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侍書和林烏站在亭子外面, 林烏的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陸晏修,侍書瞧着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的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今日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我的事情你少管!”
林烏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侍書扣了扣手指, 将頭撇到一邊,不管就不管, 心中還是将林烏的舉動給記下來了,回頭他要将這件事兒告訴君妃!
一個宮人走來,瞧着她的打扮應該是交泰殿侍奉的宮人,她一路走上亭子對着三人行禮“謝主君,仲大人說時辰不早了,該出宮了,她在前面等您。”
“好,謝謝女官。”
幾人說了這麽久的話話, 謝汀卻是也有些累了, 他起身對陸晏修行禮“君妃,等過些日子臣夫再進宮同君妃說話。”
“去吧,回去好生休養。”陸晏修順勢也起身,他将小毛球抱在懷中沖着謝汀點了點頭。
謝汀正準備走,一旁的洛安安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我還給你帶了安胎的藥丸呢,回去一日一顆,保準你順順利利的生下孩子。”
洛安安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交到謝汀的手中,又湊到他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謝汀的小臉肉眼可見的泛着紅暈,他忍着羞澀小聲的說道“多謝安安。”
“咱們這關系何需道謝,快去吧, 可莫要讓仲大人久等了才是。”洛安安沖着謝汀眨了眨眼。
謝汀走後,陸晏修忍不住的問道“你與阿汀說了什麽,怎麽瞧着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等你有了身孕了自然就知道了。”洛安安看到不遠處的蕭姜有些坐不住了,自從那日他故意為之的那個親吻,蕭姜明顯在躲他,今日好不容易瞧見了,他自然不會讓人就這麽溜了去,洛安安着急忙慌的沖着陸晏修行禮後就追着蕭姜去了。
“皇上可還在忙事?”
瞧着各自都有人了,陸晏修也有些坐不住了,交泰殿的那女官還未走,他低聲詢問道。
“沒有。”
陸晏修将懷中的小毛球放到侍書的懷中,小毛球知曉自家主人又要将自己抛棄了,忍不住的伸出爪子勾住他的衣袖,上好的雲綢緞子生生的被它勾出了一道小絲,陸晏修好脾氣的拍了拍它的小腦袋又将它的爪子拿了下來“乖乖的回去。”
交泰殿,陸晏修剛到葉紀棠就像是有感知一般擡起了頭,她一眼就看到了交泰殿外伸出來的那個小腦袋,陸晏修看到葉紀棠望過來,調皮的往後退了一步,等他再次想要去看,結果剛轉頭就撞到了一個人的懷中,聞到熟悉的味道陸晏修伸手一把抱住她的腰“皇上!”
“君妃總算師兄想起我了。”
葉紀棠将人抱起來轉身進了交泰殿,韓姝十分懂的将殿門關上。
陸晏修順勢靠在她的懷中,皺着鼻子在她的身上聞了聞,葉紀棠抱着他坐在小榻上伸手輕輕地捏住他的鼻子“跟小狗似的,聞什麽呢?”
“可不是聞到一股子酸味了麽,臣尋思着是不是皇上身上的,這一聞啊,當真是酸了。”陸晏修好笑的看着她“皇上,臣覺得若是皇上去賣醋的話,發家致富指日可待。”
葉紀棠就這麽看着他也不說話,陸晏修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瞧着她這別扭的樣子,忍不住的揚起腦袋準确的找到她的唇瓣親了上去。
還沒反應?
