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之外婆
你們告訴她一個善意的謊言，她佯裝不知，陪着你們演了二十年的戲。
初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外婆，心裏覺得喘不過氣來，像是被一座大山沉沉的壓住了。
她們都以為外婆只是小毛病，卻沒想到她的心髒已經開始衰竭了。
“外婆，喝點水。”初心将晾涼的溫水遞了過去。
外婆朝她笑了笑，抿了口水，伸出消瘦的手摸了摸初心的頭發，“傻孩子，人都有生老病死，外婆這輩子已經活的夠久了。”
“不夠，外婆七十歲還沒到，一點都不老。”初心的眼淚忍不住掉了出來。
“外婆，你還要看着我結婚呢！”司嘉麗坐上病床，依偎在外婆的另一邊。
“外婆也希望看到你結婚，可自己的身體怎麽樣，自己是清楚的。”她看着司嘉麗說道，“嘉麗，其實你的性格最像你外公，你外公當年也一樣的強勢嘴硬，什麽都喜歡放在心裏不說出來，旁人都受不了你外公的性格，可能也是緣分吧，我和你外公竟然出其意料的合得來，我欣賞他的才華，他喜歡我的婉約，我們在互相的身上似乎只看到彼此的優點，我和你外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我們從未吵過架。”
初心聽她媽媽說過，外公是個脾氣有些暴躁，性格倔強又霸道的男人，對着旁人總是冷臉，對着孩子也是非常的嚴肅，可唯獨對外婆的時候總是像變了一個人，悉心呵護，一輩子的愛全部都給了外婆，在她媽媽他們的成長年代裏，是濃濃的母愛與嚴肅的呵責交織起來的回憶。
“一生中你也許會遇到無數的人，但願意将所有的愛都無私給你的，也許只有一人，也許至死都沒有，如果生命中真的出現了那個人，你應該試着好好珍惜，錯過是這世上最讓人無法挽回的後悔藥。”
“外婆。。”
“嘉麗，謝家奶奶的身體已經拖到了極限，其實她大可以真的讓謝蘊娶了世交的女兒，可她畢竟是真的疼愛謝蘊，她知道謝蘊喜歡你，所以她一直在等着。”
“外婆，你這是什麽意思？”司嘉麗嘴唇微張。
“其實，之前謝蘊奶奶來送請柬是故意的，她想借心心的口試一試你是不是對謝蘊有一點點感情。”
“這麽說，謝蘊哥哥根本沒有婚期？”初心驚訝道。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謝蘊奶奶怎麽會逼迫他，她只是想幫嘉麗和謝蘊而已。”外婆看着司嘉麗，有些心疼的說道，“我們所有人都尊重你的想法，沒有人逼迫你去怎麽樣，外婆只希望你能想得清楚，如果你真的一點點都不喜歡謝蘊，那麽就去告訴謝蘊，叫他別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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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嘉麗看着慈祥的外婆，想到了眉目和善總是對她笑眯眯的謝奶奶，想到謝蘊那雙平靜無波卻又溫和的雙眼。
“人生最怕的就是遺憾，不要害怕失敗，也不要擔心以後會怎樣，只要每天都過得不後悔，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外婆說的對，表姐，有的人如果你自己主動放棄，不去抓住，也許就真的不是你的了。”初心說道。
司嘉麗看着一老一少，嘴唇上揚，“你們就是在勸我。”
“嘻嘻，你懂就好啦，我們昨天去看謝奶奶的時候，她身體确實不好，你也親眼看見了，所以別再這麽固執了。”
