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哥受傷
院子拐角重新用山上挖的石頭砌了個豬圈,靠着豬圈的邊上用竹子圍成籬笆,養些雞鴨,天擦黑,何霜降去雞窩裏摸了一遍,撿了七八個蛋,拿到廚房裏。
張氏怕老鼠偷吃,還特地在廚房裏在房梁上挂了根繩子,繩子前段是跟木鈎,鈎上吊着籃子,裏頭都是雞蛋,還有一小塊臘肉,家裏貴重吃食都藏在這裏頭,不僅防老鼠,還防着石頭偷吃。
何霜降摸了兩個雞蛋出來,這幾天爹和大哥都勞累的緊,得吃點好的補補。話說回來,誰家雞蛋也不似她家,三天兩頭的拿出來補身子。
莊戶人家賺錢的路子少,家裏有兩個雞蛋都舍不得吃,攢着等貨郎來了換些針頭線腦,剪子菜刀之類。
兩個雞蛋攪散,加水加鹽,放到鍋裏蒸,估摸好時間,端出來滴兩滴香油,這就是簡單的雞蛋羹了,特地分成兩份,這些其他人都沒份兒,是給爹和大哥吃的,這幾日太過勞累,得補補身子。
又用幹辣椒炒了個去年腌的蘿蔔,煮了一鍋稀粥。
家裏的燒飯的活計早就交到她手上了,一來張氏燒菜水平普通,就是勉強下咽的程度,而何霜降哪怕就是簡簡單單煮個粥,都比尋常人煮的香,二來張氏得去地裏忙活。
吃過飯,張氏就把何霜降跟石頭攆走了,單獨留下何大郎,也不知道要講些什麽。石頭想偷偷趴在門口聽,何霜降敲了他一頓,揪着耳朵把人拽走了。
人在院子,屋裏講話她模模糊糊也能聽個大概。
“周嬸子說她娘家村裏有個姑娘,個子也高,勤快的很,爹娘都是厚道人,家裏是種果樹的,你要是願意,我就跟周嬸子說,她也好尋個由頭相看。”
張氏一說完,何大郎的臉就紅了。
“你也不小了,前些年家中艱難些,也沒幾個錢,就沒說這事兒……”何大牛抽了口旱煙,滿足地眯了眯眼,日子越過越好了不是。
何大郎聲音宛若蚊蠅“婚姻大事,全憑爹娘安排便是……”
何霜降豎着耳朵,聽着正起勁兒,堂屋門就被推開了,只見自己大哥低着頭從裏面出來,石頭趕緊黏上去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沒問清,就被扒拉下來,何大郎人走的更快了。
裏面張氏還在同何大牛商量具體怎麽安排,說着說着笑出了聲,惹得石頭愈發好奇。
何霜降偷笑,看來家裏很快就要多個嫂嫂了,也不知道大嫂嫂是什麽樣的人,像不像賀家二嫂嫂那樣,溫柔,待她極好。
說起來何大郎年十八,村裏其他像何大郎一般大的人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原以為縣令講的建窩棚是随口一提,想不到竟真的搭起來了,淮王具體有沒有來清水縣誰也不知道。
何霜降跟賀雲香兩人站在路中央瞅了半天,看到那些人扛木頭,和泥巴,這才相信,清水縣令總算幹了件正事兒。
“先進城吧,說不定還能碰上我大哥”她大哥一早就去相看周嬸子說的那家姑娘了。
張氏上回跟周嬸子透過底以後,周嬸子也就立馬跟那邊講了,她還支了個招,到時候讓何大郎跟在她邊上,稍晚點她娘家莊子上那嬸子就帶着自家姑娘過來打招呼,兩人借着這機會看上一眼,這樣的話哪怕是沒瞧上旁人也只當是親戚打招呼,不會說閑話。
何霜降先跟賀雲香去金滿樓,裏面東西都被清的差不多了,顯而易見,金掌櫃不收她們的活計了。
見二人過來,金掌櫃愁眉苦臉
“別說咱們這了,京裏鋪子也歇了,沈王現在京中很有權勢,我那東家怕牽扯上麻煩,如今攏了所有莊子鋪子,回鄉養老去了。”
“那你這鋪子……不是還沒到賃的期限?”
“還剩三年期限呢,不過那也沒法子,只能将這鋪子低價轉租出去”金掌櫃忙得很,只能時不時擡頭回答一下。
何霜降心思活泛開了,雖說沒啥錢,但還是想問問“您這鋪子打算轉租?多少錢呢?”
