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15章 ☆、意思

寝殿內，兄弟兩人在床榻上，盤腿而坐。

旭鳳将潤玉體內的火毒拔出，火毒受旭鳳靈力引導，從經脈中絲絲縷縷，往潤玉右臂上的灼傷而去。

火毒被旭鳳的火靈之力，湮滅在虛空中。

過了半個時辰，旭鳳将手裏的靈力一收，潤玉抱元守一，疏導體內的水靈之力。

身體裏因火毒而起的灼痛，随着火毒散去，減輕了許多。

“我只能祛了你體內的火毒，你我體質相克，若是強行為你療傷，你會傷的更重的。”旭鳳走到矮幾前，自顧自的，提了桌子上的白玉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旭鳳喜歡喝酒，茶水這東西，淡了，喝到嘴裏，滿嘴的寡淡。那點草木的香味，都被這只喜好濃烈的鳳凰給直接忽略掉。濃了，氣味且不說，直接一嘴的苦味。

旭鳳不知道，為何潤玉這麽喜歡喝茶，而且還長于此道。這東西對于他來說，遠遠沒有美酒那麽辛辣刺激，讓他沉湎。

今日倒是有些不一樣，茶水泛着一股花香，只是湯色還是以往的淺褐。看着倒是沒有任何區別。

“你的靈力，還是自己留着吧，多了我還真無福消受。”潤玉從床榻上起身，他到了矮幾前，擡袖坐下。

“大殿這裏的茶，倒是和上回喝的不一樣了。”

璇玑宮清冷，鳳凰一出，可引百鳥朝鳳，着實是一只喜歡熱鬧的神獸。寂寞清冷，并不是鳳凰喜歡的。哪怕兄弟感情不錯，旭鳳也不是怎麽愛到璇玑宮來，璇玑宮的茶水，他也只喝過寥寥數回。

