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破
元嘉炎抱着一打試卷跟在方錦年身後，有些懊惱自己剛才找的爛借口，他想在方錦年面前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這卷子要是真做起來，他的智商短板不久藏不住了嗎？
方錦年一直在悄悄觀察他，看到他眉宇間全是煩惱的小表情，笑着寬慰他，“炎哥，不要有心理負擔，應試考試考察的并不是一個人真正的智商，而是對知識點的熟悉度和掌握考試技巧的能力。我會幫你從歷年真題裏找到出題規律，替你劃重點，你一個下午就能完全模仿出一首陌生的英文歌曲，這種記憶能力和學習能力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學霸，或者說，音樂天才。”
哪個學渣沒想過逆襲成學霸呢？
元嘉炎從小就長相出衆，很多人都說他的顏值是腦子換的，對于成績不好這件事情他一開始還會想着努力學習刮目相看，但是做不到以後已經開始躺平任嘲了。
他真的沒想到，竟然會有那麽一天，能從一個真學霸口中聽到他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學霸，還給他加了個“音樂天才”的光環。
說真的，元嘉炎非常感動，也非常激動。
果然是被他性格吸引的人，這麽能發現他身上的閃光點！
可是學習好累，要不要為了方錦年辛苦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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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有通識課《音樂鑒賞》，方錦年背着書包去教室，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元嘉炎。
方錦年有些意外，“你今天不逃課了？”
元嘉炎與她并肩而行，順手接過她的背包提在手裏，“既然你說我是學霸，那我怎麽可以辜負你的期待，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就洗心革面認真學習！我從前不上心成績才會那麽稀裏糊塗，有了你的知識框架和學習重點，我相信我能逆襲！”
方錦年被逗笑了，很想告訴他他的成績不是稀裏糊塗，而是一塌糊塗，又想着不打擊他，只是笑而不語。
元嘉炎看到她的笑容，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都忘記要說什麽了，心跳都亂糟糟的，只留下目不轉睛看着她的本能。
元嘉炎看呆了，完全沒有注意腳下，被拐角處的一塊凸起石板絆了一下。
方錦年吓了一跳，下意識去抓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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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元嘉炎平時愛打籃球身手靈活，這一絆沒有摔倒，被他輕松一跳穩住了。
方錦年見他重新站穩，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覺得他剛才跳起來的樣子有種炸毛的好笑，再看他臉上全是懊惱，忍不住擡手掩唇偷笑。
元嘉炎一想到自己在她身邊做出這種差點被絆倒的糗事，整個人都炸毛了，不滿控訴：“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方錦年忍着不笑，搖頭否認，“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嘲笑你。”
元嘉炎惱了，口不擇言說道：“你明明就在笑，我都看到了！被路邊石頭絆倒很正常，我身手高超沒有摔倒，你不誇我就算了，還笑我！”
方錦年聽他這麽說，再也掩飾不住滿臉笑意，大大方方笑着看他，還順着他的話說：“炎哥好厲害，剛才的靈活一跳簡直帥呆了！”
元嘉炎聽到她的吹捧臉上一片紅，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傻話，他腦子被抽了嗎？應該揭過這個話題的，他偏偏又舊事重提。
方錦年看到他臉都紅了，還以為他是氣得，怕他真炸了，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剛才分神想什麽呢？是試卷上有難題不懂了？”
元嘉炎的眼神開始閃躲，他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看她看呆了忘記看路，那樣顯得他太遜了吧！
尴尬又羞窘的元嘉炎選擇了逃避，一把抓住方錦年的手腕，快步朝音樂學院走去，試圖用疾走的腳步中止方錦年的嘲笑。
方錦年由他拉着，臉上笑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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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鑒賞》教室因為元嘉炎的出現，引起一陣小小的驚呼。當初選擇這門通識課的女生就有不少是元嘉炎的顏粉，結果大半學期過去，還一次都沒在這節課上遇到他，他的突然出現倒是意外之喜。
顏粉的愛是随着顏值轉移的，當俊男美女的組合真實出現在面前，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論壇上又有相關帖子飛起來了。上次論壇“校園小說照進現實”的帖子就出現了一小堆顏值CP粉，這次鑒賞課一亮相，粉絲數量又增加了。
方錦年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點多，并沒有多在意，畢竟她身邊的元嘉炎就是視線焦點。
随着元嘉炎來上課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多，從剛開始的人數寥寥到現在的座無虛席。
老師進教室的都被教室裏的人數驚到了，還專門退出去看了看教室名字，他把教案放在講臺上，視線在教室裏掃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突出的元嘉炎。
老師樂呵呵開口：“我還以為走錯了教室，原來是我們班的逃課王子元同學過來上課了啊。“
逃課王子這個稱呼一出來，教室裏頓時一陣哄然大笑。
