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元前2800年
靈魂?
伊南被這個答案震住了幾乎沒法兒出聲。
她真的很想沖丹尼爾大聲說:“可我們是科研工作者!”
——我們不是搞神秘學的呀!
誰知丹尼爾面色平靜地繼續往下說:“而且我有理由懷疑, 這座磁場的特性,可能會讓你在各個歷史時期‘更可能’遇上同等類型的觀察對象。”
他一面說一面比了一個手勢,表示這個“更可能”純粹是概率上的計算結果而已。
伊南徹底無語了:原來這一座“時空隧洞”, 會把她“引導”向一些擁有某些身體特質的,非常相像的人?
随着磁場的引導, 記憶的不斷轉圜——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遇上的, 其實會是擁有同樣記憶的,同一個人?
不過這樣……是不是她就不用那麽遺憾了, 反正也還會再遇見的?
丹尼爾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淡淡地說:“随着你在不同歷史時期穿梭的時間跨度增大, 這種記憶會很遙遠且很模糊。本次觀測中你也看到了, 你的觀察對象很可能只是在你進入他視野幾個月之後,才觸發了這樣久遠的回憶, 而且是慢慢才想起來的……”
也就是說, 杜木茲和伊南,是相處了好一陣之後,杜木茲才慢慢獲得了少年丹的記憶的。在此之前, 他倆雖然有相似之處,但是卻是相互獨立的人格。
“所以你不必擔心。”丹尼爾說到這裏, 低頭去翻看他面前的項目計劃。
“而且下一階段的時間跨度會比較大, 磁場是否依舊存在這種效應還很難說。你需要對此做好心理準備。”
伊南低下頭,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丹尼爾說的內容太驚人了, 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那麽我們來看一下關于這個歷史時期我們的考古證據裏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伊南支起耳朵,想聽一聽丹尼爾的語氣裏有沒有訓斥或者是嘲諷的意味——結論竟然是沒有, 丹尼爾認認真真地分享了在伊南“空缺”的這段時間裏, 歷史考古甚至是文化學上的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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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木茲作為烏魯克的第一個王, 原本是個牧羊人,在神話中被認為是由伊南娜女神親自選定,因此登上了烏魯克的王位。”
“也有很多人說,他是伊南娜女神親自認定的丈夫——她在無數希望成為女神夫婿的年輕人之中選中了他。”
伊南忍不住嘴角向上彎,想起了那個年輕的牧羊人“相貌平平無奇”的樣子。
丹尼爾擡頭瞟了一眼伊南,繼續低頭念道:“但是他唯一為人所诟病的是,在伊南娜女神離開人間之後,還在烏魯克載歌載舞,帶領大家飲宴,完全沒有為人夫婿應當表現出的哀傷。”
伊南:……?
這難道不是她囑咐的?
“……因此引起了烏魯克人的不滿,直到他們發現,他們的王,每半年會離開一次烏魯克,前往陰間與他的妻子團聚。”
伊南扶額:大衆的想象力果然是無窮的。
但為什麽杜木茲會每半年離開一次烏魯克呢?
“……也有人說,杜木茲前往陰間,并不是與妻子伊南娜團聚,而是代替妻子留在那裏,滿足地獄之主的要求。他每一年之中,會有半年待在那裏;另外半年,則由他的姐姐蓋什提南娜代勞。”
伊南插嘴:“這應該都是文化學意義上的成果吧?”——她這算是搞清了蘇美爾神話的來源?人們以事實為根據,加以适度的想象與演繹。
誰知一向嚴肅得要命的丹尼爾突然笑了。
他點了點頭,說:“是的。考古上的證據其實提供了另一個角度的真相,杜木茲可能同時兼任了埃利都的王。他半年會待在烏魯克,半年待在埃利都。他在埃利都的時候,可能是他的姐姐蓋什提南娜留在烏魯克,以首席大祭司的身份管理烏魯克的政務。”
這是伊南完全沒能想到的,但細想也确實應是如此:烏魯克與埃利都的文化同出一源,兩座城市優勢互補,擁有同一個王能讓兩個城市都得到長足的發展。
而蓋什提一向是個冷靜而缜密的人,能成為一個非常好的輔助管理者。
所以,伊南曾經參與過的事,影響過的人,都在他們各自的位置做出了成就——這些故事從漫長的時光中傳承下來,就變成了人們今天讀到的神話與傳說。
“總體而言,你在本階段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與圓滿。我衷心地祝賀你。”
伊南忍不住好笑:為啥這家夥突然變得這麽“官方”,讓人一點兒也不習慣。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丹尼爾說話的時候唇角忍不住彎彎的,想必是心情真的非常好。
“你在古典時代的這具身體,有什麽不滿意,可以趁現在都提出來。現在剛剛好有一個契機,在前往下一個歷史時期之前,團隊将盡最大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真的呀!”
