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入小知

第25章

宋本蘭和季佳婉兩個“媽媽”見面了，盡管她們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都有點互相嫌棄。

宋本蘭瞧段衍成熟穩重，渾身都是書卷氣息，但她沒想到段衍的母親季佳婉會是這樣一個潮媽，不僅打扮得靓麗，追趕潮流，愛旅游嘗美食，她也愛看明星八卦。

宋本蘭皺眉，覺得季佳婉仗着自己出身豪門，年輕時肯定是個敗家女，現在又吃喝玩樂不管事，太不靠譜了。

季佳婉眼中閃過驚疑，也沒料到何知知的母親會是一名高中教師，和兒子還是同行。

明明兒子gay裏gay氣的，像個妖豔小賤貨，媽媽倒是嚴肅古板，似乎對她還有點意見。

第一次見面，季佳婉和宋本蘭就用眼神對視交鋒，彼此都在心裏吐槽了一大堆。

望着眼裏全是戲的兩位媽媽，段衍表面淡定，微笑着招呼兩人，內心……

當婆婆遇上媽，這種情形之下，何知知也是左右為難，不過如果有小孟諾在場的話，那氛圍就會和諧融洽多了。

宋本蘭相當于小孟諾的姥姥，季佳婉又是他的姨奶奶。兩人很喜歡逗着小孟諾，陪他一起玩。小孟諾很有模仿天賦，哼唱歌曲時，她們會齊聲鼓掌，很默契的連連誇獎小家夥，雖說兩人并不想如此默契。

這天，在西灣區的段衍家。

何知知和段衍在廚房裏忙活了好一陣子，晚飯是他們倆一起做的，這時候他們都學會了做飯。

看着飯桌上豐盛的菜肴，又想着是兒子親手做的，兩位媽媽都沒什麽意見。

晚飯後，小孟諾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便興奮的對何知知嚷道：“到點了啊！知知哥，快開電視。”

何知知秒懂，立即打開電視，調好了頻道。不出意外，這段時間每周五的晚上八點，都會有綜藝《放飛wonder》獨家直播。

綜藝《放飛wonder》是一檔戶外勵志體驗真人秀，這個節目的常駐嘉賓有影帝許釋遠，其中孟訝也參與過一期錄制。這陣子節目非常火，收視率很高，各大網站上的播放量也持續上漲，話題熱度也一路攀升。

離開播時間還有五分鐘，電視裏正放着廣告，何知知就已經抱着小孟諾坐到了沙發中央，有些迫不及待了。

見狀，宋本蘭和季佳婉也迅速圍了過去，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屏幕。

全家唯一不喜歡看這個節目，不想見到許釋遠的段衍：……

節目開始，随着節目的進行，本來坐得比較遠，中間還空着很大縫隙的季佳婉和宋本蘭，不知不覺就挨到了一起。

季佳婉和宋本蘭皆是目光炯炯，節目到了驚險刺激的地方，兩位媽媽一個捂心口，一個捏緊了雙手；而溫情感人之處，她們兩人也是眼中泛着淚光；太搞笑的地方，拼命想着要維持形象的兩人也憋不住了，笑了出來。

但一陣“哈哈哈”之後，宋本蘭和季佳婉互看一眼，繼續一個裝高冷，一個裝矜持。

總之，兩位“媽媽”相愛相殺的狀态一直持續了好幾年，估計今後也會這麽相處下去……

***

兩年後，何知知順利畢業，在征得了母親宋本蘭的同意後，他搬到了西灣區這邊， 正式開始和段衍的同居了。

從小到大，何知知一直是個比較念舊的人。過去幫過他，曾經對他有恩的人他都記得，即便後來他們不在一個城市了，但逢節過年時，何知知不僅會祝福問候，還會送些禮物。

一旦交了新朋友，何知知也會很努力的去維系關系和感情，如果剛好碰上了和自己一樣身為小0的，他就更能感同身受了。

家裏許多雜七雜八，看着沒什麽用處的東西何知知也舍不得扔，連上學時的課本都不想賣，打算留着以後懷念珍藏，但後來宋本蘭嫌家裏的雜物實在太多了，何知知才賣掉了一些書。

搬家那一天，何知知的行李比較多，段衍也幫忙收拾整理，兩人從早上忙到了傍晚，才差不多整理完畢。

何知知用來學習和寫作的書桌，是段衍專門布置的。他放好了臺子上的書本，然後将何知知常用的筆裝入筆筒時，卻意外發現了一支銀色的鋼筆。

不知怎麽地，段衍覺得莫名的熟悉，就拿起來仔細瞧了瞧。這是很有年代的一支鋼筆，像是他高中那會兒用的。

“老師，你在看什麽？”這時，見段衍似乎在發呆，何知知走過來問道。

段衍拿起筆在紙上劃了劃，不過鋼筆裏面的墨水早就幹掉了，根本寫不出字來。

“小知，這支筆哪來的？是你小學時用的？”

