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九君山的少爺(修訂)
“你回來啦。”正在擺弄調酒器具的阿旭說着,往吧臺上放了一杯顏色詭異的雞尾酒,“新品種,嘗嘗看。”
“不會喝,謝謝。”佘七幺把剛剛端上去的盤子放回原位。
“沒多少酒精含量。”
“家規。”
“好吧。”阿旭把酒杯放到一邊,很八卦地問,“你剛剛驚動了那位吧?”他唇角上揚,看起來十分親切且沒有威脅性,只有跟他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這個表面溫柔可親的家夥有多難纏。
“不是故意的,我也已經解釋過了。”佘七幺顯然是了解阿旭的那一群。
“他沒說什麽?”
“當然沒,我佘家罩的人,有誰敢碰?”
“哦?原來那小夥子就是你媳婦啊,長得還挺……”阿旭回想着,咂咂嘴下了結論,“挺好吃的。”
佘七幺愣了一愣,随即立馬咆哮:“媳婦你妹啊!”人臉剎那變成了蛇臉,一張血盆大口,老長一根猩紅的信子彈出來,幾乎要粘到阿旭的臉上。後者卻一點也不緊張,伸出手揮了揮,跟趕蒼蠅似的。
“哎,我說你這是幹嘛,開個玩笑而已,我又不會真吃了他!”
佘七幺的信子吐得更激動了:“誰管你這個,誰承認他是我媳婦了,你聽不聽得懂人話啊!”
“哦,那我吃了他也沒事咯?”
佘七幺馬上更更激動了,說:“佘爺罩的人誰敢碰咝~~~~”
阿旭笑着擺手:“你瞧你,哎喲,形象,注意一下形象好吧,我聽懂了還不行?不說也不吃了,行了不?”
佘七幺這才忿忿地收回信子說:“佘爺形象好得很咝!”
阿旭笑得眼睛彎彎的,伸手摸摸下巴說:“其實你現在這樣是也還行,但是跟你本來的樣貌比可是差得遠了。”
“所以本大爺遲早是要退婚的,哼!”佘七幺幹脆也不變回去了,頂着個蛇頭說道。
“你不覺得可惜?那個姓廖的不是挺好……”阿旭把後面那個疑似是“玩”還是“吃”的漢字及時吞了回去,“挺好一小青年嗎,幹嘛不要人家?”
“不要就是不要咝!又不是本大爺自己挑的,憑什麽要本大爺接收咝咝!”
“可是我看你對他還挺上心的啊,換個人你會出面去得罪那位?”阿旭說到一半,利索地往旁邊一讓,抹把臉,“把舌頭收回去,噴人一臉口水。”
佘七幺氣鼓鼓地:“你再胡說,佘爺真的翻臉了咝!”
“好好好,不說不說,七少,七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了啊。”要真打起來的确是讨不了什麽好,所以阿旭幹脆利落地舉雙手投降。
“請問一下,桌游室在哪裏?”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佘七幺和阿旭同時轉頭,看到的是臉色蒼白的高悅然。這姑娘雖然之前就已經看出膽子很小,此時卻是明顯狀态不對,因為她除了臉色蒼白,還雙目茫然,聲音飄渺,看着簡直就像游魂一樣,雖然在問人,卻根本沒有看阿旭和佘七幺,只是一個勁對着空氣說話。
“我們想玩桌游了。”高悅然一字一頓慢慢吞吞地說。
“哦,在那裏左手邊第一間。”阿旭指了指一側走廊。
“謝、謝。”高悅然聲音木然地道謝,回過頭對着後面緩緩招手,“來,快來,在那邊,我們去,做游戲。”
然後王薇、方芳、陳斌、陸海濤就一個跟着一個動作遲緩地走了過來,幾人排成一列,秩序嚴謹卻神态同樣木然地向着高悅然行走的方向前進。但是高悅然走得其實不對,因為阿旭斜對着那間游戲室,所以他手指的方向其實是游戲室的牆,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會弄錯,可高悅然不知道怎麽的,竟然筆直地朝着那堵牆走了過去,眼看着她就要撞牆了,結果只見其身形一閃,就如同會消融的泡沫一般,忽然融入了那堵牆消失不見,而後面跟着的方芳等人也居然一一如法炮制,用這種詭異的方式消失在了同一堵牆後。
“已經生魂化了。”阿旭轉過頭來說。
“有點快啊。”佘七幺說。
“供養人訂的是高級套餐,你說快不快?”阿旭執着地繼續推銷他那杯酒,“你真的不試試嗎?”
“我還不想死謝謝。”佘七幺這回總算是說了句真話。兩人絲毫不受這怪異局面的影響,很正常地對着話,不過在這種詭異的狀況下,反應太正常顯然是最不正常的事。
阿旭默默地蹲到一旁去為了自己推銷不出去的新作品哭了,佘七幺才沒空理他,他只顧着趕緊擡頭看不知何時已然彌散進整座灰夜公館中的不明煙霧。
這些煙霧大多是灰色的,也有黑色、棕色、紅色,它們在空中翻滾湧動,自發構成了一張張猙獰無比的臉孔,剛剛進入游戲室的那幾個人的生魂身上其實都有這樣一張臉孔,就是這些擠眉弄眼的家夥将那些木然的生魂帶進了審判室。
是的,審判室!
