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救人
秋小風後來又想了想,他若是讓他痛一晚上,那他豈不是要吹哨子吹一晚上?
他心中怎樣想的便怎樣問了。
後果是嚴重的。
魔頭說,“小風,讓你痛一晚上的方式有很多種,這就用不着你擔心了。”
秋小風在聽完他興高采烈地講完七十二種殘虐方案之後,咬緊牙關瑟縮在牆角,無比怨念的想,這個魔頭是個會玩的。
又幾日餘。
魔頭帶着秋小風到風月城中四下閑逛,其中酒肆茶館絲毫不比司春城中差,反倒還要喧嚣幾分。酒樓的小二熱情的招待着來往旅客,秋小風揉了揉眼睛,四下裏望了望,險些已經自己已經逃離魔教到了市井之中。
東籬拉着秋小風的手就往二樓的雅座走,小二規規矩矩不敢多說半個字。那是一個靠窗子的座位,正好下方有個湖泊,波光粼粼,湖水潋滟晴方好。湖泊邊的粉白桃花又開了,桃花香風絲絲縷縷萦繞而來。
秋小風看了一眼東籬,随手捉住了一只忽閃這翅膀的花蝴蝶,看了幾眼,又滿不在乎的丢到了窗外。
“你幹嘛帶我出來?”秋小風的警覺性已經不同往日,才不會相信此人會本着良善之意帶他出來放風。
“自然是為了,”他停頓了一下,就看見秋小風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他,認真極了,“秀恩愛。”
秋小風愣了半秒,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死魔頭你是在逗我?”
東籬微微騙着頭看他,眯起眼睛,笑,“你說什麽,小風?”
秋小風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灰溜溜的聳着肩,低下頭,“我我我、我說,小籬你真是善解人意。”
過了不多時,那小二就來上菜上酒。
秋小風咽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那菜肴瞧,眼睛都挪不開了。
東籬瞧見他口水都要滴在桌子上,又怕生生的不敢下筷,覺得十分有趣。秋小風滿含着淚水忘了一眼東籬,又望了一眼飯菜,“我、我可以吃嗎?”
“小風,都是給你點的,自然都是你的了。”
秋小風有了這句話放心了,一手将險些擋住眼睛的頭發撥在腦後,麻利的挽起袖子,一腳踩在了板凳上,最後矜持地說,“那我就吃了。”
東籬懶洋洋得靠在那黃花梨玫瑰椅上,瞧秋小風那吃貨一個勁兒的胡吃海塞,徹底成了一個包子,粉嘟嘟的唇瓣一開一合,沾染着些許油腥,使得他的唇色更亮了,仿佛閃着光彩。
等到時候差不多。
東籬伸手一指又點了他的穴道,秋小風頓時嗚咽的盯着他,心中的憤恨已經直沖九霄。
東籬把他按在凳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絹帕給他擦了擦嘴,輕輕柔柔的道,“小風,別吃得太快,不好。”
說罷又解了他的穴道,秋小風被這麽一驚吓,險些一口氣喘不過來,交代在這裏。你試試吃飯你正一口紅焖豬腳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邊上一人忽然點了你的穴道,那感覺是如何的撓心撓肺。
東籬側身坐到了秋小風的右手邊上,一邊溫柔款款地給他拍背順氣,一邊道,“小風,我幫你剝個蝦可好?”
秋小風搖搖頭,“我吃了蝦要肚子疼。”
東籬一手正提着一只河蝦,一手扯着它剝掉晶瑩剔透的外殼,聞言轉頭瞧了秋小風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從小就這樣,我哥也是這樣。”秋小風自有次貪吃不信邪,被折磨得要死要活之後便對此避之不及。
“我倒是聽說過此事,有人生來便對有些東西不适應。”東籬總算剝完了一只蝦,一邊面不改色地遞到了秋小風的唇邊,“小風,張嘴。”
秋小風閉緊嘴巴,雙手捂住,死活不肯張嘴。
“小風,你不聽話了?”
秋小風慘兮兮地控訴,“你都知道我不能吃了,還要喂我吃!”
東籬瞄了一眼遠處,又在秋小風耳邊竊竊,“小風,你這次不吃也行。我便差人将它磨碎了頓頓加在你的飯菜裏,你說好不好?”
秋小風捏緊拳頭,憤憤不平,還妄圖掙紮一番,“你、你喪心病狂!我不吃!”
東籬手中提着那蝦在他眼前一晃一晃,“加在飯菜裏,漱口水裏,洗臉水裏,浴桶裏……”
“我吃!”
