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和他的差距好大
(五)
過完暑假，我變成了一個高中生。開學注冊報到的手續很多，要排無數麻煩的隊伍，每排一次排隊又都有好多好多人。幸好有偉傑哥哥陪我一起辦理，否則，看那些不耐煩的學生和家長就知道我一個人會作何感想了。一切打點妥當，他說時間還早，現在不急着回家，先帶我在校園裏四處轉轉，熟悉一下新環境。我想，他真是個辦事仔細周到的人哪。于是在他已經很多的優點記錄本上，又加了一條。
重點中學就是不一樣，面積好大啊。可是就算面積再怎麽大，不管走到哪兒，有人的地方就總有人和偉傑打招呼，有的是老師，更多的是高年級的學生，如果不是我敏感，好象女生過來和他搭話的居多。說老實話，我不太喜歡那些長得比我高，比我漂亮的女生一邊眉飛色舞的和他說話，一邊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朝我這兒掃過來，好象很奇怪這麽帥的帥哥身邊怎麽會有這麽不起眼的小女生。可惜不喜歡歸不喜歡，我是沒有權利生氣的。我又不是他的誰！心裏若有所失，覺得原本多少屬于自己的偉傑哥哥并不屬于自己。我和他差距好大。他雖然平時話不多，顯得有些沉默，但說不上來為什麽，無論站在哪，偉傑渾身總能散發一種獨特的光芒吸引別人的視線。在這種光芒之下，我覺得自己很不起眼，很不起眼。
第二天是新生入學典禮。在他作為高年級學生代表站在臺上的一剎那，全場頓時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他說了什麽我不記得了，只記得當時臺下有很多一年級的女生互相低聲議論着，其中初中就在這學校的很得意的向別的人公布他的詳細資料。“知道嗎？他叫沈偉傑，是高二五班的。”“他的成績可是不得了呢，初中時從來都是年級第一名。現在在高中依然如此。害得我們班的那個第一名見着他就不舒服。”“那是他自己沒本事，妒忌人家呗。”“沒錯。我就很欣賞沈偉傑，人長得帥，成績又好，聽說他家裏條件還不錯哦。”“啊，我也好喜歡。”……
坐在臺下被淹沒在兩百多名新生中的我，覺得他離我好遠，站得好高。這絕對不是因為禮堂太大或演講臺太高的緣故。我多希望自己也可以與他平起平坐，走到臺上代表新生演講，聽底下議論說：“哇，那個新生好厲害的樣子哦。她是誰？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這只能用想的。事實上，我能由區重點考上這所市重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也沒超過分數線多少，哪有資格站到臺上呢！
回家後，我努力在自己的小屋子裏理清煩亂的心情。紙上畫滿了我的“論證”公式。我喜歡偉傑，但我不夠優秀。如果我夠優秀，就可以和他平等的交往，而不用帶着自卑的感覺告訴他我喜歡他。為了達到和他一樣優秀的标準，我必須努力。“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難是難，不過沒有關系，我會努力“趕英超美”的。為了能和他站在一起，在新學期的開始，我暗自下了決心。努力，努力，再努力！
高中功課壓力明顯大于初中，而且這所學校尖子生衆多，象我這種人想展頭露腳，難于上青天。我的“優秀計劃”實施起來好辛苦。“為伊銷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爸媽發現我近來瘦了好多，吓得找醫生；每次去沈家，沈阿姨都會心疼的給我做好多營養又美味的飯菜。偉傑有空便會幫我挑參考書和題目，盡量讓我做到少而精。大家這麽支持，即使天那麽高的地方我也要夠着它。我要通過塌塌實實的努力贏得小小夢想的實現。
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基礎雖然差了點，但高中一年來持之以恒的奮鬥還是有成果的。我從中下跳到中上，高一下學期的期中考試，我的總分已經排到班級第三了。爸爸媽媽當然樂得合不籠嘴，沖着沈叔叔他們說：“真得好好謝謝你們家偉傑，把曉希也帶得這麽上進。現在我們忙得累了的時候，只要一想到有個這麽争氣的女兒，就精神百倍，神清氣爽了。”
沈叔叔坐在沙發上，笑笑：“每次曉希來我家，我還納悶這姑娘又瘦又小的，怎麽一個人吃得有兩個人多呀！現在看來沒白吃那麽多噢！”
“人家是小姑娘，口下留情。”坐在沙發背上的沈阿姨拍了一下沈叔叔的肩膀，看來對老公的口德有看法哦！
“是因為沈阿姨的飯菜可口我才十指大動，胃口大開的。我又不是飯桶。有一個象我媽這樣的大廚在家坐鎮，想變成飯桶——”我佯裝滿臉不屑狀。“都難哪——”還末了加了個其醜無比的拖音。此話毫無例外的招致老媽一記超級宇宙大白眼。
此時我心目中的男一號在大家一致的贊賞聲中，也滿意的對我微笑。他沒說什麽，可對我而言，他的表情已經說明我一切的辛苦沒有白費。或許他還會暗自琢磨，我這個當初挨他批評的小丫頭為什麽現在如此主動要求上進呀？放心吧，等我再努力個一年半載，拿全校第一時，我一定要告訴他我的動力之所在的。一想及此事，我美滋滋的。