何知知一愣，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不，它好像是別人送的，對了！還是一個很帥、很喜歡我的大哥哥送的。”

“……很帥的大哥哥？還很喜歡你？”段衍微微眯起雙眼。

媳婦兒有一打男神已經夠心塞了，怎麽還有個童年大哥哥？

察覺到不妙，何知知幹笑兩聲，急忙改口：“哈哈，這個啊……就是我小時候生病住院，有個大哥哥送的，其實他的樣子我完全沒印象了，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也忘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還不到十歲。”

“哦，十幾年前別人送的筆，你還留着。”

“因為這支筆看起來很漂亮很貴重啊，又是別人的心意，我就一直留着了。老師，要是你不喜歡，我就……把它藏起來，眼不見心不煩，你看不到就好啦，哈哈。”說罷，何知知又是一陣傻笑。

真是個小傻子！

段衍捏了捏何知知的鼻子，他才不會吃這種陳年舊醋，只是看着這支鋼筆覺着有些熟稔，興許是他以前也用過相同的筆吧。

***

這周周末，段衍和周恒出去吃飯喝酒，碰巧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學潘宏。

段衍高中時和潘宏的關系很鐵，可惜後來就逐漸斷了聯系。

段衍出國留學了，而潘宏則是去了外地上大學，之後他就在外地打拼，成家立業，把父母雙親也接了過去。今年公司正好派他來這裏出差，潘宏才有機會回到S市。

三人喝酒敘舊，聊着各自的近況，也不由的懷念起年少輕狂的歲月。

潘宏喝多了，他拍着段衍的肩，感慨段衍這些年模樣越長越帥，更加有魅力了，但性子卻變幻太大，還說起了段衍十七歲那年車禍的事。

說到段衍由于車禍引起腦神經壓迫，導致短暫性失聰時，并不清楚那件事的周恒着實吓了一跳。

而段衍揉了揉太陽穴，恍惚間勾起了他過去的回憶……

十六年前的暑假，段衍才十七歲左右，那時候S市很多地方都沒開發，遠不及如今的繁華。潘宏就住在城郊，段衍獨自去找他的路上，不幸遇上了交通事故，就被匆匆送到了當地的醫院。

段衍是皮肉擦傷，加上撞擊昏迷，當年的他叛逆鬧脾氣，和理性、穩重、成熟這幾個詞完全不沾邊。

段衍本以為自己無大礙，躺兩天就能出院，所以也沒及時通知家裏人，直到後來聽力出了問題，段衍才被季家派人接走，轉到市中心的大醫院去了。

段衍在當地的醫院就住了四五天，本想着安安靜靜的睡過去，偏偏隔壁病床有個鬧騰的小屁孩。

實際上小屁孩也不算鬧騰，他在爸爸面前還是很乖巧的，也很配合醫生和護士檢查身體。

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才七八歲，比同齡的男孩子都要矮，在段衍眼中更是一豆芽菜般的存在。

小男孩比段衍晚來，第一天住院時還笑着跟段衍揮手打招呼，不過心煩意亂的段衍想着別的事，懶得搭理他。

小男孩覺得這個大哥哥有點兇。

有天小男孩在畫畫，段衍閑着無聊湊過去一看——

這畫的是啥？是愛心嗎？

小男孩畫的愛心非常醜，兩邊都不對稱，由于手抖得厲害，弧線也不流暢。

段衍不禁皺眉，開始懷疑小男孩的智商，心想他怎麽這麽笨？連愛心都畫不好。

“你喜歡畫畫嗎？”段衍問道。

小男孩驚了一下，有點害羞地遮住了自己的“醜愛心”，然後點點頭。

段衍在內心頻頻搖頭嘆息，小屁孩估計沒戲了，他從小就沒有畫畫天賦，長大後恐怕也只能成為一個靈魂畫手。

但段衍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也許是覺着好玩，又或者是可憐小男孩，段衍還是順手給他畫了一個比較完美的愛心，之後還用紙折了另一個送給小男孩。

不過第二天段衍就後悔了，他就不該手賤多管閑事！

清晨，段衍還在睡夢中，卻隐隐覺得手心有點癢，就像是有小爪子在他的手心輕輕撓着。

有些受不了的段衍掀開了眼皮，就看到了這個“小豆芽菜”。

“別…別鬧…”依然很困的段衍嗓音慵懶，對小男孩揮揮手，翻過身子又換了一邊繼續睡。

可沒一會兒，他的另一只手心又開始癢了，睜開眼睛後發現還是小男孩。

“大哥哥，教我畫畫。”小男孩眨巴着雙眼，聲音也很清脆。

畫個屁！

段衍此時很煩躁，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臉頰，想要“教育”他以後不要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其實段衍沒用力，但小孩子家的臉蛋嫩，一下子就紅了，小男孩也蹙起了眉頭，一臉的無辜委屈。

