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只茨木
等喬心舒一覺睡醒的時候, 已是月上中天的午夜了。網
她難得睡得這般舒爽,除了心口上有些沉、夢裏見到了一條可怕的八爪魚之外,還真沒什麽不良感覺。水土不服,沒有;認床難眠, 沒有。
她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迷糊間正準備起身,卻陡然發現自己的胸上橫亘着一條結實的手臂!
當她稍稍蠕動一分, 那條手臂就立刻收緊三分, 上頭隆起的肌肉摩擦着她柔軟的前胸, 熾熱的掌心娴熟地搭上她的後背,沿着脊椎下滑, 落在她的臀上。
喬心舒:……mmp!
時值夏日,大江山雖氣候溫涼,但也有些燥熱。因此,無論是被褥、和服及浴衣, 都是清涼的款式。薄薄的一層布料只能遮羞, 卻擋不住肢體撫摸時的觸感, 而當男女以暧昧的姿勢相擁而眠,這衣服穿着跟沒穿還真是一個樣。
她好歹還穿着件衣服,而茨木……這貨精赤着上身躺在她身邊, 睡得比死豬還要死==
喬心舒僵着身體,緩緩地往外挪。一點點、一厘厘、一寸寸……然而喬心舒終究是低估了大妖的警覺性。
茨木蹙起了眉頭, 砸吧了兩下嘴, 果斷幹脆地将人摟進自己懷裏, 親昵地蹭了蹭。
喬心舒:……
她整張臉都被埋進了他結實的胸肌裏,真真切切地體驗了一回“埋胸殺”的驚悚感。鼻翼間充斥着茨木的氣息,一呼一吸,交纏着雙方漸漸上升的荷爾蒙。
喬心舒下意識地攏緊了雙腿,心跳有些失速。她帶着些微薄紅的臉微微上擡,就瞧見了茨木頸項聳起的喉結,和線條完美的下巴。
再往上,是他形狀漂亮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的視線一分分掃了上去,最後,突兀地對上了一雙專注的暗金色的眸子。
茨木不知是何時醒來的,正出神地盯着她。
四目相對,喬心舒狼狽地別開眼,瑟縮了一下。她的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似在緊張,又似是無措,她的腦子亂哄哄的,很多思緒糾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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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的沉默,茨木沒有說話,喬心舒卻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下一刻,鬼爪就扣起了她的下巴,拇指輕滑,揉過她的唇線。茨木随心所為,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撬開她的貝齒,邀她共舞,與她嬉戲。他覆上了她的嬌軀,摩挲着他念想中的一切。鬼爪撫過她的手臂,扣住她的手,五指交纏。
她沒有強烈抗拒的意思,似乎只要他強勢一些,就可以……
可茨木還是停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随即翻身而起,背對着她。微弱的光線打在他寬厚的脊背上,喬心舒側目,甚至還能看見上頭青筋梗起的輪廓和噴張的肌理紋路。
他微微顫抖着,像是在克制着什麽。
喬心舒垂下眼睫,緩緩起身,收攏了被退到腰際的薄衫。當荷爾蒙的熱度随着他的停止漸漸揮發消弭,她的手腳依舊有些發軟。
她似乎想說什麽,可最後還是沒吐出一個字。
氣氛正好,情意正濃,她頭腦一熱沒有拒絕,在這種情況下,男方居然還能喊停……莫非,茨木有什麽難言之隐?!
難道,他真的不喜歡女人?!
哦,死gay!
喬心舒腦子裏的草泥馬再度甩起了草裙舞,如果茨木這會兒知道她在想什麽,可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撲上來。
然而,世界上并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過了好半天,茨木才平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聲音有些沙啞,更有些沉悶:“你還沒答應我……”
喬心舒:嗯?
“你還沒答應我……”大妖怪再重複了一遍,“你還沒答應要留在我身邊,你從來沒答應過!”
“我……不想這麽草率。”
她聽見茨木鄭重地說道:“我想要你的一生,而不是……”而不是一夜的歡愉!
喬心舒怔了許久,才終于被拉回了思緒。她真是沒想到,他的底線和堅持,竟是為了一句“答應”……
因為她沒有答應,所以他不會越線;因為她沒有認可,所以他決定忍耐。
她忽然勾起了唇角,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釋然。都到這棋差一線的地步了,還有什麽答應不答應的。
雖然滿打滿算,她與他認識才不過兩月多,可這之中相處的每一滴細節,又仿佛度過了漫長的半生。若是在現代,相親也不過如此吧?
随意相處,膚淺認識,最後卻要走到一起共度一生……
喬心舒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讓她在命運的轉折點,遇到了茨木這樣的男人。
第一次,她含笑起身,張開雙臂從他身後攬住他,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如果我……答應了呢?”
