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人
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中，期末考試周終于來臨。不同專業的考試安排不同，方錦年所在的圖情專業星期四考完最後一科，作曲系的最後一科考試則在星期六晚上。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方錦年無瑕關注其他，全身心都投入在如何兼職賺學費的問題上。這一次的暑假，她不僅有加血系統做保底，還有漢服直播賺到的積蓄，整個人輕松多了。
錢包鼓了，她的底氣也足了，終于可以做出一些冒險。
今天就是星期六，她已經過了好幾遍不同版本的表白臺詞，還預設了很多表白後續場景，比如成功怎麽辦失敗怎麽辦。
鬧鐘響了，方錦年出門前往音樂學院。她提前十分鐘過來，保證可以在元嘉炎出考場的第一時間見到他。
她懷着緊張雀躍和忐忑踏上臺階，結果才走了幾步就被一個穿着西服的男青年攔住。
西服男遞來名片，他是嚴家老宅的管家助理，特意留在這裏替元嘉炎傳話。
元嘉炎的外公在國外旅游時突然暈倒，這個年紀的老人一場小病都可能出意外，元嘉炎收到消息後立刻交卷出發前往機場，怕暫時失聯方錦年擔心，特意留管家助理在這裏。
他說他這次失約了，但是事情忙完一定會來找她。
方錦年給元嘉炎發了消息：[照顧家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你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要，你外公一定會早日康複的。]
消息很久都沒有回複。
管家助理禮貌詢問：“方小姐，是否需要為您訂下回家的飛機？”
方錦年婉拒了。
別的同學暑假還能回家，可是她已經沒有家等在那裏了。
方錦年有點擔心元嘉炎因為家人的病而難過，管家助理這裏打聽不到更多細節，她只要在他走後打電話給胡丞。
胡丞：“我目前只知道嚴外公已經度過危險期，只要他醒來應該就沒問題了。你不用擔心炎哥，他們去的是最好的醫院，完全不用人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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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錦年這才放下心來。
出了這樣的意外，原來的一切安排都打亂了。她只能先回宿舍再做打算。
宿舍樓門口貼了一張公告：考試周結束後就要清空宿舍，有留校安排的同學需要向學院和舍管科提出申請，信管學院留校人數少會集中統一安排宿舍。申請截止時間就在一周後。
方錦年原本也有留校的打算，一直在等公告，或許是元嘉炎家人生病的事情有所觸動，她突然不想申請留校了。
高考結束的時候，爸媽都沒有關心她，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她自己賺的，大學一年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原本也打算不理他們，可是，會不會是她誤會他們了？他們只是沒有她的電話而已，其實也在擔心她？
方錦年這麽想着，心裏也跟着生出一點希冀。她回到寝室收拾東西，把宿舍鑰匙交到宿管那裏，迫不及待打車去了機場，連機票都是不看價格買的。
她現在有積蓄了，可以不在交通上委屈自己了，爸媽各自的家庭也不富裕，她現在會賺錢了，也可以開始貼補家用了。
飛機穿過雲層，陽光灑在機翼上，晴朗的天氣似乎是個好預兆。方錦年的心情一直很愉快，從座位往外看，省會城市都變成可愛的微縮玩具了。
方錦年下了飛機又坐大巴搖搖晃晃回到小縣城，她先去了媽媽家，結果媽媽家已經搬走，那裏住的是一家陌生租戶。她又去了爸爸家，爸爸住的地方也空了，小區的樓道牆上門上都有油漆噴過的痕跡，看起來不安全。
一無所獲的方錦年只能去了從前住過卻被父母賣掉老房子的小區，熟悉又破舊的樓道，不熟悉的是老房子換了新門，貼着嶄新的喜聯，還刷了新的牆面，門口放着鞋架，再也沒有從前的樣子。
方錦年有些失魂落魄。
明明是滿懷期待回的老家，結果一個血親家人都找不到了。
下樓的時候，她遇到了從前照顧她的鄰居阿姨，阿姨的家庭幸福美滿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多了，隔壁阿姨家是她選擇D市的契機，她就是因為他們家才選擇圖情專業立志要考編考公，她其實早就把他們當親人了。
因此，在隔壁阿姨邀請她去家裏坐坐的時候她心動了。
方錦年看着隔壁阿姨手中提着的菜籃子，記憶仿佛回到從前難得的溫情，每一次她從寄宿學校回來，阿姨都會照顧她幾分。
