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阿顏,你還喜歡我嗎?
顏荔神色淡漠,微微推開他:“你醉了。”
“我知道我不配出現在你面前,不配取得你原諒,但我控制不住,總想試試,我們還能不能回到……”他閉眼,試探的聲音低如蚊蠅,卑微如泥,“以前。”
顏荔扯了下嘴角:“駱戰,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連你都在心虛,你覺得可能嗎?”
男人抱着她的手徹底僵住。
“你說我們結束了的時候,”她聲音冷靜的出奇,“那就是結束了。”
病房內突然變得寂靜。
男人壓在她腰腹處的手微微松開,許是還不死心,擡眼望向她的眼睛。
“阿顏,你……”他問的小心翼翼,雙眼透着無盡的落寞,“還喜歡我嗎?”
顏荔盯着他的眼,回的直白:“不喜歡了。”
男人的手徹底從她身上垂落。
他坐在病床上,腦袋低垂,雙肩弓着,整個人陷入無盡的悲傷中。
就像是落水的遇難者,在得知無法拯救的那刻,徹底絕望。
一股難以言說的難受襲上心頭,顏荔強忍着難受,勉強扯開嘴角笑了聲。
“我、我去看看醫生來了沒有。”說完,她轉身離開。
顏荔沒有直接去找醫生。
一走出病房,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後背靠牆,大口地呼吸着。
她身體因難受,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下滑,最後滑蹲在地上。
明明很想哭,她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徹底放棄很難。
徹底不喜歡他,更難。
傷害既已經形成,就已經無可彌補。
破鏡,即使重圓,也還是會有痕跡的。
醫生來給駱戰做了全身檢查,确定他身體沒什麽問題,只是急性腸胃炎,給他開了藥後就出了病房。
沒多久,護士取來藥和點滴,給他紮上。
弄完後,護士離開病房,
病房內很快陷入寂靜。
駱戰躺在病床上,床頭挂着的針水正一點一點輸入他體內。
他臉色蒼白,雙眼閉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
相比剛才,他現在的精神頭和臉色好了很多。
顏荔不想跟他獨處太久,給他倒了杯水,放在邊上:“水給你放這兒了,我已經給張禀打了電話,待會兒他就過來。”
說完,她轉身。
手腕倏地被他抓住。
顏荔腳步頓住,回頭看他。
男人掀開眼皮,原本溢着酒氣的眸子已經變得清明。
他薄唇微動,想說什麽。
他想說,你能留下陪我嗎?
但顯然,這個要求對他來說是奢望。
顏荔也這麽任由他抓着,以為他想說什麽,一直等他說話。
結果他就這麽直直地盯着她,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很緊,最後什麽都沒說。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怎麽把自己喝進醫院了!”張禀着急忙慌地跑進來,見着兩人牽着的手,怔住。
顏荔眼疾手快地掙開。
張禀眉梢一挑。
得,他算是看出來了。
那祖宗還沒追到人家。
駱戰一臉失落,不舍地收回手,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張禀問他事情,他也不回答。
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張禀恨不得揍他一頓。
張禀無奈地嘆了聲,走到顏荔面前:“顏……”
他話一頓,改了稱呼:“顏小姐,可以跟你聊聊嗎?”
顏荔秀眉一蹙。
張禀指了指病床上的某人:“什麽情況,這家夥也不說。”
顏荔看他幾眼,點頭。
出來病房時,她順手想關掉病房的燈,被張禀制止。
“別關!”
“?”
“關了他會睡不着。”張禀看了眼已經閉眼的某人。
“為什麽?”
以前跟他同居那麽久,她不記得他有關燈就睡不着覺的習慣。
張禀嘆了聲,聲音惆悵:“因為監獄裏的燈二十四小時亮着。”
顏荔瞳仁猛地一縮,關燈的手僵在半空。
她怔怔地望向病床上的男人,那因驚愕而産生的心疼漫遍全身。
兩人出來病房,張禀輕輕帶上病房的門。
夜裏十點,醫院走廊的燈依然亮着,有月光從外面投射進來,在地上窩成一個光圈。
“醫生已經給他做了全身檢查,他身體沒什麽問題,只是急性腸胃炎,平時需要多多注意。”顏荔一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說清駱戰的身體情況。
顯然,張禀找她聊聊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張禀望着外面皎潔的月色,神色悵然:“我記得駱戰被判的那天晚上,月色也是這麽的皎潔清亮。”
顏荔指尖微顫,沒說話。
“我認識他好多年了,對他很了解,他就是一頭驢,犟得很,凡是自己認定的事情,就算是一頭鑽到底,也絕對不會改變。”張禀轉身看向她,“顏荔,你知道駱戰一出獄,為什麽不好好呆在拳館,不好好訓練,反而來栀霧公司當保安嗎?”
