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簡淼最後采取各種耍賴手段終于還是讓陶笙妥協說會回來吃晚飯,不過讨論再三之後,陶笙決定必須得做幾個菜。
簡淼本來挺不爽的,估計還是不大想便宜馬程,記恨着校花的事情,當年他可是給人家買了整整三個月的早點才換來這麽一句話呢,大冬天的零下幾度還每天早上跑出去容易麽?盡被馬程那耍帥的樣給毀光了。
辛酸史讓簡淼想到馬程就牙癢癢,導致之後就算是畢了業,也沒少為這個事情和馬程打過架。
至于馬程明天來,倒不是因為什麽被人甩,實際上馬程自從做了教練之後,那桃花運簡直賽過簡淼好幾個階層了。簡淼覺得讓這麽一個人來自己家,簡直就是找罪受。
可這段時間陶笙就算看上去放開了郭淮,也總感覺還在意着什麽。就是那種,雖然放開了,但感覺還是不開心,扣在舊圈子裏出不去的模樣。
簡淼也不太好去和陶笙說,因為現在他對陶笙來說,恐怕已經不是單純的平等朋友了,然而就算給陶笙介紹自己的朋友,他也擔心陶笙會抵觸,或者是不适應,畢竟他本來就不擅長這塊。
所以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當年天天找他打架的馬程可能讓陶笙熟悉,放松一點了。
簡淼給馬程打電話都是咬牙切齒的,所以除了讓這小子發揮點讓陶笙可能開心的作用,簡淼一點便宜都不想給他。
不過基于一人讓一步的原則,他便也沒再說話。
于是第二天一早陶笙做完早點就去上班了。
從簡淼家到公司并沒有多遠,但他上班時間比簡淼要早一個小時,所以簡淼還在床上賴着不願動的時候,他就已經出門了,早點擺在桌上,讓簡淼起來自己熱。
坐了十五分鐘左右的地鐵,陶笙終于站在了公司樓下。
仰起頭來看這棟寫字樓的時候,有點感慨。
公司是個有一千多員工的公司,在另外一個省市還有分部,競争壓力算挺大。而陶笙畢業之後,一直在公司的最低端,做着不顯眼也不招人恨的打雜。
這份工作在過去是挺适合他,不用操心太多,因為他全身心都在郭淮身上,領着薪水也不至于摧毀他最後的尊嚴靠郭淮養。
在公司偶爾受氣當然是必須有的,但陶笙卻一點也不想一步步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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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過去是不想争,但不代表他傻。
每天公司傳的沸沸揚揚的茶餘飯後話,還有昨天得意明天失意的嘴臉,甚至有不小心得罪了人一步一步被人算計打包回家的。各種不一的上位方式,所謂的娛樂party也就是相互戳着脊梁骨。
陶笙從來不想成為這樣圈子裏的一員。
前世的時候,這會兒因為請假過多,所以他已經被辭了。那之後也沒有再和這個公司打什麽交道,所以再次走進來的時候,陶笙心底有種微妙的感覺。
“哎喲,”就在陶笙還處于自己心底微妙感覺沒出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後面傳了過來,“大少爺病好了呀?”
陶笙一頓,回過頭看了來人一眼,心裏咯噔一聲,一邊輕輕點頭,“謝謝關心,已經好了。”
這個人是吳炜,市場部的一個員工,年紀比陶笙還要小上一歲,不過據說讀書早,而且家裏還挺有後臺的,所以早早的就在人才濟濟的市場部占據一席地了。
具體的陶笙不清楚,但他和吳炜的矛盾并不是一天兩天的。陶笙不喜歡和人争,而吳炜相反,他不但喜歡,而且尤其鐘愛于和陶笙争。
他聽李耀提過,說在陶笙之前,吳炜陪過郭淮幾晚,這麽糾葛他,恐怕也是因為郭淮。
陶笙對郭淮過去有幾個人不太感興趣,但吳炜非得揪着他不放,他也沒辦法。況且過去吳炜似乎一直有所收斂,言語上挑釁兩下,也基本就過去了。陶笙才沒多去計較,心想在這公司裏,被誰罵不是罵,純當被狗咬就好了。
陶笙這麽想着,就想像往常一樣避開他。以往到這個份上,吳炜差不多也就該自己走自己了的,然而他今天并沒有這麽做,而是緩步跟在了陶笙身後。
“我當然得關心關心陶少啊,”吳炜裝模作樣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腰,“不過陶少你猜猜,我昨晚去哪兒了?”
