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3
林沅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跟他回的酒店，說是上藥，上着上着，一切就變了味道。
他似乎比以往更加放縱，甚至能從親吻與身體交融裏，感受到他的恐慌與絕望。
醒來時，天色已然暗淡，身邊的男人卻不知所蹤。
林沅揉揉眼睛，身體又酥又麻，腿間也因過度的放縱，微微發酸。
姜以湛住的是間六星級別墅酒店，兩層的小木屋設計，每一間都自帶私人游泳池，周圍灌木叢生，遮住了外頭的視線，私密性極佳，非常适合新婚的小夫妻度蜜月。
卧室跟無邊泳池相連，僅僅以一道開完全展開的落地紗窗相隔，紗窗是自動的，剛才兩人親熱時，被放了下來，這會兒倒是重新收了上去。
林沅透過淺淺的紗簾，朝窗外望去。
今天是中秋，月亮出奇得圓潤，明黃的月影投射在淡藍色的碧波中，偶爾有風過，卷起細小的漣漪，在池水中蕩漾。
“姜以湛？”
她輕輕喚了一聲。
無人回應。
本想給他打電話，瞧見他的手機正好好地擱在床頭，林沅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起身去穿衣服，往床下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她的T恤又變成一堆爛布條。
林沅臉上火辣辣的，沒法子，只好從衣櫃裏，翻出了他的襯衫，套了上去。
赤着腳信步朝卧室外走去，掀開紗簾時，一眼就瞧見了要尋找的男人。
旖旎月色下，男人背對着她，半倚在涼亭裏的藤椅上，獨酌獨飲。顏色純正的紅酒在水晶杯裏搖曳生輝，林沅見他連續飲了幾杯後，手指一松，水晶杯墜入一池碧波中，微波蕩漾間，沉沉浮浮，畫面透着一股詭異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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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沅心下微訝，她沿着原木鋪就的小橋，朝男人走去。
盡管腳步輕盈，卻并非毫無響動，可是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人神游天外，只是着迷地望着一汪碧波，對她的靠近一無所覺。
林沅在他身後站定，微微彎腰，潔白如玉的手心遮住了男人的視線，故作輕松地問他：“猜猜我是誰？”
他好似還沒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醒，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了，林沅疼得禁不住低呼一聲，聽到女人的聲音，姜以湛霎時驚醒，手掌松了松，卻并沒有放開她。
他回頭看她，烏黑深邃的眼睛裏泛着一股空虛與茫然，好像認不得她一樣。
林沅愣住了，秀氣的眉微微一蹙，擔憂地在他眼前揮揮手，“姜以湛？你怎麽了？”
“嗯？”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眼底的霧氣漸漸散去，察覺到自己還攥着她的手腕，姜以湛慢慢松開她，朝她笑了笑，笑容在她看來，有絲絲僵硬與勉強，“……沒事。”
“為什麽在這裏喝悶酒？”
林沅不禁想起他們初次重逢時，在小花園裏，他也是自顧自地喝着悶酒，當時還對着關語嫣說着吓人的話，現在的狀态，跟當初有些類似，這教她驚異的同時，忍不住更加擔憂。
“你有心事嗎？”
記得他最怕水了，可這會兒卻入迷地望着水面。
她繞至他面前，微微俯身，直視着他的眼睛，問他。
姜以湛默默注視了她幾秒，勾着她的細腰，将她抱在腿上。
手指在她美麗的鎖骨處流連，那上頭，刻滿了他留下的痕跡，有些甚至發青發紫，聯想到自己剛才将她按在床上，幾乎失控地占有她，揮之不去的懊惱再次萦繞心頭。
“疼嗎？”
低頭輕柔地吻了吻印記，語氣裏滿滿都是心疼與懊悔。
“林沅，我……”
這次，聲音裏全是脆弱。
“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微微一哂，自嘲地苦笑，“跟你重逢後，我好像總是在說對不起，卻在見到你時，變本加厲地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對嗎？”
