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動胎氣
鐘未淩渾身打了個激靈:“誰在說話?”
【系統:沒人說話啊, 宿主你是不是聽錯了。】
就在鐘未淩當真以為自己是因為失血過多,所以出現了幻聽時,耳邊又響起了那道聲音:“如若我願意為你去死, 你會記得我嗎?”
因為是在水中,所以聲音發生了扭曲,但是鐘未淩總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
“如果你先遇見的是我, 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我現在好想殺了邃明,可是, 你會難過,我也會後悔。”
鬧鬼啊!鐘未淩慌張道:“系統,你倒是趕緊把我送走啊。”
【系統:我正在繼續嘗試, 可是沒用, 現在連傳送程序都開啓不了。】
“那我豈不是完蛋了!”就在鐘未淩驚慌絕望的時候, 黢黑的暗河突然凝成了一個漩渦通道, 通道盡頭, 緩步走出了一個人影。
暗河內光線不足,鐘未淩看不清那人的臉,但能察覺到, 他在靠近自己。
是來殺我的嗎?鐘未淩心揪到了嗓子眼。
感受到那人指尖冰涼的觸感,鐘未淩覺得自己死定了,可就在下一刻, 那人将他抱了起來, 鐘未淩鼻尖貼在那人胸口, 是淡淡的草藥香。
這人抱他的力道, 好溫柔。
這感覺,好像謝之欽。
鐘未淩想确認,可是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一句話都說不出,但,只要他不是來殺自己的就行。
“鐘未淩,你疼嗎?”那人問。
鐘未淩奄奄嗯了聲,疼,疼的想死。
“我也疼。”那人抱着鐘未淩,緩步朝漩渦深處走。
這人又在瞎說什麽,不過,他好想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鐘未淩松了口氣,靠着那人的胸口,意識終于再也撐不住,睡了過去。
好累,好冷。
隐約間,他好像聽見了一聲嘆息。
兩簇幽藍色的鬼火在前方照明,河水中開出的隧道反射着磷光,前方不遠,自動張開了一個傳送陣,謝之欽眼神冷漠的往前走着,背後所負的銀劍不停滴着血……
中午,正在四處奔波找人的衆人,全部呆滞原地。
“魏師兄,你看那些包裹屋子的藤蔓!”小胖子抓着霁陵地圖,震驚擡頭道。
魏雨寧順勢看去,也是一愣。
原本長勢旺盛的藤蔓,突然葉子卷合,藤枝萎縮,并發出一聲聲慘叫和哀嚎,哀嚎之後,原本墨綠色的藤蔓變成了枯黃色,藤枝幹癟,了無生機。
不知何處來的一陣微風掃過,幹枯的藤蔓像是沙子一樣,随風消逝了,只剩下一地碎金色的沙礫。
原本被覆蓋的房屋重見天日,而被鬼藤覆蓋的霁陵城 ,重新恢複了原本的樣子,亭臺樓閣,高低錯落,紅牆玉瓦,一派祥和。
“這些藤蔓是死了嗎?”
“不知道,不過這場景也太震撼了!”
一些舍不得霁陵城,或者離開霁陵也無處可去的百姓從地窖裏爬出來,看着久違的天光,和自己恢複原貌的屋子,有那麽片刻的失神。
“禀少君,暗河與地上河交界處,發現了不少殘屍。”一名魔兵躬身禀報道。
桑鈴兒臉上血色頓消:“可有辨認殘屍主人?”
魔兵颔首,臉色十分沉重。
桑鈴身體踉跄,扶住一旁的牆面,有些受不住打擊。
他們引以為傲,并以之為希望的信任魔君,最終還是逃不過這一劫麽。
一旁還在四處搜尋的弟子和魔兵見狀,連忙過去,見桑鈴這模樣,幾個不争氣的眼睛已經紅了。
“你說吧,我準備好了。”桑鈴兒深吸了口氣,沉聲道。
雖然不想聽答案,可是,逃避也并非長久之計,還是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魔兵嗯了聲,神色更加沉重了:“我們将殘屍拼拼湊湊,一個不少,整整三十二具。”
“?”桑鈴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懵逼片刻,“殿下再加上那倆雲都的貨,一共仨,哪來三十二?你特麽是不會數數嗎?”
