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入小知

第13章

鄒則斌讨厭看見段衍。

他偏開腦袋，目光越過段衍，再次鎖定了何知知。

他很想瞧一瞧何知知惶恐不安的表情，或者是特別傷心委屈的樣子，對了，說不定他還會像個小姑娘似的哭哭唧唧，光是想想，鄒則斌就一陣暗爽。

“小嘉，你不是想讓我帶你去攀岩嗎？”鄒則斌忽然問，心頭又生出了一個主意。

“嗯，之前我想去，你偏要來這兒打游戲。”一提這事，女友小嘉就不開心了。

“何知知，我們去攀岩，最後再比一次！”鄒則斌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不要。”何知知皺了皺眉頭，“鄒則斌，你無不無聊？最好适可而止。”

“何知知，如果還是你贏了，我發誓再也不會找你麻煩，以後見到你也躲得遠遠的，絕對不糾纏了。”

盡管鄒則斌這麽說，何知知仍是不想答應，他才不信這家夥的鬼話。

但段衍卻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先答應下來。何知知不明所以，可他信任段衍，也就同意了：“好吧，鄒則斌，那就最後一次。”

離開了游戲廳後，四人到了度假村的攀岩區。

面對戶外一整片的攀岩牆，高度也超過了十米以上，鄒則斌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他一扯嘴角，表現得很無所謂。

“何知知，剛好我們都是初學者，這一回我可不希望再有別人插手，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指的“別人”，自然就是何知知身邊的段衍。

段衍一笑而過，他冷冷的掃過鄒則斌，根本不屑于理睬對方。

“好！”

何知知也揚了揚眉毛，但他偷偷捏緊了手心，他畢竟是初學者，也沒爬過這種高度，更何況這次還要和別人比賽。

段衍鼓勵性的拍了拍何知知，還貼到他耳邊柔聲說：“等會兒開始後，你要大膽的向前，一定要仔細看清楚，穩中求快，就算摔下來也別怕，我就在下面接着你。”

何知知點點頭，因為段衍靠得太近，耳朵不禁燙了起來。

這裏的攀爬裝備很齊全，有鋼索和繩子吊着，何知知他們頭戴安全帽，身上也有護具，而且固定好了安全帶，攀岩牆下面也準備了20到30公分厚的高密度的海綿墊子，另外還有培訓教練随時守着，做好了一系列的安全防範和保護。

何知知與鄒則斌先是試爬了一會兒，教練也指導他們說手腳都要發力，要根據支點的不同，采用抓握，挂撐，推壓等方法，之後，兩人才正式開始比賽。

比賽中，鄒則斌剛開始爬得很快，不過越往上難度越大，他光顧着向上爬，等意識到的時候，選擇攀爬的岩道就有些不對了。

無奈，鄒則斌只好伸長右腳去勾一塊較遠處的岩點石頭，卻踩滑了。

鄒則斌頓時就下降了，而穩步前進的何知知這時爬了上來。

眼看旁邊的何知知快要超過自己了，鄒則斌眼神一兇，擡腳想要趁機踹他，結果再次腳滑，又往下跌了一點。

害人不成，反倒害己。

何知知立馬沖鄒則斌做了鬼臉：“活該！”

鄒則斌氣得咬牙切齒。

到了後半段，作為初學者的何知知和鄒則斌，此時都沒了力氣，手腳也逐漸酸軟起來。

這種時候，人們都會産生放棄的心理，反正這也不是真正的攀岩，腳下并不是萬丈深淵，危險程度很低，也不一定非要到達峰頂，要是實在累了，就可以順着繩子滑下來了。

但兩人誰也沒有率先放棄，非要比個高下。

下面的培訓教練提醒兩人可以稍微松開手，短暫休息一下。兩人停了一會兒，但誰也沒有歇太久，很快又繼續了。

攀岩一定要注意用腳的力量，因為手臂很快就會沒力，所以很多男人過多的依靠強壯的手臂，反而不如女生利用他們的腰部和腿腳的力量爬得快，并且用腰和腳發力，也可以避免手指和肩背因過度用力而受傷。