林沅：“……”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老實說，今天的他，狀态确實有些失常，即便是自己沒法子承受過濃的熱情，可那會兒，他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感受，只是沉迷于自己極致的感官享受裏，不可自拔。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不是你所認知的那樣子，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非常非常可怕，林沅，如果有那麽一天……”
他有些語無倫次。
她湊過去，堵住了他的嘴唇，也将他所有的擔憂，恐慌，絕望，一并吞噬。
許久後，她移開嘴唇，溫柔地凝視着他，“你想起了什麽？”
她察覺到男人僵了一下。
“不能說嗎？”
他箍緊她的細腰，雙手微微顫抖着，像是在抗拒什麽。
她也不逼問，耐心地等着他的回複。
好半晌，才聽他顫抖着低語：“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嗯？什麽夢？”
他又陷入沉默。
美麗得幾乎能毀滅一切的烏瞳，泛起淡淡的霧氣，他撇過臉頰，茫然地望着一波碧潭。
又是持久的沉默後。
他艱難地說：“我夢見了我……”
他頓了頓，臉上的血色急速退卻，“我親手殺死了你。”
林沅渾身一僵，明媚的眼瞳驟然收縮。
姜以湛完全陷入自己的夢靥中，沒能察覺到林沅的僵硬，他只是自顧自地喃喃自語：“……一片狼藉的畫室，你穿着白色裙子，靜靜地躺在畫紙上，我手裏拿着刀，我看不清楚你的臉，我快要窒息，快要瘋掉，快要——唔——”
被狠狠堵住了嘴唇。
她吻得又狠又重，強勢地撬開他的嘴唇，吞下他所有的話語，“那只是個夢。而夢，都是不真切的，懂嗎？”
是麽？
他怔然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一動不動，任由她親吻着自己。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線緩緩向下，停頓在他的真絲睡袍處，遲疑了下，去解他的紐扣。
殷紅濕潤的唇，沿襲着手指的動作，不期然地就聽見他悶哼一聲，像是忍耐，又像是極致的愉悅。
“林沅。”
他扣着她的手腕，眼底彌漫着水汽，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克制着沖動，朝她搖搖頭，“別這樣。”
“嗯？別怎樣？”
她臉上燙得不行，卻依舊沒有停下動作。
“你喜歡的，不是嗎？”
襯衫滑落肩頭，她就像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精，直勾勾地望着他。
欲念之火，摧毀了所有的理智。
是誰點燃的火，似乎一點也不重要。
好像，只有将她揉在身體裏，才能切實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激情方歇，她伏在他胸前劇烈喘息着。周圍非常安靜，林沅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忽快忽慢，甚至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唯有海水卷起朵朵浪花，拍打着沙灘的聲音清晰可辯。
“今天是中秋節。”她突然說。
“嗯？”
他好像冷靜了些，烏黑的眼瞳氤氲着的□□稍稍退卻，嗓音微啞地應了聲。
“月亮很圓。”
他擡眸看了看月色。
上次這麽悠閑地觀察月色，是什麽時候呢？
他已經記不太清明。
小時候，總是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觸及這樣的月色，總覺得是一種奢侈。等獲得了自由後，卻又漸漸地忘卻了初心。
“姜以湛。”
“嗯？”
“你能聽到海水拍打沙灘的聲音嗎？”她問。
他愣了下，輕笑，“嗯。怎麽了？”
她擡頭，細白的手指玩弄着他的紐扣，“我聽說，大海代表着願望。如果對着大海許願的話，願望就一定能夠實現。”
他撫摸着她的長發，柔聲問：“你想許願嗎？”
“可以嗎？”
他點點頭，答應得很幹脆，“可以。”
他又問：“你想許什麽？”
她爬起來，雙手固定住他的臉頰，直視着他，一本正經地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要放棄自己，好嗎？”
他沒做聲。
她很固執地又問了句：“好嗎？”
他沉默了片刻，低笑道：“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傻？”
“我只對你犯傻。”她斬釘截鐵地回應着他，“答應嗎？”