東籬捏了一下他的臉蛋,心滿意足地将那去了殼的蝦喂進了他的嘴裏。柔軟的唇瓣摩擦着他的指尖,那溫暖的感覺好像就傳到了他的心窩裏,讓他愛不釋手。秋小風被喂了一只蝦,卻感覺那手指并沒有立即拿走,而是往齒冠裏摸索,按住了舌尖,作弄。秋小風頓時眼神一呆,面色一白,惡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東籬便算着他要咬人,便将手一縮。秋小風一口下去,分毫不差地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他眼淚汪汪,淚眼朦胧中瞧見東籬拿着絹帕擦手。
東籬微笑,“小風,都說了不要作死。”
秋小風毫無反抗之力,病恹恹的趴在桌子上。
即便外頭春光豔豔,屋子裏也是烏雲萬裏。
東籬覺得秋小風十分可愛,特別是此刻他一張包子臉埋在桌子上,如同死魚一樣的身軀,柔弱無力的一抖一抖的樣子尤為可愛非凡。忍不住将他抓起來,像是擺弄一個玩偶似的,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抱在懷中,一手攬住他的肩背,一手欣喜地給他夾菜。
秋小風此刻頓覺胃中翻滾,疼了起來,根本無暇顧及東籬不三不四的動作。
“張嘴。”
秋小風便張開了嘴。
東籬一夾子菜就塞進了他嘴裏。
秋小風病恹恹地有氣無力的嚼了幾下,又嚼了幾下,嚼了很多下。
東籬眯起眼睛,扶住他肩背的那只手只是輕輕的在他脖子上方一拍。秋小風什麽都咽下去了,咳個不停。
“你、你喪心……”
東籬低頭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又伸手撫摸着他柔順的頭發,輕聲道,“小風,你若是不聽話,我就讓他們死。”
秋小風聽到此處,只覺得腦子裏一暈,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風風!”
宋雨仙!
宋雨仙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秋小風驚魂未定的望過去,掙紮着想要起來,卻被東籬按在懷中動彈不得,眼見腳步聲近了,秋小風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就見着眼前出現了兩個人。
秋小風被瞧見這模樣,竟然臉都紅了。從前都是他調戲別人,自然沒什麽羞不羞的,現在是他被人調戲,這其中的道理就不一樣了。
宋雨仙原本以為秋小風被關在魔教某個烏漆漆的牢房裏,哪知到了風月城之後,随便上個酒樓就瞧見了。
東籬放了手,秋小風便從他懷中竄起來,閃身躲到了宋雨仙背後,一手拉住宋雨仙的袖子。
宋雨仙瞧他這慫樣便知他沒少被欺負。
宋雨仙旁邊還有一人,秋小風記得那是當初會武樓裏見過一面的祈荼祈少俠。宋雨仙一手擋住秋小風,一邊氣勢洶洶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麽好人!卻沒想到你竟然讓風風擋暗器!簡直令人發指!”
東籬擡眼打量了兩人一番,宋雨仙的确同秋小風手足情深,只是這位祈荼要攙和一腳卻讓人匪夷所思了。
宋雨仙眼神仇視,手中緊緊握住劍柄,一聲灰色的袍子被洗得有些發白。
祈荼手中雖有刀,卻并不淩厲,只是手腕有意遮掩。
他早就懷疑棋譜在他手上,只是引他不出。這人可狡猾得很。
後來又傳言棋譜被盜,魔教懷璧其罪,如今這人送上門來。
東籬笑了笑,眼神溫柔的看着秋小風,解釋,“諸位想必有所誤會,小風同我是拜了堂,成了親的,我愛他還來不及,又怎會害他?”
“哪你幹嘛把他推出去擋暗器!你腦子有毛病!”宋雨仙憤憤不平。
“我将他推出去,自然有把握他沒事。”東籬懶散地靠在被椅上,伸手理了理袖口,銀色衣緣在春日明媚的陽光裏仿佛帶着亮。
秋小風睜大眼睛看着他,又抿起唇,這喪心病狂的魔頭說的是真是假?
宋雨仙一聽此言,便知他故弄玄虛,誰都知道暗器不長眼睛,他當日的作為哪裏有絲毫憐惜,若不是掃業山莊從中攪局,秋小風早就被打了個千瘡百孔!他此刻又來說什麽道理!
“既然如此,你何必把他關在魔教!風風這就跟我們走!”宋雨仙拉住秋小風就要走。
秋小風此刻肚子疼得不行,冷汗津津。宋雨仙拉他不動,還沒發覺不對,氣惱道,“風風,你不想走?”
秋小風哪裏不想走,道,“宋雨仙,我、我……”
祈荼瞧出不對,望了一眼泰然自若的東籬,伸手輕拍了下宋雨仙的肩膀,道,“秋小風樣子不對。”
宋雨仙這才反應過來,臉色氣得發白,走過去伸手在東籬面前的桌子上一拍,咬牙切齒,“你給他下毒!”
