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知廉恥 (1)
東方嶺見她一直盯着自己, 不由得失笑道:“卿卿何故如此看本王?”
馮歲歲被他的笑聲吵醒,猛地回神,只覺得臉蛋滾燙的駭人。
“誰是你的卿卿?”她用手掌心捂住小臉,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剛才還納悶卿卿是誰, 值得東方嶺去尋。
現在知道了他說的卿卿是自己, 心跳奇怪的驟然加速起來, 恍然有一種要跳出心口的感覺。
為了掩蓋自己的慌張, 她只好用誇張的表情來做掩飾。
東方嶺靜靜的看着她燒的紅通通的小臉, 皺了皺眉, 問:“你發燒了?”
馮歲歲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只覺得渾身都熱氣騰騰的,并沒有覺得額頭比手背要燙:“沒有。”
東方嶺歪着頭看了一眼白楓,白楓立馬就懂了, 往後退了兩步,湊的一聲只來得及看見他的身影,便不見了蹤影。
白楓躲在一顆百年大樹的樹杈上, 透過茂密的樹葉, 看見自家王爺推着輪椅往前了兩步,偷偷的笑了起來。
王爺要和姑娘促進感情,他躲起來就好了, 免得王爺放不開, 錯失了這般的好機會。
東方嶺自己轉動着輪椅, 朝着她身邊轉去, 在快要她身前時, 他轉過頭,眼神淡淡的看向不遠處的一顆大樹,臉上挂了一抹陰戾的笑。
被自家王爺一吓, 白楓險些沒站穩從樹梢上摔下去,他悻悻的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的當起了瞎子。
東方嶺這才收斂了駭人的笑意,長臂一伸,将她一把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馮歲歲被他的動作驚呆了,他瘋了嗎?
這可是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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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放開我!”她用力的推搡着他的身體,掙紮着想站起來,卻被他緊緊的箍在懷裏,動也動不了。
東方嶺微微垂下清冷的眸子,看着懷裏像是小野貓一樣不安分的馮歲歲,伸出一只手掌,輕輕的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他冰涼的手心貼上她的額頭時,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一股奇怪的暖流流竄在她的身體裏,讓她下意識的往他冰涼的肌膚上靠了靠。
“好舒服......”她輕聲喃喃。
剛一說完,她便愣住了。
她剛剛都說了什麽?
馮歲歲抓狂的想給自己來兩耳光清醒一下,接觸到他投來的目光,她羞愧的垂下臉,将腦袋窩進了他的胸膛。
東方嶺第一次沒有順勢調侃她,而是皺着眉頭問道:“你剛才吃了什麽?”
馮歲歲聞言,努力的回想着,誰知腦子裏像是漿糊一般,暈乎乎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葡萄......水......琉璃盞?”她絞盡腦汁的想着,在想到小五讓紅水遞過來的琉璃盞時,猶豫了。
難道是那只琉璃盞有問題?
但她并沒有喝裏頭的東西,只是把嘴放在杯沿上裝裝樣子......
