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臺夜話
“沈菡晚你這都什麽馊主意啊！這大晚上冷風瑟瑟的，你非要跑天臺來喝酒，感冒了算誰的？”沈菡晚抱着一箱酒上樓，非說只願意在天臺喝酒。說什麽只有在天臺喝酒，才能喝出一種自在。
沈若柒瞧着她是還沒開始喝酒就已經醉了，天臺的花園裏兩人點了兩盞蠟燭，圍在矮茶幾前一人披着一床毛毯，這樣子有些滑稽。
委實是沒學成人家電影裏在天臺紅酒對飲的奢華浪漫，他們生生演成了自成一派不和諧的混搭還凍成狗。
沈若柒捂着毛毯吸了吸鼻子，吸入鼻腔裏的都是涼飕飕的空氣“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陪你到天臺來喝酒。”
沈菡晚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倒了半杯紅酒推到她面前“把酒喝了，我保證你不感冒！什麽都別說，先幹了這杯！我先幹為敬，算是謝你今天陪我！”
這還是沈若柒第一次見到沈菡晚這麽豪邁，半杯酒一口氣全都咽了下去。喝得太急，咳了幾聲，竟把眼淚都給逼了出來。手背往嘴唇一抹，竟喝成了白酒的豪邁，這女人是瘋魔了吧？
沈若柒還真是不知道沈菡晚的酒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中午她也沒少喝，現在更是連幹了三杯，看得沈若柒都愣住了“行了，你這是把酒當開水了？你也太會糟蹋好酒了，慢慢喝，別一會就醉了。”
燭光昏黃映着她的臉，沈菡晚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呵呵傻笑“喝酒不就是為了醉嗎？一醉解千愁，要不然喝它幹嘛？”
沈若柒撐着腮幫子直搖頭，大概以前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第一次放縱自己喝的爛醉，得到的結果卻不是一醉解千愁，而是所有的煩惱都從那而起。
這可見是酒醉一時爽，酒醒火葬場，奉勸大家得悠着點。
“喝得再醉也不過是一時半會，總有酒醒的時候。你也看見了，我就酒醉了那麽一回，就把自己下半輩子給搭進去了。所以說啊，喝酒能讓你忘憂一時，卻不能讓你忘憂一世，年輕人別輕易嘗試放縱的滋味。”這算是過來人的奉勸吧！
沈菡晚又灌了一口酒，雙眼有些迷離“對不起。”
停頓了一會，她就只說出這三個字來。沈若柒有意外，她這突然的道歉是為哪般？
沈菡晚放下酒杯擡起頭看着沈若柒“你掉到花園的藥瓶是我給我爸爸的，也是派人去查了你在夜店的視頻。我是告密者，你應該早就猜到了，這些年來也應該很恨我吧？”
恨？生活每天都要過，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恨。
就當年的事來說，就算沈菡晚不告密，她那肚子大起來也是遲早的事。所以她說與不說，結果都不會改變。
“都過去多久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說說你吧，晚飯前我跟爸爸在書房他問我對栾奕的看法，我反問他是不是他逼你的。說實話，這男人我并不看好，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選他？”
沈菡晚撐着腦袋自嘲地傻笑起來“你看人還挺準的。他比沐東還要花，他跟他的花都不是一種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若柒點點頭，這跟她第一眼見到栾奕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黎沐東的花是流于表面，他只是享受無拘無束的自由，說白了就是沒長大喜歡玩。而栾奕，長着一張縱欲過度的臉，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好色。”
沈菡晚哈哈大笑了起來“厲害，眼光實在是狠毒，分析很到位。”
沈若柒就不解了，既然都清楚栾奕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她為何還要往裏跳？還說要跟他準備結婚？
沈菡晚一頭磕在茶幾上，長長的哀嘆了兩聲“沈家快不行了，我從錦衣玉食，以後要過上縮衣節食的日子還真是生不如死。我沒有你的本事，能勾住黎沐東還有黎三少，我以後的路一片漆黑。我能怎麽辦，我只能在這之前找一個可以繼續讓我錦衣玉食的人。”
沈若柒可不贊同她這樣的想法，沈若柒在西蘭缇的鄰居沈太太經常說，富有富的過法，窮也有窮的過法。沒有什麽是過不下去的，只要用對過法。
沈菡晚默默念了她這幾句話，最後還是搖頭“我可以很貧窮的過着，可我媽呢？我還有個那麽的弟弟，光靠我一個人我扛不住的！”
沈若柒算是明白了，她之所以找上栾奕是因為他的家底還算不錯。将來沈家一無所有，她便有了新的依靠。依舊可以過着錦衣玉食的富太太生活，不用為生計奔勞。