桌子一晃,菜湯漾起,濺到了桌子上。
“宋少俠不必如此,我又怎會下毒害小風?”東籬起身走過去,歪頭瞧了一眼要死不活的秋小風,輕斥,“小風,都說了吃飯不要吃太急,肚子疼了吧?”
這貨是因為吃多了?
宋雨仙氣也不是,哭也不是,拉着秋小風的手腕子,丢也不是,握也不是。
過了不多時,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趕來,那人身着玄衣,帶着面具。來人屈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低頭恭敬道,“教主,鸑鷟殿被人闖入。”
鸑鷟殿中存放的都是些歷年宗卷,時刻有人把守,沒有令牌不得入內。
東籬并未立即回他,反而走到秋小風面前,蹲下,輕輕捏了捏秋小風的臉蛋,在那蒼白的唇上親了一口,慢聲道,“小風,你可乖乖別走。”
我變成這樣都是誰害的!
秋小風連拳頭都捏不緊了,卻一拳揮過去,有氣無力的道,“你喪心……”
東籬說完便轉身離開,再也不理幾人。
這魔頭一走,宋雨仙才松了一口氣,一抹腦門上的冷汗,将秋小風拉起來,低聲道,“你這笨蛋,吃那麽多幹什麽!”
秋小風嘟着嘴,包子臉都皺到了一起,險些哭出來,斷斷續續道,“還不是他非要我吃蝦!”
宋雨仙自然知曉這秋家兩兄弟吃蝦會肚子疼,頓時也只能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此地不宜久留。”
往四周一望,便瞧見遠處圍着些魔教的玄衣侍衛,全都帶着面具,不發一言。方才那位來通報的侍衛并沒有離開,而是紋絲未動地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他手中拿着劍,卻避開視線,并未時刻盯住幾人。
秋小風氣力不濟,不能行動,如今只有——
跳窗!
“雨仙帶着秋小風先走。”祈荼蹙着眉頭,一刀橫在面前。這勢頭一起,魔教的人立即圍攏過來,祈荼擋了幾招,便覺得魔教的人殺氣淩淩,招式狠毒。
宋雨仙咬咬牙,一腳踹翻了窗子,一手抓着秋小風就往下跳。秋小風知道宋雨仙和他的武功半斤八兩,只能勉勵運功支撐平衡。
兩人落到地上,卻見幾十個黑衣人從酒樓四周撲殺過來!
宋雨仙一邊縱起輕功往前狂奔,又擔心祈荼。只聽耳邊冷風掃過,割斷了他的一縷頭發,宋雨仙揮手一劍擊飛暗器。秋小風臉色慘白,一手捂住肚子,咬牙道,“宋雨仙你自己走吧!”
宋雨仙竟然還有閑工夫一揍在他臉上,“你個笨蛋!這時候說什麽屁話!”
且說祈荼眼見兩人走遠,心只自己也早該脫身。奈何這些黑衣侍衛武功了得,他故意送了一劍,賣了個破綻,卻是轉身跳了窗,也跟着宋雨仙的方向追了過去。
宋雨仙眼見追兵不少,只好拉着秋小風到處亂闖,混淆方向。
秋小風壓住唇,全身冷汗津津,宋雨仙覺得自己抓住他的手的手心裏都是汗,滑得握不住。
一路桌子板凳倒了一路,“呯呯碰碰”響動大極了,只是風月城裏的人早已習以為常,不為所動。
兩人拐進巷子裏。
魔教的人在外頭停留須臾,便又分出一隊往巷子中追來。
宋雨仙斂聲屏氣的靠在門上,正拿不定主意,門卻開了。
宋雨仙拉着秋小風就往門中走。祈荼連忙關了門。
宋雨仙正要說話,祈荼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道,“別出聲,聽我說。”
宋雨仙立馬安靜下來,祈荼按住他的手也随之放了下來,那帶着熱意的手掌一離開,宋雨仙忽然感到有些沮喪。
祈荼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氣味,定然是方才被刺傷了。竹香混着血氣,隐隐有些怪異。
“風月城城門是魔教的人看守,不能出去。只能從西南方向走,那裏有片青竹林,守衛稀疏,平日裏都是日沉換崗。你只需謹記,必能逃出。”
宋雨仙壓低聲音,“你如何知道?”
“我曾來過風月城中。只是從未找到過魔教的大殿。”
“你呢?”
祈荼輕輕咳了兩聲,道,“你無須擔心,只需記得,千萬仔細。”
宋雨仙急了,“你這是什麽話!”
屋子外腳步聲傳來,漸漸近了,宋雨仙聽見祈荼若有似無的說了句,“這院子的主人我将他綁起來了,并未殺他。”
宋雨仙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着他提着刀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