除非小五在琉璃盞上下了藥。
馮歲歲差點哭出聲來,早知道小五這麽損,她碰都不碰一下那琉璃盞,果然是不能小看敵人啊QAQ
“她給你下了藥?”東方嶺見她那神情,嘆了口氣問道。
馮歲歲無助的點了點頭,渾身無力道:“王爺,你放開我,趕緊走吧。”
“本王走了,你該如何?”他淡淡問道。
馮歲歲推開他,站了起來,一只手臂扶着柱子,另一只手從發間拔下一根釵子,毫不猶豫的撩開衣袖,朝着自己手臂上狠狠的劃去。
血液争先奪後的從她白皙嬌嫩的肌膚上冒了出來,手臂上的刺痛感,使她清醒了許多。
“你這是做什麽?”東方嶺完全沒想到她會自殘,一股淡淡的怒意從心底肆意的竄了上來。
“王爺不用管我,我還有事要做,麻煩王爺移步。”她擡頭望了一眼太陽,時間差不多了,小五快要來了。
東方嶺冷着臉,從身上取出幹淨的錦綢帕子,動作輕柔的将帕子覆在了她的傷口上,一手從自己潔白的亵衣上撕下一塊長條,給她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
“本王帶你去醫館。”他不容置喙道。
馮歲歲頗為無奈,她剛從疼痛中找回一點意識,只盼着東方嶺快走,這樣她也好繼續自己的計劃。
今日若是不将小五鏟除,日後必留禍患。她哪怕是自殘保持神智,也要讓小五再無翻身的可能。
“王爺,算我求您。”她喘息兩聲,斜斜的靠在柱子上,無力的哀求。
東方嶺沉默了,頓了許久,他才開口:“你想殺她,不用自己動手,本王可以幫你。”
馮歲歲腦子暈的不行,完全沒有想到他如何會知曉自己想要殺了小五。
她搖了搖頭,咬着下唇:“不,我要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若是那麽容易便讓她死了,那就便宜她了。”
她的目光有些渙散,心中的意念卻堅定不移。
她平生最恨別人如此陷害,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
她曾憑靠着奪目的容貌一舉從十八線的炮灰,躍身成了三線明星。在接手了一個大IP制作後,她的演技博得了大衆的一致好評,電影播出後,她順理成章的被大家封為了國民清純女神。
就在她紅的發紫的時候,她的死對頭按奈不住了。
死對頭收買了她的助理,給她喂了安眠藥後,準備了人手将她脫光拍了許多照片。這樣還不夠,那人還想強迫她,幸虧助手給她下的藥不多,她及時醒了過來,用電擊棒将那人電暈,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即便如此,死對頭還是将照片曝光到了網上,當初愛慕她的人,追求她的人,支持她的人,鼓勵她的人,全都棄她而去。即使經紀公司想盡辦法把照片全都清理了,這也已經成了她終身的恥辱和魇魔。
很長一段時間,網上到處都彌漫着對她的謾罵,她當初被捧得有多高,後來就摔得有多慘。她幾乎被打擊到抑郁,連出門都不敢出,手機電腦一律都不敢碰,每天都窩在家裏傻傻的發呆。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看心理醫生治療,又用了三年的時間複出重回巅峰,那個死對頭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但沒人知道,這永遠都是她心中的一道疤,一道坎。
所以在看到這本書裏,這個同名同姓的女配遭到類似的陷害的時候,她只想錘爆作者的狗頭。
想到這裏,她強硬了态度:“謝過王爺的關心,您還是走吧。”
東方嶺墨色的眸子似是個黑洞,看了她好一會,才緩緩的轉動了輪椅。
見他肯走,馮歲歲松了口氣。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
馮歲歲使勁按壓着傷口,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麽拿釵子劃胳膊,這裏又打不了破傷風的針,萬一得了破傷風,那她豈不是要死翹翹了。
她嘆了口氣,見不遠處有了動靜,她倉皇的躲藏在了假山後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靠近屋子的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抱怨起來。
“紅水這死丫頭去哪了?讓她好好守着,竟然敢偷懶!”
馮歲歲眯了眯眼睛。
是小五來了。
她也不知道小五是怎麽想的,小五大可以帶着一兩名女眷一同過來,這樣她也沒機會對小五下手。
偏偏小五疑心重,非要自己确定好了,再去引來衆人。
小五單獨一個人,她就好下手了許多,這不是給她送人頭嗎?
她透過假山的小洞,看見小五在窗戶上戳了一個洞。大概是癞皮老漢将紅水轉移到了床榻上,小五看不清楚裏頭的女子,只看到一片白花花,她嘟囔道:“怎麽還沒完事?這藥可真是夠勁。”
小五收回目光,嘿嘿笑了兩聲:“這老漢我下了三份的劑量,想必一時半會還搞不完,我便讓你多多享受一會,也算是我這個妹妹給姐姐盡些孝心。”
說罷,她又得意的笑彎了眼睛:“這個蠢貨以為自己沒喝銀水露就沒事,我可是把藥下在了玻璃盞上了,真是個傻的!”
