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們倆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紀杭封看他的眼神有些責備,手指在雜志上戳了戳,“你看看這抓拍的角度,別說你們是真的,就算是假的我看了恐怕也要信以為真了。”
秦亦掃了幾眼就沒再關注,把腿翹到茶幾上,枕着手臂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被看到就看到了呗,反正我們确實是在交往啊,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下戀情,我一沒搞大他的肚子,二沒破壞他的家庭,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聽到這話,紀杭封差點沒一口鹽汽水噴死他:“我的大爺啊,這是惡意中傷不是情感讀物!就算你是女的這也是醜聞啊,更何況你還是個大男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接到的那麽多有實力的廣告代言合約,是因為你一直都是以陽剛狂野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符合他們對形象代言的期待。可是現在呢?”
“要是個女模也就罷了,反正這圈子裏能維持清純玉女形象可真數不出幾個,但你個大老爺們要是被人打上那種……那種标簽,唉,這裏是國內,不是風氣開放的國外啊!”
“這種負面醜聞一出來,誰管你真實情況是怎樣啊?多的是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之前辛苦經營的形象,一朝付諸東流!這才第二天,已經好幾個之前有意向合作的廣告商找借口推拒了。”
秦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掏了掏耳朵,道:“不去理會就是了,那些八卦雜志整日裏不都是這個出軌那個豔照的,也沒見幾個明星被這點程度打的一蹶不振啊。”
“要是只是單純的花邊爆料那就萬幸了,我只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紀杭封憂心忡忡地道,“照理來講,你雖然現在曝光率很高,但是也沒到那種紅得發紫天天被娛記狗仔盯梢的程度啊,怕就怕有人在背後故意針對你……”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真正被針對的是裴含睿,你只是躺槍的。”紀杭封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一旦打開話匣子就開始滔滔不絕,沒完沒了起來,“這個可能性很高啊,你想想,NL上半年才在國內建立分部,剛剛才造勢呢,馬上就出現了高層領導的醜聞,對新公司的形象相當不利啊……對了,我聽說他們最近在籌備上市的事宜,這個事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吧。”
聽着老紀的陰謀論,秦亦不由微微皺眉:“對他也有那麽大影響嗎?以前跟他有染的模特可不少……”
何止是“不少”,光是私人藏館裏的蠟像就有許多了,還有那些不夠格做成蠟像的呢……
秦亦蹲在沙發裏,腳趾頭不自覺地摳着沙發墊,一面在心裏酸溜溜地想着。
“那都是女人吧,現在能一樣嗎?”紀杭封捉急地看着他道,“他有沒有跟男人玩過我是不知道,但至少臺面上沒這種傳聞,而且他以前常年呆在法國,那邊的時尚圈包容性比國內強多了,再說,若是沒被人發現也就算了,如今被捅到明面上,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我勸你們最近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見秦亦一言不發,也不知究竟聽進去多少,紀杭封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勸道:“總之,這事我會去查的。即使你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也要考慮一下對前途和事業的影響啊。”
秦亦把桌上的牛奶罐拉開,插好吸管,含糊地點點頭:“放心吧,我心裏有分寸。”
本來還抱着這只是意外,過幾天風頭過去就沒事的紀杭封,面對着接連不斷一份比一份勁爆的報道,氣得是臉色鐵青。那些報道圖文相配,說的有模有樣,絕不可能是碰巧拍到的,這下傻子也能看出來,絕逼是有人蓄意跟蹤了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才搜集了這麽多詳實的資料。
而且對方爆料的手腕還相當高明,不是一下子全抖出來,而是吊着八卦雜志和讀者們獵奇的胃口,每天透露一點點,持續地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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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這個家夥的福,秦亦可謂一夜之間徹底的“紅”了——當然不是因為他自身的優秀。
更讓紀杭封氣的牙癢癢的是,這個幕後的“知情人”把自己的信息隐藏地嚴嚴實實,這麽有經驗,恐怕類似的事沒少幹吧。