快樂好象也不能完全跟随我。沒過多久，當我還在為下半學期摩拳擦掌時，父母透露說他們和沈叔叔的兩家公司有意聯手向北方開拓市場。“所以曉希，我們可能在你上完這學期搬家。你得作好思想準備，不要耽誤了學業。”
“不要，我要留在這。”這兒有我的偉傑哥哥，有我少女的所有的夢想和期盼。我還沒有實現我偉大的計劃呢！我不能就這麽着走。我幾乎快哭了，一心想為自己的“計劃”争取最後的機會。“你們為什麽不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見？我不想走，一點也不想！”頭一次聽到搬家後我有這麽大的反應。我知道父母有他們的原因，也知道自己不能那麽沖動，發脾氣傷他們的心。可是老天爺，我已經很努力了呀，為什麽不能再等我一年，哪怕半年也好。我原以為自己快爬到天上，夠着自己的太陽了，沒想到會在最後跌下來。
但我不能做一個不明事理的孩子，我曉得父母白手起家，打出如今的天下不容易。他們也努力在考慮我的感受。從幼兒園起我就發現，別人的父母周末都會陪他們的小孩出去玩，我父母卻經常去廠房，或寫什麽與生産或銷售有關的資料。聽別的小朋友吹噓又見着什麽好玩的東東，我心裏很不平衡，便向他們提意見。于是我便如願以償的得到幾乎每周一次出去郊游的機會，而我一覺醒來上廁所時看見，為此他們在晚上得加更長時間的班。
在小屋哭了好一陣子後，我決定出來向父母道歉。我得承擔自己在這個家的責任，用自己的行動支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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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傑哥哥，我暑假就要搬家去北京了。”我的眼睛還好紅腫，卻顧不得形象忙不疊的向他傳達“噩耗”。
“那邊冬天很冷，據說還有沙塵暴，你要保重啊。”他心疼的看着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悄悄對自己說，能看見他為我皺眉真好。我好想馬上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心情，告訴他我好喜歡好喜歡他，求求他等等我。可要怎麽等，等到什麽時候？我不知道。于是我什麽都不可以說，我還沒資格要求他等我。“你一定要記得常和我聯系，我還有很多題需要你幫助呢。”這可能是現在唯一可以要求他與我保持聯系的理由。
在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有幾家音像店正放着孟庭葦的歌。“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雲在風裏傷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到哪兒去。吹呀吹，吹過千萬裏，找不到一絲絲憐惜；飄啊飄，飄落花滿地，苦苦守侯它的歸期。”這一首是叫《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讓我越聽越想哭。幹脆就痛快的哭了出來，任憑偉傑哥哥怎麽哄，我也停不下來。我那小小的幸福，是不是也會象風中的雲一樣漂浮不定，苦苦尋找它的歸期呢？
“諾，這個送給你。”他跑到路邊小攤上買了一個當時很流行的馬克杯。
我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問：“為什麽送我東西？”他連過生日都不會送我禮物的呀！他說因為不想拿着父母的錢買沒有多少價值的東西，而且朋友之間感情的維系與加深也不能靠這個。
“因為覺得這個杯子可以給你喝水用，還有，你看，上面的小熊很象現在的你，醜醜的。”他故意把那個小熊朝我晃了晃。我知道他要逗我開心。
于是我破涕為笑，“這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泰迪小熊，你知道嗎？所以你說我象它，就等于說我也很可愛呀！”
“那可愛的曉希，請你不要掉金豆豆了好不好？人家過路的會以為我在欺負你，都朝我幹瞪眼呢。”
“偉傑哥哥對我最好了，怎麽會欺負我？”我才不會讓別人說他壞話呢。
盡管離別的事實依然讓我苦惱，但這世上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情的，比如得到了他的禮物，和他的關心。杯子不值錢，卻好珍貴。我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厚毛巾把杯子仔細的包好，放到旅行包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