顏荔靜靜地看着他。
“他是為了你。”張禀神色認真,“那天晚上你被猥瑣男跟蹤,給他留下了心裏陰影。他很害怕你再出事,所以才去了那家公司當保安。”
顏荔神色微怔。
她何嘗不知道駱戰來栀霧做保安的目的,但她不知道還有這個原因。
她還以為他只是來求複合的。
難怪自從他當了保安後,顏荔每次下班回家就感覺有人跟着自己。
有幾次,她以為又有猥瑣男跟着,想報警的時候發現跟着的人竟然是駱戰。
他一直保持着跟她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生怕她發現,又生怕她沒發現。
他像是一個默默守護着她安全的騎士,在黑暗的世界裏,默默地守着她。
“他知道你讨厭他,不想跟他說話,更不想看見他,所以在你每次下班回家,他都是一直默默地跟在你身後,确保你安全回到家後就轉身離開。”張禀微嘆了聲,“顏荔,他知道自己以前傷害你很深,不奢望你的原諒。但身為他朋友,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幸福快樂,因為他為此事付出了很慘痛的代價,我不想他每天都在郁郁寡歡。”
顏荔困惑:“什、什麽意思?”
“拳擊界是不會希望一個有着殺人犯罪前科的人再參加比賽的,所以,在他被法院宣判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拳王。他不再有資格上臺比賽,也不再有資格去完成自己的事業……”張禀呼吸一凝,“算是徹底毀掉了。”
“當然,你可以說他是咎由自取,但我不喜歡這個詞。他之所以那樣選擇,也是為了自己的親人。他姥姥對他來說,是他少年時代裏的光,是救贖他整個少年時代至關重要的人。”
因為震驚,顏荔瞳仁微擴,嘴巴張了半晌才問出聲:“所以……他以前煙酒不沾是為了比賽,現在煙酒都沾,也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這個事業,即使他想再上臺比賽,也已經沒有機會了,是嗎?”
“是的。”張禀突然笑了聲,“好在他少年成名,拳王夢想已經實現,現在他即使不用上臺比賽掙錢,僅靠經營自己的拳館,也能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當然,不能上臺比賽,這對一個打了半輩子拳的人來說,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顏荔紅了眼眶。
她替他感到不值,又心疼他曾經付出那麽多,卻因這件事毀于一旦。
張禀見她眼眶紅了,故作輕松道:“你也別傷心,他早就過了那個難受的勁兒了。你不知道,他剛出來的那幾天,得知自己不能再上臺比賽之後,他喝了多少的酒,抽了多少煙,我看了都覺得他要升天。”
“……”
張禀望進她眼睛裏,聲音是從沒有的認真:“顏荔,我知道他曾經傷害你很深,沒有誰能夠替你原諒他。但我還是想替他說句話,他不僅僅只是喜歡你,還有,他真的很愛很愛你。”
顏荔眸色一怔。
“那會兒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判多久,他不可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把你綁在身邊不放,讓你一直等他。”張禀神色微嘆,“我不知道他那會兒跟你說了什麽,但一得知是他提的分手,我就知道,他是個爺們。”
“……”
“他不想讓你等他,不想讓你跟着他受罪。畢竟殺人……”張禀神色暗淡下來,“如果最後的判決方向不是防衛過當,那麽他最後要面臨的不是死刑就是……無期徒刑。”
顏荔是坐公交車回家的。
她腦袋靠在車窗上,望着外面繁華的夜市。
璀璨的燈火映在車窗上,車水馬龍裏,所有的景物都在往後退,在光線交錯中,這個世界好像陷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
張禀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響。
他說的那些不無道理。
她突然間沒那麽恨駱戰了。
只覺得,他當初提分手,或許是真的不想連累她。
但如果徹底原諒他,她也覺得沒必要了。
兩人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過是他小瞧了她對他的愛意。
他小瞧了她能與他同甘共苦的愛意,更小瞧了她能等他的決心。
只是,他們現在沒什麽關系了,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翌日,顏荔照常上班。
路過公司門口時,保安亭那裏站着保安隊隊長。
顏荔腳步一頓。
駱戰沒有來上班。
保安隊長看見顏荔,熱情地打招呼。
顏荔笑着點了下頭,擡步走進公司。
剛坐下,她下意識想拿出手機給張禀打電話,詢問駱戰的身體情況。
後來一想,總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點上趕着。
算了。
她把手機放回包裏。
剛放下,她手機突然響了。
她一愣,拿出手機。
是個陌生號碼。
她狐疑,接通:“您好……”
“您好,您是顏荔小姐嗎?”
“您是?”
“我是立江市遺産稅稅務部工作人員,工號0023,您于三年前與駱戰先生簽署的一份個人財産無償贈與合同中稅務出現一些問題需要您過來處理一下。請問您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一趟呢?”
財産無償贈與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