法國巴黎,香榭麗舍。
在這條年代悠久極富盛名的大道上,國際無數各行著名的公司、奢華的酒店、一流的奢侈品、銀行、財團皆彙聚于此。兩側精心打造的人文景觀和莊重典雅的奧斯曼建築,把現代化的藝術風格寓于古典情調之中,便如同這一方金字塔頂層的成功人士那樣,肅穆、沉穩、優雅、浪漫,還有刻在骨子裏的優越和完美。
坐落于香榭西段的這棟大廈是時新社的總部,法國橫跨網絡、紙質媒介的重量級媒體公司,旗下創刊的《VOCO》乃是時尚界最權威的雜志之一,近年來影響力甚至擴散到國外。
黃昏時分,夕陽燦爛的霞光毫無阻滞地把整條大街覆上一層金紅色的光芒,兩旁的大梧桐偶爾飄落下金色的樹葉,即使日漸寒冷的深秋也絲毫不減來往行人們高漲的熱情,和繁華的喧鬧。
頂樓的巨大落地窗前,有人日複一日的欣賞的這樣的風景。男人穿着定制的昂貴西裝,明明系着領帶,卻偏要把最上面一粒領扣給解開,斜斜端着高腳杯的手臂,露出腕上一角銀色的男士腕表,簡約的款型,內斂、奢華,追求品質。
在他的身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國男子恭敬地站着,口中條理清晰地把近日來他想要知道的情況,一一向他報告。
過了一會,助理的報告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叩門的聲音響了兩下,男人轉着手裏的酒杯,随口應一句。
“董事長,您要的東西。這兩天的最新的消息,都在這裏了。”漂亮的女秘書撩了撩肩上金色的卷發,将一疊用牛皮紙裝着的資料放到辦公桌上。
男人這才轉過身來,容貌是典型的亞裔,人過中年卻看不出絲毫老态,他的眼光淡淡掃去一眼,看不出喜怒,秘書立刻垂下頭來不敢與之對視,更不敢再生出別的心思,請示一聲便立刻退了出去。
他的長相跟裴含睿有着六分肖似,相較于他的從容沉穩,裴銘澤要顯得更加威嚴肅穆,眼尾微微眯起的細紋彰顯着歲月沉澱下,縱橫捭阖的氣勢。
男人緩步走到桌邊,把調查的資料從紙袋裏抽出來翻閱,越往後看,長眉便漸漸地擰了起來。助理仍舊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靜默地不發一言。
把資料扔回桌面,裴銘澤沉着臉色撥通了一個號碼,不到片刻功夫,便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
“裴董事長,您叫我?”
來者同樣是亞裔男子,年紀卻相當年輕,穿着駝色的長款風衣和休閑西褲,放在國內也是名牌,而在香榭這樣的地方就顯得有些寒碜。他的身形高挑而瘦削,神态謙卑之下卻透着一股冷鹜和自傲。
若是秦亦在這裏恐怕要大吃一驚,這人正是多次跟自己有過節,被自己壞了不止一次好事的夏何。
裴銘澤審視地上下端詳對方,半晌,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紙袋,沉聲問:“這裏面的東西,你保證都是真的?”
男人的目光有如實質般釘在身上,如芒在背,夏何攝于這壓迫感十足的眼神,額角不自覺地冒出了些細微的汗珠,他克制着自己拭汗的沖動,硬着頭皮點頭道:“千真萬确,我相信裴董您肯定不會聽信我的一面之詞,定然會重新派人去查吧,如果事實不如我所說,現在也不會叫我過來了。”
“年輕人,你很自信。”裴銘澤坐在辦公桌後,雙腿交疊,下巴擱在交叉的十指上,嚴肅地道,“不過過分的自信未必是好事。你告訴我這件事,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這并不是個令人高興的消息,我也許什麽都不會給你。”
“呵呵,讓您知道這件事,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夏何扯出一個僵硬而詭異的笑容,“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告辭。”
目送夏何離開,助理皺了皺眉,他跟随裴銘澤多年,不論公事私事都相當了解。他略略看一眼頂頭上司,見對方合目沉思不知在想什麽,良久,忍不住出聲道:“裴董,這個夏何的身份背景我也查過了,他明顯想故意借這件緋聞打壓那位秦亦先生,卻還拖着裴少下水,用心實在令人不齒。”
裴銘澤緩緩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道:“平世,他不過是個小人,這點器量,永遠也就只這個程度了,不必去理會他。倒是這件事……那小子最近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當初執意回國,還當他有多大野心壯志,沒想到成績沒出多少,盡弄出些上不了臺面的醜事,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焦平世笑了笑,勸道:“裴少向來風流,只是玩玩而已,他應當懂得分寸——”
“懂分寸?玩些嫩模也就罷了,居然去學那些不三不四的纨绔玩男人?”裴銘澤提高音調,不悅地皺起眉,他雖然常年呆在國外,年輕時也流連風月,但骨子裏某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卻依然保守。
“他年紀也不小了,再這麽玩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之前讓他回來跟麥考利家的千金見一面,每次都找借口推辭,若是真的一心撲在事業上也就罷了,這個叫秦亦的男模又算什麽?!”