聽到證實,馮歲歲的胸脯氣的來回起伏。
果然,小五就是把藥下在了琉璃盞上。
她用手按壓着傷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她清醒了許多,馮歲歲從假山後撿了一塊石頭,剛要出去,便看到剛才還大笑的小五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疑惑的往後一看,是東方嶺推輪椅的那個侍衛。
他把小五直接劈暈了。
馮歲歲:“......”
白楓将門打開,順手将小五如同扔死狗一般扔了進去,而後将門關上,對着裏頭喊了一聲:“小姐說把這個女人一塊賞給你了,好好幹。”
馮歲歲:“......”
這大哥從哪裏冒出來的?
許是他将自己要做的事做完了,馮歲歲心頭的石頭緩緩落了下去,手上的石頭也應聲掉落。
她嘴角挂了一抹笑,身子一顫,控住不住的向後倒去。
馮歲歲對于自己要摔倒的事情,似乎也不怎麽在意了。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耳畔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這次是卿卿自願到本王的懷裏來的。”東方嶺眼中是一抹溫色,他的大手輕輕的撫在了她羞紅的臉側。
他将她額前的一抹碎發挽到了她的耳畔後,指腹溫柔的在她白皙的臉蛋上摩挲。
馮歲歲迷離了雙眼,微微不解:“為什麽幫我?為什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我......”
東方嶺的俊臉漸漸靠近她的臉頰,他看不清顏色的眸子微微低垂,長長的睫毛在臉側投下一抹陰影。
“因為你是......”
我的女人。
沒有來得及說出言語,被她粉嫩甜美的唇堵上。
馮歲歲一只手臂勾下他白皙的頸子,逼得他屈了身,她含糊不清的看了一眼他清冷的眸子,原來他的薄唇也是冰涼的。
她輕輕的撬開了他緊閉的牙關,看他的眸子逐漸染上一抹淡淡的迷亂。他愣了許久,才笨拙的回應她。
兩人在驕陽下,不疾不徐的親吻着,微風拂過面頰,吹動了兩人的發絲,根根分明的青絲纏在了一起,難分難舍。
許久後,馮歲歲痛苦的推開了他。
好難受。
渾身都火熱的燃燒着。
身體像是火爐,腦子似乎攪在一起了,無法思考,無法呼吸。馮歲歲痛苦的将腦袋靠在他的胸前,煎熬的像是一只離開了河水的魚兒。
東方嶺摸了摸她的青絲,微微有些心疼,道:“本王帶你去看郎中。”
馮歲歲迷離間,又在傷口上狠狠的按了一把,她忍着雙重的痛苦,緩緩搖頭:“不,我要親眼看到她被懲罰。”
東方嶺見她堅持,從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瓶子,将裏頭一顆圓潤光澤的白色丹藥取了出來,放在她的手心裏。
“這是解百毒的丹藥,許對不了你的症,卻能緩解些你的痛楚。”
馮歲歲想也不想的就将藥丸吞了下去,惹得東方嶺有些失笑。
“你便不怕本王害你?”東方嶺笑着。
馮歲歲迷糊道:“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能怎麽害我?大不了就是給你一條小命,十八年後老娘又是一條好漢。”
東方嶺無奈的看着她,将她往自己的胸口又按了按,都糊塗成這樣了,口氣倒是不小。
吞下那丹藥後,馮歲歲身上灼熱的焦躁感消失了大半,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恢複意識後,回想起剛才自己做的事,羞愧的一下便從東方嶺身上蹦了起來。
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她怎麽可以去親他?
還是她自己主動去親的他!!!
他會不會認為自己很輕浮?
他一定這麽想的!QAQ
馮歲歲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解釋。
難道她要說自己不是故意輕薄他的?
東方嶺懷中一空,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抿唇,想說些什麽,耳邊卻傳來吵鬧的聲音。
馮歲歲也聽到了這聲音。
兩人同時擡起目光朝不遠處望去。
入眼的是一個長相清秀陽剛的男子,他穿着帶補丁的粗布衣裳,一雙草鞋漏了三四個洞,看起來與這奢華大氣的公主府完全格格不入。
“公主,求您繞了草民!草民家有妻小,您卻這般不管不顧的将草民掠來,是否太過蠻橫無道?!”他氣的有些急了,不管不顧的哀求道。
馮歲歲一驚,她以為長公主回房休息了,卻沒想到原來長公主竟然來了這裏。
好險!
