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 (1)
許野給沈恪倒了杯酒,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沈恪想說打聽的,但他知道這話可信度太低。
許野孤僻,跟他來往的人不多,知道他在這唱歌的人更不可能有, 這話說了就等于說謊。
許野不傻, 喝了口酒, “查我?”
沈恪跟他來往不深,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這事生氣,他解釋道:“不是故意查你,家裏一直在找你, 你在這唱歌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今天就是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碰到你了。”
許野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幹巴巴的笑了兩聲, “那你可真運氣, 平常這個時間我早走了。”
看他沒生氣,沈恪放下心, 仔細打量他這一身行頭。
上次見面許野雖然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但好歹像個正常人,可現在……
三排耳洞,在這種地方唱歌, 喝酒跟喝涼水似的——這是個從小到大恪守己任的人能幹出來的事?不是說天才麽, 天才都這樣的?
簡直颠覆他的三觀。
桌上的手機閃了一下。
沈恪心一提,下意識看了一眼,生怕是別的醫藥公司的人找他。
小花:【剛洗了澡,你要是再不發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看到名字,沈恪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沈恪問:“女朋友?”
許野一邊回信息一邊說, “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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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恪想到白天那通電話,心下明了,“今天沒回家就是為了照顧她吧?”
許野 “嗯”了一聲。
沈恪繼續問:“她是做什麽的?”
“做實驗的。”
“!”
沈恪頓時提高警惕,“學校實驗室認識的,還是校外?”
“學校。”
沈恪提着的心放松了些,“同學?”
“算吧,”許野放下手機看了他一眼,“你幹嘛,查戶口啊?”
這麽一會,沈恪的心情起起落落的,感覺有點不太健康,他笑的有些尴尬,“沒,就随便問問。”
周至謙帶人過來玩,這地方不吵,情調也不錯,主要還因為聽了林逸的話之後他就把這規劃為了孟豈“老公”工作的地方,多少也算是孟豈的半個“婆家”。
角落的位子觀感不好,很少有人坐,上次看到有人還是孟豈家的小家雀,今天卻坐了兩個人。
許野頭一歪,那頭白毛明晃晃的落進了周至謙的眼裏。
“我操?!”
坐在周至謙身邊的女人問:“怎麽了周總?”
“沒事,我先打個電話,你們叫喝的。”
周至謙連忙摸出手機,躲到旁邊沒有燈光的暗處。
“喂老孟,你猜我看到誰了?”
電話裏,孟豈的嗓子還有些啞,但已經沒有白天那麽嚴重了。
“你前任?”
周至謙龇牙嫌棄了一下他這張嘴,馬上就來了個反擊,“不!是你現任!”
孟豈“唔”了一聲,“你去酒吧了?他跟我說了,他被串場,唱夜場。”
周至謙壞呀,他們這幫人哪有這麽好的機會看孟豈吃癟,他呵呵的笑了兩聲,“你等着啊,我給你拍張照片。”
周至謙挂斷電話,對準許野和背對着他的男人,直接拍了個小視頻發給孟豈。
周至謙發語音:“他跟你說串場,有沒有跟你說他跟一個男的在喝酒啊?孟美人?”
視頻裏,穿着襯衫的男人背對着鏡頭,周至謙找的角度很好,剛好錯開了許野,許野跟男人碰了個杯,表情自然沒什麽抗拒,一邊喝酒還一邊說着什麽,最後襯衫男還親昵的拍了拍許野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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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豈看到這,眸光暗了下去。
他切換到跟許野的聊天頁面,【上場了嗎?幾點下班?】
許野回的很快,【馬上就上了,唱完就回去。】
【孟豈】:今天有沒有人請你喝酒?
【小毛頭】:啊?沒人請我。
孟豈皺眉,學會說謊了?
還沒等孟豈質問,許野緊接着又來了一條。
【小毛頭】:是我請別人,媽的來蹭我酒,還不能趕走,我先上臺了,你快睡吧。
孟豈擰着的眉頭沒松。
蹭酒?
他會讓人蹭?