她明顯感覺茨木的身子一僵,面上的表情呆滞,恍若智障==
他僵硬地轉過脖子,似乎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咔嚓”聲。
“你……你剛剛說什麽?”他飽含希冀地問道,“再說一遍好不好?”
“我說……我答應了……”
室內陡然陷入了一片漫長的沉默,時空好似被摁下了暫停鍵,将一瞬定格成永恒。
沒過多久,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吓得喬心舒尖叫出聲,茨木一把抱過她,興奮得抛了起來:“不愧是我的摯愛,就連對我表白都能如此真誠!”
“不愧是我茨木童子,喜歡的女人就是這麽與衆不同!”
他金色的豎瞳綻開光芒,活像是遇到千載難逢的對手一般,渾身都被注入了滿滿的朝氣。最後,他将喬心舒放在榻榻米上,開心地蹦跶起來,然而這一蹦跶……他就捅穿了宮殿的屋頂==
窸窸窣窣的灰塵和大片的石塊砸在和室裏,喬心舒默然瞧着腳邊不遠處的石塊,再擡頭看向頂部的“天窗”……
她大概是睡醒後被眼屎糊住了招子,所以才會覺得茨木帥氣無比。
這分分鐘想反悔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
第二天一早,茨木滿面春風地開始修葺宮殿,而喬心舒則百無聊賴地呆在大樹底下乘涼,順便撸狗。
鬥牙被燒掉的毛皮長得賊快,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再度成了個軟綿綿的團子,瞧着甚至比前一天還順眼幾分。
他乖巧地伏在喬心舒的膝上,任由她的手揉過他的腦袋、脖頸、脊背,随後軟軟地撸到尾巴尖上——爽!
鬥牙享受地眯起了眼,後腿蹬了兩下,舒舒服服地枕上她的小腿,翻身攤開了雪白柔軟的肚皮。
喬心舒見這小東西着實可愛,便撓了撓他的肚子。奶狗喉嚨間咕嚕咕嚕了幾聲,似乎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他歡快地甩起了尾巴,纏過喬心舒的手腕,正準備給這個漂亮女人來個濕潤的舔舔,卻不料一只大腳斜刺進來,毫不留情地将他鏟了出去,甩成了天際的一顆流星。
“嗷嗚——”
喬心舒聽見鬥牙慘叫一聲,就徹底沒了蹤跡。
“唉,那個……他……”
茨木撇撇嘴躺下,将毛茸茸的腦袋枕在她的膝蓋上,睜着雙含情脈脈的眼,蜷縮起高大健碩的身軀,委屈得像只兩百多斤的狗子==
喬心舒:……
她試探性地伸出了手,揉了揉他一頭的紅發。奇跡般地,她居然也聽見茨木的喉管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仿佛是滿足的喟嘆==
喬心舒:……
你特麽跟狗到底有什麽區別?!
緊接着,茨木如鬥牙一樣蹬了蹬長腿,鏟起地皮兩層;慵懶地翻身露出肚皮,壓壞了小草數根==
他三下五除二地卸下妖铠,癡漢般的扯開衣衫,暴露狂一樣地袒出胸肌腹肌和人魚線……
喬心舒面無表情地起身,甩掉木屐,一腳踩在他臉上:“得寸進尺!”
哪知茨木牢牢握住了她的腳,深吸一口氣:“不愧是我摯愛的女人,就連害羞到撒嬌時也是這麽迷人!”
喬心舒:……
新交的男盆友是癡漢怎麽破?在線等,挺急的!
千裏之外,落在大江山邊境、挂上樹梢的鬥牙:……我差不多是條廢狗了==
被撸确實爽,一腳火葬場。
……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就是三天。喬心舒的适應能力實在太強,在解決了吃喝拉撒的基本問題後,她就當給自己放了個長假,轉而享受起了物質生活。
不得不說,茨木真是個能幹的男朋友,且在經歷過大天|朝美食的淬煉後,他的廚藝又精進了幾分。到現在,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裏游的,都被茨木送上了餐桌。
純天然無污染的産品,原生态無人工的食物,喬心舒愣是吃了個飽,而有幸跟着蹭飯的鬥牙恨不得将狗盆都啃下來。
太好吃了!鬥牙眼淚汪汪地想。
他去過很多地方,可每頓飯除了魚還是魚,特麽讓一只犬妖頓頓吃魚,梗死他了!
而現在……鬥牙确定了,大江山就是妖怪的天堂!就是妖怪的樂土!誰要說不是他就咬死誰!