陸晏修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瓣上細細描繪着,葉紀棠的嗓子動了動,這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啊……
殿試很快就到了,這一日會試中榜學子陸陸續續進宮,殿試的考題由葉紀棠親自出題,為了考生不會緊張,今日依舊是柯苑主持,葉紀棠則是在偏殿。
經過例行的檢查和點名後,考生們有序的進入交泰殿,行禮後,柯苑着人頒發題卷,今日的題卷就連柯苑也不知,她看了一眼後又看了看下面的考生,也不知今年誰能寫到皇上的心裏去。
“皇上,廣靜王來了。”
偏殿的門被打開,韓姝領着葉毓從外面進來,葉毓上前行禮“請皇上安。”
“沒想到皇姨這麽早就來了,賜座。”
偏殿的隔音極好,葉紀棠的聲音又不大,外面的學子絲毫都不知道葉紀棠正在看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葉紀棠将手中拿着的題卷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端起一旁的茶水,随口說了一句“今年的考生也不知誰會拔得頭籌。”
“不管是誰,都會成為我朝棟梁之才。”
葉毓看了眼那題卷,眼中閃過一道詫異,她沒想到葉紀棠會将這件事拿來作為今年的題目,南疆與陽梁若是出兵,我朝戰還是不戰,若是寒門學子,只怕許多都是主張戰的,至于那些個氏族,自然是希望能議和,畢竟氏族多是貪生怕死,在她們看來能安穩一日那就過了一日,心中絲毫沒有想要拼一把的心。
只是葉紀棠出這樣的題目,怕是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她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只怕是要戰。
李梓潼看了眼題,她雖不知當今皇上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是在丞相府住下的這幾日,丞相會給她們兩個講一些皇上的事情,皇上并不是像外面傳言那般半分道理都不講,不過……
李梓潼執筆開始作答,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從執筆到交卷,已經是日落時分了,考生們行禮後有條不紊的從交泰殿內退了出去,寒門學子與氏族學子出來後就各自散開各不相幹,相熟的考生有說有笑的,今日殿試不過是皇上重新選排名次,不管名次高低她們日後都是同僚,現如今也未有官職,也無對立,自然還是有情分可言的。
“今年的學子中,臣倒是有注意到一人,此學子是今年的會元,名叫李梓潼,不過不知是誰,對不上名號,但是臣聽說永安侯想要招這學子為兒媳,只可惜考完會試後,她與她的同窗好友都住進了丞相府內,倒是讓永安侯無法上門。”
韓姝捧着題卷與柯苑還有幾位翰林院的學士一同來到偏殿,剛進殿就聽到葉毓再說話。
柯苑頓時臉色有些蒼白,險些站不住腳,考試前,她這個主考官與學子接觸乃是忌諱,雖說殿試是由皇上出題,可到底是不妥的,廣靜王若是想要在這上面下功夫,只怕她也是難逃罪責的。
“朕知曉此事,李梓潼的老師相書乃是丞相的至交好友,她照顧一下并無不妥,而且那李梓潼已有未過門的夫郎,永安侯不會強求這門婚事。”葉紀棠淡然的說道。
她這一開口直接就将李梓潼與永安侯府斷了,皇上都說了李梓潼有婚約在身,這可是過了明路的,單夏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柯苑覺得自己的心是一上一下的,她吐了一口氣後上前行禮“皇上,廣靜王,學子們已經離宮了。”
“既然學子們都答完題了,臣也退下了。”葉毓識趣的站起來行禮離開。
題卷依舊是密封好的,只能看到學子們的答題,看不到上面的名字。
交泰殿再一次封殿,一直到第二日批卷完成才啓封,選出來的前三試卷由葉紀棠過目,擇選出前三甲,分別為狀元,探花和榜眼,從殿試到填榜之日不過兩日。
葉紀棠看了那前三甲的文章,其中兩個的文章中規中矩,倒是另外一個的,葉紀棠看了眼,上面并不是華而不實,而是圍繞着開戰與不開戰進行了分析,但多是開戰的好處。
西雲國力充沛,既來戰之,不輸強國之風範。
“這人倒是挺好的。”
葉紀棠在題卷上用朱筆寫下一個優字,狀元也随之定了下來,柯苑上前雙手接過那份題卷,在幾位學士的注目下啓封。
“李梓潼,不錯。”
看到上面的名字後,柯苑的心中也是十分歡喜,她就知道好友教出來的學生自然是不凡的。
至于探花和榜眼,是要在這三位應召入宮後擇選出來,探花一般都生得俊俏,自然是要過了目才會擇選出來。
填榜之日,百官宗親身着朝服手持玉板按照品級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廣靜王葉毓則是身着親王朝服,頭戴金鑲玉八珠龍鳳冠位列百官之首,丞相柯苑,首輔越華清則是立于她的身後。
葉紀棠身着九龍九鳳赤金色禮服坐在那玉階上龍椅上,百官上前跪拜叩首“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起”
百官起身退回位置上。
宮中下召,由韓姝親自傳旨,學子們正衣冠入宮拜見,學子們心中激動地踏上那通向仕途的臺階,一步步的走進大殿,一個個雖是面色沉穩,但那雙手卻依舊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就連一向淡定自若的李梓潼也忍不住的有些緊張。
禮部尚書焦琪上前一步,執禮。
“拜!”