鄒則斌靠着手臂的蠻力向上，但到了最後一段，他的雙臂一下子就沒勁了，他知道自己即将撐不住了，這時，他又想使壞。

他松開右手，用僅剩的力氣去拉扯前面的何知知，想把他拖下來。

太亂來了！

下面的培訓師頻頻搖頭，段衍眼中的寒芒更甚，女友小嘉咬緊了下唇，不知怎麽的，她的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非常忐忑。

何知知忍無可忍，用腳猛地一踹，然後趕緊向上，果斷和鄒則斌拉開了距離。

最終，即使鄒則斌不斷使詐，但還是輸了。

他的學生不僅可愛，也很帥很優秀！

段老師心中很是驕傲，在何知知順着繩索滑下來之際，立即上前穩穩的接住了他。

一下來就被段衍擁入懷中的何知知，傻了傻，一張小臉随即就紅了。

“臉怎麽這麽紅？很累？”

“老師，你…我…我……”紅着臉的何知知支支吾吾的，在心裏偷偷嘀咕：老師，因為你抱了我啊。

正大光明吃了學生豆腐的段老師，由于太開心，顯然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快到旁邊休息吧。”

“嗯。”何知知點頭，他也暗自慶幸，還好他本身就累得有些喘氣，臉色發紅，正好可以掩飾過去。

另一邊，教練拉住了鄒則斌的繩子，之後又來了兩三個工作人員小哥，他們攔住了鄒則斌，就是不讓他下來。

“斌哥！”女友小嘉看着急死了，“你們這是做什麽？快放他下來啊！”

“不好意思，麻煩鄒先生繼續在上面待一會兒，段先生有話要說。”一位工作小哥開口道。

“他媽的！你們到底聽誰的？”鄒則斌氣得臉色鐵青。

段衍勾唇冷笑，工作人員們則無聲的表示：誰有錢有勢，關系硬就聽誰的呗。

“大叔，你想幹什麽？”

“道歉。”

段衍讓鄒則斌向何知知道歉，如果他不願意，那麽一直吊在半空中“享受”也行。

鄒則斌咬了咬牙，別扭的開口：“何知知，對…對不起……”

段衍：“你說了什麽，我怎麽聽不見。”

“何知知，對不起。”

“再大聲點。”

“何知知，對不起！！！”這一次，鄒則斌幾乎是吼了出來。

何知知心情複雜，他走過去拉了拉段衍的衣角：“老師，謝謝你，他這種人的道歉我不需要，你不必再——”

段衍打斷了何知知：“光是道歉當然不夠，他還得……”

雙腳終于落地，脫下護具的鄒則斌趁着工作人員沒留神，氣呼呼的沖了過來，還想動手打人。

“段先生！”工作小哥擔心的叫出聲。

“你們護好他。”段衍看了一眼何知知，對他們吩咐道，随後就主動迎了上去。

“啊！”

鄒則斌自己的拳頭揮空了，卻被段衍狠狠打中了臉，嘴角随即就出血了。

“去死！”鄒則斌大罵着又沖了過去，結果另一邊臉也瞬間腫了，如果再來一次，估計都要被打得吐血掉牙了。

段衍表情淡然，就等着他再次沖過來。

可惡！他就不信邪了！

自認為打架還挺厲害的鄒則斌第三次撲向段衍，這次他學聰明了，護住了臉，可惜段衍壓根沒打算再揍他的臉。

段衍抓住鄒則斌的手臂，反手一扣，只聽“咔”的骨頭聲響，鄒則斌的胳膊被猛地折了一下。

下一刻，段衍沒給他任何喘息和回手的餘地，再用力一踹鄒則斌的小腿，他就直接跪了下來。

和往常溫文有禮的教師形象截然不同 ，這時段衍的氣場相當強勢，要是再給他充足的時間，他絕對會慢慢“教育”和折磨這個壞學生，教鄒則斌重新做人。

鄒則斌兩邊的臉都腫了，手腳關節也痛得快裂開了，這才安份下來。至于他的女友小嘉，她臉色慘白，快吓哭了。

何知知看傻了……

如果不是練家子，千萬別試圖跟段衍動手，要知道他雖然外表斯文，但以前可是在道館裏練過。而且在他的教師生涯中，愛打架的不良少年，段老師也沒少教訓過。

“你們看緊這兩位‘貴賓’，尤其是這一位嘴巴特別臭的鄒先生。”

