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禮物
十月十九號,周日,是柳生比呂士的生日。上午網球部有訓練,中午正選們聚餐,一并為他慶生,至晚上,柳生一家人給他過生日。
和同伴分開後,少年的心情隐約多了一絲急切:妹妹這兩個多月行蹤詭秘,說是為他準備禮物,他難免覺得好奇與期待。可回到家後,發現女孩待在書房裏埋頭看書,并沒有特別的表示,便又忽地淡定下來。
晚餐時,柳生家是一片和樂融融,菜肴精致、蛋糕香甜,祝詞、禮物之外,有祖父的諄諄告誡,不乏父親的溫言詢問,以及母親的拳拳關愛,還有妹妹的軟語笑聲。
慶祝過後,柳生比呂士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挑出妹妹的禮物盒,拆開一看,是一條針織圍巾:銀灰底色、墨綠條紋,式樣簡潔利落,足具英倫風。
——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失落。妹妹小時候跟在祖母身邊,學過針織,這樣的禮物并非是他第一次收到。
這時穿着秋季睡衣的少女,蹑手蹑腳地推開少年的房門,屏住呼吸,踮着腳尖,悄聲地走到書桌旁的兄長身後。
“偷偷摸摸的,想做什麽?”
兄長忽然轉身,把想要惡作劇的女孩給吓了一跳。梨香頓覺無趣,不滿道:“哥哥明知故問,總是不配合我。”
“又要玩猜猜你是誰的游戲?”柳生比呂士好笑地伸手輕捏了捏女孩的耳垂,“很有趣?都玩不膩。”
梨香不自覺地撇開臉,試圖避開少年騷擾的手指,笑微微地咕哝了聲:“沒趣。”但很多女孩子都愛和親近的人玩這樣沒意義的無聊游戲吧!不過是為了享受配合着游戲的人的溫柔包容而已。
“這條圍巾喜歡嗎?”看到被打開的禮物盒,女孩轉而詢問。
少年輕輕點頭:“讓梨香費心了。”
“哥哥太客氣了。”梨香拿過圍巾,抖開後,将之搭上男孩的脖子,自顧自地欣賞了一會兒,滿意地點頭,“很合你的氣質呢,”她不由笑開,“過一兩個月入冬,哥哥就能戴上圍巾了。”
柳生比呂士只是配合着妹妹的舉動,不做評述。
“不過……”梨香拉長語調,幾許神秘地說道,“這圍巾不算是真正的生日禮物。”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可能做得不太好,但我還想要送這樣的禮物給哥哥呢!”
柳生比呂士有些意外,聽了妹妹的話,更是迷惑不解,想要出聲詢問,卻被對方拉着胳膊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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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一口氣說完:“哥哥還記得前些年我在中國時,寫信給你說過的,我跟着一位老中醫學習針灸推拿的事情吧?”邊說話,邊将人按坐榻榻米上,“我那時年齡小,沒有力氣,只學了些理論。”
老中醫是祖母的朋友,她當時陪在祖母身邊,見到老人時有腰酸背痛的,有心想要幫她緩和一下疼痛,便跟着老中醫學了一些皮毛。但她歲數太小,沒有體力,能做的就是幫祖母錘敲幾下肩背。
年初兄長正式接觸網球,加入了網球部,立海大的訓練強度很大。比起同伴,柳生學習網球的時間短,經驗缺乏,私下裏的訓練不必說是極為刻苦的。
梨香雖對網球沒太多熱愛,但她看到哥哥辛苦訓練的樣子,既擔心又心疼,有意想幫他做些事,卻發現完全無處下手。某天看到少年練習完很勞累的樣子,她忽然就想到可以給他按摩推拿,畢竟運動員身體的保養十分講究。巧合的是,暑假裏她發現老中醫的一個弟子在日本定居了,那叔叔當年十分喜愛她,便央求着對方,正式學習幾手推拿的技術。
現在談不上學藝精深,到底還是懂得些門道了。
“雖然我手藝不好,不過唐叔叔說我勉強合格了,哥哥可別嫌棄啊。”梨香說得有些心虛。
柳生比呂士順從着女孩的動作,趴到了榻榻米上,聽着妹妹細細地敘說緣由,訝異的心情慢慢淡去,欣喜與感動,暖洋洋地彌漫在胸腔,嘴角不經意地彎了彎。
梨香跪坐在少年的身旁,神情十分嚴肅,伸手按壓上對方的後背。她學習推拿按摩的時間不長,實踐更是少,好在理論知識足夠了,主要運用着基本的手法,避開一些禁忌,多少能舒緩一下因長期不間歇的訓練而導致的肌肉勞損。
一時間,房間裏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只聽得見手掌敲打着肩背的規律聲響。
“哥哥感覺怎麽樣?”梨香詢問,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畢竟力氣還是缺乏了些。
“很好。”柳生比呂士輕輕地回答,忽地轉過身,在女孩的不滿抗議聲中握住對方的手,“可以了。你很累了吧!”
梨香鼓起腮:“我不累。”說着抽開手,推了推少年,“哥哥快趴回去,一套流程還沒完呢!”