酒吧這頭,周至謙看孟豈不回消息,以為他被氣着了,還在這貼心的安慰。
【周至謙】:要不要哥們去幫你探探敵情?你別擔心,有哥們在,絕對不會讓你頭頂大草原。
不管孟豈需不需要,周至謙都打算這麽幹了,在他發完之後就朝着角落那桌走了過去。
許野突然站了起來,“捉-奸”的周至謙腳步一頓,趕緊低下頭用桌上的酒單擋住臉,露出一只眼睛往那桌瞄,就見許野拿着吉他上臺了。
周至謙心道太好了,留下那哥們他就可以好好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跟老孟搶人了。
周至謙正準備過去,“奸夫”突然擡手叫服務生。
那人一轉身,周至謙內心巨大的一聲“我操怎麽是他”震的自己腳後跟都麻了。
手機震了一下,孟豈發來的。
【孟豈】:去吧,下手輕一點,留口氣兒就行。
周至謙看了看手機上的內容,又看了眼坐在那穿襯衫的人,眼皮子跳了幾下。
留口氣兒?
狠還是孟豈狠啊……
花一樣的臉,狼一樣的心!
【周至謙】:呵呵,不用去了,我認識他。
【孟豈】:你朋友?
【周至謙】:不,是你朋友。
周至謙在孟豈發來疑問之前飛快的發了條語音過去,“媽的,居然是沈恪那逼,他這個三好學生怎麽跑這來了,他他媽居然也來酒吧!我真是大開眼界!”
孟豈已經換衣服準備出門了,聽到周至謙發來的語音,拿起車鑰匙的動作頓了頓。
難怪許野說是他請別人喝,還一副不請不行的語氣。
看着周至謙之前發給他的那些危言聳聽,孟豈放下車鑰匙,打字給給周至謙發了過去,【你他媽的下次弄清楚了在跟老子說。】
周至謙噼裏啪啦打了一堆字,內容無異于“我哪知道是他,我還不是替你着急怕你剛破了-處就被人綠了”之類的,發過去,對方已經開啓了好友驗證……
周至謙:“???”
媽的,這貨也太小心眼了!
第二天下午,許野走進實驗室,下意識的擡手扒拉了一下新染的頭發。
孟豈剛到,正站在櫃子前換衣服。
他看着許野笑了下,“好看。”
別的事許野可以硬扛着裝出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可一旦有人誇他,他就不好意思了。
他嘿嘿一笑,“謝,謝謝啊。”
原本他是想把上次沒染出來的奶奶灰重染一遍的,可就在托尼小哥問他染什麽顏色的時候,許野想起昨天孟豈說他的白毛好看,他就手一抖指了白色
這次的白比上次純,成了名副其實的白毛。
許野走過去摸他額頭,“你退燒沒,有沒有再量量體溫?”
“退了,”孟豈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手感還是很好,“今早量的。”
許野由着他摸,“多少度?”
“37度。”
許野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擺弄。
孟豈看他不理人光玩手機,問他,“幹什麽呢?”
“查一下37度算不算發燒。”
孟豈帶着他走去試驗臺,把凳子擺在自己身邊給他坐。
許野像個四肢不勤的廢物,從門口到落座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許野擡起頭問孟豈:“還行,不算發燒了,你冷嗎,這上面說你要是感覺冷就表示還沒好。”
孟豈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關心他生病好沒好,他突然有點想讓自己的病別那麽快好。
許野等不耐煩了,擡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催他,“問你呢,冷麽?”
“還好。”孟豈做了回人,沒騙他,“你今天要回沈家是嗎?”
許野擡起一條腿踩着凳子沿,吊兒郎當的“嗯”了一聲,“我那個表哥說五點過來接我,麻煩。”
“嫌麻煩就別回去了。”
孟豈有點後悔了。
沈家的人意圖明顯,小朋友不知情,他卻知道。
起初他沒想攔,可現在,他舍不得了。
許野撇了下嘴,“昨天沒回去我那個表哥就跟我急了,今天要是還不回去,我估計他能來打我。”
孟豈突然有些躁,“他憑什麽?”
許野兩手一攤,端了端肩,“誰知道呢?”
許野一臉無所謂,“不過他也打不過我。”
見識過許野動手,孟豈倒是信他不會在沈恪那吃虧。
孟豈輕輕捏了下他的耳朵,動作十分自然,“有事給我打電話。”
許野看他,他發現孟小花特別愛玩他的耳朵。
孟豈手沒拿開,笑了笑,“沒事也可以給我打。”
許野脖子一縮,“你這個人,不是動手就是動嘴,就不能矜持點?”