“那麽,裴董準備如何處理這件事?”焦平世聰明地回避了這個話題,話鋒又引回來。
裴銘澤從桌上抽出印有秦亦資料的那一頁,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冷冷地道:“現在這些模特,個個挖空心思走歪路,連男人都開始學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真是不像話!你盡快回國替我走一趟,聯絡我們在國內的媒體,給此人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攀得上的。”
焦平世有些猶豫地道:“這麽做的話,裴少那邊……”
“哼。”裴銘澤臉色一沉,從胸腔裏重重發出一個低音,餘光從對方臉上略過,後者面上一驚,意識到自己多話了,忙颔首道:“我明白該怎麽做。”
就在紀杭封為了秦亦的緋聞事件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越來越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夕之間,各類報紙雜志的娛樂版塊、跟風的八卦小報還有網絡水軍們,紛紛像是約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開始把矛頭對準了秦亦,往他身上潑髒水,一個髒字不帶,字裏行間卻言辭極盡辱人之能事,硬是把他說成一個趨炎附勢,為了錢和出名出賣肉體靈魂的“鴨子”,甚至有人準确地報出了他被包養的金額是一百萬——就是當初離開TD的違約金。
在這樣鋪天蓋地的謾罵和嘲諷中,偶然有指責裴含睿的,也大多是些無傷大雅的調侃,很快就被淹沒在口水之中。似乎在人們眼裏,有錢有勢包養個把小明星,那叫風流時髦,而地位弱勢的,就叫不要臉。
說到底,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笑貧不笑娼。
這些負面影響很快就卷入了秦亦的工作,不光是手頭上兩個廣告被迫終止,對方甚至不惜支付違約金也要臨時換人,還有之前的EVO的雪地越野廣告,除了電視廣告無法撤換,大部分的戶外平面都被替換了下來,目前還沒有動作的合作商,似乎就只剩下NL了,而這個卻又被好事者從側面證實了這件醜聞的真實性。
人情冷暖在大起大落之間被體現的淋漓盡致,就連秦亦的東家天路,在做了幾個不痛不癢的聲明之後,也不知因為什麽緣故沉寂下來,不給洗白,不給工作,完全就是一副雪藏的态度,紀杭封除了憤怒之外,一時間也束手無策。
別說紀杭封,就連天路一些高層都一頭霧水,這種事放在時尚圈裏分明也沒多驚世駭俗,不就是包養個模特麽,就算是個男的又怎樣?娛樂圈還怕少了?
卻偏偏只有秦亦被挑事兒的媒體攪成一池污水,洗都洗不幹淨。
漸漸地,在這一行混的久的明眼人會過味兒來了,秦亦只怕是得罪了哪路得罪不起的人物,才遭此橫禍——只可惜了,天路難得出個有潛力的男模苗子,這當頭一棒打下去,恐怕再也起不來咯。
無論外面如何腥風血雨,秦亦這個身處暴風中心的當事人,非但沒有消沉得一蹶不振,反而放大假似的樂得清閑,整日裏吃得好睡得香,沒事幹的時候鍛煉一下腹肌,反正只要不急着還錢,這半年來他辛苦的工作還是攢下了不少積蓄的,只要不愁吃飯,秦亦一般都懶得去理會那些槽心事。
然而,他雖不願惹麻煩,卻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門。
秦亦臨行前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帽子壓得低低的,寬大的墨鏡遮去二分之一的臉,再把下巴藏在圍巾裏面,風衣一裹,走在街上,不是特別熟悉的人還真認不出來。
他特地在樓下繞了一圈才晃悠到停車場,掏出手機給裴含睿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就接了。
“喂,秦亦。”
“我到了,你在哪兒呢?”秦亦靠在牆壁上,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跟情人見個面還搞得像地下組織似的小心謹慎實在令他非常不爽,但是紀杭封再三跟他耳提面命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他又忍不住一直不去見裴含睿,只好勉為其難用這個折中的辦法,就當是情趣好了。
“我在C區31號停車位。”裴含睿聽他說話的語調就能想象出來這家夥的表情,嘴角不由翹了一下。
“噢,我已經在C區了,我好像看見你的車了……”
“你等等——”
裴含睿的眼光倏忽一沉,他的話令秦亦的腳步頓在原地,後者皺起眉頭:“怎麽?”