澹臺遠弱弱插話:“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前魔君死侍一共是三十二個。”
桑鈴兒反應了會兒,眼睛一亮,一拳打在牆上,把牆砸了個坑,興奮道:“所以找到的屍體不是殿下的?”
“不是。”魔兵不解,尋思着俺啥時候說找到的是殿下的屍體了?
而且,如果找到的屍體是殿下的,我就是哭着來的了,能這麽氣定神閑麽。
聽見這個消息,原本喪喪的衆人瞬間活了過來。
“這三十二個人死了,是不是意味着,小師叔他們還活着?”澹臺遠驚喜道。
桑鈴兒又往牆上砸了一拳:“有可能。”
看着搖搖晃晃,被錘了倆窟窿的牆體,澹臺遠好心提醒道:“聖女娘娘,你再捶,牆就塌了。”
桑鈴嘴巴快咧到耳朵根了:“我就是太激動了,你說的對,死的是這些人,那殿下他們肯定還活着。找!都給我趕緊找!誰先發現殿下,重重有賞!”
“少君,雲都那邊來人了。”另外一名魔兵剛禀報完,風跡一行人便出現在了長街上。
“謝之欽和邃明呢,找到了嗎?”風跡臉色極差,腳步匆匆。
澹臺遠上前道:“暫時還沒,不過發現了三十二名死侍的屍體,我想應該是小師叔所為,所以,他們應該還是安全的。”
他剛說完,方才來傳信的魔兵便道:“不可能。”
風跡皺眉:“什麽不可能?”
魔兵道:“我是說那三十二名死侍,不可能是謝之欽殺的,傷口的形狀不對。”
“如何不對?”風跡問。
桑鈴也好奇,畢竟那些死侍的修為十分高,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全部殺死,魔君三人裏,也只有謝之欽有可能做到了。
不對,桑鈴臉色也納罕起來,就算謝之欽很厲害,但三十二名死侍,他對上也應該很吃力才對,畢竟敵衆我寡,不應該處理的這麽順利。
便在此時,小胖子弟子挺胸道:“我家小師叔可厲害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招數他都會,是不是你見識太淺,沒見過我家小師叔用那招,所以才覺得傷口不對的?”
要知道,根據傳聞,十七年前,他家小師叔一劍斬開地脈那招,大家不也沒見過麽,當場吓傻了不少人呢。
“我說不清,你們自己看。”魔兵擺擺手,讓人把其中一條斷臂送了過來。
看見那條斷臂時,小胖子沒覺得有什麽,但是風跡和桑鈴兒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雖然已經碎屍有一段時間,傷口處因為失血過多而幹癟,這很正常,可是這整條手臂都像是被吸幹一樣的幹枯模樣,實在不正常。
桑鈴兒彎腰,指尖輕輕劃過手臂切口:“外皮好像還有被燒灼過的痕跡。”桑鈴兒擡頭,掃了眼周遭空蕩蕩,早不見了藤蔓蹤影的街道,一言不發。
風跡面色也十分沉重,小胖子不解:“師尊,到底怎麽回事?”
桑鈴兒挑挑眉,聲音吊詭道:“一夕之間奪走生靈的生命力,這是鬼界之人的招數,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藤蔓突然消失,和三十二名死侍被殺,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只是,”桑鈴兒輕笑了聲,“也不知鬼界何時出了這等人才,若心思不正,只怕日後又要給修真界添新亂子了。”
“只是發現了鬼界可疑之人的行蹤而已,而且,目前來看,這人應該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風掌門沒必要一副喪偶的表情吧。”桑鈴兒抱臂揶揄道。
風跡瞪了他一眼:“本尊沒道侶,喪哪門子偶,倒是聖女,趕緊找你們家魔君吧。”
桑鈴兒切了聲,踮着腳尖兒,扭着腰,走了。
看着桑鈴走遠,小胖子抓着風跡的袖子,小聲問:“師尊,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別的異常?”
