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炙禽自毀內丹,鎮邪所便将它巨大的屍體一把火給燒了。被破壞的山體用了将近一個時辰才修複完畢,至于被撕開的那個大洞,由于裏面很可能設了幻境,因此我跟暴力女都覺得不應該派人進去送死。
我覺得我這三百年很是點兒背,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我總覺得我跟六界八字不合,在九重天活得不好,魔族之人也不待見我,碰到的鬼族就更別提了。到了現世吧,還碰見了一群連雞跟鴨都分不清的一群蠢狐貍。
或許我真的應該像重冥說的那樣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在家打-飛機消消火。
騰雲回來的時候,正巧路過重鈴讀書的小學,我看着門口四目鬼站在車前畢恭畢敬的樣子,怎麽都覺得跟混黑-道電影一樣。怪不得重鈴先前說在學校交不到朋友,合着整天有個一身黑還陰森森的保镖兼司機,誰還敢跟她搭話。
不過重冥之所以找四目鬼跟着重鈴也是被逼無奈,誰叫重鈴總愛瞎跑,也就是四目鬼這個偷-窺狂能最早發現她。不過很多年前四目鬼差點就變成了三目鬼的時候,其原因就是他看見了妖王的一位小妾洗澡的畫面。
然而我個人覺得重點不是在這裏,妖王真正生氣的原因是因為四目鬼當時說了一句,“那是您的妾?實在抱歉,我還以為是一只腚大腰圓的黃鼠狼精。”
我在校門口促足觀望了一會兒,正巧看見重鈴跟着一個班的小朋友出了校門。四目鬼習慣性地接過了重鈴身上的書包,接着重鈴就進了小賣部。不過重冥有交代過不準任何人給她買辣條,四目鬼又很聽重冥的話,應該不會給她買。我站在雲頭往下看着,等到重鈴除了小賣部的時候,我便從雲頭落在了車後。
“重鈴。”
“啊,落川!”
重鈴似乎沒有料到我會來,跟個猴子一樣就往我身上蹦,我就勢接住了她,肩上的還未愈合的傷口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之前是我每天去送重鈴上學的,只不過有一天重冥突擊檢查時看見我們兩個正在抱着一包辣條吃的昏天黑地。之後他就不準我去解重鈴了,說我誤人子弟。
不是我說……就沖重鈴那個成績,她不耽誤人家學習就是好事了。上次就因為成績差被請了家長,重冥一身西裝革履的跑去挨罵,結果罵沒挨着,卻迎來了某位老師長達一個月之久的短信式狂轟亂炸。
我害怕重冥傷了重鈴班主任的心,導致人家老師給重鈴穿小鞋,便去悄悄勘察過。不過顯然那位班主任很懂得人情世故,以至于重鈴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都沒有一個粉筆頭砸醒她,實在是令人痛心。
後來因為他們班的平均分太低,那位班主任便被調離這所重點小學。
再說了,重鈴能夠進重點小學,說來還是我的功勞。要不是我犧牲色相去跟教育廳的某位女仙君喝了個分不清男女,溜地打滾,重鈴這爛成績連這所小學的門檻都夠不着!
重鈴他爹娘被我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感動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就只有重冥那個白眼狼當晚逮着我好一通削,以至于第二天我的一雙老腿都快合不上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生的哪門子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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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鬼似乎也沒想到我會來,我抱着重鈴看了看他,道:“最近我沒有去pub,那裏沒什麽事吧?”
四目鬼點了點頭,“沒有什麽大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想着重冥今晚也不會回來吃飯,便準備自掏腰包帶着重鈴去外面吃一頓,“重鈴,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帶你去吃?”
“真的嗎?”
果然一說到吃小孩子就兩眼放光,她想了一會兒,道:“那我想吃肯德基,重冥都不讓我吃。”
我心裏一陣酸澀,堂堂鬼君之女一開口竟然只是想吃肯德基,這委實太慘了一些。
之後我便帶着重鈴進了一家肯德基,四目鬼看着我倆狼吞虎咽吃的這麽香也就嘗了一口雞塊,只不過只吃了一口他就跟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我。
我看着四目鬼坐在對面實在無聊,便問道:“對了,那凝魂石重冥用的怎麽樣,他小初戀的三魂凝結起來多少了?”
四目鬼搖了搖頭,“這件事恐怕只有主人才會知曉,若是有了聚魄棺,只要有那人的一魂一魄便可重塑人身,希望還是很大的。”
重鈴看了看我,頂着一嘴巴子的番茄醬問道:“重冥的初戀不是落川嗎?”
我嘴角一抽:“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麽叫初戀嗎就跟着瞎起哄!”
“我知道!”重鈴眉頭一皺,認真道:“初戀就是喜歡的第一個人!”
我不曾想到現在的孩子竟然如此學富五車。
我知道重鈴這個鬼丫頭不好糊弄,只得悶聲道:“不是啊,你好歹也活了幾百歲,竟沒有聽說過你哥的初戀?”
重鈴搖了搖頭,“沒有,我以為你是他初戀。”
我笑了笑:“不是,你哥的初戀升天了。”
“啊?”重鈴愣愣地瞅着我:“重冥的初戀得道升天啦?”
我用吸管攪了攪可樂裏的冰塊:“魂飛魄散了。”
重鈴徒然瞪大了眼睛:“啊?你是說重冥的初戀領便當了?誰幹的?”
