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事實再一次證明,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我要大幹三天三夜的計劃最終只堅持了一半就在家裏挺屍了兩天,最後淪落到重冥給我踩肩捏背的地步。
之後的一個月,我覺得重冥似乎是吃錯了藥,整天什麽也不幹就只是陪我瘋玩,沒有一頓在家吃的。
其實說到底應該是我陪他瘋玩,就沖第一天的那幾個大型娛樂設施,就差點把我去年吃的飯就能給翻出來。更別說今天中午他抽風一樣的買了一個大氣球直接系在了我的手指上,害得廣場附近的人像是看猴子一樣看着我這個中年人。
更變-态的是,晚上做那件事的時候,期間重冥非逼着我說再也不見焰珂跟乘風……搞得我差點就要崩潰了。
還有就是,我們倆人做的地點越來越難以啓齒,而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人類要發明電動床這種怪異的東西,而又是為什麽重冥偏偏要拉我到酒店的露臺,還一本正經的叫我喊出聲,還說什麽要叫全世界的人都聽聽我是怎麽喜歡他的。
我覺得這不是調-情,而是白樞某某書裏說描述的中二病并發症。
好吧,我想我或許……是有點老了,跟不上小年輕的潮流了。
酣暢淋漓的做了兩次之後,全身脫力的我被重冥抱緊了全透明的浴池洗了個幹淨,我已經累到感覺不到什麽羞-恥心理了。
我躺在床上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轉頭問道:“對了……咱們晚上出來住,重鈴一個人不行吧……”
重冥小心翼翼地幫我捏着肩,道:“父親母親回來了,把她接走住了。”
我不再說話,只覺得有些餓,剛一起身就聽到我的脖子上的骨頭響了幾下,重冥坐了過來,“難受嗎?我再給你揉揉。”重冥說着,指尖擺弄滑過了我的脊背,我忍不住吸了口氣。
我一邊享受着重冥還算到位的服務,一邊心裏泛着嘀咕。
“重冥啊……你不用這樣的,看着怪滲人的。”
重冥偏頭看了看我,手上卻不閑着幫我按着穴位,“哪樣啊?談戀愛都不都這樣嘛。”
“談……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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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叫出了聲,重冥卻怔怔的看着我,“要不然你覺得我們這是在幹什麽?難道不是在約會談戀愛嗎?”
我看着依舊飄在套房裏的那個粉色的米奇氣球,只覺得這張老臉就要燒沒了,“你,你說算就算吧。那咱……咱明天幹什麽去?”
“去看電影,是個恐怖片。”
我簡直要給他跪了,“我說啊……咱們倆之間沒一個是人的,難道還有比這個更恐怖的?”
重冥蹙了蹙眉,“你不喜歡?可是利三他們說現在人都是這麽談戀愛的。”
“利三?你信一個沒有腦袋的鬼?”
重冥明顯噎了噎,“我只是借鑒。”
“借鑒個屁,他活了一百多年連一個女鬼的手都沒牽過!”
“你怎麽知道他沒牽過!”
我愣愣的看着他:“利三牽過女鬼的手?誰的?”
重冥咳了咳,“重……重鈴的。”
我:“……”這他-媽也算?!
這之後的一個月裏,重冥似乎改了套路。我們開始去釣魚,徒步,打球,爬山,游泳。我第一次覺得在現世養老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悠然自得,自得其樂。
其實重冥挺纏人的,我以前都沒有發現。
這個瘦小子,連釣魚都要坐在我的身後,跟我一起握着魚竿,六月份的天已經有些熱了,我實在覺得有些難受,又看了看平淡無波的湖面,沉聲道:“我說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這都坐了一上午了一條魚都沒有上鈎,一定是被你身上的鬼氣吓到了。”
重冥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這也能怨着我啊?落川……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怎麽了?我還不能怨你了?”
重冥撿起了一塊小石子就這麽扔進了湖,只聽“嘭”地一聲,我就被一個大浪搞的徹底濕-了身,眼看着二十幾條魚就被麽被轟上了岸,在我腳邊亂蹦跶。
“看吧,上鈎了。”
幹!這他-媽叫上鈎?這分明就是崩魚!
重冥一手扯過我手上的魚竿扔在了一旁,“別玩了,你身上都濕了,趕緊回去洗個澡去。”
嘿!他怎麽不說這事怨誰啊。
我對重冥很是無語,便也站起了身,拿着小魚簍就開始挨個兒撿蹦了一岸的魚。重冥見我如此執着,也撸起了袖子幫着我撿。幸好之前我們把這度假區的工作人員都給支走了,不然他們要是看見一條人工湖竟然掀出了大浪,一定會被吓瘋。
第二天中午,我們就動身回了S市,重冥本來說要在外面吃,不過我總覺得太浪費不好便跟他提議要回家給他露一手。我們先是去了超市買了點菜,重冥推着購物車,我就負責往裏面扔。重冥一路上抓着我的手,超市裏有不少小姑娘往我們兩個人的身上看,我越是甩重冥就越是握的厲害,他似乎很愛欣賞我老臉微熱的樣子,并且引以為趣。
出了超市之後我将買的東西往後座一扔,沒好氣的問他:“好玩嗎?”
重冥發動了車子,“你躲什麽,反正也沒有人認識我們。”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發現重冥這人以前就是假正經,脫了西裝之後,我都快不認識他了。
重冥看了看我,“把安全帶系上,我餓了。”
我點了點頭,剛将安全帶扣上重冥那邊就一腳油門踩到底,直接用法術穿了牆,我一下子撐住了車頂,“幹!你要死啊!!”