每次茶水入口，顧不得什麽茶水苦後回甘，直接迫不及待的吞下肚子，至于茶水具體的滋味，旭鳳也懶得品。花香袅袅，淡雅的很，卻又不是叫人能輕易忽略。

每次茶水對他來說，毫無區別，今日的倒是喝出不同了。

“難得你還能察覺這裏面的區別來。”潤玉持起茶杯，茶水是新泡的。還帶着新鮮茶水的清新。

魔界陳兵忘川，天界枕戈待旦。旭鳳不在軍中，他哪怕只是過去做個樣子，坐鎮中軍，穩定人心，輕易不能離開。

他已經有兩日沒有回來了。

誰也不知道旭鳳會突然返回天界，就算臨時撤換，也不可能做得這麽盡善盡美。

“對了，那天究竟是怎麽回事。”潤玉無意和旭鳳繼續談論茶水，直接問。

木彤準備了點糕點，潤玉兩天沒有回來，她也不知道他在天兵天将裏過得怎麽樣。按道理，除去天後之外，沒有人敢對他如何，但回來了，還是要和外面不一樣。

若是她在和不在，都一個樣，那麽她在璇玑宮，還有什麽意義？

潤玉吩咐過，暫時用不着她，她就幹脆坐在外面。抱着魇獸撸，魇獸一臉不情願，嫌棄的看着她。

這神獸聽得懂人話，只要心情好，它還會照着做。

木彤再在魇獸腦袋上，摸好幾下。

她一邊摸魇獸，一邊看寝殿那邊。

“今晚上要不你去陪陪潤玉？”木彤揉着魇獸的腦袋問。

她和魇獸其實相處的還算不錯，魇獸往她懷裏拱了拱，帶着點雀躍的意思。看來是真的高興。

木彤聽到寝殿那邊，門吱呀一聲開了。跳起來，端起放在一邊早已經準備好的茶點。

這段時日，她不費餘力的琢磨潤玉，發現他在一片平靜下的洶湧。他當然是無欲無求的，當然他卻不是斷情絕愛，因為早年的遭遇，他對感情，不是一般的渴望。

他渴望溫情，需要陪伴。

只不過這一切都被他自己藏起來了。

他如玉表面，是一層冰，這層名為溫潤如玉的冰，把他真正的心緒，真正隔離開來。在把他和其他人疏遠的時候，随便也把他真正的本性給隐藏起來了。

冰層之下，不是難以融化的冰，卻是流動的水。她很好奇，有沒有一天，這冰下的水，會不會沸騰起來。

若是能成真，那麽一定美極了。

潤玉對她來說，不算容易，比起那些幾乎只盯着她的臉，想要她給他們一切實實在在的好處的男人來說。君子得不能再君子。可想要事事都貼他的心，真的不容易。

不過她可以把這一次，當做對她自己的挑戰。

木彤很好奇，這一次，她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三個月，半年？

拿下一個男人，快的只要一眼，慢的也是半年。在她的認識裏，若是一對男女半年裏，沒有彼此有意思的話，那麽就算對上好幾年，也不會有下文了。

感情是感性的，男女之間的碰撞，更是和激情相關。這些和理智統統都沒有任何關系。

尤其愛情，不管是誰，來的迅猛而激烈，讓人猝不及防。

不存在任何的感動，又或者幾年相處下來，日久生情。

不管是因為感動生情，還是日久生情。說白了，不過就是一番自欺欺人而已。

她向來看不上說這些，做這些事的人。不管男女。

和自欺欺人，沉浸在自己美夢裏的人，又有什麽好說的？

潤玉算是她在這天宮裏不可多得的一點樂趣。

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她拿溫情和潤玉交換庇護，可不是公平交易？

寝殿的門開了的聲響傳來，木彤端起放着茶點的木盤，興沖沖的往寝殿去。不過看到迎面而來的旭鳳。

她站住了腳，她向後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的蹲了蹲身，算是行禮了。

木彤平日裏，和旭鳳，但凡見面必定吵嘴，可她一直掌控着裏頭的限度。不會踩旭鳳的底線和痛腳，一切都僅僅停步在無關緊要的争吵上。

讓潤玉調停的時候，也不會讓他為難。

旭鳳見着外面站着的小仙侍。這個小仙侍，算是突然出現在璇玑宮的，不過每年飛升的神仙不少，新進的仙侍更是不計其數。

只是這個仙侍，和其他的不太一樣。他前去查過披香殿的卷宗，上面記載她是由一個不知名的小修仙門派成仙。至于別的，一概沒有了。

旭鳳總覺得，她的來歷不僅如此，但那個修仙門派已經無影無蹤，追尋她的來處其實沒有多少意義。

她對着他，總有一股不耐煩。似乎他這個二殿下，就不該出現在璇玑宮。

這次難得的低眉順目，像一只呲牙咧嘴的狐貍，突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露出一派溫順之态。

旭鳳徑直走過去，看到她手裏端着點心。幾品點心做的都很小巧精致，不過每一品，只有一個。

很顯然，沒有給他準備，全是給潤玉的。

旭鳳想起這膽大包天的小妖，踩着點這個時候來，顯然是不待見他。

“大殿端方自持，怎麽就有你這種仙侍。”旭鳳忍不住開口。

木彤擡眼飛快看他一眼，“或許上天是要大殿來教導小仙，可惜小仙資質愚鈍，還需大殿費心。”

她這話堵的旭鳳一句話說不出來，她是璇玑宮的仙侍，如何教導，哪怕處罰也全是夜神的意思。

越俎代庖他做過，結果如何，很明顯。

璇玑宮之事，潤玉從不喜外人插手。哪怕是他。

旭鳳看到那些茶點，伸手拿了一塊，在她憤怒的目光裏，咬了一口。

“滋味太淡了。”說完，他欣欣然離開。

木彤提着擺盤直接到寝殿裏，潤玉看着她憤怒的神情，再看一眼她手裏的漆盤，頓時明了。

“二殿也太讨厭了。”她終于一改平日裏，在潤玉面前，對旭鳳還客氣兩分的做派。她氣鼓鼓的，兩只手搭在腰上，要不是還忌諱潤玉在這裏，恐怕兩只手都能叉到腰上。

潤玉看到空了一塊的盤子，眼睫微垂，不悅掃過心頭。

潤玉拿起茶杯，裏頭茉莉的香味還在，“這茶是彤兒換的？”

