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向曉久當機立斷,顧不上再逗着宮九玩,直接一手刀敲暈。
攔腰一撈飛奔而出,恰好趕在房屋徹底坍塌之前。
向曉久還有點糾結尚未來得及搜刮的沙匪收藏。
卻不知道他躲過一劫。
至少暫時躲過了一劫。
——宮九就十分慶幸,竟叫他混過這一遭。
當然宮九也沒想着永遠瞞着向曉久。
甚至并不準備隐瞞太久。
九公子一樣是個很堅持做自己的人啊!
——這不是暫時還沒勾到手嗎?
再有之前那一場打鬥,也夠宮九提升對向曉久武力認識的。
越發沒有逼他就範的把握,就越發顯得房屋坍塌的時機恰到好處。
基于此,在向曉久最終還是決定要把沙匪們的藏品挖出來的時候,宮九不只幫忙挖掘財物,他還特別好心的,挖完還順手将沙匪們給一并葬了。
然後這倆繼續啓程。
只不過不再在沙漠裏轉圈了。
既然沙漠之中沒有兄弟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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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另一邊也沒有曹将軍,
向曉久自然不愛繼續吃沙子。
——他想再回去長安。
雖說宮九早跟他科普過,
雖說每一回科普完,宮九總要趁機要求切磋一番。
切磋的時候還老愛挑着向曉久的痛腳踩,惹得向曉久原本沒準備繼續在他身上使用的刑訊+醫學手段屢屢出現。
宮九戳向曉久心窩子,向曉久就招呼宮九身上的痛穴。
切磋每每陷入惡性循環,好幾次以宮九被各種暈結束。
偏偏宮九還很不怕死的,不管被暈多少次,下一回還是繼續。
而且向曉久越是往那些疼痛劇烈處招呼,他就戳心窩子戳得越歡。
如此這般,向曉久以為自己心窩子已經給戳出繭子來了。
對于幾經戰亂、幾度重建的長安,早就做足心理準備。
真個親眼看到的時候,卻仍是不禁惘然。
前不久他還以為很能為自己(在相親市場上)加分的宅子、田莊,早已淹沒在時光中。
而淹沒在時光之中的,又遠遠不只是那麽點兒宅子、莊子。
甚至不只那些熟悉的人們。
衣冠,口音,一切的一切。
向曉久微微垂頭,嘆了口氣。
嘆完卻又很快仰起頭。
物非人亦非。
可他還活着。
就要好好活。
向曉久沒在長安停留。
哪怕一圈逛過,日頭已然偏西。
左右愛馬九哥的速度極佳,耐力亦好。
再說還有一荷包好幾個帳篷。
完全不懼露宿野外。
何況向曉久廚藝,竟也挺不錯的。
不只烤肉。
煎炸熬煮都來得。
宮九足足吃了一只大肥兔子、三條烤魚(每條淨肉就起碼一斤重)、半只雞,和兩大碗野菌湯。
也許是向曉久确認過宮九的恢複力也包括一定的抗毒能力後,在使用食材方面越發随意揮灑的緣故,
明明只能算是不錯、卻離頂尖還遠得很的廚藝,卻叫禦膳都吃過許多回的宮九吃得欲罷不能。
他現在正在努力幹掉另外半只雞,和又一碗野菌湯。
然後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個長了四條眉毛的紅披風還特別自來熟的,一張嘴,第一句話自我介紹,第二句話就是要讨肉吃。
待看清楚确實沒啥肉了,唯一的半只雞宮九已經吃了一小半,他還立刻轉口,讨湯喝。
湯倒是還剩了大半鍋。
向曉久露宿的時候,但凡情況允許,就是愛這麽半鍋湯溫在火上,
守夜的人能喝,明早若還剩下,又還能充做早餐。
宮九倒也不介意分紅披風一碗湯。
——畢竟“老熟人”。
可惜向曉久先一步開口解釋:
“湯中有毒菌。美味,也不致命。
但吃不慣的,輕則上吐下瀉,重則大病一場。”
卻叫宮九好生可惜了一回。
不過也并未過多糾纏。
就是在紅披風離開之後的第二天,宮九忽然想起來什麽,就邀着向曉久,慢慢逛起了關中。
向曉久對此無可無不可。
雖說他還惦記着要去看看這裏的洛陽、西湖等地,
但早猜到又是個物非人亦非的結果,
自然也就生不起什麽急切心思。
倒是關中山水不錯。
畢竟區區幾百年,離滄海桑田且還遠着。
山水依稀當年模樣。
尤其是沒有太多人煙,沒有那些不付當年的衣冠口音提醒着的時候,宮九又恰好一身大唐時頗盛行的胡服。
向曉久差點又晃了神。
可向曉久畢竟是向曉久。
他享受依稀如昨的山水,卻沒有放縱自己沉溺在虛假的夢中。
再度入城的時候,向曉久幹脆買了個小院子,然後往家裏瓣了一堆書。
史書。
正史與野史都不挑剔地看。
看着看着,沒忍住又晃了一下神。
你道為何?
原來這個幾百年後,除了總叫向曉久莫名覺得違和的,居然不是朱明而是呂明之外,
這個幾百年後的又幾百年前,也就是這裏的歷史上的大唐,也和向曉久經歷過的大不相同。
安史之亂将中原踐踏得一塌糊塗。
哪怕後來登基的皇帝號稱中興之主,也掩蓋不了李唐從此由盛轉衰的事實。
沒有似是而非的君主立憲與三權分立。
沒有曹将軍,沒有李統領!
朱軍師、楊教頭……
統統都沒有!
雖說也曾有個天策府,卻沒有立志盡誅宵小的天策将士,沒有堅守大唐的東都之狼。
甚至翻遍正史、野史,也沒有任何藏劍七秀五毒等等的痕跡。
少林寺純陽宮倒還都有,可惜卻都不是向曉久知道的那一個。
還有……
向曉久也不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天沿路遇上的人也好,一直和自己同行的宮九也罷,行李都是要大包小包放在外頭的。
沒有荷包。
別說沒有向曉久身上那樣的特制荷包,連那種只能放點兒武器衣裳的普通小荷包都沒有。
不過向曉久一開始并沒有想太多。
畢竟李唐時期,也不是人手一個荷包的。
何況這幾百年後,不知道是什麽緣故,看着比之李唐——
哪怕是安史之前、尚未進入破而後立大發展時期的李唐
——也是遠遠不如的。
瞧瞧他們的百姓穿的都是怎樣一種灰撲撲。
吃的又都是些什麽玩意!
向曉久初時,只當是這幾百年間的連番戰亂,叫這中原損失了好些財富人口、失傳了一些手藝技術,才顯出這麽一副不進反退的頹然來。
直到他看了史書。
史書上不只沒曹将軍、沒天策府的各種沒這沒那的,
一些細節處,還都顯示出另一種情況。
也是“沒”。
另一種“沒”。
譬如沒荷包。
在李唐破而後立、大發展了幾年之後,幾乎生活稍微富裕點兒的百姓人家就能人手一個的,好歹能裝一輛牛車大小物件的普通小荷包沒有。
梨絨落絹包、落花碧絨包這些身份高些、家底豐些的人手裏也普遍存在的,更沒有。
還不只這幾百年前才消失的。
而是一直就沒有。
否則怎麽可能這個那個戰役的,随随便便就把燒糧草作為戰術使用?
李唐最窮的時候,也沒在軍事物資運輸上吝啬使用荷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