“不能。”孟豈病恹恹的說,“我名聲都毀了,你不負責還讓我矜持,怎麽矜持?”
說起這個,許野就無言以對了。
他總不能去找林逸他們說,其實是自己被睡了吧。
這麽丢臉,他才不呢!
下午五點,沈恪來接許野。
看見許野那又白了一個度的頭發,沈恪眼皮有些疼。
他們家這麽多年也就出了沈闕一個不着調的,可那個再不着調也比不上這個,這明晃晃的一頭白毛,可別驚着他們一家老小。
“上車吧。”沈恪換上一張笑臉幫許野打開車門。
許野坐進車裏,揉了揉鼻子,“你家今天來多少人啊?”
沈恪說:“全家都在,十來個吧。”
許野“哦”了一聲,“還真是熱鬧啊。”
沈恪怕他緊張,說:“有一半都是平輩,你去了還能撿個哥哥當。”
許野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看我像是想當哥哥的樣”?
沈恪沒看出他的心裏活動,他的注意力都在許野的腦袋上。
太白了,都晃眼。
沈恪沒忍住,“你的頭發——”
許野扒拉了兩下,“今天剛染的,好看嗎?”
“呃……”沈恪違心道,“挺好的,比之前白了。”
許野笑了一下,“有人說我染白的好看。”
沈恪又想起了昨天跟他發微信的“小花”,這個“有人”,是她說的吧。
現在的小姑娘審美他可真是搞不懂啊。
車開進沈家,獨門獨院的一棟洋房,看着還挺大氣。
沈恪下車後一直觀察着許野的臉色,心想,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房子吧?沒想到沈家這麽有錢吧?是不是很慶幸自己回來了?
結果回應他的是許野的面無表情和不屑一顧,他連多餘一眼都沒給這個剛剛修整過花草的院子,兩手插着褲子口袋,徑直往裏走。
走到門口見沈恪沒跟上來,他回頭看了沈恪一眼,“走啊,讓我自己進去啊?”
沈恪:“……”
這大少爺做派是怎麽回事?
許野一進屋,十幾雙眼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來。
沈恪拍了拍許野的後背,把人帶進去,“爺爺,我把人帶回來了。”
沈培忠瞅了許野一眼,眼皮一跳,突然有點高血壓的預兆。
還真是看多久都适應不了呢,感覺又白了!
一雙雙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看着許野,卻沒一個人說話。
許野:“???”
這是什麽詭異的氣氛?
許野覺得頭大。
這家人沒毛病吧,上次見老頭打坐,這會兒全家都跟着打坐,這莫不是個廟?
突然,從樓上下來的一個女孩發出一聲尖叫——
叫聲刺耳,回蕩不絕,耳膜一陣刺痛!
許野順着聲音看過去,還沒等看清長啥樣,那人已經朝他飛奔了過來。
女孩大喊:“野神!”
全家:“……”
什麽?神?
沈悠跑到許野面前,眼睛裏放着精光,他轉頭問沈恪,“哥,爺爺說的哥哥就是他?他就是新哥哥?”
沈恪愣了下,問沈悠,“你認識他?”
“當然!”沈悠興奮的說,“T大誰不認識野神?”
沈恪:“……”
好吧,他這下更确定孟豈說的那個低調沒存在感的人另有其人了。
T大到底有幾個叫許野的?!
沈悠看着許野,亢奮的捧自己的臉,“天,我不是在做夢吧?你居然是我哥,之前大哥說你叫許野的時候我還在想會不會是重名什麽的,媽呀,我要暈了,誰敢相信我哥居然是野神!”
沈恪第一次見自己的親妹妹發瘋,提着領子把人拽開,“你冷靜點。”
沈悠掙開他的手,“不能,我冷靜不了!我哥是野神你讓我怎麽冷靜?你走開,別拽我。”
沈悠說着又往許野身邊挪了挪,害羞又期待的望着他。
親哥沈恪:“……”
這妹妹我不要了,拿出去扔了吧,丢人的玩意兒!
