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十一只茨木
喬心舒懷疑茨木是個足控, 因為這個狗比已經頂着一張蕩漾的癡漢臉捏了她的腳踝足有十分鐘==
木屐穿在腳上跟沒穿似的, 自被茨木扛着坐在他的肩膀上後,她真是連走路都給省了。從長長的通道走向寬闊的展廳,從零星的團體邁入展廳的中央, 人群密集, 呼聲震天,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一片烏壓壓的腦袋, 心頭像是繃緊了一根弦,說不出的緊張。
喬心舒長了二十來年,從未遇到過被一大群人圍着追拍的情況。比起茨木大方自在毫不做作的姿态,她着實有些吃不消這場面。
不由自主地,她扯了扯茨木的紅發,大妖怪微微擡頭, 暗金色的眼睛竟出了笑意,專注地看着她。
他很……開心嗎?
這樣肆意地用原來的面貌走動, 很開心吧……
喬心舒忽然安靜了下來, “我們回去吧”這句話剛到喉嚨口,又被她咽了下去。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出手覆蓋上他的頭頂, 跟搓隔壁家養的旺財一樣,揉了揉他毛發蓬松的腦袋。
喬心舒:……
額, 好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哪知道, 大妖怪只是怔愣了一下, 眸子微微睜大, 帶出三分的驚訝。但很快的,他像狗皮膏藥般攬過她,滿足地蹭了蹭她的腰腹。
喬心舒:……
真跟隔壁家旺財是一個德性==
不過是“鏟屎官”跟“狗狗”的日常一幕,卻在二次元的圈子裏掀起了軒然大波。喬心舒明顯感受到周遭的游戲迷齊齊抽了口氣,緊接着,他們開始瘋狂打call!
“啊啊啊——我還以為是個高冷霸道的茨木,沒想到居然是萌噠噠的忠犬!”
“那一幕好萌啊!有種麻麻教育孩子的即視感!”
“麻麻摸孩子頭是什麽鬼?難不成這一期陰陽師的主題是母愛?”
Advertisement
“喂!關注點不應該是茨木半途而直嗎?”
茨·半途而直·木抖了抖耳朵,扛着喬心舒愣是往各個式神扮演區走了一遭,收獲大大小小的迷妹一堆,也拉穩了不少茨木coser的仇恨值。
更喪病的是,當茨木看見cos區攤位上的式神公仔時——
買!買!買!
一張張鮮豔的紅皮仿佛廢紙般被大佬扔向工作人員,他一手抱着喬心舒,一手指點江山:“把我的摯友包起來!給我帶走!”
工作人員麻溜地打包了酒吞手辦,裝進專屬的式神袋子中,送到茨木手裏。
酒吞:……
迷妹們:“哇!好專業啊!是日語呢!哈哈哈扛着妹子還想着自己的摯友!妹子扮演的果然是茨木的麻麻吧!”
喬心舒:……
“把我的也包起來,帶走!”大佬牛逼哄哄地說道,“包得好看點!對,用最華麗的盒子,愚蠢的人類啊!為什麽給我拿了個紅葉封皮的?”
紅葉:……
迷妹們:“這個茨木扮演者好自戀……包得好看點,還不準用紅葉封皮的包裝袋……咦,果然還是因為酒吞嗎?”
喬心舒:……
“把我摯友的畫像通通給我包起來!把我的畫像也給我包起來!”
“我摯友的抱枕我全要了!什麽?贈品是紅葉抱枕,不要,我拒絕!”
“摯友的杯子果然也很霸氣,這就是大江山鬼王的器量啊!”
“不愧是印着我頭像的毛巾,摸起來确實很舒服!”
喬心舒:……
她感覺自己不像是個人,而像是挂在茨木肩膀上的飾品。這個二傻子已經沉迷周邊無法自拔了,唯一用到腦子的地方,就是他好歹還記得遮掩一番,沒直接從半空中掏出鈔票……
事實證明,當男人升起“買買買”的欲望時,簡直比女人還可怕==
茨木顯然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目的,反而買了一大堆周邊,讓漫展賺了個盆滿缽滿。喬心舒麻木地簽下收貨地址,然後被買了個爽的茨木扛回了更衣室。
她坐在他肩膀上大抵也有一個小時了,實在有些難受,她最終忍不住挪了挪臀部想活絡下經脈,哪知道大妖怪立刻拉下了臉,擡起另一只手一把拍在她屁股上……
“別亂動!”
喬心舒:……行啊你!能耐了!
她一把揪住了茨木的耳朵,使勁兒一扭:“放我下去!還有!待會兒我換衣服你不準再進來!”
“喂!你這個女人,松手!”茨木搓着耳朵,無奈地将她放在地上,“為什麽?你的衣服是我給你穿的,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嗎?”
所以,你這狗比的“有始有終”打算用在給我脫衣服上?!
喬心舒使出殺手锏:“你要是敢随便進來,我就再不跟你說一句話!”