“是。”

吩咐完畢，段衍掏出手機，似乎在聯系着什麽人。

“經理呢？我要見經理！”鄒則斌又叫道，打不過段衍，他這張臭嘴倒是還沒消停，“我…我要投訴！他算老幾？這兒難道是他家開的嗎？”

“他們已經來了。”

段衍話音剛落，小秦就帶着蔣經理匆匆趕來了。

“段先生！您這是？”

小秦一臉擔憂，媽呀！這都做了什麽刺激的事情？竟然都把經理叫過來了！

她又看向了何知知：“何先生，你……”

“放心，我沒事。”回過神的何知知笑了笑。

段衍過去拍拍蔣經理的肩膀：“給你添麻煩了。”

再怎麽說，這也是好友的地盤，段衍一開始并不想動粗，但誰叫鄒則斌如此不識相，再三欺負何知知，也徹底激怒了他。

“麻煩什麽，你跟我不必客氣，阿衍，接下來就交給我處理吧。”蔣經理冷冷的瞥了一眼鄒則斌和女友小嘉，笑得意味深長，“有些客人，我們這兒可不歡迎。”

段衍：“嗯。”

原來段老師和這裏的經理是朋友？！何知知又吃了一驚。

他看了看段衍，又看了看鄒則斌和他的女友小嘉，兩人顯然也是吓到了，再也沒敢吭聲。

鄒則斌與何知知對視了一下，立即扭過頭，不再看他了，這下是徹底安份了。

“老師……”何知知小聲喚道。

“嗯，已經沒事了。”段衍面對何知知時表情就恢複了溫和。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淡淡一笑，“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走吧，我們去吃魚。”

去餐館的路上，何知知心中反複思量，然後突然向段衍鞠了一個躬。

“老師，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段衍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之前跟你說過，以後不要輕易道歉。而且何知知，你今天分明表現得很棒。”

“可…可是……”

“沒什麽可是，那個姓鄒的，欠揍。”

聞言，何知知反應了三秒，然後“噗”地笑了出來，對啊，鄒和揍，同樣都是zou，真是巧了。

“何知知，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人，記得站我身後。”

他的話音未落，何知知的心頭就是一陣悸動，段衍的話仿佛觸及了他心窩裏柔軟的深處，暖暖的，卻又很酸澀。

因為何爸爸也說過這樣的話，可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怎麽愣住了？”

何知知瞬間整理了心緒，搖搖頭：“沒…沒事，老師，我們趕緊去吃魚吧。”

老師，以後我可能還會遇到不好的人和事，但你并不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

垂釣區，樂賢一直陪着白嫩男生，自從乖乖閉嘴後，他就始終沒開口，特別安靜。

因為白嫩男生長得太好看了，百分之百符合他的審美！光是舔顏，樂賢都能靜靜的舔一個下午。

事實也證明如此。

白嫩男生一直在等魚兒上鈎，結果等了老半天，等到太陽下山，他也才釣了三條魚上來。

“沒意思，不玩了。”白嫩學生伸了個懶腰，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樂賢，“诶？你怎麽還在啊？”

“我…我一直都在。”樂賢不好意思的笑笑，“太陽都下山了，你一定餓了吧，要不我們一起吃頓飯？”

這種關鍵時候，樂賢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慫，就是要厚臉皮！

“好啊！”白嫩男生一口就答應了，十分爽快，“走吧，小弟，老大我請你喝酒。”

“老…老大？”樂賢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乖。”

樂賢：“……”