一腳油門踹到家門口之後,重冥就開始壓着我激吻,我們從車裏一路親到門口,一邊互相脫着衣服一邊進門,終究還是沒能走到卧室就互相脫了個光,索性在沙發上就做了起來,搞得皮質沙發“吱呀”作響。
這種瘋狂的做法讓我有些招架不住,恢複了冷靜之後,重冥還是壓在我身上不肯起來。我伸出手摸了摸他仍舊滾燙的脊背,越發感覺眼前的一切不真實。
每當激情退去之後,我就會有些發懵,我會不斷不斷的問自己……
六萬多年,我堅持的,我期望的,真的得到了?
想到這裏,我就會想到這些甜蜜能堅持多久呢?如果我收斂一下脾氣,稍稍變得柔和一些,這種幸福能不能化作永遠呢?
人以上了年紀,就會變得畏首畏尾,特別是夢寐以求的東西突然到手之後,終會讓我覺得這是我在做夢。
“想什麽呢?”
重冥将我放在他脊背上撫摸的手抓在胸前,一雙眸子猶如一池幽潭,可雙眼裏卻又跟以往有些不同了,仿佛多了一些東西,亮晶晶的,燦若星河。
那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東西,近在咫尺的,可以緊緊抓在手裏的。
是我一直想要的溫暖與希望。
我笑了笑,另一只鈎住了重冥的脖子,“我在想……永遠就這樣的話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重冥眼中更加的明亮了,擡起了我的下颚就這麽親了親我的額頭,“會的,我們會一直這樣的。”
真的嗎?
不等我再問些什麽,重冥便起身道:“你累了,我來做飯。”
我慢慢的坐起了身子,看着脫了一地的衣服嘆了口氣,“別啊,說好我來露一手的,等我上去沖個澡。”
我一只腳着地剛想起來,膝蓋就是一軟,就在我要跪在地上的一瞬間,重冥突然從後面抱住了我,笑着從後面親了親我的耳後,“我就說你累了吧?”
重冥說着就橫抱起了我,我一陣的暈眩只得緊緊抱着他。重冥将我抱進了浴室,溫柔又細心的替我擦洗着身子。
重冥看着我,盈盈的笑着。我就這麽看着他挂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跟記憶中的小屁孩兒重疊。
“又在想什麽呢?你這幾天總是動不動就走神。”
重冥拿着浴花朝着我晃了晃,我伸手去接,重冥另一只手卻突然撐開了我的左手,露出了那一道又長又皺的醜陋疤痕。
我下意識的抽了抽手,重冥卻沒有放開。
他看着我,蹙眉道,“落川,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你這傷口是怎麽弄的?”
對我來說,這自然是一件極其不好的事情,是我做了十萬年的噩夢。
我下意識地垂下了眸子,小聲道:“活了這麽久,受了這麽多傷,我都不記得了。”
重冥沉默着看着我受傷的傷口,我剛想說什麽,重冥卻抓住了我的手腕,伸出了舌沿着那道疤痕□□,像是一股股電流沒入掌心繼而彙聚至心口,我的心裏狠狠一震,下意識地想要縮回自己的左手,“別……這樣很怪。”
重冥卻不肯放手,“這有什麽怪的?你的傷口,統統由我來治愈,不好麽?”
我感受着重冥的舌在我掌心上輾轉的觸感,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了。
曾幾何時,有個人在這手心上寫下了“等我”兩個字,我每天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肯洗手,直到那兩個字自然風幹,卻深深的刻進了我的心。
而也是同一個人,讓我切身的體會到了什麽絕望與痛苦。
是啊,這傷口是重冥賜予的,現在由重冥來治愈,這算是個好結局。
最終,我沒有掙紮,眼睜睜的看着那道已經存在了好幾萬年的傷口一點一點的愈合,最終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一刻,我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我只是覺得……我已經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了,我自己将自己的所有都交出去了,再一次的,不留餘地的。
我倆擡起眸子,心裏空得厲害,重冥看着我掌心重現的紋路,“落川,我以後都不會讓你受傷了。”
我的眼睛突然變得很熱,像是要燒起來的我拼命的眨了眨眼睛,“重冥……”
“嗯?”
“我,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重冥沉默着,繼而低頭在我的掌心處落下了一個吻,他的目光炙熱又專注,“可以的,相信我吧,落川……”
這一個吻像是一道細小的電流,卻是又很有準的鑽進了我的心裏,細小的,卻帶着無比強大的力量劈開了我心裏已經紮根的毒瘤。它似乎帶着巨大的力量,掃去了上面一切的悲傷,孤寂,與憤怒。
我仿佛看到了我心裏那顆本已枯萎的種子迎風生長。
雖然它現在只是一顆幼芽,但我知道,它終有一日會茁壯成長,只要我精心呵護,就一定會迎來花滿枝頭。
我想再相信他一次,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強忍住了眼淚,緊緊地握住了我的左手,拼命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其實,我很想告訴重冥我有多喜歡他,喜歡了他多久,也很想告訴他我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絕望了,我将自己僅剩的前部都獻給了重冥,這也是我對小屁孩兒的态度,對重冥的态度,對我們的态度,對愛這個字的态度。
就像在這個人的身上,我似乎從不知道“退路”兩個字怎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