可随着茨木廚藝的爆發,在這個沒有吸油煙機的時代,真正做到了什麽叫香飄十裏。一日三餐,先是吸引了酒吞,後來吸引了紅葉。
于是酒吞帶着紅葉抱起獵物日日蹭飯==
誘人的香味缭繞在大江山終日不絕,引得周邊的妖族略略騷動,更有些妖怪想往大江山走走,看看有何美味。
又是兩天過去,比起響應大江山和愛宕山的結盟號召,妖怪們似乎更願意接受美食交流大會。
愛宕山的領主大天狗循着風的味道落到了大江山的地界,沒過多久,金發藍眼的俊美青年就遇上了滿臉邪肆的惡鬼夜叉。
“你怎麽也在這裏?”大天狗眸色微轉,清淡如月,“我記得你……很鄙視這次結盟,甚至放話不會參與這種無聊的‘游戲’?”
“切……”夜叉聳動着鼻子,“本大爺改變主意了,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大天狗冷淡地回答道,“既然你響應了號令,希望你遵守規矩。”
“大天狗!世界上還沒誰能命令本大爺!”夜叉惱怒道,“我愛遵守就遵守,我不想……”
“刷拉——”一道風刃悄無聲息地劃過,割斷了他的一縷長發。
夜叉一頓,妖力磅礴而出。可大天狗卻早已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他淺淡的聲音:“你再妄言,違背我的大義,下次就不是切斷你頭發那麽簡單了!”
“該死的!”夜叉狠狠啐了一口,一把将叉子戳進地裏,斜斜靠在上頭緩過氣來。
氣得傷肝!
可惜他的清靜并沒有持續多久,在他之後,就見深居簡出的姑獲鳥領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妖怪,風風火火地往大江山趕。
“姑姑,這裏有好好聞的味道啊!”
“姑姑,是不是住在大江山就可以吃到東西了呢?”
“姑姑,可以每天吃到香香的食物了嗎?”
夜叉靠在原地,瞅着一群小蘿蔔頭吵吵嚷嚷,頭頂上瞬間梗起了青筋。他兇巴巴地瞪着他們,下一秒,一把傘劍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飒——”
又是一縷頭發緩緩掉落。
姑獲鳥森冷的視線注視着他,說道:“下次,再被我看見你用這種眼神注視孩子,就不是切斷你頭發那麽簡單了!”
夜叉:……
姑獲鳥領着小妖怪們趾高氣昂地走了。
卧槽氣得肺都要炸了!
夜叉深呼吸,但他還真沒膽子惹惱姑獲鳥。放眼這妖界,姑獲鳥可是老牌大妖,一把傘劍打得天下無敵手,聽說大江山的三位王者因為吓哭了她帶的孩子,都被暴打了一頓==
具體情況如何已不可考,但在傳說的版本裏,伴随着姑獲鳥的一聲“飒”,茨木、星熊和酒吞就被打得鼻青臉腫,丢下山崖。
她領着一批小妖是為了要口食物,若是大江山的妖王不給……
嘿,似乎有好戲可看啊!
夜叉興沖沖地舉起叉子準備起步,只可惜站立的位置不對,好巧不巧地被從天而降的山兔壓垮在地上!
蛙先生下意識地踩了踩地上的“墊板”,毫無知覺地“呱”了一聲。
穿着白色和服的兔子歡快道:“山兔山兔!兔子舞加速!”
蛙先生跳起了兔子舞,狠狠地往地上“咚咚”地踩了兩下,直接将夜叉摁進了泥土裏。然後,山兔一陣風似的走了。
“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家夥!都給我……等着!”
夜叉艱難地撐起自己差點被毀容的臉。
“哈——”一聲脆響,一把華麗的長刀直接插進他身邊的土地裏,又削掉了他幾縷長發。
夜叉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于是他揚起了頭,好巧不巧地将視線投在了妖刀姬的胯下……
妖刀姬:……
夜叉:……
“啊——哈——哈——哈——吼——”
長刀砍斷了古木,劈出深深的溝壑,縱橫交錯着更改了大江山邊境的地貌。妖刀姬風姿不減當年,戰鬥時的飒爽和英姿更讓人着迷沉醉,然而她此刻裹挾着滿滿的怒火,對着夜叉砍出了驚天動地的十六刀!
一陣轟鳴,滿地狼藉。妖刀姬施施然扛着大刀往大江山深處走去,而夜叉躺在廢墟裏,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一直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艱難地從廢墟裏爬出來,沾血的手猶如惡鬼,狠狠地抓上地面的岩石,費勁兒地往上爬。
“你們……都給本大爺等着!本大爺一定要……”
哪知,他這只血手伸出來,吓壞了廢墟旁經過的螢草。
“啊!嘤嘤嘤好可怕——叮~~”
夜叉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