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遇唯與龐意一同送到市醫院,住的是以盛家名義開的vip病房,龐意的傷還好,就是秦遇唯要嚴重些。
鐵棍打到頭,就怕腦震蕩留有後遺症。
好在醫生松了口,權威專家說沒事,盛蕊才紅着眼點頭道謝。
盛蕊從昨晚開始就守在醫院,手術室到病房,她幾乎寸步不離秦遇唯,連蕭毅都看出她的反常,三番兩次想開口問鐘喜都被她拒絕了。
蕭毅手中捏着煙,醫院不能抽,自己煙瘾又大,在走廊走來走去惹得鐘喜眉頭皺起。
“小喜姐。”蕭毅沒忍住,還是想問,鐘喜擡頭瞧他,指着走廊盡頭的樓梯間,“要抽去那抽,抽完就先回。”
鐘喜是沒打算走。
蕭毅硬着頭皮坐在她身邊低聲問:“這事你真不打算跟盛老板說?”
“沒想好。”
蕭毅急了,“這還要想?他一大閨女放咱手裏看着,現在出了事也不打算告訴他,你和我都得完蛋!”
鐘喜從錢夾裏掏出一張卡遞給他,蕭毅硬是沒看懂,“搞什麽?”
“吶,封口費。”
“……”蕭毅站起身伸出食指沖她癫了半天,“好你個鐘喜……靠!”
封口費沒要,煙也不抽了,走幾步又倒退回來,硬往她手裏塞了一條巧克力,狠狠盯她幾眼才走。
蕭毅這人的性子就如此。
鐘喜早就摸的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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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認清蕭毅是怎樣的人,但是盛蕊卻摸不清了。鐘喜有想過将這些事原封不動的報道給盛先生,她是為盛家工作理應照管好盛蕊,那些原委她寫好了郵件放進了存稿箱裏,她開始拿不定主意。
盛蕊變得跟從前不同,偏偏這也是鐘喜最想看到的結果。
早年皇家學院的教育經歷讓她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成年人,畢業前教授給每個人的留言都不同,他希望鐘喜能成為一個改變者,改變她人,往光明的前程上走。
很顯然,盛蕊正在改變中。
不論是她的指點教育還是盛蕊本身的覺醒,都是好事。
蕭毅人都離開了,手機裏的短信一條接一條,一點都不考慮她的感受。
“哪有未成年這麽彪的!”
“鐘喜,別以為你是我學姐,我就不敢上報!”
“盛蕊這千金小姐是有點不一樣了,但你确定這是盛老板想看到的?”
巴拉巴拉個沒完,看得頭疼。
鐘喜收起手機,就當沒看見,餓了一晚上這會肚子都咕咕叫,她起身向病房走,病房的門正好被拉開,盛蕊和龐意站在門裏,三人視線打量一圈,鐘喜和盛蕊同時開口。
“我有話說。”
盛蕊點頭,繼而對龐意說:“你先回家吧,免得父母擔心。”
“行吧,反正他們也通宵麻将顧不上我。”龐意的臉消腫了,但眼周和嘴角破皮沒好,神情喪喪的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我回去換身衣服過來,麻煩你們了。”
盛蕊嘟囔,“廢什麽話,趕緊回家。”
龐意傻笑着,“有事電話我,甭管什麽事,馬上來。”
盛蕊松口氣轉身,鐘喜手裏抛着鑰匙串,她斜眼看來有很多疑問。
“秦遇唯還在輸液,我們下去買點吃的吧。”盛蕊提議道,鐘喜點頭并将鑰匙串握在了手心。
盛蕊回病房四處看一圈,覺得沒什麽異樣才安靜出門,為避免打擾到秦遇唯連關病房門都如此小心翼翼,就怕弄出什麽太大的音效吵到他,盛蕊越是緊張他,鐘喜的疑問便多加一層。
醫院的人總是那樣多,在這裏聽到的哭聲遠比任何地方的都要悲恸,擦肩而過的人說不準就是最後一面,叫人看的唏噓不已。
盛蕊收回感慨瞥向身旁走着的鐘喜,她比盛蕊高半個頭,沒穿嚴肅職業套裝,換上休閑的襯衣和牛仔褲倒也與盛蕊看着一樣年輕,姣好的面容上表情沉靜,問出的話卻是一針見血。
