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暗衛道:“今日是老太太的正日子,府上人手便有些不足,唐姨娘無法,只得借用幾位主子身邊的人。世子爺事多忙碌,管家不敢輕易動您身邊的人,政哥兒有國公夫人攔着,也沒敢去借人,最後只将大姑娘身邊的人借走了,只剩下兩個大丫鬟在姑娘身邊服侍。今日姑娘原是在屋子裏看書的,夫人那邊又派人來把缁衣叫走了,後來紅衣不知怎麽的,把姑娘帶出了屋子後,自己敢離開了。”
賈赦懂了,今天這事,還是他那個不甘寂寞的太太的鍋。他只是想不明白,缁衣和紅衣都是老太太給賈敏的,怎麽就被史氏收買了呢?
徒钰道:“沒甚奇怪的,總歸是史氏拿捏住了他們的命門罷了,你莫要生氣了,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
賈赦語氣低落,低着頭嘆息道:“我只是不明白,都是從太太的肚子裏爬出來的,為何能偏心成這般模樣呢?敏姐兒做錯了什麽?讓她這般算計?”
徒钰上前,捧起賈赦的小臉,認真的安慰他:“人心本就是偏的,她這般做,并不奇怪,你和敏姐兒都沒有錯,只是不得她喜愛罷了。咱們又不是金銀,怎麽可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即使是金銀,也有那等視金錢為糞土的高潔之士不屑一顧呢。”
賈赦噗嗤笑了,這形容的,感覺有被內涵到?
他不再糾結,今天這事挺大,現在卻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畢竟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賈赦并不想讓老太太在這喜慶的日子裏還要為小輩們煩心,只能先把事情壓下。
八月十二日後,又熱鬧了兩天,張老夫人的這場壽宴才算是真正的過去了。
明年是秋闱之年,賈敬和賈政已确定了要參加這場秋闱。
賈敬在金陵時,曾經參加過兩次秋闱,可惜都落榜了。
好在他是個性子堅定的,不然早崩潰了。
這次張老夫人生辰,他本來是不想回來的,寧國公賈代化一氣之下,親自下了一趟金陵,從賈家祖宅的書房裏,抓出了一只幾近讀書讀傻了的賈敬。看着自己好好的小兒子,為了讀書科舉,生生把自己熬得瘦小枯幹,雙眼無神,可把個鐵血的寧國公氣壞了。
“怪不得赦哥兒總讓老子來一趟金陵,親自看看你呢。原來你小子竟然真的把自己折騰成這麽一副鬼樣子了!你說說你,咱們是什麽樣的人家,你還不知道嗎?即使不科舉,還能蔭庇不了你一個嗎?為什麽非要把自己搞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那媳婦也不管管你!”
這時,聽到消息趕來的賈敬之妻許氏到了書房門口,正好聽到這麽一句,吓得把剛要邁進門檻的腳又給收了回來。
賈代化撇過眼來,更是吓得許氏一哆嗦,忙帶着丫鬟進屋,站到賈敬的身後,陪着賈敬一同挨訓。
賈敬低着頭,兩股戰戰,被賈代化訓得一個字都不敢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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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這麽大,平生最怕的就是這個父親,和西府那位戰功赫赫的堂叔,別說頂嘴了,膽兒都差點被吓沒了。
眼見着賈敬這副慫樣兒,賈代化更生氣了,氣笑道:“枉你讀了那麽多書,膽氣都讀沒了,比你媳婦還軟!咱們這樣的人家,家族子弟科舉,本是可以不必回原籍參加的,你有那個心,我也便依你了。可是你看看你,白白在金陵虛度了這許多年的光陰,一事無成!非得掙那個虛名做什麽?等你中了進士,入翰林,進內閣,手握大權時,誰還管你是勳貴出身還是江南舉子?!這點名堂,連赦哥兒都能看得穿,你卻被困守金陵走不出去,你對得起賈家列祖列宗嗎?!”
