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11章 ☆、相處

此次每隔幾日，潤玉都會送來新鮮的鮮花，有時候是芍藥，有時候又是栀子花。

他拿來的鮮花每次都不一樣，而且鮮花開放的季節也不同，有些是秋日裏的，有些是仲夏綻放。

鮮花不知從何處得來，她拿到手的時候，甚至還能看見花葉上滾動的水珠。

伸手戳戳花朵，花瓣細膩的觸感順着手指傳過來。低頭一嗅，全是滿心的芬芳。這些東西，天界是不可能有的。

木彤聽說，天界因為四千年前，和花界交惡，導致天界寸草不生。還是天帝太微看着天界光禿禿的，實在是不像話，用法力加上雲朵給幻化出來的。

花界都是一衆弱質女流，天帝竟然任由花界脫離天界。讓木彤目瞪口呆，這騷操作，難道真的不怕，別的部族有樣學樣，也跟着脫離天界自立？

她很認真的問過潤玉，但是潤玉對此也是語焉不詳，而且言語之間透出淡淡的尴尬。

木彤只能是考慮，可能先花神和天帝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了。

花界和天界交惡，自然是開不出花來的，她不知道這些鮮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九重天和凡間不一樣，看似花團錦簇，四季如春的，但凡間的花花草草，絕對在天界存活不下來。

這花草肯定來歷不凡。

可是潤玉總是不說，他每次只是把手裏的花束遞給她，然後帶上少年郎清朗如月，又略帶緊張羞澀的微笑，望着她。

木彤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這樣看着她。

美色皎皎，被他看着，尤其是對上那如波眼眸，原本想說的話，全忘記了。

而後這些花草，一股腦的，送到了潤玉的寝殿裏。潤玉的寝殿，淡雅但也清冷，所以她特意從璇玑宮庫房裏尋出來的琉璃瓶，給她插花用了。

潤玉醒來的時候，就能看到擺放在寝殿裏的花束。他從花界帶來的花卉，被木彤拿着一截竹木筒子裝着，枝條斜斜的從竹木筒裏伸展出去。

每日都不一樣，原本不過是幾支花卉，到了她的手裏，擺弄幾下，有了別外的姿韻。

原本清冷的寝殿，也因為這每日變化的插花，變得讓他格外期待起來。他低頭過去，輕嗅了下花蕊上的芳香。

花朵被施加了書法，保持新鮮，甚至連花瓣上的露水也依然還在。

花香浮動，他換好衣服，推門而出。就見到木彤坐在庭院裏的石頭凳子上，給魇獸搓頭。

“怒搓鹿頭。”木彤一邊笑，一邊搓弄魇獸的腦袋。

魇獸被她一頓狂搓，也不客氣，直接整個鹿都往後跳，而後一把被木彤抱住，她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梳子，“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梳毛梳毛。”

她臉蛋嫣紅，眼眸亮晶晶的。她低頭給魇獸梳毛，梳子一下又一下的在魇獸的頭頂和脖頸上梳過。

或許是被侍弄的好，魇獸終于不複之前，揚起蹄子要踢人的姿态，乖順的趴伏在她的腳下。

潤玉看着她仔細的給魇獸梳毛，走過去，“彤兒喜歡魇獸？”

木彤聽得他問，擡頭起來，“當然喜歡，這璇玑宮，如今就你我和它，算起來都是一家啊。”

潤玉聽到這話，心頭歡喜。

“你若是喜歡，這魇獸就送你了，讓它跟随你出行，如何？”

木彤啊了一聲，她看向魇獸，滿臉猶豫，“這不好吧，我吃你的用你的，還要麻煩你教我法術，現在你還要把魇獸送給我。”

她看上去苦惱的很，“你這樣對我好，我都不知道怎麽還。”

“我不用你還。”他伸手出去，手指虛虛的擦過她的發鬓。

她側首過去，似乎有些奇怪。潤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笑，“有露水。”