元嘉炎臉很臭，郁悶老師當衆揭短。
方錦年靠近他一些，小聲勸慰他，“別難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不逃課就好了。”
元嘉炎因為她的靠近，郁悶煙消雲散，看到她亮晶晶的雙眼，早就忘了老師的話，心裏軟乎乎的，“我不難過，反正是不重要的人，以後我洗心革面，都不逃課了。”
他只希望他的學渣形象不要更深刻。
老師調侃了一下元嘉炎，開始打開多媒體上課。今天的課程內容是分析西方經典電影裏的舞曲，老師放過片段就開始一一解析，講得很是有趣，方錦年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了。
元嘉炎聽不進去，加上方錦年就在身邊，很快注意力分散，不知不覺間連聽課姿勢都變了，從剛開始的正襟危坐變成單手支着下巴側頭看方錦年，他的目光溫柔又專注，一點也不受外圍環境影響。
任課老師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他的課不點名不考試，只要學生不擾亂課堂、期末交上論文，他都會給學分。但是，元嘉炎這個學生太狂妄了，逃課就算了，第一次來上課還這麽明目張膽不聽課。
老師有意殺殺他的劣性，“接下來我們鑒賞的是《聞香識女人》裏的經典片段，這部電影最經典的就是那段撩人的探戈，《Por una Cabeza》這首探戈曲至今也是無數音樂愛好者津津樂道的曲目。為了更好地讓大家身臨其境，在經典片段播放之後，我會請一名同學上臺演繹，請大家做好準備。”
老師說着，視線掃過元嘉炎所在的地方。
方錦年就坐在元嘉炎身邊，自然感受到了老師眼中的不懷好意，她預感那個被點名的同學就是元嘉炎，趕緊用胳膊輕輕撞了撞他。
元嘉炎這才回過神來，一時不敢去看方錦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失态。
方錦年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小聲提醒他，“炎哥，我感覺老師會點名讓你上臺表演，這首曲子你一定要認真聽！”
元嘉炎不屑地掃了老師一眼，目光落在多媒體上，投屏裏Al Pacino飾演的眼盲上校正在和餐桌前的女人交談，女人因為伴侶不敢去跳探戈，他在鼓勵她嘗試。
音樂響起，從舒緩悠揚到激烈噴張，元嘉炎的眼神也變得專注起來，他似乎感受到了相同的情緒。
經典片段放完，元嘉炎還在若有所思，緊接着就聽到老師交出他的名字。
元嘉炎下意識去看方錦年，方錦年右手舉起握成拳頭，無聲地說“加油”，他點了點頭，雄赳赳氣昂昂走向講臺旁的鋼琴。
琴架上已經放好了琴譜，元嘉炎掃了一眼，那種相似的情緒再次蔓延，他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開始彈奏起來。
教室裏原本還有些喧嚣，當第一串音符出來，氣氛全變了，一臺樸素的老鋼琴音色都變得貴起來，流暢婉轉的曲調輕易感染衆人，所有人的焦點都在鋼琴前的那個人，連原本想看笑話的老師也換上洗耳恭聽的表情。
最後一次敲擊落下，教室裏無比安靜，過了幾秒才有零散掌聲，随後就是雷鳴般驚人的歡呼和鼓掌。
老師也驚嘆不已，等到掌聲褪去，他激動地說道：“這首《Por una Cabeza》從悠揚婉轉變得奔放激憤，很多人在彈奏的時候要麽過于輕佻，要麽過于求快，反而彈不出電影裏那種打破懦弱追逐勇敢的熱烈，元同學今天的演繹就非常好！
電影裏，美麗的女人因為男友不喜歡探戈害怕踏錯步子不敢去嘗試自己喜歡的探戈，眼盲軍官鼓勵她嘗試，帶着她來了一段經典的探戈，跳舞途中，她從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到中間的害羞再到最後享受這場探戈。一步步的試探，打破局促和恐懼，有一種化繭成蝶的美！
我從元同學的演繹中也聽到這種異曲同工的感情，元同學，可以告訴大家你在演繹這首曲子的時候打破了什麽嗎？”
元嘉炎挑了挑眉，“我打破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應該是大家感受到什麽。”
老師看着他的目光充滿欣賞，“對對對，你說得對，千人千面，不同的人對曲子的感受是不一樣的。總之，很感謝元同學的精彩演繹，有沒有同學還想上臺表演的？”
有了元嘉炎珠玉在前，沒有人再上臺表演。
元嘉炎在衆人崇拜又敬佩的注目禮中回到方錦年身邊，他落座之後，教室裏想起竊竊私語，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将剛才拍攝到的精彩一幕發表到網上，還有人在小聲驚嘆着他的才華橫溢。
方錦年看着元嘉炎的眼神也滿是星星，她朝他豎起大拇指，“你剛才彈得也太好了吧！我聽得出來，你沒有模仿電影裏的情緒，而是真的和這首歌産生了共鳴！剛曲調變化的時候，我感覺頭皮都在發麻！你怎麽彈得這麽好！”
元嘉炎享受着方錦年的贊嘆，開心得眼睛都彎起來了。
方錦年贊嘆完，也開始好奇了，“對了，炎哥，老師剛才問你的那個問題，我很好奇答案，你在彈這首歌的時候打破了什麽？”
元嘉炎其實不知道答案，他明白那種情緒，卻不能很好地用言語表達出來。他在作曲上有天分，曾經嘗試過自己寫詞，卻怎麽都不搭，只能遺憾放棄，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作曲人，而不是全能的詞曲人。
元嘉炎有些遲疑，“其實我也說不大清楚，我只是在彈琴的時候想起了你，你說我很優秀，還說我是學霸是天才。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麽誇過，我好像除了臉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成績還那麽差，脾氣也不太好。”
元嘉炎身邊不缺讨好他的男男女女，但是大部分都是為利而來，他讨厭他們，遠離他們，對于靠近自己的人抵觸。只有方錦年與衆不同，是單純被他的性格吸引，他從她身上感受到的善意和溫暖簡直比太平洋還要洶湧。
方錦年恍然大悟，“我知道答案了，你打破了從前的自我否定。”
元嘉炎愣在當場。
從小到大，他聽到的指責評論總是多過稱贊喜歡，他一直告訴自己不必在乎別人，原來只是單純地麻痹自己，他早就被外界的聲音影響一直在否定自己。
直到遇到方錦年，他才意識到他原來那麽值得人喜歡，他真的很優秀。成績差怎麽了，他是個音樂天才啊！
元嘉炎：“方錦年……”
方錦年：“嗯？”
元嘉炎低眉淺笑，眉眼彎彎，“今天的陽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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