方錦年懷揣着隐秘的移情，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家人與他們一起做飯吃飯。可是真正坐在餐桌上，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的歡聲笑語她才發現根本騙不過自己。
他們有自己的家人，她的存在最多是認識的客人。
這一次回家，方錦年深刻認識到一件事情：她沒有家人了。
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思念着元嘉炎，她緊緊抓着包包裏的向日葵小鹿挂件，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一點屬于自己的溫情。
離開前，方錦年請加血系統幫忙取了一筆5萬元的現金，悄悄塞進菜籃子的時候還留了一封感謝信，感謝鄰居夫婦對自己小時候的照顧。
她想，她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了，她會在D市開始新生活。
在小縣城休息一晚，方錦年頭也不回地坐大巴車前往省會。經過一處高速休息站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的媽媽和繼父在這裏經營着一家小吃鋪。
買飯的時候兩人四目相對，方錦年一眼認出媽媽，媽媽眼中卻是陌生，她根本沒有認出她。
方錦年的心抽疼得很，尤其看到媽媽用慈愛的眼神看着身邊的孩子時，心痛得差點不能呼吸。她不敢再看媽媽一眼，落荒而逃。
回到D市大學城，方錦年才重新活過來。她的手機裏除了大學電話卡，還留着中學時的卡，一直沒有丢就是還心存希望，經過這麽一遭重回故土，她真真正正死心了。
【系統，你這麽神通廣大，能不能幫我轉一筆錢給我媽？】
【當然。】
方錦年把所有的流動資金都轉給了媽媽，從心底真正地斷掉這份親情。她現在用的手機號就是中學時的號碼，一直沒有改過，或許她的心底還是有過期盼的。
方錦年換了一個新號碼，一一通知重要的人之後，将舊卡注銷丢進了垃圾桶。從此刻開始，她将正式告別不圓滿的家庭。
她擡頭看着D市繁華的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她想，她會在這個城市開始新的一切。
忙完一切，方錦年肚子都餓了，她拉着行李去陳家粥鋪。
當美味的雞絲粥端上桌，她的記憶不自覺跳到與元嘉炎産生交集的那一天，她按照系統提示去尋加血藥，結果尋到了元嘉炎身上。他們相識的一點一滴像幻燈片在腦中播放，方錦年不知不覺中已是淚盈于睫。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好想現在就見到他。
“錦年！誰欺負你了，你怎麽哭成這樣！”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方錦年猛地擡頭，就看到元嘉炎站在她面前，他臉上還有跑步之後的潮紅，整個人有些喘，頭發都被風吹亂了一些。
驚喜來得如此猝不及防，方錦年都驚呆了，腦子一片空白，只會呆呆看着面前的男生。
元嘉炎看她默默流淚不說話，心裏更着急了，嘴笨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椅子拉開坐在她身邊，取出紙巾動作輕柔地一點點幫她擦眼淚。
隔着薄薄的紙巾，方錦年都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溫度，仿佛春風吹開結冰的湖面，她因為失去家人的痛苦一下子消融了。
方錦年一把抓住元嘉炎的手腕，“元嘉炎，我喜歡你，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嗎？”
她說得那麽擲地有聲、那麽急切，像是說慢一步就會錯過什麽。
明明之前準備了那麽多套表白的說辭，到頭來只說得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元嘉炎瞪大那雙好看的鹿眼，整個人直接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有些結巴重複：“喜、喜歡我？真的嗎？我不是做夢吧？”
方錦年如此了解元嘉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在歡喜。她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她重新握住元嘉炎的雙手，一點點收緊，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舍不得松開一絲一毫。
方錦年執意要一個答案：“元嘉炎，你同意嗎？”