經過沈悠嘚吧嘚的自我介紹,許野才知道原來她是T大大一生,看過他打球,還給他送過水,不過許野不記得了。
許野自我反省了一下。
他是不是真像張旭明說的,是個渣?
別人給她送過水,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沈蘭采出聲招呼,“小野是吧,快過來坐。”
沈悠帶着許野挨個給他介紹,“小哥,這個是小姑。這個是二姑,二哥沈闕是二姑家的孩子,他還沒來。這是我爸媽,我跟沈恪是一個爸媽,你應該叫舅舅舅媽。”
許野:“……”
我一個都沒記住,你都沒指明白。
本來這些人應該沈恪給許野介紹的,現在沈悠蹦出來了,還瞎介紹一通。
沈悠帶着許野轉向面色各異的沈麗清一家四口面前,剛要開口,被沈恪攔了下。
“這是大姑和大姑父,你應該叫大姨大姨夫,姑姑是我們叫的,”沈恪指着旁邊的兩個小的,“他們兩個是呂樂和呂雯,呂樂還在上高中,呂雯比你小一歲,今年大二。”
許野光是看氣氛也看明白了,這個“大姨”就是他親媽。
沈麗清看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但是這些人裏又有幾個眼神不複雜的?
既然不想認他,許野也不願意跟她多說什麽,只不過,這兩個叫呂樂和呂雯的是什麽情況?姐弟倆看他的眼神就跟他謀了他們家遺産似的。
許野眉頭一挑,問姐弟倆,“有事?”
呂雯“哼”了一聲,起身上樓了。
許野:“???”
呂樂瞪着他,坐在沈麗清身邊不動,倔強的用最後一絲定力扞衛自己的親媽。
許野揉了揉鼻子,笑了下,“別怕弟弟,我不吃人,也不跟你搶,不稀罕。”
呂樂皺眉,“那你回來幹什麽?”
許野歪頭朝老頭示意了一下,“問他啊,你們家老爺子求我回來的,不爽的話讓他把我攆出去呗。”
已經上樓的呂雯沒走利索,站在樓梯上喊呂樂,“你跟他廢什麽話?!”
呂樂擡頭看了一眼,之後就沒再跟許野說話了。
大姨夫呂城看許野倒是沒什麽表情,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掩飾的好。
許野并不想知道。
沈蘭采是個愛說話的,拉着許野坐她旁邊,“你這頭發顏色不錯,你覺得我也去染一撮怎麽樣?”
沈蘭采沒結過婚,人看着也年輕,打扮的還時髦,頭發不長,剛好能別到耳朵後面,許野說:“可以染底下一截,一撮就算了,看着像少白頭。”
沈蘭采笑了半天,“誰少啊?我都要當你媽了,別拐着彎說我年輕。”
許野真沒這個意思,但她自己都這麽說了,許野也不是不懂事,“本來就年輕,看着跟二十多歲似的。”
沈蘭采被許野哄高興了,掖了下耳邊的頭發,“年輕什麽,我今天都三十六了,馬上奔四十的人了。”
許野挑了下眉梢,又痞又壞的看着沈蘭采,“那我要叫你媽媽嗎?”
所有人:“……”
沈蘭采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培忠,又看了一眼沈麗清。
不等他們給出反應,許野又笑了下,“好像不太好,畢竟你十四歲的時候也生不出我。”
所有人再次:“……”
所以他剛才那一瞬間的詫異是在計算他和沈蘭采之間的年紀?
…
這樣的氣氛還非要湊在一塊吃飯,許野不知道他們是嫌棄自己消化好還是怎樣。
明明每個人都臉色各異,幹嘛一定要裝出一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院子裏一陣車鳴,轟轟的聲音賊大。
沈悠說:“是二哥來了吧?”
呂雯聽到動靜臉上流出一絲得意,她看了許野一眼,像是找到了個靠山似的。
二哥來了看你還怎麽嘚瑟。
二哥就是個混蛋,看你倆到底誰更混!
聽到車聲,老爺子臉色就沒那麽好了。
沈君雅看老爺子面色難看,連忙幫自己兒子說話,“沈闕最近每天都早出晚歸的,今天說是陪什麽客戶經理,居然陪到現在才回來。”
沈闕甩着車鑰匙進門。
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麽風,染了一頭綠毛,穿着亮片外套,裏面穿着一件亮色T恤,打扮的活像一只花公雞。
沈闕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就差當場開屏了,“喲,都吃上了?”