陶笙背脊一僵,心裏預感道了什麽,拳頭下意識的收了收,面無表情的朝自己的座位快步走去。
“哎,你跑什麽?”吳炜就跟在他身後幾步路,故意揚大了聲音。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了過來,陶笙心裏一凜,慢慢停了下來。
“這不就對了?不過說回來,我還以為你伺候淮少四年能落個什麽呢,怎麽着?還是被人掃地出門了吧?”吳炜輕蔑道,“我說啊,人像你這樣榆木似得,床上恐怕也爽不到哪裏去,睡個四年還真是委屈了我們淮少啊。”
陶笙面色僵硬,死死咬着自己下唇,郭淮這個詞就像個魔咒,狠狠砸在他胸口上,讓他含着口血,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聽說你家務活還挺好的,所以擱在家裏當個保姆是還不錯,不過像你這種送上門去翹屁股的,倒也真是沒用。半點東西沒得到不說,回頭轉了個幾年,淮少不一樣找別人去了?”吳炜嘲諷的看着陶笙,“哦,話也不能這麽說,畢竟這麽四年,咱們淮少也沒為難自己給誰守身如玉呢?”
沒為誰守身如玉。
就算這是陶笙心裏一直都明白的事實,可今天被人毫不留情的指出來,一瞬間覺得心裏被什麽猛的刺了一下。
他不能還擊,甚至連跑都不行。
因為吳炜說的還真沒錯。
他死死咬着郭淮四年,最後不照樣一個人什麽結果也沒有的跑出來?自以為和郭淮其他床伴不同的對他好,但實際上他得到了什麽?心心念念的以為他于郭淮而言,就算比不上肖清,也該是個不一樣的存在,可你前腳走,後腳人家毫不在意的随便一個電話就能找到替你的了。
陶笙想笑着回一句什麽,想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狼狽,輸的沒有那麽殘,至少也要讓人明白,或者說是讓自己明白,他現在可以做到不在意不在乎。
因為他和郭淮之間,已經斷了。
可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表情動都不敢動,總覺得好像輕扯了哪怕一下嘴角,眼淚都能順着掉下來。
對陶笙而言,那是整整六年的掏心掏肺。他現在走,郭淮能馬上找人,就算他等到兩年後肖清回來,至死郭淮都不會看他哪怕一眼。
他付出多少,在郭淮眼裏都不是事,在所有人眼裏,都不是事。
陶笙咬着牙想,這樣也好,郭淮能這麽勤快的換人,那以後也就不會再來找他茬了。
這樣也好。
而他苦苦種了這麽多年的感情,終究是在別人一言一語中,潰不成軍。
大概是因為陶笙一點反應都沒有,以及周圍聚的人實在是越來越多。就算有後臺,吳炜也是個沒來多久的員工,欺人太甚的行為如果擺在了臺面上,就算對象是陶笙這種人,也難免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沒說幾句之後,就大搖大擺的把手裏的文件往陶笙桌上一丢,“複印20份,半個小時之後送到市場部,每一個都要用不同顏色的回形針別好。”
陶笙低頭看着自己的桌子,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種強烈的目光以及心裏憋着出不去的情感內外一起擠壓着他,好像人下一秒就能讓人崩潰一樣。他站在座位前,忽然就想這麽掉頭就跑,不管去哪裏,總之不要在這裏就好了。
“聽見沒有?”吳炜見他不回答,故意回問道。
他清楚陶笙不想回他話,可陶笙越是不想,他就越要做。就算無關郭淮,他也不想讓陶笙有一天好日子過。
見陶笙不說話,吳炜還想多說幾句,可眼睛一轉看見周圍漸漸聚多的人,忽然就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哎,你瞧我,我都忘了你剛剛才病好就趕來上班呢。你今天也好好休息會,這小事我自己去弄就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
這話和之前不一樣,吳炜刻意将聲音放的不大不小,不至于大到讓人覺得刻意,也不會小到讓人聽不清。
果不其然,之前就在猜測的人群裏除了點讨論的聲音。
“我說呢,還以為吵架,原來是因為這個事啊。”
“對啊對啊,那是誰啊?”
“市場部的,叫吳炜吧,人還不錯的,拉了幾票單子來公司呢。”
見達到了自己料想之中的效果,吳炜勾起唇角,拎着一沓文件就走了,留下陶笙一個人還愣在原地。
“喂,病沒好就繼續回家歇着啊?杵這擋路幹嘛?”另一個人走過來,眉頭一皺,停在了他面前。
陶笙頓了頓,擡起頭來,只見吳炜挺着勝利者的背影,正朝複印室走去。
“大雨天駐馬路邊兒上擋路犯神經吧!”一個聲音悠悠的晃在陶笙耳邊。
他前世為了郭淮丢了一條命,後世憑什麽還得為了郭淮,再受盡人的羞辱?
他自己糟蹋自己已經遭了報應,人生再來一遭,他憑什麽還得去過以前一樣的生活?
他想讓陶媽媽過上好日子,想謝謝簡淼對他的好,想不落人後,想讓自己看得起自己。
但就這麽站在這裏,他肯定沒辦法完成這些願望。
陶笙在那一瞬間好像抓住了什麽東西,在吳炜就要轉彎的時候,忽然一個箭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