若是剛才她冒然去砸暈小五,就她這幅軟弱無力的身子,就算她糾纏之後制服了小五。萬一小五叫喊,引來了長公主,那她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這裏,她悄然的對東方嶺小聲道:“謝謝你。”
東方嶺似乎有些漫不經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見她附在自己耳畔邊說話,暖暖的熱氣從她唇裏吐出,繞在他耳邊打了個顫,惹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側過臉,長臂一伸,将手臂環在她的腰上一緊,她便毫無抵抗的被他拉到了身前。
馮歲歲被他這舉動差點吓出聲,蹙眉道:“王爺這是做什麽?”
東方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平靜的道:“卿卿不是要謝本王?那便以身相許吧。”
馮歲歲一下子臉蛋就紅成了猴屁股,結巴道:“你......你開什麽玩笑?放開......放開我!”
東方嶺聞着近在眼前的奶香味,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他緩緩的閉上眼,輕輕的靠在了她的小腹上。
“別動。讓本王靠一靠。”
許是剛才做過心虛事,馮歲歲沒再掙紮。
親都親過了,讓他靠一會也不會死。
她收斂了心思,将目光放在了長公主與那個一副文人模樣的男子身上。
長公主皺着眉,不解道:“本宮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你為何非要回去過那苦日子?”
男子苦笑道:“您要找的,不過是個替身。您府中已經有了許多影子,又何苦尋我......何苦非要逼迫一個不情願的人。”
馮歲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她剛才竟然從這男子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心酸和無奈。
是因為被長公主逼迫進公主府,才會無奈?
那心酸又從何而來?
長公主脾氣不好,卻對他再三隐忍,她垂下頭低聲下氣道:“你與他長得太像......像到讓本宮分辨不出真假。”
男子看向她的眸子裏,充滿了複雜。
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真真假假,都依然是過往。請公主放過自己,也放過......”
“我。”他別過頭。
長公主的眼圈,微微的紅了,她似是瘋癫的與他對話,又似是在悲恸的喃喃自語。
“放過?我已經放過他一次,可是卻從未有人放過我。”
她痛苦的捂住臉頰,連自稱都忘了說。
男子聽聞這話,手指不住的顫抖着。
過了許久,他才稍稍平靜。
“公主,請您放了草民。草民久久不歸家,妻兒會擔憂。”
長公主擡起頭,眼睛裏是無盡的恨意。
“本宮是不會放你走的!你若是不乖乖聽從本宮的話,本宮便差人殺了你全家。”
男子似乎是有些無奈:“您這又是何苦?就算您得到了草民的身體,也得不到草民的心。”
馮歲歲被這糟糕的對話雷的裏焦外嫩,這種對話不是狗血瑪麗蘇言情劇裏才會出現的嗎?
下一句不會是......
“本宮要你的心有何用?有你的身體便足夠了。”
果然......
馮歲歲捂着臉,尴尬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瞥了一眼男子,将他的長相默默的記了下來。
根據長公主的話來看,這男子定然不會是普通人。他長得與宋元極其相似,看他複雜的眼神,說不準和宋元有什麽牽扯。
許是長公主的話太震懾人心,男子不說話了,整個府裏都變得安靜了許多。
然後,一陣響徹雲霄的尖叫從屋子裏傳來。
馮歲歲抽了抽嘴角,光顧着看長公主,差點把小五給忘了。
小五倒是體貼的很,自己把長公主引過去,倒省得她再跑回去喊人了。
許是因為小五的叫聲太響亮,有來後院更衣或是上茅房小解的女眷聽到,都好奇的三兩個成一團,結伴順着聲音找了過去。
馮歲歲透過山洞,看着不斷聞聲而來的名門閨秀,陸續的進了那個屋子,而後便響起了吸氣聲和議論聲。
長公主似乎也被這叫聲吸引住了,皺着眉命下人将男子送回院子裏,自顧自的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小五醒來的時候,還未睜開眼,便感覺到身下和腦袋皆是一陣刺痛,涼飕飕的風吹過她的身子,她打了個哆嗦,算是徹底醒了過來。
她迷茫的睜開眼一看,差點沒再昏過去。
這長相醜陋粗鄙的老漢是誰?