學子們上前一步跪拜叩首“學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起!”
執禮後,翰林院學士手捧皇榜一步步走到臺階之下,位列右側“着前三甲李梓潼,柳茹,馮琰上前參拜!”
被點到名的李梓潼,柳茹和馮琰三人上前跪地叩首随後起身。
“一甲狀元李梓潼上前參拜!”
李梓潼跪地叩首“學生李梓潼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其次是榜眼柳茹,探花馮琰依次上前跪拜叩首,馮琰雖不如李梓潼氣宇軒昂美如冠玉,但也風度翩翩一表人才,馮琰也算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俊俏小姐,不少男子的愛慕對象,她得了探花也算是當之無愧了。
站在宗親位置的永安侯單夏險些咬碎了一口牙齒,她倒是沒想到這李梓潼竟然能狀元及第,她一想到那日廣靜王告訴她的,單夏眼中閃過一道兇光,若是那未過門的夫郎病死了,自然就不算她搶了婚,就算是皇上屆時也管不到!
散朝後,本該是三甲游街,李梓潼剛換上狀元娘那紅色繡着祥雲的狀元服準備出宮去的,結果剛出殿就被韓姝攔住,韓姝上前拱手道“狀元娘,皇上正在交泰殿等你。”
韓姝一路領着李梓潼前往交泰殿,一路上不少宮人都在好奇的看着這位狀元娘,生得真真是一表人才啊,也不知哪家的公子這般有福嫁給狀元娘。
“臣參見皇上。”
交泰殿內,葉紀棠已經将之前穿的那身禮服換下了,穿了一襲紫色長袍坐在主位上,她的手中還拿着李梓潼的文章“起來,賜座。”
“謝皇上。”
李梓潼起身坐在椅子上。
“你可知朕叫你來做什麽?”葉紀棠擡眼看着李梓潼。
“臣不知,還請皇上明示。”
“西呈知府任期快滿,朕原本準備派你過去,可朕現在改了主意,吏部還缺了一個侍郎,朕讓你自己做選擇。”
吏部侍郎和西呈知府都是從三品的官職,但這兩者卻有差別,吏部侍郎乃是朝中從三品,在朝堂上有言語之權,但知府卻無,葉紀棠看着李梓潼,她倒要看看這李梓潼會做何選擇。
“臣想去西呈。”
李梓潼起身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葉紀棠頓時沉着臉,周身的氣勢也壓迫在她的身上。
韓姝在一旁那是心驚膽顫的,生怕皇上一氣之下就将這新科狀元給咔嚓了,她有些想不明白,這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成為京官,可這新科狀元竟然想去西呈,雖說是個知府,可這能一樣麽?
殿中一片寂靜,李梓潼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膝蓋都在發酸了,心中也開始忐忑起來,可她就是覺得在京城中一帆風順沒意思。
葉紀棠突然輕笑了一聲,她起身走到李梓潼的身邊,伸手親自将她扶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朕沒有看錯你,去了西呈就給朕好好做,至于這吏部侍郎一職,等你回了京城依舊是你的,你莫要讓朕失望才是。”
“臣領旨!”
李梓潼的心突然就放下了,皇上當真如丞相所說,并不是一個全憑自己喜怒做事的人。
“朕聽聞你有個未過門的夫郎,這次高中狀元只怕是要回去提親了吧,相書相學士的公子。”
“臣心悅他。”
一提到阿寶,李梓潼的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既然認定了,就要從一而終,你作為朕選定的新科狀元,可不能丢了朕的顏面,你上門的聘禮朕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去游街吧。”
葉紀棠拍了拍李梓潼的肩膀直接就離開了,她的晏修還等着她用膳呢,可得早點去,不然等一下将那小人兒給餓到了,指不定又要鬧小脾氣了。
“臣謝皇上。”
就算葉紀棠已經走了,李梓潼依舊十分莊重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面朝門口跪地叩首。
“皇上,這位新科狀元倒是個知禮數,不過皇上方才那般,想來也将那位狀元娘吓得不輕吧。”
韓姝聽到那聲響忍不住的說道。
“她還是要經過一番磨煉才行,這樣,她日後才會成為朕手上的一把利劍。”
“皇上,這兩日西巷附近走動的人越來越多了,會不會是準備動手了?”