風跡道:“沒什麽,只是你還記得你小師叔的花園子,一夜之間全死光的事嗎?”
小胖子點點頭:“師尊難道懷疑,弄死小師叔花園子的人,跟此次霁陵出現的鬼界之人是一個?”
風跡嗯了聲:“極有可能。鬼界之人都能随意出入我雲都了,看來回去之後,結界需要再次加固,否則,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麽意外。”
與此同時,霁陵城城郊的破廟裏,鐘未淩躺在地上,下面墊着謝之欽的衣服,還在昏迷。
謝之欽跪坐在他身邊,身上滿是血,眼眶中眦裂的紅血絲還沒完全褪去。
佩劍孤零零躺在一旁,萦繞在劍身周圍的黑氣逐漸往回收。
謝之欽解開鐘未淩的衣服,左胸傷口赫然露出,謝之欽原本準備幫他處理傷口的右手,驀地攥緊。
喉結上下滑動間,破廟外,周遭樹木開始迅速枯萎,樹皮變得虬結幹癟,樹葉幹枯脫落。
謝之欽紅着眼圈,再次張開右手,懸空放在那截插在鐘未淩胸口的斷藤蔓上空,黑氣從掌心蔓延,緊接着那一小截藤蔓自動化為灰燼,離開了鐘未淩身體。
原本被藤蔓堵住的傷口開始流血,謝之欽不停往鐘未淩體內灌靈力止血,末了,從貼身的衣服上,撕下一條,幫鐘未淩小心翼翼的包紮好傷口。
等一切處理完,謝之欽幫鐘未淩穿好衣服,安靜的看着他。
你,就不能喜歡我嗎?
我可以保護你,而他卻只能被你保護。
你稍微回頭看看我,不要總是看着他,不要總是滿心滿眼都是他,不可以嗎?
春湘樓裏的黑氣,只有修為高到一定程度,視野才不受阻礙,鐘未淩可以看清裏面的狀況,謝之欽也能。
他只要一安靜下來,就會想起鐘未淩明知道将邃明拉出傳送陣很危險,可卻還是奮不顧身的往上撲的樣子,還有被藤蔓刺穿心口,也緊緊抱着邃明不放的樣子……
“邃明,救我!”魏雨寧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尤其凄切,邃明被擔心沖昏了頭腦,當即便朝那聲音來源走去。
與此同時,腳下傳送陣打開,就在邃明即将被吸進去的時候,這邊,鐘未淩腦中系統的倒計時結束。
【系統:宿主放心,我會盡量給你降低痛感,請立刻執行本次任務!】
鐘未淩咬咬牙,直接撲了上去,對上邃明驚恐的眼神時,一道藤蔓從身後直接将他穿透了。
鐘未淩瞳孔驟然一縮,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五感和大腦已經完全失靈了,随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疼的想死。
說好的減輕痛感呢!
鐘未淩抱着邃明被卷入傳送陣時,腦中不斷回放起之前的畫面,跟走馬燈似得,讓他有種下一刻就會死的錯覺。
之後,三十二名死侍隐隐化形,也進了傳送陣。
看見那些人也掉下來時,鐘未淩才明白,什麽魏雨寧求救,不過都是幌子,這些人只是篤定邃明在原主心裏的重要性,知道直接引誘原主引誘不過去,無法找機會出手,所以才從邃明下手,并故意讓邃明身犯險境,趁着原主去救的時候,重創原主。
【系統:宿主,你你你抱緊邃明啊,別撒手,這個傳送陣不是一般的傳送陣,非金丹以上修為者,根本承受不住傳送的速度。你要是一撒手,他就死了,你也會因為OOC被抹殺的!】
鐘未淩心裏忍不住罵了句:“這狗任務,敢不敢再坑爹一點!本座都快疼死了,還要護着他!”
【系統:檢測到宿主生命值正在急速下降,您在任務倒計時開始前購買的保命卡,是否需要啓用?】
鐘未淩想都沒想:“用!”