四目鬼下意識的看了看我,我覺得這事也沒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便道:“我幹的。”
重鈴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順道舔了舔嘴邊的番茄醬,“為什麽啊?”
“他偷了九重天的金剛罩,我秉公辦事,就讓他領了便當。”我實話實說。
重鈴沉默了許久,才慢慢道;“偷東西是不對的,我哥不該喜歡一個小偷,我覺得還是落川你好。”
我哈哈一笑,摸了摸重鈴的腦袋,“行啊,落川叔叔沒有白疼你!”
重鈴突然說,“既然我叫你叔叔,那重冥也應該叫你叔叔,那你們幹嘛一起睡覺?那如果這樣的話,等我長大了,是不是也能跟你一個床睡覺?能嫁給你?”
“噗——”地一聲,四目鬼一口可樂險些噴我一臉。我看着重鈴一臉認真的樣子,擦了把汗,“這……這恐怕不行。”
“為什麽不行?我已經不會哭了,再說我長得也不醜啊。”
我撓肝挖腦的,只得道:“重鈴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重鈴明顯一怔,“那人現在在哪?”
我捏了捏手裏的飲料杯,“他死了,無聲無息的。”
“也死了啊,為什麽會死呢?”
我咽了咽唾沫,喉嚨幹澀,“因為實在是太弱不禁風了,壽命太短。”
重鈴在這方面倒也是挺懂事,見我臉色不讨好,也就不問了。只不過之後她講的那個無厘頭的笑話,我實在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精髓。
因為今天受了傷,所以重鈴說要去睡覺的時候,我也就上了床。只不過我沒有這麽早睡的習慣,晚上吃的有點多只覺得口渴。我輕聲的下了樓給自己到了一杯水,還沒剛喝一口,心中就是一陣絞痛,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還未曾沾到嘴邊的一杯水。
我看着水杯裏夾雜着一血絲的液體,悲涼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正所謂身體是本錢,我着實不該這麽折騰它。這下倒好,這才中年我就這樣了,哪還有命過晚年。
“落川?”
重鈴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懷裏還抱着一只粉色的兔子娃娃,她揉了揉眼睛,道:“落川,我渴了。”
我忙将那杯水藏在了背後,“那你乖乖坐椅子上等着,我去給你倒水。”
重鈴“嗯”了一聲就坐在了一處,我剛轉過身,就聽到重鈴說,“落川,我怎麽好像聞到了一股血味。”重鈴說完就像一只小狗似得使勁的聞了好幾下,一瞬間困意全無,“落川,是你的血味!你受傷了!”
重鈴不愧是鬼君他老人家親生的,我肩上的傷要不是被藥味蓋住了,估計下午就被她聞出來了。
我看着小家夥一臉擔心的樣子,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傷而已。”
“可是這味道真的……”重鈴說着就往我的身上爬,我彎下腰抱住了她,重鈴的呼吸卻開始變了節奏,她的小手抓在了我的肩上,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忙問道:“重鈴,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重鈴的呼吸變得更加的急促了,“我……我覺得口渴,我……我想……”
我看着重鈴那雙眼睛逐漸的變紅,兩顆虎牙慢慢開始生長。掐手一算,這才算到今日零時竟然是重鈴人生的第一個坎。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鬼族小鬼根據修為的不同,也會經歷像是天劫一樣的磨難,通常是在少年時期。只不過重冥乃是鬼君之女,生下來便是鬼氣纏身,所以這一刻便來的早了一些,只要幫她找來一些心頭血便成了。
但是此刻除了我自己,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移動血袋。
只是重鈴不比重冥,她無法從後頸嘗到我的心頭血,我知道這件事不能耽誤。一狠心便從櫃子裏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找出了一個瓷碗,想也沒想就這麽刺了進去。
我足足放了整整一碗心頭血,重鈴已經陷入了昏迷,我愣是給她拔頭灌了下去,見她的臉色稍稍好轉過來,我緊繃的神經這麽一散,差點趴在了沙發上。
我穩了穩心神,連忙将重鈴抱回了她的卧室,這才踉踉跄跄的挪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卻連最後一絲氣力也用光了,我的脊背重重的貼在了門上,任憑身體滑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覺得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卻突然聽到別墅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身體一震,掌心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卻是無果。只是不等我試第二次,我就被一個大力給抱住了。
“落川?落川!”
重冥剛從外面回來,周身的寒氣讓我更加的難受。他的聲音似乎很是急切,我抓住了他的肩,道:“重鈴沒事了……我給她喂了一碗心頭血,已經……睡了……”
重冥一手就解開了我的睡衣,我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可能是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的緣故吧,我想。
重冥的鼻息突然變的粗重起來,我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眼前卻出現了無數個黑洞。
“我就走了一天你就去了半條命,重鈴需要心頭血你不會給我打電話嗎?你竟然……你他-媽的……”
我看着他逐漸隐沒在黑暗中的的臉龐,扯了扯嘴角,“你該知道的,我只信我自己……”
“那我呢,我也不能讓你信嗎?你一次都沒有信過我嗎?”
我笑了笑,“我信啊,我信你至少現在還不會殺了我。”
在我陷入昏迷的時候,我聽到重冥似乎在說:“落川,我永遠都不會殺你的啊……”
我實在不敢在重冥身上印證“永遠”這兩個字,以前還敢想想,可是年齡大了,就變得連想都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