他為何在自己身子上?
老漢見她醒過來,咧開猩紅的大嘴,露出一口令人窒息的大黃牙,瘋瘋癫癫的哈哈大笑着:“美人......哈哈......美人醒了?”
看着他嘴唇邊的白色沫子,張開的牙齒上是參差不齊的黃色和黑色,細細的看,還能看到他齒間的蛀蟲從牙洞裏爬出來。
“啊——”小五再也忍不住了。
尖叫了沒多久,她漸漸清醒的意識,讓她明白,自己被陷害了!
她一把推開身上動作着的癞皮老漢,蹡蹡的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尋找着馮歲歲。
她顧不上自己被撕成碎片不着褴褛的衣物,雙手抱在頭頂,竭盡瘋狂的在屋子裏尋找。
她找了許久,最終卻發現,屋子裏除了她還有一個躺在地上已經斷了氣的紅水,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小五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
就在剛才,春宴上還有前來與她搭話的官家子弟,兩人相談甚歡,他還将自己的信物交給了她,說不日便會前往國公府提親。
她以為自己終于熬出了頭。
有人打開了屋子,陽光透過門縫打了進來,照在她一身青紫的肌膚上,她卻絲毫不覺得溫暖,只覺得渾身冰涼。
議論,謾罵,譏諷......
那些富家小姐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條不知廉恥的狗。
不,恐怕在她們眼裏,她連一只狗也比不上。
長公主進了屋子,她皺着眉聞見了空氣中彌漫着奇異的味道,再一看狼狽的趴在地上的國公府五小姐,一下子她什麽都懂了。
“你倒是膽子大,敢到本宮的公主府上偷男人。”長公主看着她的神情,如同看着一個死人,口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什麽波瀾。
聽見長公主的聲音,小五的眼珠子動了動,似乎是活了過來一樣,她猛地撲倒長公主的腳下,凄慘的哭喊道:“長公主,您要為我做主啊!”
長公主嫌棄的将她一腳踢開,厭惡道:“你們姐妹兩人在本宮的府中如此造次,不知鎮國公是怎麽管教的你們......”
“哦!本宮倒是忘了。鎮國公夫人仙逝已久,現在管家的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小妾。”她嗤笑一聲,緩緩道:“難怪教出兩個如此不知廉恥的東西!”
一旁的小姐們,聽見長公主訓斥小五,皆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甚至紛紛低語着譏笑小五。
小五捂着耳朵,拼命的搖着頭:“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長公主輕蔑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冤枉?那你倒是說說是誰陷害了你?”
小五見她肯聽自己說話,跪坐在地上,四處尋望着:“是馮歲歲!是她要害我!躺在這裏的不該是我......求長公主為我做主!”
長公主聞言,瞄了一眼裏頭瘋瘋癫癫已經被侍衛制服住的污面癞頭老漢,心中生出了一絲疑慮。
就算面前的狼狽的女子再饑渴難耐,也不至于找個如此醜陋的東西來公主府偷人。
尤其是今日春宴,外頭的官家子弟,富家公子多的是,哪怕她勾搭上一個,就算嫁過去做妾,也比跟着這癞皮漢強。
雖然她對于這女子的死活毫不關心,但若是有人心懷鬼胎想在她這公主府幹些腌臜見不得人的事,她定是不可能姑息縱容的。
想一想這女子若是真的沒有偷人,那區區一個癞皮漢都能堂而皇之的進入她的府邸,明目張膽的毀了人家的清白,這不是給她臉上抹黑?!
