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是聽說殿下還又納了幾個青春年少的新侍妾,未必生不出新的小王孫來,但連國舅爺都熬不住了,我和平獨鶴也都不是那等能養育明君的人,再者年紀也都大了,私心也越發足……、
殿下又親口叫人傳了旨意來,說從此複國夢且休、各自好好生活罷!”
上官瑾死後,他們其實是有去祭奠的。
沒和老王子遇着,卻是得了口谕的、
閻鐵珊和獨孤一鶴還當場就把身上的銀票珠寶都給留下了呢!
後來倒還想着,便是不複國,也送些財貨去與那位,好歹叫他不要離了上官瑾,就連富足日子都過不上了。
“……結果殿下竟是才收了國舅爺的靈堂,當即就搬了家!”
“還留了信,說叫我們好歹叫他安度晚年,別真非逼死了他去!”
“我們手裏的那些,就只當是這些年苦苦守候的俸祿了。”
“要是收着不安心,或者道觀寺廟的,多給先帝們供些香油點盞燈,或者多多修橋鋪路做善事,為先帝積陰德、也願當年戰死的将士早日投胎……如此也就罷了。”
“難道我們還能不罷休?”
閻鐵珊長長嘆了一口氣:
“阿鶴當年也很是病了一場。卻也不過如此罷了。”
蘇少英這會子才知道當年師傅那一場把他們師兄弟幾個吓得夠嗆的大病是怎麽回事,不由心有戚戚:
“可不是無法。”
又怒瞪蒙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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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祖父都那麽着了,你倒好意思找上門要債?臉呢?”
炸毛貓的毛才順了多久?
一下子竟是又炸開了。
還是特別眼熟的一只貓,尤其那雙眼。
蘇少英那雙眼睛,不瞪眼的時候沒覺得,一旦瞪起眼睛來,與向曉久某個損友——
就是送了他駱駝十仔的那位
——家裏養的貓幾乎像了九成。
差的那一成,還是差在顏色和瞳仁的形狀上的。
這也叫向曉久瞧着蘇少英越發親切,也就越發願意給他搭話,還扔過去一小碟子小魚幹:
“樹不要臉才會必死無疑。人不要臉怕什麽?”
蘇少英傻乎乎地接住小魚幹,還真拿起一條吃了,順便把諸如“小國寡民寡廉鮮恥”這種打擊面太大、回頭很可能給師傅敲個滿頭包的吐槽也給咽下喉嚨。
吃完徹底回過神,瞧着地上還滾在霍天青身上的女人還特 “寬容”:
“也是!看她這藏頭遮臉的,我确實不該苛求更多。”
蒙面女給那份“寬容”氣得渾身發顫,偏偏開不了口,好在勉強能掙得動腳,就踹了陸小鳳好幾下。
沒力氣,輕飄飄的。
陸小鳳正與閻鐵珊解釋:
“我是真的見着了大金鵬王,也是真的受他委托來讨個公道的。他也沒想着要你們去死,不過是要回財産作為複國之基,又要你們去先王靈前磕頭賠罪罷了。
如今你們這各執一詞……”
說着挨了好幾腳,雖說不痛不癢的,到底地上是和他幾度春風過的女人。
哪怕這個女人顯然和霍天青關系不一般,陸小鳳也做不到視而不見。
再說如今事态且不明朗。
陸小鳳蹲下身,想給蒙面女解穴,不想連續換了好幾種手法,竟都解不開。
好在向曉久也沒準備為難他,
不過是因着正将一個碧玉小瓜削皮去籽切小塊兒,才稍微耽擱了一小會兒,
瓜一弄好,向曉久就随手将盤子推給宮九,自己随手拈起一粒瓜籽扔出去。
蒙面女立刻又能出聲了。
手腳依然無力,但這個女人卻是個只要能出聲,就能獨自唱一臺大戲的。
閻鐵珊都把所謂大金鵬王的底都揭了,她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地:
“胡說八道!我父王從來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哪怕我記事時他已垂垂老矣、又郁郁難伸其志……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偉大的王者!”
“不說必是這些人貪着手中那筆國庫財款躲着不認舊主、叫他不能複國,就是有個萬一……
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心懷故國的忠臣良将會這麽侮辱主君心志的!我只聽說過主辱臣死。”
她一行說,一行還費勁擡起虛軟無力的手,努力掀開臉上的面巾,看看陸小鳳,又看看霍天青,露出一個決然又凄楚的笑: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
但我是大金鵬王的丹鳳公主!哪怕現在我們沒有國土、沒有臣民,我依然是個公主!也是父王的女兒!
為了複國,為了讨回公道,為了叫我父王至少能死得瞑目……”
她的眼中已經含了淚,卻又努力眨着不叫淚珠滾下來,一句“父王已然時日無多”說時還帶着泣音,可很快的,她的聲調又随着她的挑起的眉一道淩厲了起來,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閻鐵珊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像這位這麽能哭能笑能怒能嗔,還字字句句說到男人心坎裏的,卻也少見。
他忽然就給了霍天青一個眼神:
“你還是太心急了。但我不怪你。畢竟你便是耐心等待,也只能等到不足一半的産業。”
珠光寶氣閣有一半屬于獨孤一鶴,而閻鐵珊的那一半,又還有一些是要給他日後牌位祭祀的道觀的。
但霍天青畢竟是他曾經想過要傳他一小半産業的年青人,閻鐵珊又剛将往事回憶了一番,這會子竟顯得特別寬容: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錯失的那一大半。只不過遇着這麽個女人,你又實在太年青,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放心,今晚的事情,誰都不會往外面去說。便是說了,只要我不認,便是妖言惑衆、惡語傷人!天禽老人的聲譽不會受影響,你的名聲也是清清白白的。”
“可我仍然要提醒你一件事:
眼前這個大義凜然、自稱丹鳳公主的女人,她絕對不可能是小王子膝下所處的公主……
她連這一點都是騙你的,你知道嗎?”
霍天青沒有回答。
但他好像被誰打了一拳又一拳的模樣,
并且閻鐵珊言及“丹鳳公主”身份問題時的那一拳,
顯然要比說不怪他、說會為他掩飾好名聲時的那幾拳都要來得重……
如此模樣,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閻鐵珊于是又輕輕嘆了口氣:
“金鵬王朝的王上都很愛賜姓,當年的勳貴世家又很多姓上官,卻又不是王族血脈的,像上官瑾、上官木……
不過要辨別一個真正的金鵬王朝王室血脈,卻也不難。
他們家代代都有一個很顯著的特征。”
“他們雙腳都是天生六趾,代代相傳,無一例外……所以也從來不用擔心混淆王室血脈的稀罕事。”
閻老板的不怪可比怨怪狠多了,嚴總管畢竟還是嚴總管。但霍天青受這一番也不冤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