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羅秋一身利落的窄袖長袍,一頭長發高高豎起,她生得魁梧英氣,只是臉上的那道從右眼眼尾一直到臉頰的傷疤讓她顯得有些兇惡。
羅秋在外的兇名和葉紀棠不相上下,都是能一提到名就能止那夜裏啼哭的孩童,也是這樣,羅秋至今都未迎娶夫郎。
“前些日子伯遠侯席顏上書說昌州一代近來海上不平,不少漁民出海都下落不明,她懷疑是有海盜,此事事關重大,她不敢輕舉妄動,今日叫你來,朕想讓你走一趟昌州。”
若只是海盜,葉紀棠自然是不會讓身為大将軍的羅秋親自去了,只是這昌州卻和越家本家所在的成安卻是一縣之隔。
越家一直以來從未死心,一心想要将她從這皇位上拉下來,再将三皇女葉珂扶上去,原本越家不過是徐徐圖之,想要先将葉珂從她的手中救出,只是近來她重用寒門,打壓士族,尤其是越家。
越家自然坐不住了,在這個時候昌州出事兒,葉紀棠自然會覺得與越家有關。
“臣領命。”
兩人在交泰殿商議了許久,一直到宮門快要落鑰了,兩人才散去,葉紀棠披着一件紅狐貍毛做的披風站在長廊下看着外面“朕怎麽感覺今年的雪要大一些?”
“回皇上,這還未到年三十呢,怕是到時候的雪還要大上一些。”韓姝站在葉紀棠的身後。
“伏妍可回宮了?”
“明日便能回了。”
“擺駕去棠華宮。”
“諾”
“你說她今晚應該不會來了吧?”
用完晚膳後,陸晏修抱着湯婆子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侍書剛準備說什麽,餘光就瞥到那讨人厭的林烏走進來,立馬閉上嘴巴退到一旁。
林烏沖着陸晏修行了一個禮後說道“殿下,您雖說是君妃了,但是您別忘了您的骨子裏流的還是北辰皇室的血,奴方才在殿外的時候聽到這西雲的皇帝對您十分上心,您可莫要被沖昏了頭腦,要記得皇上派您來和親是為了什麽。”
陸晏修被這一長串話說得一愣一愣的,脫口而出“是為了什麽?”
……
“殿下,您是北辰的皇子,自然是要為北辰謀福了,您和北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現在是入了那西雲皇上的眼,那是因為您是北辰的皇子,若是哪天西雲的鐵騎踏入北辰國境,您現在看到的都會随之消失的。”林烏看着陸晏修都是一副無可救藥的表情,心中也有些懷疑,這西雲的皇上莫不是喜歡蠢笨一點的?
“奴卻覺得你這話不對,殿下是來和親的,那就是嫁到西雲來的,日後就是西雲皇室的人了,既然要謀福,殿下也應該為自己謀福才對,當初在北辰的時候,那些人是如何對待殿下的,就連養在鳳後膝下兩歲的七皇女都能欺負了殿下,現在你倒是來說這些了,真是剩了一張嘴嘚吧嘚吧的怎麽這麽能說呢。”
“你!”
“你什麽你,難道……”
“別說了,這是西雲,不是北辰,你們這般豈不是在和別人說我們這次和親目的不純麽?”
陸晏修的好心情頓時被破壞了,他猛地起身吓得侍書和林烏齊齊往後退了一步,陸晏修沉着小臉看着林烏“你既然跟着我進了宮,你就應該以我為主,你也知道這是西雲,若是某天你死了,鳳後也不敢說什麽,我是棄子,那跟着我來的你又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鳳後的棄子呢?”
“侍書,我累了扶我去……”
“皇上駕到——”
葉紀棠負手于身後慢慢的走了進來,陸晏修聽到那聲後吓得都懵了,站在那兒慘白着小臉不安的看着葉紀棠,若不是侍書在他的身後扯了扯他,只怕他還得繼續站在這兒。
回過神來的陸晏修連忙上前“臣參見皇上。”
“可好些了?”
葉紀棠自然知道陸晏修在怕什麽,那兔子一般的膽子,也就只能窩裏橫了,還屬于是那種欺軟怕硬的。
陸晏修順從的被葉紀棠扶起來,感受着托着他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擡眼看着葉紀棠,面上無辜又可憐兮兮的,心裏卻是膽戰心驚的,鳳後是有多不喜歡他,剛來就準備害死他了不成。
可是葉紀棠不過是将他扶起來,雖說手還未收回去,但是卻沒有絲毫別的動作,只是一雙眼睛卻看着他,陸晏修的心裏更加沒底了。
“皇,皇上,方才,方才不過是臣一時……”
後面的聲音是越來越小了,葉紀棠存了心要逗一下他,擰着眉頭看着陸晏修“方才什麽?朕沒聽到。”
“方才,方才臣一時失言還請皇上責罰。”
說着陸晏修就要跪下去了,只是腰間的手卻猛地用力,陸晏修一下沒站穩直接撲到葉紀棠的懷中,他都沒反應過來,這放在他手臂的手什麽時候就到了他的腰上去了?