“啊，是啊。”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潤玉的口味偏淡，連帶着喝茶，也是喜好雲霧那種，淡雅為上的。

“我很喜歡。”

“嘗嘗，我手藝還是不錯的。”她說着端起一塊送過去。

她笑容燦爛，心頭的不快，在她的笑容裏消散。

“你的傷好了嗎？”她忍不住去看他的手臂。

她閑來無事的時候，曾經鼓搗過一些烘焙，到了這裏，自己又開始學做糕點。其實茶道品茶的時候，都會準備幾塊糕點，來中和一下茶的苦味。潤玉好茶，但他喝茶，只是單獨的喝茶，不會弄這些糕點。

投其所好，她自然也把曾經學過的茶點一道給翻出來。

她滿懷期待的看着潤玉，潤玉迎着她的眸光，“好吃。”

“這個是配茶水的，”說着她倒了一杯茶，遞給潤玉。

潤玉擡手，指尖觸碰到她的指尖。混了茉莉花茶，的确滋味要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其實茉莉花茶在凡間，算不上什麽好茶，更談不上名貴，燕州一代入夏，常以此物消暑。和夜神大殿平日裏喝的仙茶，自然不同。

但他甘之如饴，混合了花香，反而更讓他開懷。

“可惜每品只有一個。”

“我原本做了就只是給你品茶用的啊。何況茶點這種東西，就是少而精致。只有你有，別人都沒份。”

潤玉莞爾，他眸光閃亮，落入了星辰。

“彤兒在此處……”潤玉對着彤兒微笑，他如同喝醉了酒，“甚好。”

原本她能在這清冷的璇玑宮，陪伴他，他知道該滿足了。

他形體醜陋，又少尊位，不求她傾心于他，只要她在身邊陪伴，這麽陪伴他下去，只在他一人身旁。

他已再無所求。

旭鳳回來之後，天後那裏派了人過來，陰陽怪氣的在璇玑宮訓導了一番。也沒有什麽大事了。

木彤服侍潤玉睡下，自己一路輕車熟路的跑到了姻緣府。

姻緣府的仙女很多，這些說是仙女，其實嘴巴和凡人的三八婆卻沒有任何區別，只要有心，就能聽到天宮裏的不少八卦。

天帝好色寡情，天後不敢對着天帝發火，一口窩囊氣，全沖着潤玉來。在自立門戶之前，也是作為交換，木彤覺得還是有必要去打聽一下。

才到姻緣府，木彤就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仙女們給吓懵了。平常姻緣府，人來人往，也算熱鬧，但是今天人更多。

她好不容易擠進去，就見着丹朱在那裏拉着過來的仙女排隊，維持秩序。

“彤兒！”丹朱一把拉住她，“你可算來了！”

“仙人，這裏怎麽那麽多人啊？”木彤看看左右，見着仙女們個個滿臉喜氣，手裏拿着靈力珠，一個勁的往往前擠。

“哎呀，還不是因為他。”說着，月下仙人拉着木彤到前面，瞧見一個穿着紫衣的小少女坐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根紅線，只見她伸手施法，頓時原本的紅線，頓時變作了鮮花。

“和仙子很像呢。”小少女一張嘴和抹了蜜似得，把手裏的鮮花，送到面前的仙女手裏。

那仙女兩頰生暈，頓時捂着臉跑了。

這番本領讓木彤對這個小姑娘高看了一眼。

“這是旭鳳宮裏，新來的小書童，叫做錦覓，能信手栽花，而且會說話。和彤兒一樣，是個難得的妙人！”

“書童？”木彤看過去，那個坐着的少女，看上去還沒有完全長大，青澀的很。

即使容貌妍麗絕倫，胸前一馬平川，但還沒到叫人徹底混亂她性別的地步。

但看月下仙人那樣子，卻沒有半點疑惑。似乎他跟前坐着的就是個小書童。

木彤看着那個忙亂的不行的少女，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潤玉對女主的要求，委實有些高……

其實我發現，潤玉看起來很自卑，其實他還是很有傲氣，然後眼光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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