全家:“……”
一屋子,倆雜毛。
氣氛一下子就進入到了詭異當中。
老爺子只看了一眼,血壓就有點升高的趨勢……
今天為什麽把他們都叫回來每個人心裏都有數,昨天沈君雅還特意跟他說今天要早點到,做個當哥的樣,別讓後來的也把你給比下去。
結果他卻是這副見了活鬼的打扮!
沈君雅一看他這身衣服,臉比沈闕的頭發還綠。
“你這腦袋……”沈君雅氣的頭暈。
沈闕被安排在分公司,沈恪也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幹什麽,剛才沈君雅那麽說,他還真以為這小子學好了,現在看來,還是那德行。
沈恪頭疼的看了一眼許野。
……這以後家裏可要熱鬧了,花花綠綠的。
許野看了一眼走進來的人,想到沈君雅剛才說的話,挑了下眉頭,“你們公司衣品挺開放的,娛樂公司嗎?”
沈恪嘆氣:“不是,是正經公司。”
“娛樂公司不正經嗎?”許野吃了口菜,看了沈恪一眼,“哦,懂了,你是說人不正經。”
沈恪:“……”
沈闕:“……”
許野一頭白發紮眼,沈闕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見這發型還是在一個月前,挨過打的沈闕記憶猶新。
他走近看了眼許野的臉,然後——
“我操,是你?”
沈闕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許野。
許野“唔”了一聲,回頭看他,“你認識我?”
上次被暴打一頓的沈闕直接撸袖子,“你他媽的——”
沈恪皺眉打斷他,“沈闕,你要幹什麽?”
沈闕這才想起來這是在他外公家的飯桌上,老爺子現在正在瞪他。
想到這,沈闕更不好了,“你就是外公找回來的那個孫子?”
許野:“……”
他有理由并且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聲“孫子”是在罵他。
許野眼神不善的掃過去,“找事?”
沈闕深吸幾口氣,緩了緩情緒,盯着這位新來的“弟弟”,擠出一個難看且猙獰的笑容,“呵呵,你不認識我是嗎?”
許野看他,“沒印象,介不介意提醒一下?”
知道你是誰打你才更沒壓力。
沈闕被他氣的太陽穴突突的跳,挨了頓打結果打他的人連他長啥樣都沒記住,有這麽窩囊的麽?
沈闕咬牙切齒的說:“一個月前,酒吧,你跟三個人打了一架。”
沈闕心說我就提醒到這,你要是還想不起來我就——
“哦……”
許野想起來了,他挑着眉毛看沈闕,還挺意外的,“你就是那三個垃圾?”
垃圾沈闕:“……”
許野揉了揉鼻子,更正他,“那次難道不是你們三個傻貨自己打起來的嗎?三個軟腳蝦還學人打架,扁平足治好了嗎?自己站都站不穩還往上撲,當自己是撲棱蛾子呢?還有你那手,打架要握拳,三歲小孩都知道,小姑娘打架都不流行撓了,你張着手指頭在那你拍一我拍一呢?”
被罵的還不了口沈闕:“……”
一桌子聽的目瞪口呆的人:“……”
曾經被外孫教育過的沈培忠默默的拿出兩顆降壓藥就水喝了:小場面,不慌,我都是見過外孫送的棺材板的人了。
沈闕憋的嘴角直抖,“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許野問:“說哪句?你想聽哪句我錄下來給你當手機鈴聲。”
沈悠“噗呲”一聲笑了。
沈闕瞪她,“你笑什麽?別胳膊肘往外拐!”
“我沒胳膊肘往外拐,這是我小哥,有血緣的。”沈悠上上下下的看他,“還有我說句公道話,二哥,你雖然不像撲棱蛾子,但你穿的這花不溜哨的真的很像個大蝴蝶。”
沈闕氣的把外套一脫!