她伸出小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靜靜地凝視着她，柔和的月光灑落在女人嬌俏的臉蛋上，透着幾分不真實的美感，讓他不敢輕易去觸碰，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鏡花水月，徒留一片空虛。
所以，那些夢，其實都是真的，對嗎？想要問出的話語，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苦澀。
看着女人堅定的眼神，永遠都不曾淪落的勇氣，他突然想要嘗試着，去跨越這條鴻溝。
他伸出小指，跟她交握，像小時候一樣，嘴角勾了抹淺淺的笑意，“嗯，我答應你。”
“如果你騙我……”
“嗯，你會怎樣？”
她想了想，鼓着腮幫，故作生氣道：“如果你騙我，我就永遠不跟你講話，把你忘得一幹二淨。”
有些孩子氣，卻意外地讓人恐慌。
如果，被她遺忘的話……
只是想想，就心如刀絞。
他微微一怔，擁緊她，林沅察覺到他的恐慌，心想，是不是她這話說的有些太狠心了？
怕他胡思亂想，她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呢？你要不要許個願望？”
“嗯？”
“你從剛才起，就一直盯着泳池，你在看什麽？”
她好奇了好久，不禁問了出來。
姜以湛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又是不可說？”
長大後，怎麽這麽多秘密？一點都不可愛！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氣呼呼地想着。
他思忖片刻，輕咳了幾聲，耳尖微微發紅，有些難以啓齒，“……也不是。”
難得見他露出這麽糾結的表情，簡直可以稱之為羞澀，林沅更加好奇，催促道：“快說，嗯？”她伸手去撓他，“你不說我就撓你了。”
姜以湛最怕癢，連忙捉着她，舉白旗投降，要笑不笑道：“……我說了你不準笑我。”
“嗯，我保證。”
她像個乖寶寶一樣，舉手示意。
姜以湛瞧她可愛的模樣，忍俊不禁。
內心一番掙紮後，他別過臉，不自在地說：“其實，我小時候一直有個很奇怪的夢想。”
她星眸圓睜，瞬也不瞬地凝視着他。
他遲疑了片刻，才幽幽道：“我媽媽她——”
提到母親，還是很痛苦，也許是因為她在身邊的緣故，他克制着壓抑已久的苦楚，深吸一口氣，這才說：“我記得有一次，她心情不錯，喝了酒後，沒像往常那樣對我，反而帶着我出了門。”
回憶起僅有的美好時光，俊美的臉蛋不禁放柔，林沅注視着他，心想，即便嘴上說着狠戾的話語，可是他內心一定還是非常渴望母親的疼愛，也一定很愛自己的母親吧？
天底下，哪有不愛孩子的母親，又有哪個孩子，會真的憎恨自己的母親呢？
“我記得那天，月亮也是這麽亮，這麽圓，月亮倒映在公園裏的湖泊中，特別美麗。她很安靜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她不許我講話，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是什麽？”
“她說，從前有一群小兔子，看見水井裏的月亮，小兔子們特別喜歡，于是，就想要将月亮撈上來……”
林沅瞠目結舌，忍不住打斷他：“等等，兔子？難道不是猴子嗎？”
“嗯？”他一臉茫然，“猴子？”
為了不打擊他的積極性，林沅咽下一肚子質疑，“……啊，沒什麽，你繼續。”
于是，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着，透過他的神情，林沅似乎可以瞧見，女人給他講述故事時，臉上難得一見的溫柔表情。
“……後來，我就一直想要撈一顆月亮送給她。”
想起自己以前的天真與傻氣，姜以湛忍不住失笑。
須臾，他握着她的下巴，眼底浮起淡淡的憂傷：“現在想來，她是在跟我說，所有的一切，那些虛假的溫柔，其實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對嗎？”
一場空嗎？
林沅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忽而起身，對他說：“你等我一下。”
“嗯？”
見她起身，朝泳池走去，姜以湛一頭霧水，旋即坐起，不解地問她，“你做什麽？”
林沅頭也沒回，且走且道：“給你撈一顆月亮。”
他看着她在泳池邊舒展了下筋骨，跳進了泳池。
姜以湛：“……”
作者有話要說：
林美人：如果你騙我，我就忘了你。
姜小白：……
林美人：如果我忘了你，你會怎麽做？
姜小白：那我就一直纏着你，直到你想起我為止。
林美人：拉鈎，不許食言哦。
PS:
啊啊啊啊，這章寫的簡直瓊瑤奶奶附身。
求輕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