伊南這可太饞了。
“我想擁有更大的力氣,很好的平衡與靈活性,這樣我就能夠做一些過去做不了的事。”
在過去這個時代,她有兩次因為力氣太小而遭受了挫折。第一次是古達夜襲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兒完成“過肩摔”,第二次是在埃利都,她發現捆住原木的繩子斷開,竟然沒有力氣把那繩子拉住,差點兒眼睜睜地看着事故發生。
丹尼爾伸手在桌面上點點,似乎在心裏計算了一下,随即點頭:“可以!”
“耶!”伊南高興地揮了一下拳頭,她這份歡喜讓丹尼爾看在眼裏,丹尼爾也忍不住嘴角含笑,低下頭去不看她。
“另外……”
伊南欲言又止,似乎她這個請求稍許有些難以啓齒。
“我想,之後我的這具身體,能夠稍許減少一些女性的特征——不是說我不喜歡自己的女性特質,我很喜歡而且很自豪——但是我希望能與前兩個時代出現在先民們面前的形象稍許有些區別。”
“我不想完全變成一個男人的模樣,那樣會影響我完成任務的心情。”伊南低下頭,看看自己被“投影”出來的身體,繼續說,“我只是想,形象上能夠稍微變得‘中性’一點。”
她現在這副樣貌,可能太過明豔美貌了。在兩個歷史時期這樣走過一遭,伊南覺得不能低估了完美外貌對于古代先民的影響力——尤其是人類的自我意識還未完全發展成熟的時候。
“一個同時彙聚了男性與女性魅力的,雌雄莫辨的身軀嗎?”
丹尼爾捏着自己的下巴,非常認真地審視眼前伊南的“投影”——被這樣一個男人如此認真地審視,不可能沒有心理壓力,伊南只好将眼光轉開,等待從丹尼爾那裏得到結果。
“好,我會考慮一下。”
“你這個請求的出發點,是不是從觀察者的角度出發,希望不要再被誤認為神祇?”丹尼爾平靜地問。
伊南點點頭:“是的。”丹尼爾猜到了她的想法。
“是嗎?”丹尼爾微微偏過頭,“但其實這一次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你所處的時代裏,王權取代了神權,開始了對人間的統禦。大衆開始相信他們自己的力量。即便有一小部分人将你當做是他們的神明,這也無關緊要。”
說着丹尼爾甚至輕輕地一擊掌:“王權從天而降,這真是完美的轉折。”
但是丹尼爾沒有提到,王權雖然登場,但是卻沒有完全抹去神廟的影響。尤其伊南最後離去時,親眼目睹她離開的杜木茲只會繼續加深對神的信仰。
“不過,你需要了解:‘神’這個概念可能會變化,但是‘信仰’這件東西是不會消失的——它本就是人類社會的基石。”
“只要一切神秘的未定的,無法掌控的東西,還存在,神明就會存在。”
伊南心想:這好像也有點道理。
“但是随着人類社會的發展,人開始掌握工具,他們能使用的力量越來越大……神明的力量就開始削弱。因為人們會漸漸轉而相信自己。但是,所有原本賦予神明的東西,在人類社會中會以另一個形式存在——那就是命運。”
“你我今天為什麽能相遇?”丹尼爾問伊南。
伊南閉着嘴,等對方自問自答——她好像開始漸漸了解這個男人的脾氣了。
“了解‘重溯文明計劃’的人,清楚你擁有和磁場相适應的體質,也擁有相應的知識;但是不知道的這些內情的人,會認為這是一種‘命運’。是‘命運’把你送到了我身邊。”
伊南:啧啧,聽這話說的——這算是……科研狂魔級別的甜言蜜語了吧?
“所以你不必擔心,往後你被誤認是‘神’的機會會越來越小。”
伊南偷偷皺皺鼻子,心想:那至少得先保證我不再被人“記憶成”神明才行吧。
改換一個形象,或許會是一個讓“誤會”不再延續的契機。
“不過,你的要求我記下來了。我會考慮的。”丹尼爾的聲調四平八穩地說。
“請……請千萬協調一點,我還是希望這具軀殼是具備美感的……別,別把我完全變成金剛芭比呀!”
伊南小聲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丹尼爾的“直男審美”上。
“可以,”丹尼爾好像也不曉得“金剛芭比”是什麽,就随口答應了,而且也沒把這事兒特別放在心上,“你的身體調整需要一段的時間,抵達目标地點的時候你可能會出現一小段時間的虛弱與疲倦,那都是正常情況,無需驚慌。”
“你休息一會兒,等待前往下一個歷史時期。祝你好運!”
