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壇]泡泡眼與光影

第28章 .從馬德裏到加德滿都

12月24日平安夜，馬德裏市中心主幹道格蘭比亞大街上亮起耀眼奪目的“百年華誕”水泡狀燈飾。市民們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燈影裏歡樂地唱歌玩耍，熙熙攘攘的人群邊間或開過一輛汽車，在節日的歡快氛圍中低調而不合群。

這些汽車中最奢華的一臺便是屬于馬德裏家喻戶曉的球星梅蘇特·厄齊爾。他在這樣合該團聚的日子裏獨自開車出門，無非是為了去看望那個一直挂在心間的中國女孩，并且給她孤獨的平安夜添上一絲亮色。為此，他不但取消了回家計劃，還拒絕了一些俱樂部和國家隊隊友的度假邀請，諸如馬爾科和托馬斯他們。國家隊隊友也紛紛表示對他喜歡的女孩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下次打比賽要帶來看看！”

他倒是這麽希望來着，不過現在的話，還是先祈禱今晚能夠愉快地一起吃飯、聊天，不要出什麽岔子。聽說馬德裏今年的冬天異常地冷，前兩天下了好大一場雪，幸好今天終于雪過天晴，到達林娜所在的華人較多的住宅區時還不到7點。他把副座上大大的方形透明紙盒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捧着，推開玻璃門進到公寓樓裏。他對進樓的密碼早已爛熟于心，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還要拿出手機看記錄了，這也讓他很好地保護到懷抱裏那個好不容易拼湊出來的模型。

因為想要給林娜一個驚喜，他并未提前打電話，而是走到門口就直接敲起門來，還要努力壓抑下激動而緊張的心情，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要那麽奇怪。敲了一分鐘之後，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別說開門了，屋子裏就連走動的聲音都沒有，難道林娜出門了？

這麽一想，厄齊爾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聚餐時林娜說一個人過聖誕節是在阿爾弗雷德回來之前，現在她的研究生同學來到馬德裏，兩人一起過平安夜就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了。在制作禮物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考慮這麽多，腦子裏滿滿的都是林娜看到這個模型時驚喜的表情，這會兒驟然受到這種打擊，他當然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邊安慰自己林娜大概是覺得無聊自己一個人出去吃飯了，一邊拿起手機撥出她的號碼，厄齊爾垂頭望着被放在地上的盒子，聽着電話那頭單調的嘀聲，手腳一寸寸地涼下來。

“嗯……咦，梅蘇特？”

忽然接通的電話和帶着點疑惑的元氣女聲令厄齊爾莫名鼻子一酸，他盡量控制住聲線，輕輕問：“lena，你在哪裏？”

“呃，你說什麽？對不起我聽不清楚，這邊風有點大。”林娜打開免提，把手機舉到最高，大聲說：“抱歉，我現在在尼泊爾，有什麽問題回去再說好嗎？”

厄齊爾差點要以為自己聽錯了，林娜怎麽會在尼泊爾？但稍稍回過神來，他又覺得這樣才像是他認識的林娜，便立刻抓緊手機問：“你在尼泊爾？尼泊爾哪裏？”

“我在博卡拉，這邊信號不好，國際長途又貴，真的回來再說啦！”說完她就挂掉電話，不給德國人一點追問的機會。此時此刻，她正處在尼泊爾安娜普卡納區海拔620米的博卡拉，拿着單反相機拍攝夜間的旅館周邊。第一天的行程下來，她簡直愛死了自己選擇的徒步環山游，這裏跟中國和西班牙都不一樣，除去首都外，大部分地方都透着滿滿的原始氣息。遠處的山脈是白茫茫的一片，海拔低的地方卻還綠草青翠，鮮花繁錦。旅館的路邊盛開着大朵大朵的豔紅花朵，若是放在平時，林娜肯定會覺得俗氣得不值一拍，但在這蒼茫而野性的地方，那些在暗夜裏獨自盛放的生命卻讓她內心一陣悸動。很快，處在群山擁抱中的中國女孩就把德國球星抛到腦後，完全不去想他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麽。

西班牙馬德裏，厄齊爾回到家，很快訂到了從馬德裏到加德滿都的晚班機票，航班比他想象的要多，他選擇乘坐較為快速的土耳其航空過去，中間轉伊斯坦布爾，這樣的話明天下午就能到加德滿都。最開始的頭腦一熱過去之後，厄齊爾就開始冷靜地思考接下來的行程，首先他發了個短信給林娜問她的度假行程，順帶還提醒她早些睡覺，按照時差來講，尼泊爾應該已經過了淩晨，而林娜像是還在室外。