距離殿試已經過去四天了,不過京城中卻依舊熱鬧,蕭姜這些日子也頻道的往西巷那邊跑,暗影的人也都分散出去,在京城中布控。
“盯緊西巷那邊。”
“諾”蕭姜擡眼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兩日蠱毒又發了,皇上可決定好時間了?”
“再過兩日,等葉毓将人弄出去後,你先去吧。”葉紀棠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蕭姜無法只能出去。
這春日一到,她體內的蠱發作得越發頻繁了,不過短短兩日,葉紀棠的臉色就十分蒼白,她忍不住的低聲咳嗽了兩聲,害怕陸晏修懷疑,這兩日她都說政務上有要事,也就在他睡着後她才會去看上一眼。
“越公子,這兒是宸佑宮,無召不得入內。”
殿外,越澤一席青衣,三千青絲只用一只玉簪堪堪別住,他還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手中提着一個食盒,只是他的心思卻是昭然若揭。
韓姝甩了一下拂塵擋在門口,面上依舊帶着笑容。
越澤撇了身側的宮人一眼,那人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想要塞到韓姝的手中,越澤柔聲道“越澤不過是聽說皇上這兩日龍體不舒服,特意熬了藥膳過來,還請殿中省通融通融。”
“夜已深了,還請越公子回去。”
“殿中省,越澤就進去看看皇上,不然越澤着實有些不放心,還請殿中省看在越澤這麽擔憂的份上讓越澤進去看上一眼吧。”
皇上這兩日一直宿在宸佑宮內,想來應該也是厭棄那陸晏修了,這就是他的機會,他今日沒見到皇上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就是這個韓姝,當真是一條好狗,真是難纏!
“這不是越公子麽?怎的,難不成是夜裏散步散到這兒來了?越公子,這天兒還是冷,你可莫要得了風寒才是,侍書,将本宮的披風為越公子披上。”
陸晏修手中也提着一個食盒從長廊那邊走過來,侍書聽他說完後手的抖了抖手腕上的披風,不等越澤主仆反應過來,他就麻利的将披風往越澤身上一披還順勢為他系上,這才退回陸晏修的身後。
“不知君妃來這兒作甚,莫不也是散步不成?”越澤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不過他想到皇上已經厭棄了這人後,頓時又露出了笑容“皇上如今都不肯見君妃了,君妃不如還是回去吧。”
陸晏修小小的腦袋裏面充滿了大大的疑惑,是誰給他說皇上已經不肯見他了?
不僅是陸晏修疑惑,就連韓姝這個連着兩日夜探棠華宮的都有些疑惑了,這位越公子瞧着機靈得很,沒想到竟是個蠢笨的。
“越公子模樣生得好,可惜這腦子不太好。”陸晏修面露惋惜。
“你!”
越澤剛準備繼續說,他身後的殿門就打開了,越澤連忙轉過身去“皇……”
葉紀棠走到陸晏修的身側,牽住他有些涼意的小手,與他一同進入殿內,進去的時候冷聲道“滾回懿祥宮去,你要留在太君後身邊就好生待着,若再有一次,朕打斷你的腿!”
說完,殿門留在越澤面前關上,侍書瞧着越澤黑得發青的臉色,連忙走到韓姝身邊,越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随行來的宮人戰戰兢兢的跟在他的身後一并離開。
“皇上,先把這藥膳吃了。”
陸晏修瞧着她那蒼白的臉色,心中就跟堵了一塊石頭似的,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取出裏面的小碗放在葉紀棠的面前,自己則是氣悶的坐在她的對面。
葉紀棠想要伸手去牽他的手,陸晏修卻将手收了回來,半分都不讓她碰到。
“他留在宮裏還有用處,晏修若是不喜歡,我就命人将他的腿打斷,這樣他就不會出來了。”葉紀棠只得端起碗,喝了一口這才說道。
“皇上,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晏修看着葉紀棠,這人以為每日半夜前來他都不知道麽?