元嘉炎終于回神，“當然同意！我非常非常願意做你的男朋友！”
聽到元嘉炎肯定的答複，方錦年的眼眶又濕潤了，她幾乎是貪婪地伸出胳膊抱住元嘉炎，充滿依戀地靠在他的肩膀，這一次，她終于可以不用強忍淚水，哽咽着低聲說：“元嘉炎，我沒有家人了。”
元嘉炎聽到她的哭聲，心裏也跟着難過起來，他将她抱緊，柔聲安慰她，“不怕，我可以當你的家人。”
方錦年擡頭看他，對上他真誠又炙熱的眼神，心裏好像有暖流彙入，她破涕為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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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粥店出來的時候，兩人手牽着手，元嘉炎拖着行李箱，方錦年則半靠在他身上。
只是多了他在身邊，這個世界好像變得更加可愛了，連路燈都比之前明亮，盛夏的晚風因為他都變得更加清新。
元嘉炎知道方錦年無處可去，羞澀又熱情地邀請她去自己家住，“我家又大又幹淨，還是我自己設計的，你一定會喜歡！我家裏還有一個超級棒的音樂工作室，裏面的設備全都是我自己選的，絕對能呈現最佳的影音效果，我回家唱歌給你聽啊！”
方錦年答應了。
今天，她就想呆在元嘉炎身邊汲取溫暖。
兩人回到元嘉炎的家，元嘉炎第一時間抓着方錦年的食指添加新指紋，随後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了自己的音樂室。
音樂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縱觀D市夜景，繁華的都市燈火在此刻看起來像星羅棋布的亮點，浪漫又美麗。
方錦年靠坐在沙發上，專注地凝視着這個為她歌唱的男生，他的歌聲像是最溫暖的春風，吹散她的所有失落和消沉，她沉浸在他的歌聲和目光中，卸去一身疲憊。
一曲落下，方錦年輕聲開口：“嘉炎，我好喜歡你哦。”
元嘉炎一緊張，放在琴鍵上的手指抖了抖，不小心摁下幾個音，他臉上漸漸浮起紅暈，眼睛亮得不行，又開始結巴了，“我、我也喜歡你！很喜歡！非常喜歡！”
方錦年被他逗笑了，她起身來到元嘉炎面前。
元嘉炎坐在琴凳上，因為她的站立，只能仰頭看她，
方錦年捧住他的臉，還沒說什麽，就看到元嘉炎刷地閉上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顫動個不停，仿佛在索吻。
“哈~”
聽到方錦年的輕笑聲，元嘉炎囧了，有些惱怒地睜開眼睛，下一秒唇上落下溫熱的柔軟，他呼吸一窒，下意識抱住她。
方錦年順勢坐到他懷裏，加深這個青澀的吻。
他們都是生手，生澀的試探和黏黏糊糊的糾纏，一吻就持續了很久。
等到分開的時候，兩人的嘴唇都腫了，全都大紅着臉，看到對方就只會笑。羞澀和緊張姍姍來遲，他們都不好意思再看對方，又舍不得不看對方，就這樣用重新靠在一起，握着彼此的手依偎在落地窗前看星辰和燈火。
兩人都沒做好更進一步的準備，所以離開音樂室後就默契地分開了。元嘉炎把自己的大房間騰給方錦年，自己去隔壁房間睡。
分開的時候，方錦年沒有直接放他走，而是拿出包裏的向日葵小鹿，珍之重之地放到元嘉炎手心，“嘉炎，這個送給你，這可是我喜歡很久的寶貝。”
元嘉炎捏起向日葵小鹿晃了晃，有些不明所以。
方錦年臉上有些不自在，踮起腳尖在元嘉炎臉上親了一下，低聲說道：“晚安了，我的小鹿男朋友。”
元嘉炎被她一個輕輕的吻親得魂飛天外，還想多問一句，方錦年已經關上房門不見了。
元嘉炎摸了摸被親的臉頰，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想到她剛才那句小鹿男朋友，他開始琢磨這個小挂件有什麽特殊含義。直到睡前洗臉照鏡子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含笑微彎的眼睛，他恍然大悟。
這小鹿的眼睛，怎麽和他的眼睛那麽像！
元嘉炎趕緊把燈都打開，舉着小鹿一起照鏡子，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和這只小鹿一樣盛滿了喜悅和星光。
元嘉炎的心又一次怦怦亂跳，她之前說這是喜歡很久的寶貝，如果這小鹿代表他，不就是在……隔空表白嗎！！！
元嘉炎激動地都要睡不着覺了！
原來，方錦年早就開始暗戀他了！所以，他之前根本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兩情相悅！
這世上還會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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