這個不算威脅的威脅在針對茨木的時候頗為有效,大妖怪很明顯地想到了馊飯的味道。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的思量,茨木決定讓步:“哼,随你。”
喬心舒飛快地走入更衣室,“砰”地關上門。
茨木:……
他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門一會兒,沒多久就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聲。茨木不禁想起了她白皙的臂膀和曲線畢露的身形……腦海中的黃色廢料蕩漾了起來,亂七八糟的念頭閃過,最後停滞在一幀幀島國愛情動作片上==
他突然覺得自己需要沖涼!
飛快地沖入更衣間,他循着水漬的味道找到了浴室,二話不說扒拉幹淨就洗起了冷水澡。
……
累人的一天終于結束了,等喬心舒和茨木回到公寓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漫展上買的物件早就被送了過來,茨木扛起一整個大箱子輕輕松松地往六樓走去,末了還再次下樓給喬心舒提一大堆購物袋,可謂是“孝順”到了極點。
但不幸的是,這一幕被廣場舞大媽群撞見了。
她們穿着燈籠褲,提着把太極扇紛紛簇擁過來,上下打量了茨木一番,随後将了然的目光投向了喬心舒:“诶,小姑娘翁聲不響地找了個男朋友啊!”
喬心舒笑了笑,不說話。
眼見人家真的“成事兒”了,大媽們略顯欣慰又略顯惋惜。欣慰以後茶餘飯後的談資又有了,惋惜的是這小夥子長這麽精神卻不能介紹給自家閨女了。
他叫啥?哪裏人?多大了?做什麽工作的?月收入多少啊?在哪兒買房?家裏幾口人啊?你們咋認識的?見過父母了嗎?訂婚了沒啊?啥時候結婚啊?結婚了多久要孩子啊?考慮生個二胎嗎?哦對了,他家裏還有沒有單身的兄弟了?
酒吞抱住酒葫蘆瑟瑟發抖:……不!你們別過來!我不是單身!
喬心舒面帶微笑,很幹脆地用一句話打發了她們:“他說不喜歡女人,我們剛分手。”
大媽們:……
她們一時詞窮,只覺得自己怎麽接話都不對的樣子==
久經沙場的喬心舒成功ko掉了一批大媽,在她們呆滞的眼神中闖出了一條通天大道。
但作為一個社會人,有些話說出口可得承擔後果。她複又親親熱熱地挽起了茨木的手,在後者震驚的眼神中,回頭對一群大媽說道:“開玩笑的了,我們感情可好了!”
說着,她撒開蹄子拉着茨木上了樓。
大媽們:……
……
茨木忽然記起了喬父說過的話,他要是再涎皮賴臉地跟他女兒住下去,他女兒會被人說閑話。至于是什麽“閑話”,大妖怪這時候才領悟了三分。
他喜歡的是個人類,而人類,離不開人類的居住地,更離不開群體的生活。她有牽挂也有着羁絆,為了“家”這個字,她願意承受閑言碎語,也願意為之忍耐。
喬母他也遇到過兩次了,外加時不時在小區中撞見的大媽們,茨木幾乎知道了喬心舒的難處和尴尬。
她被他們定義為“該出嫁了卻還沒出嫁的女人”,而這個身份,成為了他們說三道四的理由。
茨木想到自己幾百歲了還沒娶到媳婦兒……要是自己是個人類的話……
他腦子裏不禁冒出酒吞童子的臉,紅發的妖怪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茨木,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的妖怪都有伴兒了,只有隔壁山頭的兩面佛因為醜還單着,要不你們湊合着過吧!”
大妖怪忍不住一哆嗦,渾身一陣惡寒。
他趕緊深深地注視着喬心舒的臉,牢牢镂刻在腦海裏,刷去兩面佛醜爆的面孔。
“你看我作甚?”喬心舒切開西瓜,插根勺子遞給他一半,“吃你的瓜。”
茨木就着她的臉,狠狠舀了口西瓜吃:“我買了很多東西。”
“嗯……怎麽?”
大佬含笑着掏出一堆毛巾枕頭杯子和被子:“它們上面印着我的臉!”
“印得那麽大,瞎子都看見了。”喬心舒嫌棄道,“你買這麽多就算了,反正你活得長,總有一天會用完的。”
“啧,送你的。”茨木将一堆自己的公仔手辦毛巾等物品送到喬心舒面前,“諾,這塊,拿來洗臉;這塊,拿來擦身;這塊,拿去搓腳!”
他還不等她答應,就喪心病狂地将廚房的抹布都換成了毛巾:“這塊,拿去刷碗!”
“這個枕頭,換掉你的枕頭;這個抱枕,你可以墊着……”
她手中舀着瓜的勺子被他抽走,緊接着,一根刻着茨木頭像的勺子落進她手中;桌邊擦手的毛巾被扔進了垃圾桶,更換上印着q版茨木的巾帕;就連雪白的牆壁上,也被貼滿了茨木的海報……
大大小小的“茨木”更換掉她熟悉的一切,好似一場抹除不了的病毒,擊潰了她堅守了好些年的防火牆。
這是一種慢性的侵蝕,也是一種溫水煮青蛙的體驗。她在習慣他,甚至,她拒絕不了他。
喬心舒陷入了沉默:……
她到底是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于男女之間相處的細節不算太敏感,卻也不會過于遲鈍。
在這之前,她只會覺得茨木對她親近了些,可随着小細節的逐漸累加和堆積,她終于察覺出了感情的質變。
想到某個可能……她晦澀地打量了茨木忙碌的背影一眼,壓抑了會兒,終究問不出什麽話來。
什麽都別問,或許才是最好的吧?