深吸了一口氣,賈代化繼續道:“再過兩個月便是老太太的生辰了,旁支遠親尚且不遠千裏入京,為老太太賀壽,你乃是她老人家看着長大的,和親孫子也不差什麽了,老太太生辰,你很該回去!正好明年會試,就在京城考了。你們小夫妻兩個再不回去,珍哥兒都快忘了爹娘是誰了!”
賈代化一錘定音,饒是賈敬再如何傲骨铮铮,也不得不慫了。連忙和許氏一起收拾東西,打道返回京城。
到底是寧國府,一回到京城,賈代化就把賈敬在京城參加會試的事情給确定下來了。
他老人家早就想這麽做了,奈何賈敬鑽進了牛角尖,總是轉不過彎兒來。他先前也是被氣得狠了,想着這孩子從小兒泡在蜜罐子裏,不知人間疾苦的,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哪裏知道這孩子就是不開竅呢?
好在賈敬還算聽他的話,也或許是在金陵吃夠了苦頭了,賈代化的強制要求一出,頓時成了他的臺階,就這麽順勢回京了。
賈赦嘆道:“到底姜是老的辣,大伯一出手,結果就是不一樣。”
徒钰道:“我看那賈敬早就想回來了,只是沒有人給他遞臺階罷了。”
賈赦恍然大悟:“怪道你總是撺掇我爹,讓他說服大伯親自去趟金陵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徒钰将手中的糕點遞到賈赦的唇邊,賈赦十分自然的張嘴咬了一口,同時給了徒钰一個鼓勵的眼神。
只聽徒钰道:“哪裏需要我去撺掇?兩位國公爺早就看出來了,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裏去尋他,不過是想要多磨磨他的性子罷了。”
賈赦點頭,懂了。
忙完了老太太的壽宴,賈赦閑了下來,他如今并未入仕,只挂着個榮國公世子的名頭,徒钰又是個寵他的,除非必要,可舍不得讓他累着。除了抓一下榮國府的中饋外,事兒并不多,悠閑得很。
正所謂靜極思動,這種悠閑的日子過了小半個月,賈赦又坐不住了。
這日,徒钰難得在家,賈赦便拉着他一起出門了。
兩個人在街上走着,到處走走看看,卻并不買什麽東西。
先時徒钰以為賈赦又想淘些金石古玩,以充實自己的私庫了呢。結果,在他二人第一次路過一家古玩店而不進去時,徒钰就知道這次他是猜錯了。
他問道:“你今日出來,是有甚打算?”
賈赦也不瞞他,道:“我想開家鋪子,到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好的鋪面,盤一間下來。”
徒钰不解:“怎麽想起來做生意了?”
賈赦道:“沒為什麽,就是突然想賺點零花錢了。”
徒钰:“我私庫的鑰匙不是在你那兒嗎?怎麽會沒錢了?”玻璃坊也沒倒閉啊,那作坊每個月賺的錢可多了。
賈赦翻了翻白眼,“賺錢做生意就是因為沒錢嗎?就不能是興趣愛好嗎?”
徒钰:“……好吧,是我的錯,不是因為手頭沒錢就成。你想開鋪子就開吧,若是有什麽不好處理的,盡管來找我。”
賈赦笑道:“放心啦,咱倆誰跟誰啊?有了事情,自然是要找你給我撐腰的!”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已是秋末冬初之時,四處花葉敗落,樹葉枯黃,初冬的風已經帶上了一股寒氣,街上人來人往。
來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帶來四海八荒的貨物,琳琅滿目,很是吸引人。遠道而來的商人們就想着早點把貨物售賣完,好趕在年節之前返回家中,與家人團聚。
賈赦的一雙眼睛都快不夠用了,一會兒這裏看看,一會那裏摸摸,小臉上明晃晃的寫着“想要想要,好想要!”
可是,他忍住了,徒钰知道他的性子,也沒有要暗地裏替他付錢買下這些,他家師弟不差那點錢,以他們兩個的關系,不必做這些無用的。
兩個人就這麽一個看一個陪,很快就逛到了白虎大街。
白虎大街在京城的西邊。大啓的京城有四條以四象為名的主街,對應東西南北,皇宮就在京城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