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圍攻
方越笙皺眉看着許如信,他覺得許如信這些日子變了許多,卻不知是何緣由。似乎自從他拿着傅府的請柬在他面前有意炫耀之後,許如信便一直有些陰陽怪氣的,令他十分不舒服。以前他們互相之間攀比炫耀之事也不是沒有,怎麽偏偏那件事之後就鬧得這麽不愉快。
只是今日是徐遠清和鐘天耀兩人的好意,他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因此自己忍着氣,不與許如信針鋒相對。
方越笙悶着生氣不說話,徐遠清和鐘天耀兩人忙招呼衆人喝酒吃菜。
許如信斜睨着方越笙,卻有意挑釁道:“越笙,你別怪我對你苛刻。你也看看你的作為,如何讓人不生氣。”
方越笙不想與許如信鬧得太僵,既然他這樣說,他也只能盡量平心靜氣地道:“我到底哪裏做的不對了,你何不趁此機會說說清楚。”
“是啊是啊,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鬧這麽別扭多難受。”鐘天耀在一旁附和道。
徐遠清湊到許如信身邊低聲道:“如信,越笙最好哄了。他都低頭了,你說兩句緩和話也就好了,何必老是別着他,弄得大家這麽難受。”
許如信笑了笑,徐遠清不知道他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他又不能堵住這個世子爺的嘴,只能惴惴地在一旁看着。
許如信擡手給方越笙倒了一杯酒,方越笙見他這樣,面色好了一些。
“越笙,咱們是朋友,我也就不繞彎子了。”許如信道,“咱們是勳貴世家,與那些窮酸書生永遠不是一路人。朝堂之上他們仗勢打壓世家,如今已是愈演愈烈,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就算暫時未看到流血傷亡,這也是一場戰争,我們就是對陣的兩方,水火不容。”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麽。”方越笙向來對朝堂之事毫無興趣,平常連聽都懶得聽。他以為許如信和他一樣,沒想到今天竟然說起這些事情。
“我要說的是,你如果決定和那淩戟走近,我們不可能再接納你。”許如信指了指在座的衆人,無需經過同意,他們是一個群體。
方越笙皺起眉頭:“就因為這樣?你也太小題大作了。”
“小題大作?你問一問在座諸位,我說的話,可有一人反對?”許如信揚眉道。
方越笙看向衆人,卻沒有一人向着他說一句話,連徐遠清和鐘天耀也不再打馬虎眼,做和事佬,只是一起望着他,面上是明顯的不認同。
“我哪裏有跟他走得近了?”方越笙質問道,“他向來住在方府,這麽多年不也這麽過來了,你現在拿這個說事,不過是你的借口。”
許如信冷笑一聲,道:“以前如何,現在如何,不用我說,你對他有什麽不同,你自己清楚。”
方越笙心底一緊,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淩戟用那雙墨黑色的雙眼溫柔地注視着他,小心卻又堅定地說着喜歡他的樣子……
“越笙,這不是我與你的意氣之争,這是事關我們勳貴世家的臉面,甚至命運。”許如信面色沉沉:“你不要怪我對你這般不客氣。”
他這樣說,在座十幾個世家公子,竟無一人反對。
方越笙環視四周,以前覺得惬意無比的朋友兄弟,何時變得如此令他難受?這隐隐的排斥感,是從前衆星拱月的方越笙從未感受過的。
只是因為淩戟?可他并不覺得自己對淩戟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
方越笙面色亦不善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對淩戟怎麽樣,與你們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一個淩戟,如何就能威脅到勳貴世家的命運?簡直荒唐至極。”
“別說你不知道他在那群酸儒裏的份量。”許如信冷笑道,“明年春闱之期将至,以你那位好家仆的本事,要中個進士一點也不難。等他出仕為官了,真咬咱們一口,你便知道有多疼了。”
“他才不會。”方越笙不屑地駁斥道。
淩戟這麽喜歡他,怎麽可能會反過頭來傷害他。許如信這些人什麽都不知道,只會在那裏胡說八道。
許如信撇了他一眼,沒再開口,鐘天耀卻出聲道:“越笙,你怎麽了?你為什麽這麽維護那個人?”
“我哪有維護他,我是實話實說。”方越笙抿唇瞪着鐘天耀。
徐遠清卻也搖頭道:“如信一直說你對那淩戟的态度越發奇怪,我們還不信,現在看來,越笙你真是被他蠱惑了。”
他話音一落,一直不言不語聽他二人對質的衆人居然紛紛應和。
“是啊,方世子,誰不知道那淩戟一直有所圖謀。你怎麽能相信他?”
“……若他所圖的只是潑天富貴,倒也相安無事。若他真是要對付我們勳貴世家,那便後患無窮!”
“越笙,他一直騙取你的信任,你防備了十幾年,怎麽現在中了他的圈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雖不敢如許如信那樣明目張膽地責備,但這聲浪漸高,瞬間将方越笙包圍。
“我沒有,你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都是胡說八道!”方越笙惱羞成怒道,卻無人聽他言語。
許如信見他漲紅了臉的狼狽模樣,一擡手制止衆人,雅間內的吵嚷漸漸低下去,人人都看着許如信,聽他有什麽話可說。
方越笙說不清楚現在的狀況是怎麽回事,卻只覺這處境實在難堪。他不想再呆下去,猛地站起身來,轉頭要走。
許如信看着鐘天耀拉住他,低聲勸他重新坐下。他看了方越笙半晌,才又笑了笑道:“當然,還有一個理由。”
方越笙眼睛紅紅地,看向他。也許因為他的眼睛比常人更清澈明亮,一旦情緒激動起來,便容易染上淡淡的紅色,眼眸當中的波光潋滟便如同水色,像是委屈地哭過了一般。但是細看上去,其實并沒有淚水。只是這副神情,卻尤其容易讓人心軟。
許如信笑道:“他的出身太過低賤。不過一個賤奴出身的賤民,本世子自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但是越笙,我與你交好,如果你再與他交好,我再沒有任何表示,豈不是自甘下賤?”
“你——”方越笙心頭湧起一陣無名火來,只為着許如信這番刻薄言語。但若要反駁,他卻是無話可說。
許如信說的,不過是以前他們在一起時心知肚明的事實。衆人端着世家公子的良好教養,無人會将話說得這麽直白難聽。但是在他們眼裏,淩戟就是這樣一條只配搖尾乞憐的狗。
現在他要如何反駁?他若反駁了,豈不是更證實了許如信前面的指責?!
只是他的心卻是實實在在地在生氣,他的怒火蒸騰,争欲噴薄而出。
方越笙握緊拳頭,面色難看。
許如信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酒,又将酒杯一扔,站起身來。
“你不發一言,可見已經有了答案。越笙,小事上面,你可以天真,那是你的優點。但是事關世家顏面和立場的大事之上,我對你的愚蠢很失望,我與你無話可說。”他說完,便轉身離去。
方越笙坐在那裏,看着在坐的衆友人彼此面面相觑之後,竟然三三兩兩地站起身來,向他告辭離去。
他緊咬着牙關,臉色陰沉地僵坐在那裏。直到最後連徐遠清和鐘天耀也向他告辭。
鐘天耀嘆了一口氣道:“越笙,如信也是為你好。你真的不要犯糊塗。如今世家清貴之争越發激烈,許侯爺不在京中,如信被逼着擔着許府重擔,自然比咱們看得清楚。你聽他的,不會錯的。”他說完,拍了拍方越笙的肩膀,和徐遠清一道走了。
偌大的雅間之中,只剩方越笙一人呆呆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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