……裏面那件更花了。
沈蘭采開口打圓場,“別吵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好吵的,又不是小孩子,沈闕快點坐下吃飯。”
“我不吃!”沈闕抱着胳膊往那一杵。
許野看了他一眼,“不吃拉到,省了。”
…
吃完飯許野被老爺子留下。
沈麗清話沒跟他說過一句,卻主動給他收拾出了一間房。
許野沒想住在這,但看他們的意思也沒想讓他走。
為了“陪”他,所有人都留下了,慶叔說家裏難得這麽熱鬧,可見他們并不是經常回來住。
許野不懂,他一個“娘不要”至于這麽受待見?
“被褥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睡。”
許野回到房間沈麗清還沒走,那麽大個小夥子往門口一站,沈麗清顯得有些局促,“你看看還少什麽,回頭跟我說,我去買。”
“謝謝,”許野冷漠的道謝,“我只在這住一晚,不用特意給我準備什麽。”
許野錯開身走進去,“而且不是有保姆嗎,這些活讓他們幹就行,就不麻煩你了。”
許野對她沒什麽敵意,純粹只是覺得沒必要。
他回來又不是以她兒子的身份回來,幹嘛裝出一副媽樣?
累不累?
他背對着沈麗清,沒發現她發紅的眼眶,她的眉眼跟許野很像,呂雯呂樂沒有繼承到的優點全都繼承在了許野的臉上。
母子倆第一次見面,沒有一句寒暄,此刻卻因為許野的一句話讓氣氛到達了冰點。
不知過了多久,許野只聽沈麗清在他身後說了句:“你不該回來的。”
許野一直在跟孟豈吐槽這裏的人,聽到這句話,他啪啪啪的打字,【牛逼勒,她說我不該回來,我也想走啊,那她給我鋪什麽床?】
許野發着暴躁的信息,嘴上卻一副不在乎的語氣,“哦,那還真是可惜了,我已經回來了,不好意思礙你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麗清急着解釋,聲音跟着拔高,随後又低了下去,“你沒有礙到誰的眼,你回來他們都很高興,只是……”
孟豈發消息過來:【要走嗎?我去接你。】
孟豈的話對許野現在的處境來說簡直是誘惑,與其面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并不打算認他還想跟他掰扯出點什麽結果的“媽”,許野寧願去跟剛和他上完床的孟豈那面對面的找尴尬去。
一整個晚上,這家人給許野的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說不出是虛僞還是什麽,就覺得他們哄他哄的有點過了。
許野剛要回“好”,沈麗清突然走了過來。
許野吓了一跳,連忙放下手機,“幹嘛?”
沈麗清沒看出他的防範似的,一瞬不瞬的審視着許野,擡起手想要摸他的臉,許野往後躲了一下,沈麗清這才回過神,擡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對不起吓到你了。”
沈麗清連忙收回手,不安的蜷了蜷指尖“小野,我剛才的話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很高興你能回來。”
許野不知道自己看沈麗清的時候在不由自主的蹙眉,抓着手機,一身防備。
沈麗清看他這樣心裏不是滋味,她退後一步,給了他些空間,“別緊張,我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還有……”
沈麗清好像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話說出來:“別讓自己受委屈,保護好自己。”
許野聽的莫名其妙。
手機又震了一下。
許野低頭看了一眼。
【小花】:我出來了,地址給我。
許野連忙按手機。
【許野】:不用了,你快回去,我今晚住在這明天再走。
沈麗清剛走到門口,呂城就找來了。
“原來你在這,我找你半天了。”
呂城是沈麗清現在的丈夫,倆人站在一起并不般配,呂城長得有些粗壯,沈麗清卻是那種溫柔的小家碧玉型,嬌嬌柔柔的。
站在呂城身邊,倆人忽大忽小的,看着可怪。
沈麗清很快調整好了情緒,“我來看看他這裏還缺什麽,明天好讓人去買。”
呂城沖許野笑了下,“應該的。”
許野:“……”
怎麽就應該的了?
這就是許野感覺最奇怪的地方。
別人也就算了,他一個現任,難道就不該對他這個來歷不明的兒子表現出一點挑剔,一點不滿,一點膈應嗎?
為什麽他要如此良好的接受他,是為了顯示自己大度麽?
沈麗清走後,許野把房門反鎖,把自己扔到床上滾了兩圈。
奇怪,太奇怪了。
許野感覺自己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這他媽的跟看了個鬼片之後閉着眼睛洗臉的感覺一毛一樣,瘆得慌。
許野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拿起手機給孟豈發語音,“小花,陪我聊聊天呗。”
剛發出去,孟豈一個視頻彈了過來。
許野一骨碌,趴在床上接起視頻——
屏幕上出現孟豈的臉。
許野啧了一聲,怎麽會有人長的這麽好看?