“好啦，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司嘉麗揉揉初心的頭發，走出了病房。
“外婆，你說表姐真的能想通麽？”初心幫外婆掖了掖被角，問道。
外婆嘴角帶着柔和的笑意，“只要她有一點喜歡謝蘊，她就不會再這麽固執。”
“外婆，外公比你小了三歲，外公那時候會不會也很孩子氣？”
“當時我剛生下你姨媽的時候，他因為我時常抱着孩子，還為此吃醋過。”
“哈哈，外公好有趣。”
外婆陷入深深的回憶當中，她的表情一直帶着柔和的笑意，初心準備起身去洗個水果時，她突然聽見外婆，溫柔的叫道，“遠山，你來了。”
初心一驚，她看見外婆伸出了一只手，一臉溫柔而又眷戀的神色。
“外婆！”她放下手中的蘋果，喊道。
外婆經過搶救，又醒了過來，只是這次的蘇醒意味着，以後再也不會醒了。
外婆堅持要求要回海棠老宅，家人無奈，只能遵從她最後的希望。
老宅的前面是旅館，後面是外婆的起居室，由于外婆的病況，旅館已經暫時關門了。
也許是回光返照，外婆的精神很好，初心一家，姨媽一家，舅舅一家全部都在亮堂的祖屋裏。
“心心，外婆想看看你穿外婆年輕時第一次見到你外公時的那件旗袍。”
“好，我這就去換。”初心擠出一絲微笑，她跟着司嘉麗一起進了卧室，換上了那件外婆前段時間才以小雛菊花樣縫好的旗袍。
司嘉麗将初心的頭發挽成了發髻，插上了一根素色的簪子，看着照片裏年輕時的外婆，再看看坐着的初心，司嘉麗說道，“你和外婆真的很像。”
鏡子裏的初心，膚色白皙，眉如遠黛，眼睛清亮，嘴唇粉嫩，十分像民國時期的少女。
“表姐，我好難受。”
“心心，其實當初外婆換心手術的供者就是外公。”司嘉麗聲音略有哽咽的說道。
初心瞪大了雙眼，心裏驚濤駭浪，“外公不是意外去世的嗎？”
司嘉麗搖搖頭，“我無意中聽到我媽他們說到的，你也知道換心是要有匹配的心髒，恰巧外公就合适，他瞞着家人故意發生了意外，去世前為了防止外婆懷疑，才告訴我媽他們真相，讓媽媽她們隐瞞外婆的，外公去世後将器官都捐獻了，最後外婆看到的只有外公已經被燒掉的骨灰。”
“這麽多年，他們一直沒說這件事，就怕說出來，外婆會跟着一起去，也許正是因為是外公的心髒，所以外婆才多活了二十年。”
初心擦了擦眼角，“表姐，我們出去吧。”
在初心走出卧室，出現在外婆面前的那一剎那，外婆的臉上露出了非常幸福的笑容，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子，看着初心，情意濃濃的說道，“遠山，你瞧，心心和我年輕的時候生的一模一樣。”
“我知道你喜歡祖屋，我也喜歡，所以我帶你回來了，遠山。”
“媽！你什麽都知道？”初心媽媽滿臉淚水的說道。
外婆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她的手仍然放在心髒的位子，“從它進了這裏，我就知道，這是遠山的心。”
“換心手術總會出現排異反應，或者是身體的一些變化，但我什麽也沒有，它在我這裏，就像是我自己的一樣。”
“我知道這是遠山的心，所以我一直好好的守着。”
“遠山，你是不是來了。”
“外婆！外婆！”
“媽！媽！”
謝蘊推着他奶奶來的時候，初心的外婆已經去世了。
謝奶奶看着神色安詳的外婆，平靜的說道，“蘇瑾，看來我們是要做一輩子的鄰居了。”
五月二十三日，初心的外婆和謝蘊的奶奶一齊離世。
初心外婆和外公合葬在一起，他們的旁邊就是謝家爺爺和謝家奶奶的公墓。
墓碑前是一片小雛菊。
“心心，走吧。”祁漠攬過初心的肩膀說道。
“嗯。”
行至一半的時候，初心又回頭看了看，蔣遠山和蘇瑾這兩個名字似乎化成了一體。
外婆的身體，外公的心，他們早就成了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