沒有她在,他也睡不好,整日裏提心吊膽的,可這人就是不與他說。
“不過是風寒罷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春闱忙碌,一時間沒注意到,晏修不必擔心。”
“不擔心?皇上的臉色這般不好,臣如何不擔心?”陸晏修的心疼得快滴血了,可這人竟然讓他不擔心,她是習武之人,都疼得臉色發白,可想而知究竟到底有多疼。
想着,陸晏修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出來,他背過身去默默地擡手将眼淚擦拭了。
瞧着他哭了,葉紀棠頓時坐不住了,一口将那藥膳喝了,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将人摟在懷裏,陸晏修又轉了一邊悶聲的說道“皇上,看着你這樣,臣心裏疼。”
“晏修乖,真的沒事兒,風寒而已,過幾日就好了。”聽到陸晏修擔心的語氣,葉紀棠只覺得心中就跟吃了蜜一般,甜甜的。
“當真?”
“真的,仲松遞來消息說謝汀明日要去護國寺上香,晏修不如也一道去吧,出去散散心,我讓韓姝陪你一起,侍書一人我也不放心。”
解蠱的日子就在這兩日,葉紀棠順勢說了出來,她自然知道還有別的法子将陸晏修送出宮去,可是讓他吃那些迷藥,她心中不舍,那到底是有傷身子的。
“我想陪着皇上。”
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握住,指甲紮進肉裏他也沒了知覺,這個人竟然真的想要将他支開。
“等你回來了,我就好了,之前我不是說了麽,春闱忙完我就帶你去狩獵的,這兩日我風寒自然是去不了的,你就陪着謝汀一道去吧。”
她的臉在陸晏修柔順的長發上蹭了蹭,摟住他的手微微收緊,若是可以,她是半分都不想與懷中的人兒分開。
陸晏修緩緩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輕顫,他只聽到自己說了一句“好,臣去……”
次日一早,韓姝就守在棠華宮外“君妃,一切準備就緒,咱們可以出發了。”
陸晏修坐在銅鏡前,看了看侍書,他二人身形差不多,他心中頓時有了注意,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葉紀棠突然進來了“晏修?”
“皇上,你不是要上朝麽,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陸晏修連忙收拾好心情起身走過去“皇上可用藥了?”
“用了。”葉紀棠伸手将人兒摟在懷裏,在他的唇瓣上親了一下“你要走,我哪兒還有心思上朝,過來看看你。”
陸晏修緊緊拽住她的衣服道“皇上既然舍不得,那臣就不走了,如何?”
葉紀棠輕笑了一下,蒼白的臉上也有了絲氣色,她寵溺的刮了一下陸晏修的鼻尖“謝汀知道你要一同去,心中十分歡喜,你這下不去了,他得多難過,去吧,也不過幾天而已。”
她湊到陸晏修耳邊低聲道“等你回來,我們就圓房,到時候讓晏修也為我添一個孩子。”
“皇上!”
陸晏修小臉泛着紅暈,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他羞得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次我讓暗影一同前去,好護你們安全,去吧。”葉紀棠拍了拍陸晏修的背随後往後退了一步。
“那臣就出發了,皇上好好照顧自己。”
陸晏修深深地看了葉紀棠一眼随後領着侍書出去了,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葉紀棠這才忍不住,她捂着心口身形虛晃了一下竟單膝跪在地上,影一連忙現身上前将她扶起來。
她看到葉紀棠嘴邊的血色,眼中多是震驚“皇上,奴帶您去找洛公子吧!”
“先不忙,等晏修離宮再說。”
這蠱毒發作越發頻繁了,今日已經是第二次了,縱使葉紀棠有內力護體也無法抑制那躁動的蠱蟲,她擡手将嘴邊的血跡擦拭掉,在影一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她看着這沒有陸晏修顯得空蕩蕩的棠華宮,慢慢的走到內殿,坐在床榻上,手輕輕的撫摸着床榻,晏修……
“韓女官,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
“君妃可是有何事?”韓姝不解。
“謝主君身懷有孕,如今又要出行遠門,上次安安交給他的安胎藥我想再多備一些,等我去取了藥咱們再出發。”陸晏修暗自握緊手,他也不知能不能瞞住韓姝,但也只能铤而走險,他是絕對不會出宮的!