丹尼爾照例非常“官方”地送別伊南,伸手按下一個按鍵,隔壁立刻“哇”了一聲,歡聲笑語再次響起。顯然是伊南又被“打在了”大實驗室的光屏上,又能和整個項目組的夥伴們無拘無束地交談聊天了。
丹尼爾再次靠向椅背,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覺得下一個階段的任務對于伊南來說,還挺……艱巨的。
那就讓她先好好輕松一下吧。
伊南覺得眼皮很沉,渾身沒有力氣,幾乎連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這種感覺她闊別已久——确切地說,自從她加入“重溯文明計劃”以來,就沒有生過病,也沒有受過傷,當然沒機會體會這種感覺。
她昏昏沉沉地閉着眼,突然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把清水淋在自己的嘴唇上,唇瓣感到一片清涼——
伊南微微張開嘴,努力地想說一個“謝”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言系統出了問題,伊南得到的反饋只是一陣叽裏咕嚕毫無意義的語音。
但聽得出來,那是一位年長的女性,語氣唠叨而婆媽,沒有惡意。
伊南放心了,安心地睡去。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丹長大變成了杜木茲,杜木茲之後卻沒有再變成誰……他變老了,垂垂老者,面對着貌美如花的伊南。
是呀,就算是再賢明的王者,再蓋世的英雄,也難抵禦歲月的磨砺。
人都是會變老的——但只有她伊南除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南突然睜眼醒來:身體的異樣完全不見了,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寸都充滿了活力。
伊南馬上坐了起來。
她置身于一間陶磚砌成的小屋裏,這座小屋與她在公元前5500年見到的那種毫無區別。但是屋子的窗戶開得很小,陽光就像是一個耀眼的方塊,徑直從小小的方窗裏照射進來,在空氣中形成一個碩大的斜立方體,無數細小的灰塵在其間輕揚飛舞。
屋裏暫時沒有人,伊南趕緊借此機會點開手腕上的光屏:“公元前2800年”。
這……從公元前5500年飛躍到公元前2800年,這時間跨度,果然再創新高。
只是單看這座小屋,這麽多年下來,好像人類的生活,并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變化。
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古代史老師曾經說過的,公元1500年以前,人類社會裏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舒緩。改變的确在發生,但是發生得極為緩慢,時間單位簡直可以以千年計。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重複一成不變的生活。
然而眼下置身于此,伊南卻感覺得到,即便如此,對于生活在這個時間的人類,時間也是一樣恒定不變的,一秒是一秒,一分是一分……一生是一生。
伊南望着小屋內光滑的牆壁出神,一時間忘記了查看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直到她站起身準備走出小屋。
她那頭濃密而柔順的黑色長發依舊披落在自己腦後,她身上依舊穿着那身每次“穿越時空”就會被“更新”一次的卡其色越野服,但問題是——
她的衣服好像……變寬松了。
伊南沒敢馬上低頭,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變化——結論是還好,至少沒有憑空多出二兩肉出來。
接着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她的女性特征并沒有減少,丹尼爾也沒有畫蛇添足地給她增加什麽男性的特征——目前看來她唯一的改變是原先還算飽滿的前胸現在變成了飛機場。
伊南緊抿着嘴,她看看自己的雙手雙腳:皮膚依舊白皙,骨骼依舊纖細,沒有出現格外粗壯的肌肉群;
再伸手掐掐自己的腰:依舊是只容一握的小蠻腰,貌似也不存在什麽人魚線馬甲線六塊腹肌——
結論:丹尼爾把她改造成了一個,貧、乳、少、女!
原來這就是直男眼中的所謂“中性美”嗎?——謝謝再見!
說實話伊南現在真的很後悔——就這?這并不能算是個“同時具備男性和女性魅力,雌雄莫辨”的中性美形象啊?!
早知道她就不說那句“不要金剛芭比”的話了——跟她現在這副尊容相比,就算是金剛芭比,至少也充滿力量,是個強者的形象。
伊南搖搖頭,吐出一口氣,奮力調整心情。她一向是這樣的個性:先天條件不理想沒關系,她總能想到辦法克服困難的。
她起身來到小屋的屋門口,那裏掩着一扇木門。誰知伊南剛一伸手,那扇門就直接飛出去了,摔在遠處的地面上,“哐哧”一聲。
這……
伊南吃驚地看着自己的手,過了片刻才逐漸感到興奮:丹尼爾沒有食言,他讓她現在這具軀殼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她現在外表雖弱,但是實力卻很強,再加上自帶的不死體質,她在這個歷史時期豈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她拜托丹尼爾的事,丹尼爾總算做對了一件。
但是這木門被她推飛出去這件事,立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伊南聽見附近有腳步聲快速靠近,接着有人叽裏咕嚕地說了一陣子。語言轉換功能大約調試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終于把這些語句翻譯妥當。
“沙哈特嬷嬷,快來啊,你撿的野人把你家大門砸壞啦!”
