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重回亡靈河
以地球的觀念來講,莽坦是侵略者,他們不是來種族屠殺的,而是來種族融合的,共同點都是要滅絕一個國家和族群的文明,都是邪惡的。但以這個世界的發展程度,在這裏說多民族或者種族共同發展?那是最荒誕的笑話。
而反抗莽坦統治的人,也并不是為了自身的種族流傳,他們更多的只是認為在莽坦的欺壓下,自己活不下去了。其實那明顯是一個錯誤的理解,莽坦最渴求的就是人口與土地,人口還在前邊,無論新舊的臣民只要他們能夠遵守法律,都是一視同仁。但是顯然,卡多斯的很多人看到的只是莽坦人沒受罰,他們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卻不斷的遭受金錢和肉體上的懲罰,而且那些懲罰在他們看來都是荒誕不羁的。
為什麽走路還要規定方向?為什麽倒垃圾還要規定地點?為什麽幹任何工作都要登記在案?甚至還有傳言,他們的孩子也要被送走,要被送去認字?
大概是因為之前經歷的“壞事”太多了,最後這一條,十七歲以下的孩子們被集中起來學習和訓練,大概就是太好了,讓他們都完全無法相信,而認為是莽坦要哄騙他們而把他們的孩子帶走,甚至于是作為奴隸賣掉了。因為大陸上一概的通例,平民是不準學習文字的。以至于有些平民成為了騎士之後,必須得雇請學者跟随,否則連往來的信件都看不懂。能讀會寫總是有身份的人的标志,所以他們不敢相信這于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大好事,反而各種猜測,甚至傳出了莽坦人把這些未成年人集中起來是要吃掉他們的流言,也有無數人相信了。
至于有少數冷靜的人,表示他們莽坦人自己也要把孩子送走,卻被周圍人說成是傻瓜,認為莽坦人的舉動是在做戲。
對于稍有資産的人來說,他們受到的“壓迫”更加的可怕。因為即使他們表示歸順,宣布效忠,他們的原爵位被視為無效,一削到底。土地被莽坦的國家收走,他們比反抗着好的,也只是能夠按照土地的市價得到賠賬。而為他們服務的仆人,同樣也重新得到了自由人的身份,因為這些歸附者都是沒有爵位的,以莽坦的法律,無爵位者不可以獲得仆役的服侍。
還有教會,一個國家吞噬另外一個,除了明面上的戰争,私底下的兩國教會也會有交手。不過莽坦的原國教隐匿之眼現在雖然不能說完全退出了莽坦,可他們的生存空間,也被以塔為名的莽坦新興宗教,大量的擠壓和侵占。卡多斯的國教尊奉欣悅女神,他們不知道塔教到底是怎麽回事,莽坦收回了他們作為國教的特權,也沒禁止他們繼續傳教,但是在和莽坦的民衆接觸後,他們得到的顯然不是善意和接納。供養者越來越少,這片教區他們已經注定失去了。
莽坦的舉動讓占領區的底層民衆人心惶惶,這些曾經的貴族和上等人也是一個個心存怨憤,因為他們所有的特權,都被剝奪了。想要奪回這些特權,必須和那些底層人一樣,從頭再來,這對大多數世代尊貴的上等人來說,是絕對的難以接受的。外加上還剩餘的少數宗教人員的扇動,動亂在這個時候就成了必然。底層的人以為他們不反,就連活路都沒了。中上層的人以為他們不反,就奪不回比生命更重要的權力和榮譽。
動亂在這個晚上開始,卻也在天明之前就結束了。甚至事後有流言,一些地方的動亂,正是莽坦故意挑動的,就是為了能夠把反抗着一網打盡。這個說法到底是真是假沒人确定,但是那個“一網打盡”卻是沒錯了。莽坦要建立新秩序,而在這個野蠻時代建立新秩序,只能使用更加鐵血的手段,否則就是如同和野獸講道理,得到的不會是臣服,只能是撲擊而來的鋒銳爪牙。
那座小城在第二天的時候,升起了一道高高的黑煙,焚燒死人的黑煙。反抗者視同叛亂,他們的不被允許葬入墓地。
“嶺軻?嶺軻!嶺軻!”夏恩搖晃着周嶺軻。後者顯然已經恢複了正常的作息,但是他今天早晨從剛清醒過來開始就不對勁,一開始是發呆,然後他的神色越來越恍惚。夏恩因為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所以最初的時候也沒敢叫他,但是漸漸的周嶺軻就像是人在這,魂飛了,而且還越飛越遠,夏恩實在是忍不住了。但只是叫,就算是貼着周嶺軻的耳朵大喊,也沒有任何作用。夏恩抓着周嶺軻的肩膀,思考着搖晃他,或者給他兩巴掌是不是能把人叫回來?但是突然見,他想到了什麽。
夏恩看向趴在一邊的餡餅,這家夥大概比雄獅都要大了吧,在房間裏趴着的時候極端的占地方。它嘴巴外邊的兩根白森森的犬齒,如兩把利劍般閃爍着弑人的寒光。但是這家夥的表情很惬意,眼睛眯着,像是在打盹,在夏恩看過去的時候,更是打了個哈欠。然後,它站了起來,抖了抖毛,甩了兩下尾巴。它朝夏恩走過去,低頭,用額頭蹭着夏恩的腿,看表情就像是在笑。
“他沒事,對吧?”夏恩摸着餡餅的腦袋,毛茸茸的并且有着溫度,誰能想到這靈動的動物并非活物?
