第16章 幸得殊遇
“娘娘,靜言不敢妄言……”孟靜言立刻雙手作揖跪下,“只是……”
“只是什麽?但說無妨。”安貴妃側倚在貴妃榻上,細細凝望着孟靜言烏黑的發髻。
“這……”孟靜言微微有些頭疼,但思及那日初見時開朗直爽讓人心生好感的白答應,便忍不住硬着頭皮,繼續說道,“白答應固然有錯,但罪不至此……”
“你的意思是,本宮确實過分了?”安貴妃反手将榻邊茶盞打落在地,歷聲喝道。
“不,靜言不敢。”孟靜言自知所出之言惹惱了安貴妃,心下大驚,忙叩首在地。
“呵,”安貴妃輕笑一聲,“既然你對她心生憐憫,敢為她求情,那麽你就同她一道受罰,去宮前跪着吧,沒有本宮的允許,不得擅自離開。”
“喏。”孟靜言明白此時多說無益,唯有乖乖照做,于是躬身退離大殿,向宮門外走去。
爺爺說的沒錯,宮中人心莫測,兇險萬分,還是要收起自己的憐憫之心,謹言慎行為好。孟靜言跪在宮門前,盯着昨日方親密接觸過的地面,不由得感慨萬分。
晨時的西翡宮,日頭溫煦,尚有微風,孟靜言身軀嬌柔卻又端莊直挺得跪在那裏,在繁花掩映間,不失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孟靜言額前的幾縷秀發随清風撫動,稱得側顏分外靜好,惹人遐往。
而這一番美景都恰恰落入了巡邏到西翡宮的安常眼裏。
安常擡手,身後一幹侍衛都自行停下腳步,他放輕自己的步子,緩緩向孟靜言走近。待到身側時,才柔聲喚道:“靜言。”
孟靜言應聲仰頭,看向安常,雙眸澄澈,尴尬一笑:
“安常哥哥。”
安常後撤一步半跪着身子,與孟靜言視線平齊:
“你這是何故……跪在此處?”
孟靜言苦笑着說道:
Advertisement
“我……許是惹貴妃娘娘不悅了。”
安常聽得此話,英挺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怎會如此?我知曉你的本意,別擔心,我這就去和姐姐說說。”
說罷,安常邊起身要邁向大殿。
“等等。”孟靜言謹遵宮中禮數,自然是知道娘娘寝宮,常人不能擅自闖入,生怕安常因為自己而受罰獲罪,于是拉着安常衣襟,叫住了他,“娘娘寝宮,安常哥哥還是……”
“莫怕。”安常微微一笑,覆上孟靜言的小手,輕拍兩下,“安貴妃是我的親姐姐,且,我出入西翡宮,是有皇上應允的。”
聽罷,孟靜言便不再拽着安常衣襟,似若桃花的眼睛裏漸染上笑意,“安常哥哥竟這般能耐。不過,還請安常哥哥不要因我而與貴妃娘娘争執,和氣為貴。”
安常看着靜言美麗靈動的眸子,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待回過神時,一抹紅雲早已爬上兩頰:“嗯,我去去就回。”
西翡宮殿內。
安貴妃已從宛若口中得知安常的經過的消息,故而此時見他入得殿內,也并不驚訝,紅唇輕啓,慵懶道:“你來啦……”
“姐姐。”安常于門檻處單膝跪下行禮。
“起來吧,你是我弟弟,這些繁文缛節就不要再做了。”安貴妃輕輕向他招手,免了他的禮,繼而細細把玩着指間的瑪瑙,“我知道你進來要和我說什麽……”
“姐姐……靜言是個好女子,我希望你不要為難她。”安常在貴妃榻前的客座上坐下,認真且誠懇地看着安貴妃,緩緩說道。
“我的好弟弟,你可知……”安貴妃稍稍正坐,表情略有嚴肅,“這個孟靜言,可是皇上看中的女人。”
安常給自己倒了杯茶,像是在寬慰安貴妃,又像是在寬慰自己,道:“并不是。陛下……還不曾見過靜言面容。此番宣靜言入宮,也只是感激親征之時她救了自己一命。”
“哦?這事聽起來到是新鮮。”安貴妃面有詫異,想不到竟還有這樣的內情。
“姐姐,時間也不早了,臣弟還得繼續巡邏其餘宮道呢,還請姐姐早點讓靜言回去。”安常飲罷一口茶,便動身離開了。
“嗯,你去吧。”安貴妃目送安常離開後,喚來宛若:
“去叫孟靜言回去吧,讓她好好自我反省。”
在接下來的這幾日,孟靜言的偏殿中,時常有侍女派送安貴妃賞賜的物件,家居換新,生活必備品補給充足,細致周到得完全不是一個尋常奉藥該有的待遇,叫人眼紅。
而對于這一切,孟靜言能做的也不過是推脫兩句,繼而來者不拒。她是知道的,做忤逆安貴妃的事,對她自己沒好處。
西偏殿的白夕顏,時時關注着孟靜言住處的動靜。她雖被罰了禁足,但是一院之內,尚且能夠走動,于是她便時不時的以學習醫術之名叨擾孟靜言。
雖然經過那番事情,然而孟靜言對于白夕顏的态度還是喜勝于厭。
雖說靜言因為替白夕顏求情而被罰,但是事實上她并沒有受到多大折磨,那日安常走了之後,她就被免罰了,況且,白夕顏這陣子也确實是對她無比感激,真心回報。至于安貴妃此前提及的被利用之說,倒不是她關心的內容,故而這個想法便漸漸遺忘在腦後了。
這一日,白夕顏又來到了孟靜言屋中。
“靜言妹妹,前些時日,你送給我的療傷藥膏效果當真奇特,不出幾日,我那久跪之傷便痊愈了。真的是太感謝你啦。”白夕顏握着孟靜言的手,秀美的眸子裏盛滿了真情切意,一時竟叫孟靜言迷了進去。
“醫者本分,勞姐姐挂心。”孟靜言感覺到白夕顏的手指傷口已漸漸大好,不由得,為自己的小小醫術心生喜悅。
白夕顏看着孟靜言愉悅的表情,美眸中有一絲複雜的情緒閃過,她低聲打探道:“靜言妹妹,這療傷藥膏是貴妃娘娘賞給你的嗎?真叫人好生羨慕。”
“非也。這療傷藥膏,是我自己做的。”孟靜言笑笑,對于自己的醫術,她還是有些小驕傲的,故而并沒有聽出白夕顏話中試探之意。
“哇,靜言妹妹當真心靈手巧,比我讨喜得很。不知……妹妹可否再贈與我一些藥膏呢?妹妹也看到了,貴妃娘娘并不喜我……怕是往後日子裏還得受更多的苦呢。”
“這卻好說,待會我便遣明月再送些藥膏到你那。不過,白姐姐你姿容過人,冰雪聰明,且琵琶技藝高超,想來日後定能獲得皇上垂愛。”
孟靜言自認身份乃是奉藥一職,不願把自己同皇帝嫔妃相較而論,她只想在這宮中安安分分度過三年,換得爹爹一朝歸家之喜。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雖說此番家宴,我白夕顏不得機遇入殿獻藝,略有遺憾,但是能同靜言妹妹這樣的可人兒相伴,倒也是件賞心樂事。”白夕顏見試探不成,也不步步緊逼,便放棄了,遂笑逐顏開,兩人又叽叽喳喳聊了些不打緊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