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32 年年有今日
把從超市買的東西以及獎品運回家, 溫寒水又推着車往保安亭走去。
期間一直在跟徐斐說話，他很不放心地說：“以後走夜路都要給我打電話。”
溫寒水：“放心吧，我都在小區裏。”
歸還推車後，溫寒水沒在外逗留, 徑直回了家。
有人陪伴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溫寒水回了家, 看到牆上的挂鐘已經指向十點。玄關處還堆着今晚買的東西, 溫寒水翻看一陣，不想收拾，跟徐斐感嘆了一句：“好累啊。”
徐斐的心裏又酸又軟，喜歡她的親近，心疼她的勞累, “早點睡覺吧, 老婆。”
“嗯，晚安。”
一夜無夢。
溫寒水定了一個八點的鬧鐘，起來時去客廳收拾昨晚買回來的東西。今天的事情很多，中午要去許婧家吃飯, 晚上則去奶奶家。兩家要給的年貨各有不同，溫寒水花了點時間整理好，擺在兩邊，以免混淆。
之後洗漱換衣服，一直到快九點才拎着東西出門。
早餐随意吃了點面包對付, 她從小區裏出來, 想要打車去許婧家，但是等了許久都約不到車，最後看公交車沒什麽人，轉為坐公交車。
晃晃悠悠的路上, 回憶似乎也跟着浮現。
高中畢業後，許婧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這任丈夫，他們很快地結婚，又計劃生一個屬于兩人的小孩。這期間，溫寒水一直是帶着祝福的支持，只是很多年後才後知後覺，許婧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媽媽了。
溫寒水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是許婧努力工作撫養她長大。成長的路上家裏一直不富裕，許婧壓力大，脾氣不好，溫寒水偶爾也會自責，覺得自己像個沉重包袱一樣。後來讀大學，溫寒水一直想帶許婧換個新城市，但是許婧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也就沒有答應她。
許婧為了融入丈夫的大家庭，付出了很多努力。溫寒水看在眼裏，只是很多時候在許婧看不到她的角落，還會露出落寞的表情。
大一那年的寒假，溫寒水跟着他們回老家過年。那裏的人還帶着殘餘的封建思想，對溫寒水這樣外姓人的女兒，總是冷淡的。繼父對她不苛刻，但也不熱絡。那時的許婧為了融入這個家庭，眼裏一直沒看到溫寒水受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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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溫寒水一直告誡自己，不許哭，再委屈也不能哭。
不能再讓許婧為難了。
第二年寒假，溫寒水沒回家。她跟許婧說自己找了份很棒的實習，許婧便沒有再強求。那年的除夕，學校像是冰冷的罩子，隔絕了外面的熱鬧。溫寒水一個人在宿舍裏，安靜幾乎将她整個人吞沒，她打開春晚的視頻，把聲音開得很大很大。
後來她就習慣了這樣的孤獨。
她也認清了一個事實，那是許婧的家。
有幾年許婧一直生不出孩子，一直忽略了溫寒水。後來有了聰聰，生活裏更是被這個調皮的小男孩占據。
溫寒水一個人過年的消息不知道怎麽被鄉下的奶奶知道了，老人家打電話來把許婧罵了一頓，許婧才恍然發現自己對溫寒水的忽略。這時候的溫寒水一個人經歷了許多困難，不再軟弱，也學會了僞裝，笑着說沒關系的媽媽。
令人難過的是，許婧真的覺得沒關系了。
再後來的彌補，溫寒水其實已經沒有什麽感覺了。但她不想自己的親人失望，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樣的模式，中午在許婧家吃一頓團圓飯，晚上再去找奶奶。
別人的除夕窩在家裏平安喜樂，她卻要四處奔波，團圓都像是蹭來的。
從公交車下來的時候，溫寒水望着高處，平靜地緩了一會兒。
回憶起過去，眼眶竟有點濕潤。
大概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無堅不摧的內心竟也有了溫柔的裂縫。
這是最後一年了。溫寒水在心裏跟自己這麽說道，“我也要有自己的家了。”
溫寒水按了按門鈴，聽到許婧說來了來了，随即是匆匆的腳步聲，然後許婧打開了大門。一陣寒暄，溫寒水把手裏的東西都遞給了許婧，東西很多，她一個人拿不下，溫寒水也幫着拿進去，最後對方在客廳的一處牆角放着。
“過來吃點水果。”許婧招呼溫寒水來沙發處坐着，許久未見了，線上也不怎麽聊天，許婧努力想與溫寒水親近，但沒掌握好度，整個人顯得過分客氣。
溫寒水笑了笑，沒說什麽。
兩人在這邊坐着聊天，聰聰早在剛剛丢下電視遙控器，跑到牆角翻找溫寒水帶來的東西。他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像小野馬跑過來，直撲溫寒水，“姐姐，我的遙控飛機呢？我的遙控飛機呢？”
什麽東西？