“野人?!”伊南直了眼,真想大聲問問對方,“我究竟哪點像野人了?”
但是考慮到別人畢竟還不了解自己,伊南也不和人一般見識,只是大踏步走過去,把被她一推就推飛出去的木門撿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地拿在手裏。
她抱着木門回到自己剛才待着的那座小屋跟前,檢查門板的結構,發現這是門板上連着一根門軸,門軸是插在小屋門口牆體上突出的兩枚門環上的。
伊南一伸手,她只是想檢查一下門環的情況,但馬上尴尬地停在原地——那枚陶制的門環現在已經從牆體上脫落,躺在她手中了。
“你——”
背後有個年長而溫和的女聲開口。伊南回頭剛想說聲對不起,卻被對方将手一拉,說:“別管這些東西,先跟我進屋。”
伊南“哦”了一聲,随手将門板和門環一丢,只聽“咵嚓”一聲,“當啷”一聲,門板裂成了四五片,門環落在地上摔成了稀碎。
拉住伊南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婆婆,見狀狠狠地剜了伊南一眼,但是卻出人意料地沒有呵斥,而是一拉她的手,将她帶進屋,讓她坐下。
“對不起,對不起!”伊南趕緊垂首向對方致歉——很明顯是這位“沙哈特嬷嬷”在她剛剛抵達這個時空的時候救助了她,但是她卻“恩将仇報”,一瞬間就弄壞了對方的門板和門環。
“原來你聽得懂我說話呀!”面前的婆婆點了點頭,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姑娘,”這位婆婆坐在伊南對面,壓低聲音說,“在其他人面前,你可千萬別表露出你是個女孩兒。”
伊南:……!
看來,她是個女人這個事實,目前只有救助了自己的這位婆婆知道。
“我剛把你撿回來的時候告訴別人說,你是個瘦弱的小夥子。”
伊南心中竊喜:如果能夠男裝成功,她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總是被錯認為“女神”了。
這位婆婆伸手,輕輕捋了捋伊南面頰兩側垂落的散發:“你說話時最好也粗聲粗氣一些……對了,你力氣挺大,扮個面相清秀的男孩子也挺容易……”
伊南聞言也有點激動,很明顯,沙哈特嬷嬷認可了她女扮男裝的可能性。
“……那門板和門環你先別管了,我找旁人來弄。”沙哈特向外頭望望,皺皺眉頭,看起來是想要盡量制止伊南“拆家”的可能。
伊南一時紅了臉:她也不想啊,只是剛剛才變得力大無窮,她還沒有熟練掌握使用這些力量的門道。
她點點頭,感謝了這位沙哈特嬷嬷,然後就抱着雙膝,小心翼翼地問:“嬷嬷,外頭的人,為什麽都說我是……野人啊!”
沙哈特馬上伸手指着她身上的越野服,說:“你穿的這是什麽,哪有人把沙土色穿在身上的?”
“我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天還沒亮,但是大家只看見你身上灰撲撲的這一身,還有那一頭長頭發,那些嘴欠的就自然管你叫野人了。”
伊南無語:竟然還是“渾身是沙”這個梗?
只不過這個梗在農業革命時期,能讓她變成豌豆神,但是現在,卻讓人認為她是個“野人”?
伊南一擡頭,就看見沙哈特身上的衣衫——那是用羊毛織成的外袍。羊毛被染成了金黃和朱紅色,不同顏色的毛線在織衣的時候就織出了幾何形的花紋,看起來雅致而美觀。
2700年啊!——伊南終于由衷地感到了時間變遷帶來的影響,影響到連時尚品味都變了。
不過這樣也好,時間隔得足夠遠,再不會有人根據她的穿着就判斷出她和伊南娜女神之間的關系了。
“我去給你拿一件男孩子穿的袍子來,你把這件趕緊換下。”沙哈特嬷嬷二話不說,幫伊南拍了板。
她在出門之前,突然回頭問了一句:“你叫什麽來着?”
伊南想了想,終于決定棄用任何跟“伊南娜”有關系的名字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兩個“老朋友”,一個叫做“丹”,另一個叫“杜”。
于是伊南擡起頭,告訴沙哈特:“嬷嬷,你可以叫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