“據我所知,你腳受傷那天是第一次與秦遇唯正式打交道,如果你說一見鐘情,抱歉,我不太信,那天你從醫院跑出去目的地直奔向他所在的五四街,看起來你應該早就知道他是誰。盛蕊,你可以騙其他人,但不能騙我。”
換言之,就是讓她好好給一個解釋。
盛蕊并不打算瞞她。
“我喜歡他。”
初夏的上午,陽光并沒有那麽刺眼,她柔和的光灑在身上,人也能變得溫柔。
光線打造的世界,一明一暗,要踏出去也沒那麽難。
盛蕊一腳邁到光線外,那道光随着她的到來而盈滿她的心,盛蕊放松心态,便擁有了無數的力量,她回頭沖鐘喜笑,那是鐘喜從沒見過的模樣。
“我喜歡秦遇唯,很喜歡,很喜歡。”
很久前,鐘喜與她關系不鹹不淡,倒也沒有這樣親密的時候,鐘喜選擇在盛蕊十八歲後離開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在管教她了。
而盛蕊就是在那時聽到了鐘喜跟她父親的對話。
“盛先生,盛蕊的情感困難症大部分由家庭環境影響,她只是對其他事物沒有興趣,但并不代表以後不會出現對她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和物,而且她不是您口中所說的問題少女,她有自己的想法,往後只會越來越成熟……且冷漠、固執。”
原來,盛蕊在父母眼裏是個沒有感情的問題少女。
而鐘喜來“管教”她的目的正在于此。
盛蕊篤定鐘喜會幫她。
她的笑,預示着對她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已經出現了。
**
盛蕊又沒去上課,但鐘喜給她請了病假。
莫小咪為此請了半天假特地到盛家堵她,結果碰見了回去的鐘喜,執拗不過之下,鐘喜才帶她來醫院。
就在病房門口,莫小咪抱着手上提了兩袋餐盒的盛蕊,扯着嗓子哇哇哭出聲。
“嗚嗚嗚……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出這大事也不跟我說,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哭着質問,倒是把龐意從病房吸引過來,饒有興趣的抱胸看她倆姐妹情深。
莫小咪哭的稀裏嘩啦,死勁瞪他,“你個死胖子臭胖子,你瞅啥!”
“我!”龐意被怼的沒脾氣,聳聳肩返回病房,秦遇唯頭上綁着紗布沒動彈,只能眼珠子看他氣沖沖進來又大力坐在椅子上發洩。
秦遇唯聲音超小,說話都沒力的樣子,“怎麽?”
“沒啥!”龐意讓他別說話,盛蕊就在這時走進來,先是跟龐意道歉,龐意擺擺手又不能跟小女生生氣,沒格調不是!再說了他們還認識,他也不能在意!
盛蕊再看向秦遇唯,“我朋友來了,昨天的事她挺擔心,我得跟她說清楚。”
“去吧去吧。”龐意摸摸後腦勺,心裏愧疚泛濫,等盛蕊出了門,他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椅子上,兩眼放空。
“哥,我這心裏不得勁,如果不是因為盛蕊,我們真沒活路了。”
秦遇唯沒說話,一雙眼緊閉着,呼吸微重。
“我給阿姨發過消息了,她昨天晚上的飛機回金城,也不知道你的事,這個倒不用擔心。”
“反正我爸媽打了一晚上麻将根本沒時間管我,給你說個搞笑的,我早上回去換衣服,他們還因為贏了錢給了我厚厚一沓毛爺爺,我這臉上的傷他們是一點都不在意。”
“哦,還有于心那婊……他媽的狗娘養的,老子以前真的是豬油蒙了心怎麽喜歡上這麽個玩意。”
龐意想罵人,又要考慮到秦遇唯的心情,他也不想在秦遇唯面前多提于心的名字,不然他又要想到昨晚的事。
他以為是蔣丘想要錢,蔣丘甚至故意在他們面前說于心,特意挑撥離間。
“于心那個□□,老子勾勾手就來了,人他媽是真純啊,龐意,你跟她談戀愛就真蓋棉被純睡覺啊,人都在懷裏了就沒動個心思?你他媽玩純情處男那一套呢?幹,真他媽有趣。”
這話真髒了龐意的耳朵,他想上前揍他又被秦遇唯攔住,龐意經不起刺激,秦遇唯就得給他擋着,不然三下五下的誰能扛得住群毆!