許野得了便宜還賣乖,對着手機問:“怎麽彈視頻過來了?”
孟豈說:“想你了。”
許野都習慣了,這人沒事就逗他兩句。
他今天心思不在這上面,沒跟他一般見識。
許野捧着手機骨碌來骨碌去,嘴裏不停的抱怨。
“一會我發給你個地址,萬一明天我沒去學校,你就報警讓警察來找我,說不定還能替我收個全屍!哎呀你不懂,我總覺得這家人對我圖謀不軌,你知道那種感覺吧,就是電視劇裏的那種豪門恩怨,表面對你笑,回頭就把你從樓梯上推下去摔死你的那種,我好害怕呀。”
孟豈不懂那種感覺,即便他深陷豪門恩怨,他也是把別人從樓梯上推下去的那個,所以他理解不了許野說的害怕。
孟豈安慰他,“不怕,沒人敢把你怎樣。”
聽他說害怕,孟豈恨不得登門把人搶回來。
他的小朋友憑什麽要在那樣的地方害怕?
孟豈問:“要我去接你嗎?”
許野一愣,心說我是不是吓到小花了。
他自己害怕就算了,怎麽能說出來讓小花跟他一起害怕呢?
許野咯咯咯的笑,“我怎麽感覺你比我還怕呀?我逗你的,雖然感覺是不怎麽好,但也不至于讓我害怕,哎對了,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那天我在酒吧打了一架嗎?那三個人裏面居然有一個是沈家的,他今天把我給認出來了,真牛逼啊,打個架還記住了打他的人長什麽樣,這記性但凡用一點在正地方他都不會挨打。”
許野巴拉巴拉的說個沒完,後面的話都沒再提沈家令他害怕的事,嘻嘻哈哈的瞎扯淡。
孟豈第一次發現小朋友的敏感,就因為他多問了一句要不要去接他,他就藏起了自己的情緒反過來逗他。
他到底要多招人疼。
說到最後許野開着視頻就睡着了。
小朋友睡覺毫無形象,每次都把自己的臉睡的亂七八糟。
孟豈卻覺得可愛,“晚安,小朋友。”
許野不認床,有個地方給他他就能睡,而且還睡的挺香。
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了,他從樓上下來,發現家裏的人少了一半。
大的都去上班了,小的都去上學了,家裏就剩下沈培忠和幾位女士。
“小哥!”
許野看了一眼從樓上下來的沈悠。
整個沈家也就只有她和沈闕最真實了,一個是真的喜歡他,一個是真的敵對他……哦不對,還有呂雯和呂樂,他們倆讨厭他。
沈悠踩着小高跟,穿着定制款連衣裙,頭發特意卷過,見許野盯着她看,沈悠挽了下頭發,“小哥要一起去學校嗎?”
讓他在這呆着還不如去趴實驗室,許野點頭,“去,一起走?”
沈蘭采問他:“晚上還回來嗎?”
許野說:“不,我晚上有事。”
沈培忠跟他說準備記者會的事,讓他空出時間配合,許野說了聲“好”,然後跟沈悠一起走了。
路上,沈悠把自己親哥賣了個幹淨。
“你說沈恪跟你打聽我在學校的事?”
許野蹙眉,他不喜歡有人像查犯人一樣調查他。
之前沈恪查到酒吧他沒說什麽,現在連學校的事也要查。
沈悠看出他不高興,連忙說:“就是随便問了幾句。”
許野沒說話。
沈悠說:“我沒說什麽,我就說你在學校打球的事,我真沒跟我哥亂說。”
至于亂說什麽,當然是“神仙CP”的事。
沈悠沒那麽不靠譜。
不過說起這事兒倒是讓他想到了孟豈,“小哥,孟——”
許野皺眉看過去,打斷她的話,“不許跟他們提他!”
突然這麽兇,沈悠被吓了一跳,“嗯嗯,我沒說。”
許野還沒弄清楚沈家的目的,他不能、也不願意把孟豈卷進來。
小花膽子小,昨天他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