這樣一想,長公主決定将馮歲歲找來對質,哪怕她對馮歲歲有些欣賞,也萬不可能放縱馮歲歲在她的公主府,行此等喪心病狂的事。
正在長公主準備命人去尋馮歲歲時,馮歲歲一瘸一拐的從門口走了進來,跟着她一同來的,還有被侍衛推着的東方嶺。
“這裏倒是熱鬧。”東方嶺看了一眼地上眼睛猩紅的小五,輕笑出了聲。
馮歲歲心中有些無奈,好歹他裝一下沉默也行,他這麽高興的進來,讓她也忍不住有點想笑。
她調整了下情緒,露出疑惑的表情,遲疑的問道:“這裏發生什麽了?怎麽這麽多人呢。”
東方嶺擡起眸子,望了一眼她紅潤的唇,上面還泛着淡淡的水澤,他的心思一下飄得有些遠了。
她的唇是什麽滋味?
甜甜的。
軟軟的。
再加上白皙的頸子飄散出來的奶香味。
她簡直像一只水嫩可口的大白兔,讓人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這一次的親吻,與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
上一回他進了一嘴的泥沙,再加上口腔中尚存的河水,他除了感覺她的唇有些軟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而今日的一吻,帶着些微微的心動與朦胧的旖旎。
“你來的正好,你這五妹正說起你呢。”長公主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馮歲歲佯裝天真的歪了歪頭,似乎是剛看到地上狼狽不堪的小五一般,驚吓的向後退了兩步:“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小五擡起被癞皮老漢嘬的淤青的臉蛋,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她:“馮歲歲,你裝什麽?!我落得如此下場,不正是拜你所賜?!”
馮歲歲的表情一下凝住了,她似乎是很傷心的紅了眼眶,星星點點的淚花在眼眶裏打着轉:“五妹妹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怎麽了,什麽叫做拜我所賜......我聽不懂......”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春宴前院裏的公子小姐們聽說這屋子有女子偷人,紛紛好奇的圍了過來。
聽着兩人各執一詞,衆人皆是一副牆頭草的模樣。
聽見小五痛訴馮歲歲,衆人便認為馮歲歲心眼壞,用這般手段陷害自己的妹妹。但看到馮歲歲傷心欲絕的表情後,大家又覺得小五是自己偷了人不敢承認,才往她身上潑髒水。
小五見衆人都開始對馮歲歲憐惜,猛地向前爬了幾步,竄到馮歲歲身邊,大聲斥道:“你聽不懂?那好!我便與你當衆對質好了!我本來好心贈你銀水露,怪紅水那丫頭手笨,不小心将銀水露灑在你身上,紅水便要帶你去換身衣裳。我說的可對?”
馮歲歲抹了抹淚,咬着下唇:“妹妹說的沒錯。”
“好!你告訴我,紅水帶你去換衣裳,那為何你在這好端端的站着,而紅水卻死在了這屋子裏,被這惡心的東西奪了清白?!”小五怒目圓睜,恨不得上去撕爛她虛僞的面容。
衆人一聽這話,都看向不遠處已經斷了氣的紅水。
她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撕裂的所剩無幾,本來白皙的臉蛋已經變得青紫。她應該是被掐死的,脖子上圈着一道紫紅色的大手印,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炸裂了一般,似乎是死不瞑目。
她露出來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塊是完好無損的,上面布滿了暗紅色的痕跡,讓人看着觸目驚心。
“天啦,這丫鬟死的好恐怖呀!”
“這丫鬟帶她去換衣裳,結果丫鬟死了,她倒是完好無損的......”
“啧!原來真相是這樣,虧得馮歲歲還哭的出來。真是最毒婦人心......”
“太惡毒了吧!就算看不過去這個庶妹,也不至于用這種毀人清白的法子來陷害吧!”
......
衆人紛紛接頭交耳的竊竊私語,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人聽到,卻又不至于太惹人矚目。
反正法不責衆,話是要說的,讨伐也是要有的。至于真的假的,誰對誰錯,好像并沒有那麽重要。
小五嘴角挂上了一抹瘋狂且危險的笑容,她已經這樣了,成了破敗不堪,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下賤東西。她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把馮歲歲拖下水,讓馮歲歲與自己一樣,身敗名裂!
馮歲歲看清了她的瘋癫,有些不以為意。
小五現在定是恨死她了,恨不得将她拖進地獄,恨不得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如何?
她早就身在地獄,又何懼再往下堕落一些?
長公主眼神輕飄飄的打在了馮歲歲的身上,輕聲問道:“你有什麽想說的?”