【系統:收到确認,保命外挂啓用,任務完全結束後,系統将會立刻傳送宿主至安全地方,躲避死侍追殺。】
就在系統确認的空當,鐘未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過頭,眼花了,他好像看見原本進入到傳送陣的死侍突然消失了。
不過,系統已經準備開啓特定臺詞部分了,鐘未淩沒多在意,只想趕緊把任務完成,然後去安全的地方,這暗河裏的水,實在是太冷了,冷的肚子疼。
至于突然消失的死侍,再回過神,已經在地下暗河和地上河的交界處了。
三十二人,一個不少。
周遭的幽藍色火焰足足有數丈之高,完全斷絕了他們離開的路,雪白的劍光裹挾着黑氣,劃破視野,只是一瞬間,盡數封喉,四肢也随之與軀幹分離。
兇手是誰,沒看到,只隐約看見一道人影,從火牆外走了過去……
謝之欽伸手碰了碰鐘未淩的臉,但旋即又收回去了。
非禮勿動,他若是醒來知道自己又私自碰他,應該會生氣。
每隔一段時間,謝之欽就會幫鐘未淩輸一次靈力,促進傷口好轉,其餘時間,謝之欽就跪坐在鐘未淩身邊,靜靜看着他。
他為邃明做了那麽多,這次更是舍身相救,那邃明應該不會再抗拒與他聯姻了吧。
這樣一來,興許以後這樣看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最後一次,讓我多陪你一會兒。
破廟外,幾名雲都弟子匆匆走過:“你确定這裏有間破廟?我怎麽什麽都沒見到?”
“我确定,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沒有了。”
“一定是你記錯了,趕緊去別處看看,說不定有別的線索。”
“好吧,既然那死侍的屍體是在河邊找到的,小師叔和魔君他們指不定也在河邊,前面就有條河,我們過去看看。”
謝之欽仿若未聞,只是依舊端坐在鐘未淩身邊,從中午,坐到黃昏。
昏倒在一旁的邃明一睜眼,便看見了謝之欽的背影:“小師叔?”
謝之欽沒說話,指尖在鐘未淩脈搏上又按了按。
邃明以為謝之欽沒聽見,扭頭看了眼天色,心裏一緊,連忙艱難爬起,可剛起身,就注意到了謝之欽腰間纏着的兩只胳膊。
那是男人的胳膊……
難道是他家小師叔的姘頭?邃明咬咬牙,雖然這時候不應該打擾,可鐘未淩的命要緊,他趔趄走過去:“小師叔,你快跟我去救個……”
小姘頭臉埋在謝之欽大腿上,俊美的臉露出了一半,那模樣兒,簡直跟鐘未淩一模一樣。
不對,邃明看着小姘頭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一旁斜倚在神像上的無端劍,震驚:“鐘未淩?!!!”
什麽鬼!鐘未淩不應該奄奄一息的在暗河裏麽,怎麽趴在他小師叔的大腿上?手還抱着他家小師叔的腰!
所以,鐘未淩就是謝之欽的姘頭?
剛有這個想法,邃明就罵了自己一句,謝之欽可是自家小師叔,怎可能跟魔君搞在一起。
便在此時,鐘未淩收緊抱着謝之欽的力道,呢喃悶哼,好像很疼的樣子。
謝之欽臉色蒼白,又探了次脈搏,可脈象還是那樣。
邃明見鐘未淩情況不對,皺眉:“小師叔,他到底怎麽了?”
謝之欽呆滞:“我、我也不知道,就我給他號了脈,他是……他是……”謝之欽難以啓齒,更覺得荒唐。
邃明等的不耐煩:“他是什麽,你倒是說啊。”
謝之欽蒙圈兒:“他好像……動了胎氣。”
邃明原地石化,耳邊風聲雨聲嘈雜聲,許久,才回過神:“男人哪來的胎氣,小師叔你別亂說。”
謝之欽焦急道:“我知,可他就是喜脈,現在的脈象也确實是動了胎氣。”
作者有話要說: 謝之欽:當時,我害怕極了
鐘未淩:你敢再不要臉一點嗎?怪我?
不行了,室友睡覺了,再碼字會吵到她,今天先這樣,剩下一半明天上午碼完發。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