木彤啊了一聲，都這個時候了，哪裏來的露水？她眼眸微動，順着潤玉的話哦了聲，算是給他一個臺階下了。

“潤玉并沒有什麽先天法寶好送給你的，只有這魇獸還算稀有。”潤玉說着低頭看了一眼魇獸。

魇獸聽得懂人話，仰頭起來，呦呦叫了兩聲。可憐兮兮的望着潤玉，見着潤玉含笑，卻沒有半點商量餘地的樣子，一下鹿頭垂下來，連帶着觸角都無精打采的。

“可是……”木彤沒有什麽照顧寵物的想法，她看了一眼魇獸，“可是它看着也不樂意啊。”

潤玉側首看了魇獸，“無妨，我平日需布星挂夜，你一人在璇玑宮，有魇獸作伴，可以減少些許孤寂。”

他言語溫柔，可話下沒有半點回絕的餘地。

“好。”她說着伸手一把把魇獸給撸了過去，“放心，跟着我，你一定可以吃飽的。”

魇獸委委屈屈的嘤嘤了兩聲，那委屈傷心的小勁頭，聽得木彤都老過意不去。

潤玉看她伸手在魇獸的腦袋上撫摸，魇獸是靈寵，心思簡單，被木彤摸了一頓，又仔仔細細梳毛伺候一番。原先的那點小郁悶，瞬間煙消雲散。

潤玉手指在廣袖裏，摩挲了一會。

“若是彤兒覺得無聊，等得了空閑，我帶彤兒下凡，好不好？”

天宮寂寥，而且規矩甚多。璇玑宮在暗林天河附近，因為地處偏僻，只有他一人，所以規矩也不重。但他知道，璇玑宮比起別處，到底是清寒孤寂許多，他見識過她的世界有多熱鬧，擔心她無法适應。

甚至更擔心她會離開。

“好呀。”木彤聽出他話語下的小心翼翼，不僅有些好笑。

潤玉似乎沒有明白，如今她對上他才是弱勢，她需要他的護佑。又或許他明白，但是他不确定，他給的，能足以把她留下來。

其實，這樣也好，對她也沒有壞處。

“我還沒有見識過這裏的人間呢。”她撐着臉，“好想去看看啊。”

潤玉望見她兩眼裏的光亮，“果然還是悶壞了。”

“過幾日，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那地方雖然不比凡間熱鬧，但是別有一番意趣。好不好？”

木彤點點頭，她一手抱住魇獸，魇獸雖然偶爾對她有親近舉動，但是卻不喜歡被她這麽熊抱，一下掙脫出去。

“好呀。”她撐着下巴，“你對我這麽好，可惜我只能給你做點小仙侍的活、”

木彤滿是歉意，卻讓他笑的越發溫和，“無妨。”

“在彤兒來之前，璇玑宮清冷，萬年如一日的冷寂。彤兒來了之後，這裏終于是熱鬧了些許。”

潤玉心下貪戀這份熱鬧，原本幾十年，甚至百年于夢中嘗到的滋味，一日在現實裏，觸手可及。他先是不敢置信，而後又放任自己沉湎其中。

他得到的不多，甚至有很多時候，得到之後，又被人奪走。所以得到的那一點點，都彌足珍貴，足以讓他視若珍寶。緊緊的抓在手裏，不敢放手。

木彤不管是在夢裏，還是在他面前。對他總有一份嬌縱，不管他提出什麽，她幾乎都會滿足。她從未拒絕過他，夢裏如此，到了天界也還是如此。

甚至在璇玑宮，比在夢境裏更好。因為她除了學習書法，修煉靈力之外，所有精力，全在他的身上。

被人放在心頭上的滋味，真的很好。

她照顧他的衣食住行，甚至伺候筆墨，只要他在璇玑宮內擡頭，視野所及，就能看到她。這滿足又安心的感覺萬年來從未有過，又讓他心滿意足。

木彤曲起手肘，壓在石桌上，望着他吃吃笑，“潤玉真好。”