溫寒水一時沒想起來，聽到聰聰繼續說：“上次在醫院，你答應我的！”
溫寒水這才想起來，她有些尴尬，解釋道：“姐姐一下忘記了，下次給你買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現在就要！”聰聰鬧起來，家裏一陣雞飛狗跳。
這般大的男孩正是淘氣的時候，許婧平日裏寵他，此刻鬧起來簡直要收不了場。許婧在旁邊看得有些尴尬，高聲訓斥幾句，聰聰一點都不怕，還坐在地上幹嚎。許婧再罵也不是，哄着他到了陽臺一處，拿出了一架遙控飛機。
“聰聰不是有一架的嗎？”許婧哄道。
溫寒水的目光跟着看向陽臺。玩具栅欄簡單地圍了一圈，随意一瞟就見到裏面很多的玩具，随意擺在一旁的飛機、汽車模型、還有各種她都喊不上名字的玩具。被媽媽哄着的聰聰像是小王子一樣，明明擁有了那麽多，但依舊不滿足。
許婧低哄着聰聰，他卻不領情，說：“這個太小，媽媽說姐姐會買架大的。”
這話聽到許婧有些尴尬，下意識去看溫寒水，卻見她怔怔看着陽臺這個方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聽到他的話，但看過來的眼神，讓許婧一下子難過起來。
在溫寒水還小的時候，她也見過這樣的眼神。
還不懂事的時候，溫寒水吵着要一個穿着粉紅色裙子的娃娃，她那時沒錢，正是最窘迫的時候。溫寒水不懂事，抱着她的大腿說想要，被她毫不留情在屁股上拍了兩下，又罵了幾句，溫寒水才哭着乖乖跟她回家了。
後來再大一些，溫寒水不吵着要玩具，只是心裏還是想着，那時遠遠看着商店裏的玩具，就是現在這樣的表情。
但是很快，也許就只有幾秒，溫寒水很快收斂表情，低頭去剝橘子，之後再沒露出什麽其他表情。
氣氛多多少少受到影響了，也許只是許婧才有這個感覺，也許從很多年前氣氛就不是她想象中的融洽，她逃也似地去廚房做飯，耳朵仍留意着外面的動靜，可惜電視聲音太大，什麽都聽不到。
許婧心裏到底是擔心，洗了一碟水果，終于找到理由從廚房出來。
客廳一片平靜，剛剛還鬧着的聰聰乖乖坐在溫寒水身邊，頭更是湊過來，小聲與她說話。許婧有些驚訝，走過去聽到溫寒水溫聲說：“要黑色的嗎？這架白色的也很酷哦。”
“嗯……我再想想。”聰聰皺着眉，眼睛直直盯着手機屏幕。
手機停留在淘寶頁面，上面赫然是一架威風凜凜的遙控飛機。
許婧心想，真是絕了，這小孩平日裏哪有這麽好的脾氣，別說選顏色了，這個不懂事的小孩恨不得所有顏色都抱回家。這會兒怎麽這麽聽溫寒水的話啊？疑惑歸疑惑，當媽的還是下意識說一句：“別縱着他，他玩具很多了。”
許婧忘了，這類話她一般都是對外人說的。
從小跟她一起生活的溫寒水自然也很清楚。
她笑了笑：“本來就答應好的，不能失信。”
笑容看起來很真誠，但心裏在想什麽，連許婧也看不出來。
後來許婧進廚房前，聽到溫寒水對聰聰說：“現在買了也沒辦法發貨，我們要等到過完年，快遞哥哥上班了，才能給聰聰送，知道嗎？”
男孩乖巧點頭：“知道了。”
“那過年要抓緊時間寫作業，之後才有時間玩啊……”
……
許婧的丈夫出門給長輩送年貨去了，出門前低聲交代家裏的海鮮別都煮完了，留點晚上年夜飯的時候吃。這些海鮮都是她丈夫的一個朋友送過來的，聽說都是海裏的，無論什麽個頭都很大，就是數量不多。許婧之前确實想着留到晚上做，畢竟中午已經很多菜了。
可此刻她身處廚房中，只覺得又羞又慚愧，她虧欠了寒水許多，如今又不能端平一碗水，臊得臉都紅了。最終，她留了一條海魚，其他全部拿出來了。
一年就一次，總不能還小氣着。
從許婧家離開，溫寒水松了一口氣。
一開始她帶着聰聰玩，後來叔叔回來了，她又去廚房幫許婧，期間一直在忙碌，她其實算是半個外人，不好偷懶，能幹的也都盡量幫着幹了。
反正一年只有一次。
她很快坐車回了家，自己家裏雖然安靜，但讓人格外放松。以往她休息不了多久，就得出門坐車去往鄉下。今年有些不一樣，老人家有腿傷，在鄉下不方便，被其中一個兒子接到城裏來過年。
許婧不知道，只當她還要趕車，也就沒多挽留。
溫寒水忙裏偷閑，回卧室休息。
剛躺下，徐斐的電話就來了。
這人着實黏人，從早上開始就不停地給她發消息。也沒說什麽事，就是時不時戳她一下，刷點存在感。
剛接通沒說幾句，聽聞溫寒水現在是一個人，于是徐斐又挂掉，改為視頻通話。溫寒水不得不坐起來一些，靠着床頭，盡量找了一個還算可以的角度，接通了電話。
徐斐回到自己的家了，不知道站在哪裏，随着鏡頭一晃，溫寒水瞥見他家院子裏的游泳池。陽光有些刺眼，徐斐眯着眼，從陽臺走進來，懶散坐到沙發上。
“怎麽一個人在家？”他問道。
溫寒水的卧室他記得可清楚了，畢竟睡過嘛。
“剛從我媽那回來，晚點還要去奶奶那。”溫寒水簡單說了一些，其實這些徐斐早就知道，她有動機懷疑徐斐喜歡聽她講廢話。
徐斐問：“中午吃得開心嗎？”
“當然，很熱鬧，也很豐盛。”溫寒水面露回憶，想了一下，“感覺像是吃海鮮大餐啊，有一盤蝦都有我手掌這麽大了。”
難得豐盛，溫寒水也講了許久。
徐斐認真聽着，還很配合的在關鍵時候喊哇，臉上五分羨慕五分期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午就吃了盤小白菜。
明明他家吃的也很棒，她都看到他發的照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