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接完水回到班裏,關浔還惦記着之前在客廳裏擺聖誕樹的話題, 問東問西的語氣很是羨慕, “聽着就很有意思。不像我們家,去年過年連對聯都沒貼, 過節過的非常敷衍。”
他只是這麽感慨一陣。路敞卻悄悄在心裏頭記下了。
第二天來上早自習。路敞一坐下, 例行公事地拿出了消毒酒精棉巾, 但沒先開始他的日常清潔工作, 反而繼續從書包裏掏啊掏,小心翼翼地捧出個硬紙盒子來。
關浔自覺地撕開棉巾開始擦桌子, 看到盒子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麽, 先被他眼底明顯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你這是熬夜了, 還是背着我去路見不平了?”
關浔湊到他臉上仔細觀察, “哇。跟畫上去似的。”
路敞的皮膚是冷白色調,黑眼圈挂在臉上特別顯眼。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往後躲了躲,把關浔的腦袋推到一邊示意他看盒子, “我熬夜做了這個。”
關浔這才把注意力轉到盒子上, “這做的是什麽?”
“打開看看。”
路敞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語氣裏壓抑着小小的興奮。
盒子的長寬跟課本尺寸差不多,但就是普通的原色紙盒,并沒有花裏胡哨的包裝。關浔也沒往禮物上想, 大大咧咧地拿了過來。
拿開紙盒蓋子的時候他又“哇”了一聲,目光再也挪不動了。“送我的嗎?”
“嗯。”
盒子裏躺着一棵手工做的聖誕樹。樹身是塔狀的, 裝飾了許多微型的小鈴铛,紅色絲帶蝴蝶結和各種款式的微型禮物盒子。樹頂上有一顆金色的星星。
為了模仿杉樹的枝葉, 粗鐵絲被塗成棕色彎成樹枝的形狀,上面的條形葉片都是用綠色的硬卡紙剪了一條一條粘上去的。
路敞也湊上去觀察了一下,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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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挺結實的。他本來還擔心來的路上晃晃當當的葉子會掉。
“附近沒有找大小形狀都合适的樹葉,我就自己做了。”他說,“不過材料不太夠,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做起來倒是不難。就是顏料塗上之後要一會兒才能幹。我等了好久,不然是很快就能做完的。”
說完,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眶,遲疑道,“……很明顯嗎?”
“特明顯。不過別擔心,還是帥的。”
關浔敷衍地給了他一句話當做安慰,就繼續對着聖誕樹左看右看。
喜歡到不行的樣子。
“還有什麽是你不能做的嗎?”他用指尖碰了碰樹上的小葉子,感慨道,“确認過眼神,是心靈手巧的人。嫁給我吧老路,我會讓你幸福的。”
“......別亂開玩笑。”
路敞從書包裏拿出一只圓形的小木板,是樹的底座,“立起來看看。”
關浔小心翼翼地把聖誕樹從盒子裏拿出來,固定在底座上,用手輕輕一撥還能三百六十度旋轉。
周博來上課,走到跟前也是一聲“哇”。
“這哪兒買的?”
“我們家老路自己做的。”
關浔一副與有榮焉的語氣,擡起胳膊搭在路敞肩膀上晃阿晃,“他什麽都會做,賊厲害。”
路敞:“......”
周博:“牛逼。”
“你誇人的時候能不能實事求是一點。”
路敞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拿下去,無奈道,“我只會做些簡單的小玩意兒。沒你說的那麽誇張。”
“話不能這麽說,在我眼裏你就是特別厲害的。”關浔收回手,小心地戳一下聖誕樹,看它轉了小半圈,又戳一下,笑着說道,“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
這句話也不是這麽用的。路敞的表情越發無可奈何,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起來。
“我還會用紙折聖誕樹,也很簡單,你要不要看?”
“好啊好啊。”
路敞帶來的手工聖誕樹立起來跟課本差不多高,放在課桌上還挺顯眼的。一上午,除了半個班的同學都過來圍觀外,每個來上課的老師都要有意無意地走到最後一排來逛一圈,順便近距離觀賞。
教生物的年輕女老師看到時喜歡的不得了,問是在哪家買的。得知是學生自己做的時還贊嘆了好幾遍。
只有班主任老劉,走過來一開口依舊是他慣用的語氣:“桌子上不要擺放跟學習無關的東西。”
萬千寵愛集一身的聖誕樹被迫移駕窗臺了。
關浔心有不甘。他迅速地學會了簡易聖誕樹的折法,趁午休時間折了四五只擺在課桌上排成一排。每一只聖誕樹上都被寫了好多單詞。
他心裏打算着要是被老劉問起來,就說是為了複習英語。這怎麽能說是跟學習無關呢?