說開了,接下來該怎麽相處下去,她完全沒了主意。他遲早會走的,而她,會永遠留在這裏生活。
他是妖怪,她是人類……她說不出自己對茨木抱着怎樣的心思,可她這個年紀,已經容不得她為了所謂的“愛情”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更何況,他們之間,算不上什麽“愛情”。不過是相處得久了,男女之間因荷爾蒙的分泌産生了好感而已。
她冷靜且冷漠地分析着一切,強硬地排擠出某些隐秘的悸動,前後不過一瞬,她再度恢複了理智。
這時候,大妖怪笑着轉過頭,問道:“怎麽樣?”
喬心舒瞥了他一眼,垂眸,無精打采地戳着西瓜:“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你怎麽這副表情?”
“沒什麽……”喬心舒頓了頓,說道,“只是覺得,瓜……沒有想象中那麽甜吧?”
茨木舀了口瓜,之後三兩下吃光了瓜,末了還抹了把嘴,認同道:“不愧是我認可的女人,說瓜不甜,的确不甜!”
喬心舒:……
“你等着!”
“嗯?”
十五分鐘後,茨木扛着兩麻袋瓜放在了客廳裏。伸手一抖,碧綠的西瓜圓滾滾地鋪了滿地,紅發妖怪坐在瓜地裏,拿起了勺子。
他燦爛的笑容猶如魯迅筆下的閏土,仿佛在說:“猹,快來吃口瓜!”
“女人,你還愣着幹什麽?吃啊!”
喬心舒:……
對方不想跟你說話并朝你扔了一條狗!
她還是捧着原來的西瓜啃了起來,岔開了話題道:“茨木,你的頭發全變成紅色了。”
“嗯,不錯。”茨木撩起頭發,爪子一溜順到了發尾,“在新的力量融合之後,我又變強了。真是懷念那些家夥,要是回去了……”
他頓了頓,忽然沒再說下去。
“吶,女人……”茨木看向她,眼中帶着希冀,“你,想不想跟我去大江山?”
難得的輕聲細語,無比的小心翼翼。他像是怕驚擾了什麽,連一頭雜毛都收斂了起來,乖巧得不得了。
“我……”喬心舒突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可就是在這時候,他也沒法子等她回答了,因為——
茨木忽然挺直了脊背,眼眸中的豎瞳暴起,血色的發絲無風自動,蛇一般在半空中扭動了起來。
磅礴的妖力瞬間傾瀉而出,牢牢護住了喬心舒身周,他的鬼爪撈過她抱進懷裏。膝蓋一屈從原地離開,就在他身形消失的那刻,一星半點黝黑無光的裂縫竟在原地緩緩打開……
房間好似顫動了起來,像是被一雙大手捏緊了般,連空氣都變得混亂而窒息。地板上的西瓜“嘩啦”一片炸裂,粉色的汁液噴滿了公寓的沙發牆壁,狼藉一片。
那一條暗色如針的縫隙一點點張開了它的“口腔”,猶如長蛇腥臭的腸胃,內中空洞洞的望不到底。一股極為可怕的吸力呼嘯而來,喬心舒被吓得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緊緊抓住茨木的衣襟。
“糟糕了!怎麽是空間裂縫!”
他摟緊了喬心舒,如臨大敵:“該死的!擴張得……”太快了!
繁複玄奧的圖案驟然在半空出現,大妖怪牢牢罩在喬心舒身上,為她擋住一切傷害。尖嘯着的空間風暴在耳邊刮過,切斷了他的幾根紅發,在臉頰處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但與死神賽跑的可怕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茨木就覺得自己的脊背撞上了一棵樹……
※※※※※※※※※※※※※※※※※※※※
ps:紅葉:我覺得茨木跟兩面佛很般配。
酒吞:為什麽?
紅葉:兩面佛有兩面蠢臉,都醜;茨木有兩面男女,都美。絕配!
酒吞:……
ps:酒吞寫給紅葉的情書:我愛你!此愛如烈酒醇美,萬世流芳!
紅葉回信:嗨呀,哪兒抄的?
荒寫給一目連的情書:我從荒蕪走向你,你在荒蕪擁抱我。即使世界只剩荒蕪,卻還有你我。
一目連回信:這就是你死活賴在我神龛的理由?
閻魔寫給判官的情書:摸過你的喉結的我的手,輕輕解開那件禁欲的領口。
判官的回信:閻魔大人,你為什麽要把這封信貼在地府的公告欄上?
茨木寫給喬心舒的情書:我們生個孩子吧!
喬心舒回信:閉嘴!把信給我吃下去!
神樂寫給大天狗的情書:我太特麽愛你了,快把你的山頭賣給我吧!
大天狗回信:休想!你的情書比雪女的胸還假!
雪女:……呵
從此,黑晴明集團從內部分裂,不複存在==
黑晴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