想來也是，從袁素安對栾奕的态度便可知道。
“盛世光華的确很快就要易主了，可你們也不至于這麽悲觀吧？沈家至少沒有破産，總還是有能力養活一家子的。我們兩相看兩厭了這麽久，估計我說什麽你也不會全信。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人生是自己的，別後悔。”
沈菡晚看起來很是苦惱，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她所有的壓力都來自母親，袁素安可是每時每刻都在給她洗腦。一家人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壓在了她的肩上，她想反抗都力不從心。
沈菡晚沉默了良久，最後卻看着沈若柒苦笑“我好羨慕你你知道嗎？我為什麽讨厭你，那是因為我羨慕你，有多讨厭你就有多羨慕你。羨慕父親總抱着對你的虧欠而對你無可奈何，也羨慕你的灑脫和自由。”
都說沈菡晚是名門淑媛的标杆，從就長得好學習好還才華橫溢。各種社交禮儀更是不可挑剔，反正她從受到的教育就是要跟沈若柒反着來。
沈菡晚是沈家之光，沈若柒就是沈家之恥。
姐妹兩的名聲，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袁素安為此又驕傲又高興，而沈菡晚也曾在沈若柒面前耀武揚威過。然後，卻被沈若柒的無所謂給敗得一塌糊塗。
沈菡晚這麽多年來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袁素安硬塞給她的這些所謂‘長臉’的東西，他們覺得比什麽都重要，而沈若柒不屑一顧。
“什麽不屑一顧啊，那是因為我什麽都沒有，我還有什麽可顧的？我媽媽若是還活着，我定然不會讓自己活成這樣，她現在看我一定很失望。”說到這裏，沈若柒也一口灌下了一杯苦酒。
沈菡晚微愣，定定地看着沈若柒一會才收回神情“我真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對我說這樣的心裏話。為我們今晚的坦誠，幹一杯。”
沈菡晚說風大迷了眼睛，她避開沈若柒的目光擦了擦眼淚“當初……當初爸爸要你嫁給沐東的時候，你是什麽樣的心情？那時候他跟栾奕看起來真沒區別，都是個浪蕩子。”
沈若柒輕笑一聲，她這是要跟她将心比心借鑒經驗嗎？
當初她要嫁給黎沐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來着？那是抱着一種對無愛婚姻的态度，知道他不愛她，更知道他整天在外面左擁右抱。
她那時候想到的應該是即使沒有愛情，至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不能相愛至少能相敬如賓，或許有一天他玩夠了，回過頭來會發現她的好。
總之就是給自己留了一個幻想的空間。
沈菡晚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想法還真不錯。若不是中間橫插一事，你現在已經等到他浪子回頭了。可惜啊，造化。”
沈若柒癡癡地笑了笑，又搖着頭“這便是命，我的命中注定沒有他。你若真放下黎沐東也是好事，只不過不應該是随便找一個替代他的人。”
沈菡晚撐着腦袋，高腳杯透着燭光，映着自己的容顏有些凄涼。她不想放手，可她已經試過最極端的方法，即使是這樣她依舊還是不能得到。這便是沈若柒說的，是命。
“我的命裏也注定沒有他。姐，我的人生算是廢了吧？”沈菡晚喝得有些微醺了，端着酒杯在風中站得搖搖晃晃。
“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幹嘛非要聽你媽的？”沈若柒還真是忽略了一點，沈菡晚從就聽她媽的。
“我就不發表什麽看法了，你若是堅持要嫁栾奕，我也會給你祝福的！不過你得像我當初一樣，先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免得婚後生活太失落。說不定你命好一點，也能等來栾奕的浪子回頭。”沈若柒真不擅長安慰人。
沈菡晚呵呵傻笑，笑得眼淚直流。等得到嗎？她真的可以等得到嗎？那個男人，他不是黎沐東，他不會浪子回頭的……
“沈若柒，我嫉妒你！你有黎沐東了，你還招惹黎三少，黎家人都恨死你了吧！我得不到幸福，你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沈菡晚是真的喝醉了，嗓門是越來越大聲了。
“沈菡晚你可真會聊天，不戳心窩子你就不痛快是吧？”算了，看在她今晚傷心的份上，她不跟她一般計較。
沈菡晚突然沖到她面前，半張臉映着燭火，半張臉隐沒在黑暗裏“你真的愛黎三少嗎？他那樣優秀的男人沒有一點花邊新聞，你覺得這正常嗎？”
怎麽的，連沈菡晚也想表達一下黎雲澤不是個正常男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