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張錦川站了起來後，走了兩步證明自己可以，而後拿着話筒說了一大通感言。
他的身體并沒有完全恢複，不過中風後遺症只餘有輕微，會有一點點影響說話的語速。
“我想說說我的一些心裏話。我對家的概念其實是很模糊的，但是活到這個歲數，我才明白家的重要性，也遺憾自己從小沒有好的家風來影響自己，導致年輕的時候不懂事。這次生病，對我是一種考驗，對我的子女也是一種考驗。”
沈蹊感覺事情有些不妙，這個老家夥不會打算把她爆出來吧！
“為什麽這麽說呢？大家看過許多八卦新聞，知道我其實是有幾個孩子的，但是他們都不認我……”
臺下嘩然起來，這種在前線吃瓜的刺激感，讓人豎起了耳朵聽。
沈蹊在心裏憋着一口氣：為什麽不認你，你心裏沒有數嗎？
“我有四個孩子，他們小的時候我抱過的有三個，還有第三個孩子，從來沒有見過……”
臺下更加嘩然。
沈蹊開始有些緊張起來，萬一這個糟老頭子突然爆料沈蹊就是他的第三個親生女兒，會怎麽樣？
她提心吊膽地站在臺上，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仿佛周身的空氣要被抽幹了。
張錦川繼續說：“但是很高興，因為這次生病，我的第三個女兒，也露面了。我雖然從未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但是希望将來能與這些子女，和平相處，至少在我老了閉眼的時候，他們能在我身邊。”
主持人怕流程被拖太久，打斷了他的話，說了些好聽的祝福，沈蹊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剛才張錦川說這些，算是自爆黑歷史，引起話題，起到為電影的宣傳作用……
可是他有沒有為第三個女兒考慮過？
和平相處？
閉眼時兒女在側？
他可真有信心啊！
果然人自私起來，是一輩子的。
……
沈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只知道按流程走，她終于可以回到後臺了。
身後有兩個人攙着張錦川慢慢前行，沈蹊卻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離這裏。
一到後臺，楊心怡就給沈蹊套上了大外套：“走吧表妹，我們回去。”
顧轸：“沈蹊，這麽快就要回去了？”
沈蹊在臺上太過緊張，這會兒已經不知道怎麽舒緩，也不知道該對顧轸說什麽，只垂了垂眸：“嗯。”
楊心怡對導演說：“李導不好意思，沈蹊身體不舒服，我們先走一步。”
說罷二話不說，拉着沈蹊就朝門外走去。
顧轸看着她們頭也不回，心裏的感覺也不是很舒服。看了一眼張錦川，正由兩名工作人員扶着走了過來，坐在輪椅上。
沈蹊回到車裏，剛才在臺上真是吓得都要發抖了，也一時失語，現在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慢慢調整回來。
楊心怡揪心地看着表妹，剛才她在後臺也聽到了張錦川的那一套說辭，能想象得出表妹的害怕。
李少平看向後座的沈蹊，關切問：“小蹊怎麽了？”
“沒事了，這個張錦川，真的好怕他會亂說話。”
“怎麽了？”
“我們先回公寓吧，慢慢說給你聽。”
那天沈蹊去醫院看望張錦川，因為是兩個人單獨見面，她才那樣平靜，可是今天一見，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并不喜歡在公衆面前與他同臺。
她是他沒有曝光的女兒，雖然平日裏做好了曝光後的種種心理準備。
但萬萬沒有料到，原來事情一旦突然發生，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她還是沒有辦法在心底承認自己就是張錦川的女兒。
她還是無法面對張錦川是父親的事實。
顧轸發來信息。
“這次是張爸讓我陪同他過來的，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我考慮不周。”
沈蹊看完信息，靜靜地放下手機，沒有回複。
顧轸坐在家中沙發上，盯着手機屏幕，一動也不動。
這次他确實考慮不周，甚至有些想當然。
這兩天，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很想見她。如果提前告訴她張錦川會去，又怕她不來。
他知道沈蹊是不喜歡張錦川的，卻總覺得她都去看望過他，不至于那麽生分。頂多父女倆一起做做表面功夫，以同行演員的身份相處。
卻沒有想到，她站在臺上，會是那樣的緊張。