餡餅舔了舔夏恩的手心,它的舌頭帶着倒鈎,就算夏恩皮糙肉厚也被舔得略有些發疼,但心卻放下來了。他家得大喵都這麽淡定,那周嶺軻雖然不知道魂飛到什麽地方去了,卻應該是沒有危險的。他要做的,就只是……夏恩站了起來,拍了拍周嶺軻的頭頂,可不要讓他被落灰落滿了。
這個時候的周嶺軻,他又到了熟悉的地方。就是那條他看着餡餅擁有了皮肉之身的河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只是模模糊糊的聽到嗚咽與哀鳴聲,于是前一刻他還在看着夏恩,後一刻就倒了這裏,完全是沒有任何預兆的。另外,這次河邊下着雨,很大很大的雨,可周嶺軻的方圓半米內,卻沒有任何雨滴掉落,而且這個無雨的範圍并不是固定的,是随着他的哪,哪裏就不會有雨滴落下來。
或者這不是雨滴?有風吹過,那麽的輕微和薄弱,但那種仿佛直接吹在骨頭上的陰寒感覺,還是讓周嶺軻打了個哆嗦。那一瞬間,周圍雨滴滴落的速度突然慢下來了,有那麽其中一滴出現在了周嶺軻的視線之內,周嶺軻看見了一張臉,并不是他自己的面孔因為反光打在了雨滴上,而是個陌生的男人,他大概三十多歲,長得還算英俊,但是絕望和痛苦扭曲了那張臉,他張大了嘴巴,應該是在呼喊着什麽,但是周嶺軻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這顆雨滴就這麽落在了骨沙上……
雨聲瞬間又大了起來,可也只是滴答一秒的時間,下一秒已經雨過天晴。只是骨沙的地面上出現了幾條不過一指寬的清淺水流,周嶺軻蹲下去,看着其中一條水流。他突然搖晃了一下,因為一眼間所見的無數張臉——有人的、但也有動物的、昆蟲的,這許許多多的甚至摻雜扭曲在一起的面孔,讓他暈眩作嘔。
緩過勁來的周嶺軻站了起來,他看着眼前的這條河。雖然上次來的時候就有點意識到了,但這次他确定了,這是死靈之河,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忘川,輪回河。所有死去的生物,在這裏将曾經的記憶滌蕩殆盡,并迎接重生。
周嶺軻有點無措,上一次過來是因為他渴望着得到戰鬥的力量,那麽這次呢?他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他以為自己在原地站着,當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河邊,再有兩步,他的袍角就會被河水浸濕。(如果這死靈之河真的有浸濕衣料的功能的話)周嶺軻朝後退了兩步,可是他剛站穩,腿就忍不住自己彎曲了。河水裏,有什麽在讓他過去,周嶺軻在怔愣之後,忽然明白了什麽。他是因為節點的牽引而來的,之前都是節點在幫助他,從鎮魂塔到死而複生,現在,到了他回饋的時候了。
不再對抗牽引的力量,周嶺軻順勢而為,他走進了河中,一步一步,越來越深,越來越深,直到被河水浸沒過了頭頂,然而實際上,在水中的他身處一個水泡之中,他幾乎沒有不适,只是一張張光怪陸離的面孔離他更近了,耳中也突然開始響起紛雜的聲音有些吵鬧。不過這些都是可以堅持的,水泡向下沉去。在河底周嶺軻看見了無數巨大的骸骨,他不知道這些白骨到底是什麽的,因為它們真的太大了,周嶺軻的大小之餘它們就像是一只蚊子之餘人類,他無法看清它們的全貌。在路過一根大概是肋骨的骸骨時,周嶺軻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一下。
灼燒一般的疼痛從他的指尖傳來,他的手像是觸電一樣被彈飛,半個身體全都麻痹了,更有一聲兇悍的怒吼回響在他耳邊:“滾開!”一層黑色的弧光在骸骨的表面浮動,不用想也知道發出怒吼是骸骨的主人。周嶺軻捂着手臂忍不住撇嘴,這些骸骨不知道在水下浸泡了多久了,死去的主人竟然還是這麽兇悍。這樣的存在,對凡人來說,應該已經足夠被稱為神了吧?
水泡扭動了兩下,繼續前進,周嶺軻竟然發現這種地方竟然還有“生命”存在,那是些長得像是水母的小東西,它們三五成群的游來游去,也不知道是以什麽進食的。在發現周嶺軻之後,先是湊過來,但在中途就轉身離開了。周嶺軻也沒去追,死去的骨頭都有巨大的威力,更別提是在這裏生存者的東西。當發現這裏竟然還有光亮的時候,周嶺軻也強壓着自己的好奇,直到他發現,水泡的前進方向就是那道光,那道水泡漂了很長一段時間,卻依舊只有針尖大小的光。周嶺軻在水泡裏坐了下來,靜靜的等待接近着接近那道光。
當真的到了那道光的上方,那道光還是那麽的小,就仿佛真的是一根掉落在水中的針。可是,周嶺軻卻又莫名的覺得熟悉。看着那根“針”,突然間,周嶺軻腦海中轟然一聲炸響,那根針眨眼間長成了一個遮天蔽日的身影,也是他熟悉的身影——慰靈塔!
“你需要的是這個?”周嶺軻恍恍惚惚的問着,有些東西,并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意識上的交融帶過來的東西,就如同他每次從節點那裏獲得的知識一樣,這些東西告訴他,慰靈塔的出現是個巧合,可是那個東西竟然不止對它所建立的周圍一片區域有用,因為某些魔導器的連帶作用,它對這條河裏的怨憤難消的無數魂靈,一樣能夠起到撫慰的作用。
但是慰靈塔只有一座,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