小男孩的眼睛清亮明澈，黑葡萄一樣的雙眼裏毫無世俗的陰霾，看着頗有靈氣，一旦委屈起來，那簡直是犯規！

段衍心軟了，他不捏了，改用指腹輕輕摸了摸。

小男孩不明所以，揚起小臉傻乎乎道：“大哥哥，你要在我臉上畫愛心嗎？這個也行啊。”

段衍“噗”地笑了，這孩子真的挺傻，但也很逗。

後面幾天的時間裏，小男孩每天都笑嘻嘻的和段衍說一大堆事，很多幼稚的東西，段衍常常不太理解，也壓根沒興趣。

段衍起先是不耐煩的，覺得這小豆芽菜不僅傻，還是個話唠，後來段衍才慢慢回應，但一般都是點頭或是搖頭。

“大哥哥，你長得好高好帥啊！”

段衍點頭。

“我以後也能長得像你這麽高這麽帥嗎？”

就他這種小豆芽菜？段衍又瞧了瞧何知知的眉眼，心想沒救了，絕對不可能。

但段衍表面上還是繼續點頭。

見他點頭，小男孩笑彎了眉眼。

小男孩快出院了，但段衍的狀态卻有些不對勁了，他的聽力逐漸下降，開始聽不清楚別人的話。不過段衍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畢竟他這會兒戴着耳機聽音樂，還是能聽到微弱的聲音。

“大哥哥，你喜歡我嗎？”小男孩又問。

正戴着耳機的段衍沒聽清楚，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真的啊？”小男孩一愣，接着又認真道，“大哥哥，爸爸跟我說過，男人不能輕易說出喜歡、愛之類的話，不然是要負責的。”

心情開始郁悶煩亂的段衍完全聽不進去，反正只要他點點頭，這小屁孩就會很開心，所以段衍就一直點頭，或是直接默認。

“大哥哥，那你要對我負責嗎？”

段衍接着點頭，總之點頭就對了。

不過，小男孩這時卻忽然臉頰一紅，害羞地躲進被子裏了。

什麽情況？段衍有些奇怪，但他也沒在意，繼續聽音樂緩解心中的煩悶。

當天晚上，季家突然派人來接段衍，擔心段衍的潘宏也跟着一道來了。

臨走前，段衍望着眼前一臉不舍的小豆芽菜，忽然想送個禮物給他留念，段衍摸了摸口袋，就把自己随身的銀色鋼筆送給了小男孩。

當時是大晚上，段衍最後還拍了拍小男孩的屁股，讓他趕緊上床睡覺。

事後段衍想了想，其實小豆芽菜還是有優點的，比如皮膚很白，臉頰很軟，小屁股也很有彈性。

轉到大醫院後，經過治療，段衍也很順利的出院了。

提起那個小男孩，潘宏還調侃打趣，說段衍又捏人家小臉，又拍屁股的，沒準是個潛在的正太控，不知道将來會不會發展成戀-童的怪大叔？

段衍只當是玩笑話，聽聽也就過去了。沒過多久，段衍也忘了這個小豆芽菜。

那時候任誰也沒料到，段衍長大後會變成一個溫文儒雅的老師，他接觸的孩子們很多，也幾個印象深刻的學生，卻都不是那個小豆芽菜。

…………

和周恒、潘宏兩人道了別，晚上回到家後，段衍将那支銀色鋼筆找了出來，就放在了何知知書桌上的筆筒裏，非常顯而易見。

他也問了何知知七八歲的事，那段時間宋本蘭被派去山區支教了，何知知一直都是被何爸爸照顧着，因此段衍住院那幾天沒見過宋本蘭。

段衍翻看了何爸爸年輕時的照片，那些久遠記憶變得更加深刻，他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十六年前他隔壁病床的小豆芽菜，就是何知知本人。

原來他們從那時就結下了緣分。

十幾年前，段衍沒有好好教何知知畫愛心，而十幾年後，兩人在補習班遇到時，靈魂畫手何知知将段老師畫成了“段尼瑪”……

入夜，段衍抱緊了身旁睡着的何知知，又忍不住親了親。

緣分有時候是個圈，兩個有緣的人在圈內尋尋覓覓，兜兜轉轉，輾轉數年後，終究還會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幾年前段老師和小知見過，由于這篇文是倒敘，所以我大魚那篇結尾，以及這篇文現今篇的前兩章稍微提起過，忘了的親們可以去回顧一下，反正就是段老師和小知兩人的緣分開始得很早，小知會彎也許就是被段老師撩的~

作者君：咳咳，那麽早就對小知知耍流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段老師！

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