***

全魚盛宴有紅燒魚，清蒸魚，還能自己動手烤小魚幹，大廚也精心準備魚湯和火鍋，滿滿一桌子的菜肴，可豐盛了。

要是平時，小吃貨何知知肯定特別高興，手裏的筷子全程都放不下來。

但這會兒，似乎有心事的何知知，吃得卻比較少。

見狀，段衍将剛烤好的魚放到了何知知的盤子裏：“自己辛辛苦苦釣上來的魚，你怎麽不多吃點？還是說，我烤得不好吃？”

“不，不不！”一聽這話，何知知就急忙吃了好幾口，“好…好吃！老師烤魚的手藝真好，特別贊！”

他還豎起了大拇指誇着段衍。

做過好幾次黑暗料理的段衍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傻子以為誰都像他那麽好哄嗎？

不過，聽學生這麽誇着自己，就算與事實不符，段老師也很愉悅。

晚上八點多，兩人吃過飯，何知知想要告辭離開。好像自從遇到鄒則斌後，他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見他情緒低落，段衍也不放心讓何知知就這麽回去，提議道：“飯後散步有助于消化，你今天還攀岩了，我再帶你去按摩一下腳。”

“啊？這…這個就不……”何知知還沒說完，就被段衍拉走了，之前做什麽事都是他比較主動熱情，今天倒是相反了。

何知知甩甩腦袋，告訴自己要冷靜！千萬別多想！

***

到了按摩的地方，何知知卻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

“啊…啊！痛痛痛！”

“不…不要！拜托你…你輕點！”

負責他的按摩師小姐很困擾：“先生，我已經很輕了，還沒使勁呢，其實得這樣！”

說罷，她就對準何知知腳心的一個穴道，狠狠的按了下去。

“啊！！！”

天生就比較怕痛的何知知險些哭了。

他原本白嫩的小臉此刻皺巴巴的，滿是痛苦之色，何知知的雙眼也淚汪汪的，可憐兮兮的瞧着段衍：“老師，我…我疼……”

這也太犯規了！

段衍可受不住他的小眼神。

聽着何知知的叫聲也心疼，于是段衍擺擺手道：“算了，別按了，你們拿些藥水來給他泡腳吧。”

按摩師小姐點點頭：“好的，段先生，那您這邊……”

“我和他一樣。”

何知知總算脫離苦海，他對段衍傻傻的一笑：“老師，你人真好，簡直是菩薩心腸。”

之前才狠狠教訓了鄒則斌的段老師：“……”

何知知，小傻子，我是對你才好。

之後沒多久，背靠柔軟的沙發椅子，雙腳泡在溫水中的何知知實在太舒服了，所以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何知知确實是很累了，他周五晚和表弟樂賢鬧到夜裏十二點多才睡，今天又是學釣魚，又是和鄒則斌比賽打游戲和攀岩，已經做了太多事了。

按摩師小姐愣了愣：“段先生，這位何先生他……”

段衍立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安靜，別吵醒了何知知。

之後，段衍彎下腰，親自幫何知知穿好了鞋襪，又起身再次背起了他。

***

回酒店的路上，因為背着睡着了的何知知，段衍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謹慎穩重，生怕弄醒了背後的小傻子。

段衍算了算時間，心想上次這麽背着何知知，還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面，何知知在地鐵摔傷的那一回。

那時候，段衍真的沒想過會和這個大男孩經歷那麽多事。

一陣夜風忽然吹起，吹動了何知知額前的劉海，他動了動眼皮，然後睜開了眼睛。

剛醒來的何知知，腦子還懵懵的：诶？他…他在誰的背上？誰背着他走路？

他盯着眼前的後腦勺瞧了瞧，再看了看這人的衣服，突然就清醒了：“老…老師？！”

“你醒了？”

“老師，你…你快放我下來！”何知知覺得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發燙了，緊張的手腳都不知怎麽放了，掙紮着打算下來。

“別亂動。”

見他快要從自己背上滑落，段衍又用手向上托了托，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何知知的屁股。

何知知：……

段衍：……

兩人都尴尬了一會兒，誰也沒說話，之後段衍繼續背着何知知向前。

何知知的臉已然紅透了，但還好這會兒段衍看不見，他弱弱的出聲道：“老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老師，你喜歡過男人嗎？”

聞言，段衍的腳步一滞，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