“朕不過剛來,怎麽你們在說什麽事情麽?”
“沒,沒有。”陸晏修立馬搖頭,生硬的轉移着話題“皇上可用膳了?”
“用了。”
“臣也用了,不如臣提皇上寬衣吧,皇上明日還要早朝,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陸晏修殷勤的說道,心中卻将林烏罵了又罵,他簡直是快要尴尬死了。
葉紀棠原本不過是想着來看看他的,她還有許多政務沒有處理,但是現在聽到陸晏修的話,她心念一動,當下就将那堆積的政務給抛之腦後了“今日你也折騰了一日了,早些休息吧。”
林烏和侍書早就十分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尤其是林烏,只怕最近他都要安分一些了。
陸晏修一襲妃色中衣,三千青絲散落至身後,整個人看着十分的乖巧。
他站在葉紀棠的身前,認真的為她寬衣。
葉紀棠看着眼前的小人兒,忍不住的伸手勾住他的腰肢,将他整個人抱在懷裏,感受到他身上獨有的香味,葉紀棠覺得這一刻才真的是最真實的。
陸晏修的小臉頓時紅了個透,不是在寬衣麽,怎麽又抱起來了,感受到葉紀棠那熾熱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了一般,陸晏修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心中仿佛有幾百只兔子在一起奔跑一般,他,他還來自月事呢,皇上不會這般吧?
陸晏修心中在想什麽,葉紀棠自然是看得出來的,她低頭在陸晏修的唇瓣上咬了一下,聽到小人兒的痛呼聲後,她才放開他,自己開始動手寬衣。
“早些休息吧。”
“好”
陸晏修在葉紀棠的示意下,手腳并用的爬到床榻裏面,轉進被褥,只露出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着葉紀棠。
陸晏修從未和別人同床共枕過,現如今身邊躺了一個人,他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尤其是身邊人的存在感十分強大,陸晏修覺得自己有些睡不着,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跟烙餅似得。
“怎麽睡不着?”
長臂一撈,陸晏修直接被帶到了葉紀棠的懷中,頓時整個人都安靜了,葉紀棠的眼睛閉着,陸晏修縮在她的懷裏看着她的眉眼。
雖然今日看過不少次,但是這一次是最仔細的,這人當真是好看,也不知那些人為何要說她是兇神,明明對他很好啊,不過就是愛欺負他了。
陸晏修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感覺到身側沒了動靜後,原本緊閉的雙眼緩慢的睜開,眼底沒有一絲的困意,她貪婪的看着懷中的小人兒,忍不住的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又将他摟緊了幾分,這才睡了過去。
次日,陸晏修醒來後,枕邊已經沒人了,他忍不住的伸手去摸了摸,都有些涼了,只怕是已經走了很久了。
“殿下,您可要起來了?”
侍書一直都在外面是守着,聽到內殿的動靜後連忙進來,将床幔挑起。
“皇上呢?”
剛剛睡醒的陸晏修還有些懵,但是他到底還記得自己這是在西雲皇宮內。
“今日還要上朝,皇上卯時就離開了。”
“現在是幾時了?”
“辰時三刻了,殿下可是要再睡一會兒?”
陸晏修盤算着,現在時辰也尚早,還不如在睡一會兒,他伸手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那我在睡一會兒,你記得叫我。”
“諾”
金銮殿上,葉紀棠坐在龍椅上,手肘靠在扶手上看着下面吵成一團的朝臣,也不出言阻止。
“皇上,臣覺得當務之急應當派人去查驗,昌州乃我朝重要的港口,若當真是海盜,應盡早滅了才是。”
“皇上,臣覺得即是伯遠侯上書,理應讓她查驗清楚才是,若是此時朝廷派人前去,只怕會引起昌州百姓們的恐慌。”
仲松和越華清一并站了出來,越華清自然是不願朝廷出面的,昌州就在成安的隔壁,誰知道葉紀棠派人去究竟是為了那海盜一事還是為了查她們越家。
“說完了?”
葉紀棠将手放下來,冷厲的眼神看着下面的百官,百官頓時安靜了下來,聳搭着腦袋不敢在說話了,她們怎麽又忘了,坐在上面的這位可不是先帝,這位可是會殺人的。
“朕以為你們還要說上許久。”
百官們險些跪在地上了,是她們錯了,她們真的錯了,她們就不該在吵急了忘記坐在上面的這位是誰,百官們只覺得這腦袋上就像是頂了一座大山似得,下一刻就會砸下來,砸掉她們的腦袋,就連越華清也是不敢說話。
衆人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這大冬天的,一個個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