溝通聯系完畢，他根據網絡上的建議打點好輕便的行李出發去機場。下出租車的時候，暗沉的天空上忽然飄起一片片小小的雪花，零零星星地灑在他的黑色毛絨大衣上。在深夜的巴拉哈斯機場前，德國人高高瘦瘦的身影顯得異常寂寥，擡頭的時候，他下颌的弧線揚起，在路過的行人眼裏，倒是比正面那不成比例的雙眼好看許多。他不知道這條路究竟有多長，但這些日子以來的點滴心情讓這個憑借本能談過幾次戀愛的青年恍悟，其實真正的愛情，就該是這樣的吧。

看不到終點，卻也不覺得虛度光陰，想到這甜蜜又苦澀的一切，就只能嘆息一聲：無論如何這也是值得的吧！

與此同時的英國默西賽德郡利物浦，和爸媽弟妹親吻面頰互道晚安後，阿爾弗雷德回到他樓上的房間裏，盯着窗外紛揚的雪花發呆。他在下午的時候和林娜通了個簡短的電話，确認了她的平安。這個女孩總喜歡一個人去做些不該是女孩做的事，她的獨立不是一種逞強，而是一種愛好，就好像……如果不那麽恣意就不是她一樣。

阿爾弗雷德不是沒有想到偷偷跟過去，然後繼續發揮死皮賴臉的技能和她磨下去，但這樣的嘗試這三四年來他做了無數次，愣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英國小夥覺得自己搞不懂林娜了，她真的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異性需求麽？

難不成、難不成林娜其實是……

噢no，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個平安夜，阿爾弗雷德注定要在腦補和胡思亂想中度過了，他沒有想到此時此刻一個表面安靜，其實比他還要固執的男人已經搭上了通往加德滿都的飛機，正在一步步接近山野中的女孩。

厄齊爾手中的德國護照在尼泊爾需要落地簽，在歐洲免簽慣了，第二天下飛機的時候還要填表、交照片，被移民局盤問許久，急切地想要見到林娜的德國人被弄得十分頹然。好不容易入境，要進入安娜普爾納區還要去一趟加德滿都acpa頒發辦公室購買安娜普爾納保護區許可證，然後才能坐車前往博卡拉。

臨時通過當地旅行社請到的德裔翻譯加向導亞當對安娜普爾納的情況很熟悉，一聽到厄齊爾想趕上一天前出發的一個徒步旅行者，當即就建議他直接乘坐出租車到nayapul——博卡拉之上的一個站，“這樣做有點奢侈，不過既然你是要去和朋友會合，選擇這種方式會比較快。再往上就沒公路了，就算你再急也只能自己走着趕上去了。”

亞當聳聳肩。被派來做向導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雇主就是目前德國最受矚目的足壇新星梅蘇特·厄齊爾，像他這樣級別的球星，冬歇期就應該出現在沙灘上度假或者參加一個又一個商業活動，怎麽會來到尼泊爾這個中印交界的荒涼地方？

望着車窗外連綿的山脈，厄齊爾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在他堅持不懈的詢問下，林娜終于回了個短信告知他目前所在的地點，海拔1000米的birethanti。經驗豐富的亞當很快判斷出林娜的徒步路線是布恩山小環線，正常步速的話需要5天，稍快點的話3天可以完成，這也就意味着厄齊爾能夠較快地追上她。

“嘿我說，你怎麽不讓你的朋友等一下呢，她也才早出發一天。”亞當心裏疑惑，問話的同時偷偷觀察着厄齊爾的表情。德國人的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讓亞當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哥們兒。”他拍拍厄齊爾的肩，“你該不會暗戀你這個朋友吧！”

這下厄齊爾就算不點頭也不行了，他有些郁悶，為何所有人都能一眼識破，林娜卻一點都看不出來，瞧瞧她回的短信吧——

[诶，原來你對尼泊爾這麽感興趣，下次你要來的話我把旅行資料發給你，你就不用麻煩地去研究路線啦，我收集了這邊每一條路線的資料！]

哎！厄齊爾手撐下巴望着路邊不斷閃過的樹叢，默默地想：你怎麽就不明白，我想去的路線，始終只有你在的那一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