“喲,玩兄弟情深呢。”蔣丘張狂笑道,“聽說你們倆打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那女人玩不玩同一個?”
“你他媽的胡說什麽!”龐意對他豎中指,憤怒中燒。
蔣丘嘲諷笑他,“于心不就是嘛,裝什麽?于心這賤人可跟我說了,她本來就是奔着秦遇唯去的,不過見你出手大方才跟你玩玩,龐意,你除了一堆肥肉還有什麽,哦,你還有幾個錢呢。”
“你他媽的再亂說……”
“說完了嗎?”秦遇唯忍了許久,單槍匹馬也要一拳揍死他個傻逼,“說完了,就開始吧。”
他和蔣丘的恩怨由來已久,說不清是從哪場約架開始的,反正梁子很深。
蔣丘沒所謂的張開雙手,像是很歡迎他的“開始”,“秦遇唯,盛蕊跟你很熟嗎?怎麽,想搭上盛家的千金,你夠資格嗎?”
“你要祈禱盛蕊沒有跟你好,不然我一定讓你痛不欲生。”
秦遇唯被蔣丘的兄弟圍成團時,他還在提醒龐意注意身側的□□□□加打在身上,龐意和他背靠背,眼睛腫得高高的,視線都看不利索,蔣丘就站在幾米之外滿意的看他們被揍。
龐意說:“秦遇唯,這次是我做錯了,是我連累你。”
秦遇唯哼哼道:“放他媽的狗屁!”
都這樣了,還在那上演感人的兄弟情,蔣丘眼睛都被刺疼,随後倉庫的門被大力踢開,破碎的庫門直接倒了一半。
蔣丘問:“你們他媽的誰啊?”
那群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為首吊兒郎當,略微皺眉回他,“不好意思,請問秦遇唯是哪個?”
蔣丘他們還沒弄清狀況,人已經一腳被踢飛,那個男人踩着他的手在地上碾了碾,“啊,以為都是未成年人還有點不好意思,搞得我們以大欺小呢,不過,我看你長得老成,一看就是社會人不一般啊,所以……”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将光亮的刀片貼在蔣丘喉間,“所以,就拿你先開刀吧!”
那瘆人的笑,龐意想起一遍害怕一回。
此時,他坐在病床邊莫名打了個激靈,“哥,蔣丘是不是看上盛蕊了。”
龐意後知後覺看向秦遇唯,他正望窗外,不知在想什麽,眉頭擰在一塊,龐意又說:“蔣丘這人太他娘的惡心了,要是真想動盛蕊……”
“放屁。”
秦遇唯冷不丁冒出一句,病後的人聲音低沉,不開口還好,開口耳朵都有點酥麻的意思,更何況他清冷中透着不屑,都能直接忽略掉他說的粗話。
龐意追問:“幾個意思?”
沒意思。
秦遇唯兩唇微動,沒發出聲。
他對昨晚的事一直耿耿于懷,從倉庫裏出來他就在琢磨,為什麽盛蕊會帶人來救他們,龐意說的沒錯,她不是單純的普通少女,她有着這個年紀不同以往的成熟,她想的很周到,也能很快意識到當時的境地有多危險。
盛蕊的冷靜與理智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而最重要的一點卻不在于此。
秦遇唯會幫她擋那一棍純粹是下意識的行為,當他抱着她視線開始變得虛無,他以為自己會在這晚與世界告別。
聽說,人在死前最後喪失的是聽覺。
秦遇唯覺得蹊跷,不然他怎麽會聽到一句遺憾又真摯的“我愛你”。
他大概是要死了。
可盛蕊的懷抱太溫暖了。
廢舊倉庫的地板被雨水打濕,他這一身沾染了夜晚的寒氣,遇上她,就不冷了。
再醒來前,他還聽到一句。
“秦遇唯,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如四海崩塌,如群山覆滅,那層層的思念像春後的雨,夏日的光,秋日的風,冬天的雪一般,悄無聲息的到來。
層層疊疊,顧念三生。
而這些,還不屬于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怕你們的拳頭太硬
我怕明兒網線太短
所以再更一回
小秦的路還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