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大學院
清晨下了一場大雨。
雨聲嘩啦啦地很是擾人清夢，白白被鬧醒以後，發現珂冬的床位已經空了。
她從床上爬了下來，看到桌子上珂冬幫她帶的早點。早點用保溫盒裝着，正好可以一直溫到她以往睡懶覺起床的時間點。
所以今天做些什麽呢？元氣少女伸了伸懶腰，心裏列出了一份清單：背單詞、趕畫稿、找珂冬玩耍、寫……
突然，桌子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白白低頭一瞅，猝不及防地瞧見手機屏幕上閃現着“許丘白”這三個字。
“嗷！”她吓得把手機丢到了床上。
沒聽見沒聽見……她正自我催眠，忽然宿舍的門喀拉一聲，有人從外面進來了。
“啊！”該不是那個讨債鬼來了吧？！她條件反射鑽到了桌子底下。
珂冬進門的瞬間也被吓了一跳：“你幹嘛？”
“沒事兒。”白白一寸一寸從桌子底下挪出來,“練瑜伽呢。嘿嘿。”
珂冬：“……”
這時候，床上的手機發出了二度嗡嗡聲。
珂冬擡頭：“白白，你的手機……”
“嗷！”白白飛奔而上，現場施展了一招探空取物，牢牢将手機攥在掌心，迅速藏到了身後。
珂冬：“……”
“我走了。”珂冬從抽屜裏拿出忘了帶的文件，“別忘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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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上宿舍門的剎那，珂冬聽到裏頭白白中氣十足的聲音：“珂小冬，記得早點回來喔~”
珂冬默默地頓了兩秒，這兩天的白白有點不對勁。不過她沒空細想，甩上背包往科研樓的方向走去。
宿舍樓區離科研樓有一段距離，沿途的林蔭道上落滿了樹葉。珂冬踩着雨水暈濕了的落葉，緩緩往前走。
很快，科研樓标志性的哥特式穹頂出現在了珂冬的視野裏。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刷卡走進了科研樓。
樓內采光不太好，溫度有些涼。珂冬覓着門牌號碼找到了林教授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
“進來。”林老的聲音。
珂冬走了進去：“林教授好。”
林修齊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珂冬：“珂冬啊，想好了？”
珂冬咬了咬嘴唇，想着該怎麽組織語言。
林修齊見她這副模樣，心裏已有了底：“以你的成績，去更好的高校深造也沒有問題，但我們學校的實力和資源也是數一數二的，留在本校不虧。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如果你願意來念我的研究生，可以加入我們的核心項目組。”他緩緩抛出了誘餌，“這裏頭學到的東西比在課堂上學的要豐富得多。”
珂冬卻搖了搖頭：“謝謝老師，但我暫時不适合這個項目。等我哪一天夠格了，我一定争取成為項目的一員。”
林修齊推了推眼鏡，心裏微嘆了一口氣，看來是留不住這孩子了。誰知，珂冬接着說：“老師，我打算留在本校。”
林修齊一愣。
“但我想走合成生物的研究方向。”
他沒想到珂冬最後給出的是這樣一個答複。
“合成生物？”林教授沉吟，“這個學科很新啊，目前國內高校都還沒有成熟的培養方案。我們學校這個方向一直是生命科學院的劉甫民教授在帶。”
“去另一個學院，走新的研究方向，這需要生物方面的知識作為基礎。跨學科研究值得鼓勵，但是也意味着巨大的挑戰和風險，你考慮好了嗎？”
珂冬眼裏一片沉靜：“考慮好了。我想去做，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林教授挑眉：“舍得你現在的團隊？”
珂冬坦坦蕩蕩地說：“舍不得。也舍不得老師你。”
林教授笑着嘆了口氣，一邊搖頭一邊低頭在抽屜裏翻了翻，拿出了一份文件：“考不考慮這個？”
珂冬翻開文件，首頁是幾個黑體大字：大學院卓越計劃。
她一行一行迅速浏覽這份文件，心髒越跳越快，仿佛一個決意抛棄一切的人，突然等來了她的諾亞方舟。
林教授看到她眼底越來越盛的光芒，知道她心動了。
“來我的團隊吧，這樣你既不用離開這裏，也依然能堅持你想做的事情。”
“謝謝。”珂冬說，“謝謝老師。”一個老師能為學生考慮到這樣的田地，她除了感激，已別無他言。
林教授看着她鄭重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送你過去可以，但是你不可以丢我們制藥的臉，要努力，知道了麽？”
“我會的。”珂冬點頭。她身無長物，既無趣又不通人情世故，卻唯獨對實驗有着十年如一日的毅力和堅持。
林教授送珂冬出來的時候，順便提點了一句：“劉甫民教授與我私交不錯，你過去了直接跟着他就好。”
珂冬已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謝謝老師。”
兩人正在說着話，迎面撞上了院裏的幾個老師，當頭的就是副院長薛啓山。這一行人中還有高遲的博導柴娟，以及一位研院的師姐傅茵。珂冬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她退了兩步，忽而一頓，薛教授旁邊站着的那位，不就是她幾天前在圖書館裏碰到的那個強撩白白的油膩男生麽？
“林教授這麽快就把這一屆最好的苗子挖到手啦？”薛啓山看了眼珂冬，樂呵呵地笑着，“每年都這樣可不行啊，這讓我們其他老師怎麽辦？”
林修齊笑了笑：“哪裏哪裏，我向來尊重學生自己的選擇。況且我每年只收兩三個學生，怎麽比得上薛副院門下濟濟一堂啊？”
薛啓山碰了個軟釘子，于是轉而道：“碩士的名額定了，博士還沒定吧？我很欣賞咱院的嚴川，林教授不會跟我搶吧？”
珂冬心頭一跳，卻見身邊的傅茵學姐手一抖，險些将手裏的文件甩了出去。
林修齊笑着說：“薛副院長看上的人，誰敢搶？”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這才分開。
珂冬留在原地無事，看了看一旁的林老。
林教授笑得有些勉強：“珂冬啊，讓你看笑話了。”
珂冬搖了搖頭，驀地有些意難平。嚴川碩士階段名義上的導師雖然不是林教授，但後期因碩導病休，便由林教授幫帶，甚至連碩士論文都是林老指導的。此番薛教授這樣搶人，吃相實在不太好看。
走出科研樓的時候，珂冬又碰見了傅茵。
傅茵見了珂冬，仿佛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機關槍倒豆子一樣憤怒道：“薛啓山每年都要搞幺蛾子！誰不知道他手下的名額大部分都給了關系戶，就留幾個給幹實事的當苦力。那個叫胡力士的，整一個草包！如果他不是市長的兒子，薛啓山肯要？”
珂冬安靜地聽着。傅茵學姐一向心直口快，大約現在正在氣頭上，她眼下更需要的是一個聽衆。
傅茵說了半天，忽而難過地嘆了一口氣：“可為什麽是嚴川呢？為什麽倒黴的會是嚴川，他那麽好……”
珂冬不知該說些什麽。
似乎又起了風，有雨點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清晨散了的雲又聚攏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