可惜老劉并沒有給他皮的機會,下午後就沒再到班裏來了。
盡管如此,折紙聖誕樹依舊受到了整個班的青睐。收物理作業的課代表妹子過來腼腆地問他要了一只,回去拆解觀察。于是當這一天結束的時候,班裏的每個課桌上幾乎都有一只小小的聖誕樹。
關浔在一片白霧的窗戶上寫寫畫畫。小鈴铛,聖誕樹,星星和蝴蝶結。當他收回手指頭時,整塊窗玻璃都被各種塗鴉填滿,圍繞着中間的那句一筆寫成的“Merry Christmas”。
節日氛圍才終于真正濃厚起來。
文明崗前一天晚自習時,穆漾宣布了每個人被安排到的值崗位置。路敞跟關浔居然不在一個區域。一個教學樓下,一個食堂門口。
“你說我們倆,坐也是左右同桌,考也是前後排名,怎麽還不能按順序分配任務了呢。”
放學時大家陸陸續續地去講臺領工牌。關浔走過去拿起一只遞給路敞,又拿起另一只纏在自己手上。
他看了眼站在講臺後組織紀律的穆漾,誠懇道,“班長,不能給我們倆分一個地方站着嗎?我同桌膽子小,見不着我萬一害怕了可怎麽辦。”
路敞:“......”
“本來是給你們分在一起的。”穆漾說,“但是考慮到食堂路口人流量大,又是全女生,怕萬一有什麽情況鎮不住場子,就把你從教學樓那抽調過去了。”
這次關浔倒是沒再說自己“很柔弱”之類的,點點頭就配合地接受了安排。
第二天早自習結束前半個小時就得去吃早飯,然後去值崗地點站着。關浔約了路敞一起來上學。他如約給周博帶了一大袋蘋果。校門口的保安不讓學生拎吃的進學校,他是藏在路敞的書包裏偷偷帶來的。
“你說聖誕節會不會下雪。”
關浔确定已經繞開檢查老師的視線,一邊呵氣一邊手忙腳亂地把羽絨服穿回校服外面,“去年差不多就是這時候。這兩天這麽冷,說不定也快了。”
“你喜歡下雪天嗎?”路敞走在他身邊,幫他擡了擡另一邊的袖子。
“還挺喜歡的。”
關浔看了他一眼,問,“你不喜歡嗎?”
“還好。”
路敞擡頭看了看天空。冬季的天亮得晚,他起床時是外面還是黑的,現在走到學校才開始灰蒙蒙的發白。
“但我不太喜歡我腦子裏關于下雪的某段記憶。”他說。
他還記得第一次被人堵在牆角那天,就在下雪。
那些人走了以後,“我自己在牆角坐了很久。雪一直下,感覺自己快要被埋起來了。”
路敞低聲說。
那之後他再看見雪花落下來,會一陣一陣的發暈,有種莫名的窒息感。
自己坐在牆角看雪?
關浔想了想:“你是賣火柴的小男孩嗎?”
路敞笑着推了下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麽。
到了班裏,周博得到一大袋蘋果,嗷嗷叫了關浔好幾聲爸爸,還拿出一個送給路敞。
路敞不太理解這個年輕人喜歡叫人爸爸的愛好,但還是很樂意地接受了他的蘋果,道了聲謝。
吃過早飯,寒風的考驗開始了。
由于身為校園文明崗要以身作則,關浔再也不能耍帥把校服穿在裏面藏起來了,老老實實地裹成球站在食堂門口。
可拉倒吧站個文明崗小爺我不要面子的嗎。
他在來來往往過路的學生投來的目光中從心有羞澀到心如死灰。
孟思然從食堂出來,看見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噗嗤一樂,把剛買的熱乎乎的盒裝奶茶塞到他手裏,“你這是什麽表情。醜死了。”
“哎,會不會說話啊你。”
關浔拿着熱奶茶,剛剛恢複了那麽一丁點兒的好心情,又被她一句話給打消的無影無蹤了。
可其實也就他自己這麽覺着。同樣是裹成球,他手長腳長的,在外人看來也是只英俊的球。
孟思然故意刺了他一句,看他滿臉郁悶莫名覺得地好笑。
她往關浔腳下瞥了一眼,啧啧道,“我看看,一二三四五。不錯啊關浔同學,哪兒的妹子給送的?”
關浔腳下放着一排裝了蘋果的禮物盒和飲料。這又是風靡學生間的傳統了——輪到誰值文明崗時,收到的“慰問品”越多,就代表這個人越受歡迎,是可以被炫耀的資本。
這時候給喜歡的人送飲料,也是一個恰當的表白時機。寒風刺骨時一杯熱水送到手上,想想都覺得貼心。
但孟思然是不這麽想的。她就是看着關浔跟條小哈巴狗似的站在這吹着冷風喘氣有點兒可憐,獻愛心來了。
“我哪知道是誰啊。”
關浔說着,內心的底氣又恢複了點。其實上一次值文明崗時,他收到的禮物比現在還要多。
但凡事都講究禮尚往來。他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誰,也沒回送回去,今年再來堅持給他送溫暖的人就少了不少。
“你要沒什麽事兒幹的話幫我去跑個腿。”
關浔把手裏的奶茶又塞回給她,“我又不愛喝甜的。把這個給我同桌拿過去吧,他站在我們那棟的教學樓底下,樓側邊。”
路敞站的地方在兩棟樓之間,是正對着風口的位置。
關浔想起剛才自己路過時都被凍得一哆嗦,這會兒也不知道他同桌是不是已經被吹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碼字碼的突然興起,撿起了折聖誕樹技能玩的不亦樂乎差點玩了還沒更新_(:з」∠)_
高中時從同學那學到的,居然還記着步驟。等會兒拍張照發微博給你們看!嘿嘿(驕傲臉
**還有一個小預告**
今天早點睡,明天有雙更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