少年無奈地笑,倒也聽話,重新趴好,嘴上低沉地說道:“梨香以後不要再這麽辛苦了。”雖然心裏為妹妹的用心感到滿滿的喜悅與感動,但作為仁王雅治嘴裏的“妹控”,他完全舍不得看到女孩勞累辛苦的模樣。
梨香聞言一笑,唇角彎出淺淺的幸福的弧度:“不會辛苦啊,哥哥打球才是真的累人。”任何情感的付出,都不是理所當然而毫無理由的,哥哥全心關愛妹妹,妹妹自然也要懂得體貼,“總算能為哥哥做一些事了,梨香覺得很快活。”
柳生比呂士沒再推拒妹妹的好意,被眼鏡遮擋的丹鳳眼裏是一片溫暖與柔和。
良久,女孩收手,輕喘着氣,面帶滿足的喜意:“我送的禮物,哥哥喜歡嗎?”
柳生起身坐正,抽出一張紙巾,動作溫柔地擦拭着女孩額角沁出的細汗,神色和暖,應答簡潔:“很喜歡。”
梨香微笑:“嗯,我會多加練手的,以後手法會越來越好的。”
少年手上的動作微滞,語氣似是随意:“你之前有幫別人按摩過?”
女孩理所當然地颔首:“推拿按摩畢竟是手藝活,不實踐練習的話,技術怎麽能進步?”她現在也算唐叔叔半個學徒,師父師兄們都義務性地給她練手。
抿了抿唇,柳生比呂士沉默了一下,才道:“要練手的話,找我就夠了。”他摸了摸女孩的頭發,聲音放柔,“梨香也不想總麻煩別人吧?”
梨香一愣:“可是唐叔叔他們會指點我哪裏做得不足。”
“你不是只想幫哥哥嗎?”少年的嗓音略顯低沉,“梨香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又不會從事這一行,沒必要那麽努力。”
“可是……”
女孩還想說什麽,卻被她的兄長阻斷了話語:“哥哥不希望你太累。吶,哥哥向梨香保證,會好好愛護身體的。”
兄長的語氣溫和而堅定,隐約帶着不容許拒絕的強硬,讓梨香忽然沒了說辭,再想一想,又覺得對方很有道理,她的初衷就是讓哥哥打球勞累後,幫忙緩解下疲勞罷了。
于是對兄長的要求一向順從的梨香,笑着點頭:“好吧,聽哥哥的。”便有些調皮地說道,“那我以後就拿哥哥練手了,你可不要嫌煩哦。”
柳生比呂士輕笑,将女孩臉側的亂發撥弄到耳後,又親昵地捏了捏女孩的耳垂。
“啊,又捏我耳朵。”梨香故作抱怨地嘟囔,嘴角卻是含着一絲笑意。
小時候,柳生比呂士看到媽媽追的電視劇裏,哥哥總是捏妹妹的鼻尖,便是有樣學樣,又不懂控制力道,捏的她鼻子好疼。在梨香幾次抗議後,他改捏她的耳垂,大概是耳垂肉肉軟軟的,手感很好吧,自此男孩就養成了愛捏她耳朵的習慣。就算後來她跟祖母出國,分開了好幾年,這個習慣依然沒被他改掉。
轉眼看到堆放在旁邊的禮物盒,梨香興致勃勃地拿起其中一個:“好多禮物呢,哥,快打開看看。”話說,每次兄長收到的禮物,一些有趣好玩的,都會轉送給自己。
随即,兄妹倆坐在一起開始拆禮物。
“诶,這是……《名偵探柯南》?”梨香翻開花花綠綠的彩頁,“最新一期,我還沒看過呢!”翻了下禮品盒上的簽名,“丸井前輩送的。”
柳生比呂士淡聲說了句:“喜歡就拿去看。”
女孩也不客氣,笑眯眯地應:“嗯,等我翻完了再還你。”說罷,繼續好奇地幫着兄長拆禮物,“哎?”她有些驚喜地拿起一個布娃娃,“好可愛。”最關鍵的是,布娃娃完全是一個迷你版的柳生比呂士。
柳生比呂士瞄了眼仁王雅治的名字,木板着臉,推了一下眼鏡。
“這該不會是仁王前輩自己做的吧?”梨香詫異非常,把玩着活靈活現的娃娃,喜不自禁,“我也想學手工了。”
對妹妹難得興起的志趣,少年不好出言打擊,只能沉默不語。
“下回遇到仁王前輩,我要好好向他請教一下。”
“仁王有個外號叫‘欺詐師’。”柳生比呂士毫無愧疚地抹黑搭檔在妹妹心目中的形象,“他很喜歡把人騙得團團轉。”撫着女孩的長發,“梨香,你太單純了。”
梨香怔了怔,忽地了悟:“我想起來了,哥哥以前說過的,切原君第一天加入網球部就被仁王前輩騙去跑了一百圈,是吧?”
柳生比呂士颔首,意味深長地回:“所以梨香不要靠他太近。”
想了想與仁王的幾次接觸,梨香也是贊同:“我知道了,哥哥。”随即起身,拿起兄長的書包,将娃娃挂上去。
“梨香……”柳生比呂士遲疑地看着她的舉動。
女孩歪頭笑言:“哥哥的娃娃太可愛了,我很喜歡。這又是仁王前輩的一番心意,哥哥應該要随身帶着,不要偷偷地摘下哦!”沒辦法,整日面對兄長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她偶爾也想看看他失态的模樣呢。
對于妹妹的惡趣味,柳生比呂士好脾氣地選擇了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