馮歲歲剛要說話,東方嶺的一柄折扇如利刃一般,沖着小五的胸口飛去,将小五砸的飛出了老遠,狠狠的撞到了紅柱子上,又跌落下來。
馮歲歲:“......”發生了什麽......
小五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胸口傳來的陣陣的劇痛逼得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稀稠的血液順着她的嘴唇不住的向下流動。若是仔細看一看,那血液裏還混合着一顆乳白色的牙齒。
長公主皺眉看着自己的哥哥,疑惑的問:“王兄這是作甚?”
東方嶺漫不經心的接過白楓遞來的帕子,慢裏斯條的擦着修長的手指。他的眸子低垂着,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冰冷嗜血的神情。
“方才她離本王太近。”他毫無誠意的敷衍的給了個借口。
馮歲歲聞言,無語的抽動了兩下嘴角,小五明明是離她比較近,什麽時候小五也沒靠近過他。
這借口也太爛了吧,長公主會相信才有鬼。
長公主點了點頭:“王兄說的有道理。”
馮歲歲:“......”
哪裏有道理啊?!
難怪人家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果然這兄妹二人都是異類。
馮歲歲輕咳一聲,将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羸弱不堪的身子顫了顫,一副随時便要倒下的樣子。
“紅水的确說了要帶我去換衣裳,但紅水與我皆第一次來公主府,這後院太大,将我和她都繞暈了。我不慎扭傷了腳腕,便讓她去找個人問路,誰知紅水一去不複返,讓我苦等了半晌。我等了許久不見她,正愁如何回去,正巧遇見了安平郡王。”
她頓了頓,眼睛偷偷的望了一眼東方嶺,見他沒有異色,才繼續說道:“王爺也可為我作證,這許久我一直跟着王爺身邊不曾離開。”
東方嶺微微抿着的唇,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她終于主動求助了他一次。
原來被人需要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妙。
他的眸子輕輕擡起,笑意染進了他的眼睛,他颔首道:“的确如此。本王一直與她在一起......”
馮歲歲被他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弄得臉蛋羞紅。
什麽一直在一起......
說的好像她和他有什麽貓膩一樣。
她臉上的嬌羞,落在衆人眼裏,便成了因為受了委屈,而隐忍難過到臉紅。
長公主十分信任自己這個哥哥的話,一聽到他替馮歲歲說話,就将馮歲歲直接從這陰謀詭計論裏摘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和國公府的大小姐沒什麽關系。”長公主又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渾身髒污的小五,厭惡道:“你找了這般惡心的東西,來本宮的府邸偷人,被抓到現行,你不無地自容,竟還将髒水潑到自己的嫡姐身上?!”
小五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疼的攪和在了一起,她張開滿是污血的唇,原本整齊的牙齒,也被那一記扇子砸的松松垮垮,說起話來都漏風。
“我......我沒有!我再不濟也不會于這下賤的乞丐睡在一起!”她掙紮着怒吼,喊這句話似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氣。
那癞皮老漢昏昏沉沉間,聽到她的話,嘿嘿的作笑:“美人......美人胡說!美人剛才還配合老漢......”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唏噓,一臉厭惡的看着小五。
小五透過滿是汗水和淩亂的發絲間,看到了那個剛才與她搭話交換信物的公子。
她往前爬了爬,在滿是血跡的地上,按出一個又一個血色手印。她動作緩慢的從懷中掏出了還溫熱的信物,擡起髒污的臉,露出一個癡笑:“公子,你說不日便要娶我,可還作數?”
不等他回答,她又似是喃喃自語一般:“公子要娶我,要娶我回家......”
衆人将目光投在了那位公子身上,只見他向後退了兩步,厭惡的別過腦袋,呵斥道:“你別瞎說!本公子何時說過要娶你?瞧瞧你這令人作嘔的模樣,我又不是瞎了眼,怎麽會看得上你?!”
小五歪過頭,近似瘋癫的笑嘻嘻道:“我有信物,公子給我的信物......”
他見衆人開始議論,連忙将自己與她撇清:“我就說我的玉佩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被你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