金掌櫃想了半天,摸了摸胡子“少說也得三十兩銀子。”
現在形勢亂着,城裏比從前冷清不少,別說賃鋪子賣東西,街上連人都沒幾個,金掌櫃這些日子急的嘴上都起了不少燎泡。
何霜降聽到三十兩銀子還有些咂舌,她也知道這些銀子擱從前,怕是只能賃上一間犄角旮旯裏的小鋪面。
金滿樓有兩層,還帶個後院兒,就在這條街的頭一家,因此生意也好,敞開大門就能進銀子。
心裏再喜歡也沒法子,她手頭沒錢,大哥快要娶嫂嫂了,豆腐攤子也不能擺,現在金掌櫃一走,連繡活兒都不知道賣給誰了。
開個飯館是能掙錢,就是賃鋪子這錢拿不出來。
嘆了口氣就準備走了,臨走前金掌櫃還從櫃臺底下翻出幾朵絨花,遞給兩人
“半個月後待這邊事情處理完我也得回主家了,這個是京裏的樣式,前兒幾家小姐來買我都沒賣了,特地留給你們的。”
兩人接過來,道了聲謝,這才離開。
“你好好的怎麽想起來問金掌櫃賃鋪子,莫不是真想開食肆?”
何霜降點頭“可惜沒有銀子。”
“你瘋了,現在是什麽時候,做生意成不成且兩說,萬一哪日起了亂子,在城裏豈不是連跑都跑不了?”
“唉,放心,我沒錢”
到底是不忍心叫她失望,賀雲香悄悄湊到她邊上講了一句“你若實在想賃鋪子,我這還偷偷攢了一兩銀子,先拿給你……”
何霜降哭笑不得“不賃不賃,放心吧,我分的清形勢。”三十兩銀子啊,可不是上嘴皮下嘴皮一嗒就能憑空變出來。
确定了金滿樓以後不收兩人的繡活兒了,兩人走路都有些喪氣。
“前面什麽情況怎麽鬧哄哄的?”
前頭不遠處有不少人,此時正驚慌失措的四處逃散,離得遠也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沒一會兒功夫,那邊尖叫聲亂作一團,幾個黑衣人才露了身形,正趁亂往這邊逃,手裏還拿着刀,看起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後頭還有衙役在追。
何霜降見勢不好,趕緊拉着賀雲香躲在一邊,免得被誤傷。那些衙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的,追了不遠就悻悻回來了。
見周圍安全了不少,何霜降也不打算湊熱鬧,本來還打算去找大哥,順便看看能不能見見未來嫂嫂,現在看來……外面太危險了,她還是先回去吧。
“哎喲!大郎你沒事兒吧?哦喲……怎麽淌了這麽多血!”
熟悉的聲音讓兩人同時擡頭,是周嬸子,何霜降推開一堆人,朝着中間擠過去。
“大哥?”邊上是一架快散開的青頂馬車,馬早已不知去向,大哥臉色蒼白地半坐在地上,手臂上是一道深深的傷口,正往外冒血。
“大哥!”
“沒……沒事兒……”剛說完,人就仰了過去,顯然是暈了,何霜降這才看見自家大哥腹部還有一處刀傷。
周圍百姓早在衙役的驅趕下各回各家了,濟安堂的老大夫匆匆趕來,身後還跟着一氣喘籲籲的胖子。
這胖子看着頗有些身份,濟安堂最有名的老大夫在他眼神下不敢出半點差錯,待止住了血,才吩咐幾位衙役将人搬到醫館。
“大人,沒什麽危險,只是驚吓過度,加上失血過多,這才暈了過去。”
那胖子大人點點頭,松了口氣“無事便好,你只管用最好的藥。多虧了這位小兄弟,救了本官一命。”
幾個衙役小心翼翼地擡着何大郎去濟安堂,何霜降同賀雲香跟在後面,得了大夫的話,心下稍安,不過還是得跟上去瞧瞧。
還沒走遠,就被那胖大人叫住了。
“你二人是這位小郎君的妹子?”
知道是眼前這人害的她大哥受傷,何霜降十分不想擺出好臉色,點了點頭就要繼續跟上去,那大人卻又開口
“虧得你家哥哥救了我一命,你且寬心,我必定會好生答謝,現下還有事兒,我便先行離開了,等你家哥哥恢複好了,讓他直接去縣衙找我便是……”
何霜降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原來是清水縣令,如此一來,只好恭恭敬敬送走了這位縣令大人,然後才跟賀雲香一起去了濟安堂。
周嬸子早跟着那些衙役先去了,等四下無人,這才開口解釋。
原來何大郎同那位姑娘見過以後,想着今日何霜降也進城,便讓周嬸子先走,他在路口等她,誰知道突然沖出來一夥黑衣人,照着路中間的馬車就砍,何大郎見狀,拿着竹竿子沖上去了,打暈幾個人以後那夥人忽然就變了方向,勢要先解決他。
砍了他兩刀以後衙役就趕來了,那些黑衣人見狀只好離開。
那馬車裏坐的就是清水縣令,知道何大郎擋住了黑衣人,就卸了馬車,騎馬趕去濟安堂請大夫。
講完事情始末,周嬸子耽擱個不少時間,也急着回去,何霜降就讓賀雲香跟周嬸子一起,順便到她家跟她爹娘講一聲,她還得留在這照顧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