“即使如此,奴就在這兒等候君妃。”
韓姝沒有懷疑,陸晏修點了點頭,随後領着侍書往洛安安的小藥房去了。
洛安安正在準備解蠱的藥,門一開,他還以為是葉紀棠身邊的人來了,頭也沒擡的說道“差不多就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麽了?”
陸晏修反手将門關上,淡定的走到僵硬住的洛安安身邊“安安,我已經知曉了,沒想到這麽大的事兒,你還瞞着我。”
“晏……君……君妃,你不是出宮了麽?”
洛安安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讪笑的看着他,晏修不是出宮了麽!不是與阿汀一同去護國寺了麽!為什麽還在這兒!
蕭姜!你這個木頭去哪兒了,要是還想要夫郎就趕緊來救他啊!
“說啊,準備好什麽了?”
陸晏修絲毫不理會洛安安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袖坐在椅子上,看着洛安安。
“你,你不是都,你不是都知道了麽?”洛安安咽了口口水,緊張兮兮的回答道。
“我要留在宮裏,你來想辦法,不然我就告訴皇上說她中蠱毒的事是你告訴我的。”
?
洛安安瞳孔緊縮,晏修他竟然真的知道這件事兒,這是天要亡他洛安安啊,可,可就算是這樣,借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與皇上作對啊,他還等着皇上給他和蕭姜賜婚呢,若是惹惱了她,只怕他這輩子都別想嫁人了!
“晏修,你還是去吧,這蠱毒真沒什麽事兒。”
“沒事兒?解蠱後陷入昏睡甚至有可能會長眠不醒這叫沒事兒?”陸晏修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怎麽連這個也知道?”洛安安脫口而出,随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這張嘴怎麽就這麽快呢!
完了完了,他與蕭姜婚事的那道賜婚聖旨又離他遠了一步,他可真是幹啥啥不行,嘴快第一名……
洛安安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是做了什麽事兒啊,為什麽要讓他來面對這件事兒!
“晏修,你應該相信我,我不會讓皇上有事兒的,既然你都知道這件事兒了,那你也應該知道如今宮裏不安全,皇上是為了你的安全這才将你送出宮的。”洛安安試圖勸說。
“好,我可以出宮,但是你要告訴我你何時為皇上解蠱?”陸晏修輕輕拂過袖口。
“今日,等你出宮後皇上才會解蠱。”
韓姝等了許久,就在她準備去洛安安那兒看看的時候,陸晏修領着侍書回來了,韓姝連忙擺手道“君妃,咱們快出宮吧。”
“好。”
韓姝一行人出宮後,守在宮門口的蕭姜匆匆來到棠華宮“皇上,君妃已經出宮了,您還是快些回宸佑宮吧,安安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葉毓她們呢?”
葉紀棠伸手拿起陸晏修睡的枕頭抱在懷中,枕頭上還有他的一絲香氣,既然晏修不在,就讓它陪着自己度過昏睡吧。
“廣靜王她們的人也聚集在西巷那兒,按照皇上的吩咐,西巷的兵力已經疏散開了。”
“嗯”
宸佑宮周圍都布下了禁軍,由江靜親自駐守,她看到葉紀棠過來後手壓着刀柄單膝跪在地上“請皇上安。”
葉紀棠微微點頭随後推門進去了,殿內,洛安安坐在軟榻上,手中拿着一根小棍在他那個寶貝玉瓶裏面攪合着,他這只母王蠱最為懶惰,只要不讓它動起來,那它就會陷入沉睡,
本來以血為引是讓它保持清醒是最好的,但今日要解蠱,旁人的鮮血自然不能滴進去,那蝕心蠱十分狡猾,除了宿主的血以外,其他人的是碰都不碰的,除非宿主死了。
“皇上,咱們開始吧。”
葉紀棠将外衣脫下換下自己的枕頭将陸晏修的枕頭放上去後這才平躺在床榻上,她閉上眼睛,蕭姜和遲來的仲松則是守在床榻的邊上,蕭姜沖着洛安安點了點頭後,洛安安取出一根銀針放在火上烤了一下後,抓住葉紀棠的手刺了進去。
原本沉寂的母王蠱聞到血腥味後開始變得躁動,在小玉瓶裏急得打轉,葉紀棠的臉色也開始蒼白,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似乎承受了極大痛苦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兒?”