感覺自己做了件傻事。
如果自己不送他過來，就會有其他工作人員送過來的。屆時反而可以安慰她一番。現在倒好，自己成了為虎作伥的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暧昧戛然而止。
顧轸嘆了口氣：長點兒心吧！
最近幾日，方玮覺得顧總非常難相處。
他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反正顧總前幾日的笑容不見了，對待工作也嚴苛了許多。
看來是戀愛不順了……方玮暗忖。
顧轸發信息給沈蹊：“最近有空嗎？出來吃飯。”
很快收到回信：“最近沒什麽空。”
沈蹊此時正窩在公寓裏，并不是沒有空，只是不想見他罷了。
後面幾天，是常規的工作，做訪談、廣告拍攝、錄制綜藝。
跨年夜參加了某電視臺舉辦的演唱會，沈蹊雖然不是專業的歌星，不過嗓子不錯，音準也好，所以有幾部戲的主題曲都是她自己唱的。零點時，和觀衆一起喊倒數，過得非常有意義。
什麽暧昧什麽心動，還是放一邊吧……
沈蹊在零點時分，收到了顧轸發來的“新年快樂”的祝福。
想了想，次日才禮貌地回了條“你也快樂”。
他又問：“元旦假期怎麽過？”
“回家陪媽媽過。”
顧轸：“好吧，還以為可以約到你的。”
沈蹊皺着眉頭，不知該怎麽回，索性不回了。
元旦檔期的票房成績雖然不算特別好，但是相對來說，這種片子能破億，導演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無比感謝張錦川的料，娛樂圈又把他的那些破事翻炒了一遍，連孫穎前任老公出軌的事情都翻了出來，還有唐修澤直接晉封為從言情小說裏走出來的霸道冷酷總裁，老四李沐景從韓國做練習生歸來，加入了某檔男子偶像團體選秀，春節就播出……
沈蹊看着這些新聞八卦，真真有些頭疼。
楊心怡問：“表妹啊，如果哪天突然爆出了你的身世，娛樂圈會不會瘋。”
沈蹊擡眼想了想，最後淡定地說：“反正一直在瘋，從未停歇。”
“你倒想得開，這次不怕了？”
“怕也沒用啊？其實知道的人那麽多，保不齊哪天有人多嘴就捅了出來，況且上次首映禮，我已經怕了一次，經過了那次心理建設，我應該會适應一些。”
楊心怡：“你覺得什麽時候公開最好？”
“至少不要在這幾年上升期裏公開，等我淡出娛樂圈之後再公開，誰還在乎這些。”
楊心怡表示認同，這個問題她與姚倩私底下有讨論過，公開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況且張錦川本就是個經過了實錘的渣男與渣爹，沈蹊不認他，更符合當下人們的心理，認了他，反而可能會說影後要靠爹上位。
只是最近這位影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傻笑與暧昧，也不知道和顧總怎麽樣了？
怕是要涼啊！
今年過年比較早，元旦到過年前的這段時間，沈蹊雖然沒有拍新片，但是各種活動特別多。她也忙得樂此不彼，成了空中飛人。
顧轸掐指算了算，差不多有二十來天沒有見到他了。
要瘋，要瘋。
這天，沈蹊正在某電視臺錄制節目，錄制完已經快十一點了。
楊心怡陪沈蹊出電視臺，電視臺安排接送的商務車就在樓下露天停車場，沈蹊裹着大衣正要下臺階時，卻看到夜色中悄然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轸？你怎麽來了？”沈蹊驚訝得很。
顧轸說：“過來談一個合作，簽合同，知道你也在，在這等你。”
“……”最近這些天，沈蹊也心事重重，聽到他等自己時，心中柔軟起來。
“快上車吧。送你回酒店。”他拉開了車門。
沈蹊剛要過去，突地停頓下來。
剛才看見他的時候，自己的下意識裏，似乎是十分歡喜的，可是……
“不用了，我坐電視臺的商務車就好了。”
這種商務車，要坐數個藝人，一起送到節目組安排的酒店，舒服度自然是沒有私家車好。
但是，真的不能坐他的車。
顧轸的臉上明顯有一陣失望，沈蹊也不想多做解釋，低頭朝商務車走去。
楊心怡有一絲絲小小的尴尬，對顧轸說：“那顧總，不好意思，這麽晚了，早些回酒店吧。”
有路過的藝人，奇怪地看着他們幾人，不過見沈蹊沒有上他的車，猜測他們大概只是打個招呼，跟在沈蹊身後，一起上了商務巴士。
坐在車上，沈蹊有些出神。
公共場合，楊心怡也不方便問太多，直到回了酒店，楊心怡才問：“剛才，你怎麽不坐顧總的車？”
“沒什麽……”沈蹊淡淡地說，“就是覺得保持一定距離為好。”
楊心怡不解地看着沈蹊，明明先前見面時眼睛裏還有光的，怎麽突然就要保持距離？
這是哪一出？
她真是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