“有人在跟蹤你。”裴含睿蹙眉低聲道,他從後視鏡裏瞥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不緊不慢地隔着一段距離墜在秦亦身後,“別回頭,你一直往前走,直接離開停車場。”
“……那,今晚也不過去了?”秦亦在原地停頓片刻,又擡腿往前走。
裴含睿坐在車裏捏了捏眉心,沉默一會,輕輕嘆口氣,道:“最近這段時間,指導暫時停止吧。”
聽着男人依然沉穩的聲音,秦亦無意識地收攏了握着手機的手指:“也不見面了麽……”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聽見裴含睿的聲音傳來:“我會想辦法的。”
無言以對,秦亦面無表情地挂了電話。把手機揣回兜裏,目不斜視地往停車場外走去。
裴含睿在不遠的地方凝視着他的背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點點地緊握起來……
離開停車場,秦亦随意到附近的大型購物中心淘了些零食,順便補充一下草莓牛奶的庫存,扛着箱子往回走。
卻不想,剛走到樓棟底下,從側裏沖出一群狗仔娛記,二話不說便來勢洶洶地把他團團圍住了,跟着相機攝影機一通亂閃,話筒幾乎要戳到他臉上來。
“秦先生,請問你被NL的高層包養的傳聞是真的嗎?聽說你進入天路的第一份廣告合約就是出自NL,是否跟此事有關呢?”
“請問你跟TD的百萬解約費是誰替你出的?靠什麽手段獲得的呢?”
這種問題還算比較委婉的,更有甚者,根本連基本的尊重和禮貌都省了。
“秦先生,聽說你跟NL的CEO裴含睿先生在交往,你是同性戀嗎?你們兩人已經發生關系了嗎?”
“請問你是自願被潛規則的,還是被迫的呢?你對裴先生是什麽感情呢?”
秦亦始終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聒噪個不停的家夥,一言不發。直到他的耐心逐漸被沒完沒了的狗仔們消耗殆盡,臉上神情驟然一冷,把肩上的牛奶箱往地上一扔,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聲。
八卦記者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紛紛往後退了小半步。
秦亦搶過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報記者的話筒,踏上牛奶箱,加上他原本的身高,完全就是一副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态。
仿佛被他的壓迫力所攝,娛記們一時安靜下來,面面相觑。
秦亦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硬朗如刀的臉容,神情淡漠地環視一周,緩緩開口道:“我愛跟誰在一起,關你們P事。我确實跟裴含睿在一起,那又怎樣?”
娛記們完全沒料到他竟然如此簡單地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一下子腦子還轉不過彎來。
秦亦似乎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嚣張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語氣委婉下來,謙遜地道:“這個圈子裏,我還是個新人,不太會說話,如果有什麽說的不對的地方——”
“——你特麽來打我呀!”
與此同時,裴宅書房內,裴含睿恰好看見這一段轉播。
手邊的煙灰缸裏幾乎塞滿了煙蒂,他專注地凝望着畫面裏秦亦的臉,不屑的、滿不在乎的、張狂的模樣。
緊緊地吸引着他的目光,牽引着他的心跳。
手掌覆上眼睛,裴含睿靠在沙發椅裏,震顫的心跳幾乎要躁動得跳出胸腔,他害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會不管不顧地沖到現場昭告天下他們的關系。
秦亦的聲音、話語、甚至連每一個眼神,都讓他動容。
想要見他,抱着他,親吻他……
裴含睿為自己心底竄起的欲望悚然而驚,最終強行找回的理智壓下了那絲令自己錯愕的異常沖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需要忍耐,需要蟄伏。在這種時候給媒體打雞血是不明智的做法。
裴含睿平靜下來,複又睜開眼睛,可惜後面的內容還沒看完,就被陡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喂?”
短暫的靜默一瞬,電話那頭才響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音,帶着不辨喜怒的淩厲:“含睿,回國這麽久,半點像樣的事沒幹,就給我看這麽大一個笑話麽……”
緩緩虛眯起眼,裴含睿點燃煙盒裏最後一根銜在嘴裏,面上的神情褪得一幹二淨,不鹹不淡地道:“啊,是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