潤玉笑了下，“也多謝彤兒了。”

“你老是這樣日夜颠倒的，需不需要別的什麽來補一補？”她也很認真的問。

她到了這裏，就日日看到潤玉整日裏晝伏夜出，偏偏這裏的神仙，竟然還和普通人一樣需要睡眠。潤玉這麽日日月月年年的，她看着都心驚膽戰。

兩人到底是有交情，就算不看在她還需要潤玉的護佑，她還是擔心他的。

“不必了。萬年來我都是如此，早已經習慣。”

她撐着下巴，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腕。

木彤和潤玉不一樣，潤玉的身上是冰冷的，就連肌膚上，也是彌漫着一股冰冷的涼意。她的身上暖意熏染，指尖也帶上了點點的溫暖。

她自顧自的，直接把指尖搭上他的手腕，做出一副凡間大夫的模樣，給他號脈。

潤玉感覺到有兩點暖意，觸上了手腕。然而很快其他的手指也輕輕得搭了上來。

指尖的溫度極低，但和潤玉身上比起來，也算是暖意融融了。

潤玉也不收回手腕，任憑她這麽搭在他的手腕上。

窺視上神，乃是重罪。更何況是和她這樣的，膽大包天的，竟然來探察上神神體。

但是潤玉完全忘記了這樁。

木彤仔細的探尋他的脈搏，可惜尋了好會，她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脈搏。

潤玉察覺到她的手指，在他手腕上左右探尋，過了好會，她滿臉震驚，“怎麽沒有脈搏的？”

“我不是凡人，凡人的體溫脈搏，我全都沒有。”潤玉沒有收回手腕的意思。

“上神與凡人不同，飲食睡眠，能有最好，若是沒有，也不妨礙什麽。”

可是木彤還是不依不饒的，“你說是這麽說，可是，還是要注意點才好吧。”

說着她又仔細的端詳了他一會，“都這麽瘦了，男人還是有些肉比較好。”

潤玉咧唇一笑，她又開始犯愁，“說實話，天宮裏的飲食未免也清淡了點，沒有什麽油水，你每日裏又這麽辛苦。想要養肉，也難啊。”

潤玉雖然不受天後待見，但只是上層不待見他，對于普通仙侍，以及天兵天将來說，他依然是大殿下，高高在上的上神。飲食用度，自然是照着上神該有的水準。

仙食仙露，多是滋味寡淡的。她都不樂意吃，每次見潤玉，也只不過吃那麽點。

“彤兒不要擔心，我很好。”他袖子裏的手，輕輕翻轉過來，觸碰到她柔軟的掌心的時候。臉上熱意沸騰，他放手下來。

潤玉從袖中取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彤兒拿好。”

木彤接過來，是一塊說不上名字的小鏡子。但是鏡面上照出來的，并不是人影，而是一片璀璨星空，星宿俨然，不停的變化，而後又變了模樣，是人間風景。

“可還喜歡？”

木彤握緊手裏的鏡子，“這，這怎麽做到的。”

“彤兒可喜歡？”

木彤重重點頭。

手裏的東西彙集了萬千星辰，璀璨至極。

“拿着解悶吧。”他道。

“潤玉到了晚上，就要布星挂夜，我一個人在璇玑宮，就算魇獸陪着，也有點害怕。有了這個，我姑且當做，你就在這裏。”

潤玉眸光浮動，“一點小玩意，彤兒能喜歡，我已心滿意滿。”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大龍其實挺有趣的，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婚約，不能和其他妹子有過于親近的關系，但是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會忍不住的去親近她，讨好她。各種撩。

潤玉我一直覺得，他對自己的感情，其實有很明确的認識，他知道自己喜歡誰。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果不喜歡，再對他死心塌地，做舔狗，也是沒有用的。不存在什麽愛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