仲松瞧着葉紀棠的臉色不對勁連忙問道。
“蝕心蠱在皇上的體內活動,沾染了皇上鮮血的母王蠱在比皇上這個宿主對它更有吸引力,它正在尋找出口,蕭姜你過來。”
洛安安拿着小玉瓶往旁邊移了一步,蕭姜連忙走過去順勢坐在那地上“怎麽了?”
“用銀針紮在皇上手臂的穴位上,引它出來。”
蕭姜是習武之人,自然也知道人的周身穴位在哪兒,只是現在的她拿起銀針還有一點手抖,洛安安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趕緊的,這蠱已經清醒過來了,多待上一會兒皇上有可能就真的長眠不醒了!”
“哦,好,好。”
蕭姜閉上眼睛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再次睜開眼睛後,她将葉紀棠的衣袖掀起,麻利的将銀針紮了上去,葉紀棠悶哼了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這這這……”
“弄醒!”
洛安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紮上銀針的手臂。
蕭姜不敢下手,只能招呼了仲松來幹這件事兒,仲松掐在葉紀棠的人中上,沒過一會兒她悠悠轉醒。
“皇上,你一定要維持清醒,不然這一切都前功盡棄了。”洛安安看着她手臂上鼓起來的小小一團出聲提醒道。
“好”
葉紀棠的聲音十分虛弱,只是引出蝕心蠱的痛不亞于活人挖心,這樣的疼痛就算是葉紀棠也承受不住。
宮外,眼看着就快到仲府了,馬車內陸晏修沉聲道“停車。”
“君妃可是有何事麽?”
韓姝手一擡,自己則是走到馬車窗口邊隔着簾子詢問道。
陸晏修将随身帶着的那張字據拿出來從馬車窗口遞了出去“韓女官,我要回宮。”
“君妃,皇上讓您與謝主君一同去護國寺。”
陸晏修道“這是皇上的字跡,還有皇上的私印在上面,你可以看一下。”
韓姝跟在葉紀棠身邊多年,自然是認得她的字還有那印章的,她皺起眉頭,現在看來只怕君妃早已知曉此事,哄着皇上立下這字據,皇上要讓她護着君妃一路去護國寺,在那兒等着洛少爺到了以後一同去漢河,等皇上來信再回京城,可現在……
“我不會暴露身份的,我就想留在她的身邊陪着她。”陸晏修在馬車上已經與侍書換了衣服“既然是君妃與謝主君一同去護國寺,那馬車上自然也有一位君妃。”
“奴陪您一起回去。”
韓姝也不想離開,到時候皇上若是要懲罰她,她也受了,在皇上沒醒過來的時日裏,她定會拼盡全力護住君妃。
馬車內,侍書穿着陸晏修的宮裝眼淚汪汪的抓着他的手道“君妃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陸晏修拍了拍侍書的手,這才掀起簾子下了馬車,韓姝看了眼他身上宮人的服飾知曉他決心已定也不在說什麽,只是将那字據交還給他。
“出來了,出來了!”
葉紀棠被刺破的手指處鼓起一小團,蝕心蠱掙紮着想要出來,洛安安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小刀在那處輕輕地劃了一刀,一個血淋淋的小東西直接掉在那小玉瓶裏,不等蕭姜看清楚那蝕心蠱長什麽樣子,裏面那圓滾滾的母王蠱就直接将那東西一口吞了進去,随後就沒了動靜。
“這!”
蕭姜瞪大了雙眼。
“母王蠱本就是用蠱蟲喂養出來的。”洛安安将小玉瓶蓋起來收好擡眼看了眼床榻上的葉紀棠,緊鎖的眉頭并沒有舒展開來“現在就看皇上何時能醒過來吧,希望不要太久了。”
原本緊閉的大門被打開,蕭姜與仲松紛紛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轉過頭去看到來人後險些跪在地上。
“你答應我要出宮的麽,怎麽還在這兒!”
洛安安差點将小玉瓶打翻了,他快步走到陸晏修的身邊。
“我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