臉孔四處亂竄,興奮無比,把整座公館當成了自己的餐桌,而他們之所以那麽興奮,是因為它們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過那麽多上供的食糧了。
“居然有這麽多籌鬼,”看了一陣,佘七幺也有些不放心了,“光靠你和小菊還有那盞燈能行?”
“這不還有你嗎?”阿旭輕描淡寫地說道,伸手點了支煙叼在嘴上,“反正每過幾年都要鬧騰下,這次還算是運氣好了。不過協會這兩年是有些懈怠,按照以往的規矩早兩個月就該派人回來重新加固禁制,今年竟然到現在還沒來,你是不是也給你二叔說說啊?”
“我聽說那邊也出了點事。”佘七幺小心辨別着那些煙霧走向,看到暫時還是在一樓流竄,便放下心來。一樓有誰來着,剛剛走過去的那誰那誰誰那誰誰誰,哦對,還有那個指着自己鼻子罵的死胖子……跟他有什麽關系?
“出事?”
“嗯,你猜我前一陣子遇到什麽了?”
“什麽?”
“有人拿了假三生石在外頭搞小動作,剛好撞我手裏了。”
“哦?是哪個小妖怪還是小鬼的騙人伎倆?”
“能入命、能喚起三生夢,你說哪個小妖怪、小鬼有這能耐?”佘七幺慢悠悠地說着:“還能召喚出三生石鎮石獸的幻影,差一點就困死一個人,雖然最後沒死,但是這個人的命數也被間接影響了。”
阿旭愣了愣:“不是吧?你懷疑……”
“是啊,我懷疑。”
阿旭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那還真是大事了。”他說,“如果是……那個……的話,看來我們這也要做好準備才是。”
“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有些老妖怪偶爾也會誤打誤撞做出點東西來。”佘七幺說,“對了,你想過退休嗎?一直被困在這裏不好受吧?”
“也沒什麽不好受,習慣了,而且,”阿旭吐了個煙圈,“你可別搞錯了,留在這裏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被任何人逼的。只要你親戚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會離開,我發過誓。”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
佘七幺郁悶了:“先聲明一下,那不是爺的親戚。”
“好歹算個遠親吧,你們不是長得挺像?”
“靠!”佘七幺怒了,“品種都不同怎麽能算遠親啦咝~~~”屁股一扭,赫然伸出來一截巨大的蛇尾,一甩,差點就把桌子給掀了。
“我艹,祖宗,你給我留點神啊!”阿旭伸指一彈煙蒂,佘七幺的尾巴拍下去,就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透明牆上,雖然沒有直接把桌子給翻了,卻在落下去的時候抽得下面的地板裂了一條大裂痕,破口處碎末飛濺,彈得到處都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地震了呢!不過到底這兒是灰夜公館,地也是特殊的地,被打壞了的大理石地板就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自己“咯吱咯吱”地吞着那些碎片石灰又拼合到了一起,很快又變得基本平整了,只是在面上留了一條疤,跟人臉似的。
沒錯,就是跟人臉似的,直觀的。因為那地上的馬賽克格子突然就飛快地移動走位,組成了一張大大的哭喪着的人臉:“好疼……”不知道哪裏發出來的聲音,粗糙地敲打着阿旭和佘七幺的耳膜。
“你這孩子,怎麽脾氣就那麽暴躁啊!”阿旭心疼極了,這壞了的東西可都要算他頭上,他工資也就這麽點,哪經得起佘七幺這麽折騰。他這會都覺得自己守了N年後花園的那個殺人不眨眼……不對,殺妖殺神都不眨眼的魔頭都要比佘七幺可愛多了!
“你把佘爺跟那種敗類比,佘爺不抽打你幾下還真當佘爺是病蛇了咝!”佘七幺說道,話音裏有着天生的傲氣,不過措辭已經勉強算是客氣了。
阿旭也知道自己剛才那玩笑是開過了,這位九君山佘家的小少爺的确是有資格對剛才自己的比喻表示抗議的,畢竟,他看着的那可是個重犯!
“對不住,是我失言了。”阿旭爽快地道歉。
“知道就好咝。”佘七幺又變回了之前的醜男服務生的樣子,對阿旭,他還是可以網開一面的。
“不過現在的局面多少還是有點危險,你不擔心樓上那個?”
“那小子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一般不會有事。”佘七幺說,“除非他自己找上門去。”
“哦。”阿旭應着,随意看了一眼樓上,愣了一愣後無奈地道,“那我看你是要處理一下這個問題了。”說着,擡手一指。
佘七幺疑惑不解地看向阿旭手指的方向,也是一愣,跟着低低罵了聲:“靠!”
因為那旋轉梯子上此刻也走下來了一堆人,特征跟高悅然剛剛那隊一模一樣,只不過人換成了趙嘉悅、陳梅音、周亮亮三個,而後頭,還跟着個混混噩噩的廖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