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十三頁 (2)
好，還來得及，她女兒依舊可以擁有美好燦爛的未來。
程母剛走，安母就像全身力氣都被吸幹似的，倒在了地上。安亦城立即去扶住自己的母親，安母一把推開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
“你不是我兒子……”安母瞪着他，淚流滿面。
他一直陪着母親，聽着母親流淚的聲音，他發現自己都麻木了。他發現，他竟然有點恨那個叫程羽菲的女生，他都已經放棄了，他都已經幻想過多年後他們各自成家他飛黃騰達的出現在她面前了，她怎麽能突然就生個孩子攪亂他的人生呢？
安母哭夠了，站起來做的第一件事是扇了他一個耳光，力度之大，讓安亦城的臉立即紅腫起來的同時，安母還向後倒退了幾步。
“給我跪下。”安母命令着。
然後他便跪在那裏，讓母親拿着掃帚打向自己，一下又一下，他卻覺得自己感受不到疼，只剩下麻木，就好像這個世界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掃帚打壞了，安母就去找來另外的棍子，又是一下接着一下，棍子被揮斷了，然後換另一種工具……
他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血水染紅後背，他好像都沒有意識，他只能看到母親眼眶裏的淚水，仿佛落在他心上，灼得他那般疼。
但他連叫疼的資格都沒有，這都是他應該承擔的，是他自己犯了錯，就該承擔後果。
然後他聽到孩子在哭，一聲一聲的哭，可是母親還在不停的打他。
他好像在說話，讓母親去看看孩子，但母親沒有聽見……
他從地上爬起來，去搖籃裏看孩子，孩子在哭，哭得很大的聲響。
他感受不到疼，只是伸手去抱孩子，想讓孩子別哭……
安母是真生氣了，她不想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存在，會毀了她兒子一輩子，既然對方可以為了自己女兒的一輩子不要這個孩子，那她也可以為了兒子的未來，一樣不要這個孩子。
安母承諾他，一定會為這個孩子找個好人家，兒子比女兒容易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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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母不停說着解決辦法的時候，安亦城只是沉默，然後他告訴她，“我要養他……”
安母消下去沒有多久的怒火，便又被激起來，她又給了兒子一個耳光，“你拿什麽養？”
“我要養他，無論如何都要養他，除非我死。”
最終安母動用了安亦城的大學費用，安亦城直接告訴她，如果他回家沒有看到小嘉，那麽這個大學他也不用念了……
安母氣得全身發抖，卻也沒有辦法……
然後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比過去更加的拮據，每一天就像是煎熬，看不到盡頭。
直到能照顧小嘉的安母離去，直到在安母死前發誓會念完大學的安亦城還是選擇了退學……
但他至少做到了，他養大了小嘉。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稻粒和kaki君的地雷，麽麽~
第三十六頁
程家棟在家一直很沉默,這種沉默讓程羽菲有些擔心,“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工作上出了問題？”
程家棟搖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
話是那麽說,可那表情……程羽菲怎麽可能相信他的話，“下午就要回公司了,要帶些什麽,我幫你去整理。”
程家棟有些煩躁的擰着眉頭,“回去也待不了幾天，什麽都不用帶。”他突然神色微微變化,“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隐瞞我？”
程羽菲避開他的眼神，“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我只是覺得你不是個會輕易帶人回家的人，這麽突然的帶一個孩子回來，而且那個孩子還和你很熟悉，你還知道他父親的電話……姐，你是不是和那個人有來往？”
在程羽菲剛準備開口時，程家棟又立即加上一句，“姐，你不可以騙我。”
她張開的嘴立即抿上，而程家棟在她的沉默中，也知道了答案，“姐，那個人，他對你好嗎？”
她凝着眉頭，對她好嗎？她竟然無法回答，其實他除了生氣的時候，對她也沒有怎麽壞吧，哪怕每次都說些會威脅她的話，可真正傷害她的事都沒有做過，還給她弟弟一個很好的實習機會，于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他對她究竟好不好。
“為什麽問這個？你什麽時候回公司？”
程家棟走到她面前，“不想回答就算了，趕我算是什麽事啊！”
程羽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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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城開了好幾個會議，出來時揉着自己的額頭，顧長夜是越來越不喜歡出現在公司了，現在有傳言說是顧長夜行蹤不定，其實要找顧長夜簡單得不能簡單，就是在家裏。上次老八去顧長夜那裏回來，眼睛都瞪圓了，顧長夜竟然在家裏串珠子，從此老八有了名言，千萬別小看女人這種生物，她會把男人變成自己也不認識自己的生物……
安亦城反倒覺得最傷感的是顧長夜寧願在家穿珠子也不願意待在公司更讓人詫異。
現在老七從那所謂的“撒哈拉沙漠”歸來了，一回來就特讨好的站在安亦城面前，“你看，也就我能把事情辦得這麽妥帖，要是你讓別人去，一定不能辦得這麽高效快速。”
“這倒是，讓我都舍不得你回來了。”
阮遇銘表情立即如同腌了的茄子，“我們得給年輕人機會不是嗎？”
安亦城哼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他拿出手機，發現上面有好些未接來電，都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他的手機通常只與熟人聯系，而不認識的人也都是他主動聯系對方，因此沒有怎麽在意，只是這個陌生電話號碼還發來了一條短信：很抱歉打擾你，我是程羽菲的弟弟程家棟，想和你見一面……
短信的後面備注了，是有關小嘉的事。
安亦城低頭看短信時，阮遇銘還在不停的說話，他這次去外地，帶了好多好多禮物給小嘉，得把禮物給小嘉送過去。
“那你去吧。”
阮遇銘睜大眼睛，四哥這次這麽好說話。
安亦城看了一眼阮遇銘，“只要別出現在我面前，都好。”
阮遇銘的一顆男人心，碰碰碰的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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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亦城還是和程家棟見面了，地點是程家棟選擇的，就在離“皇城”不遠的地方，看來程家棟一直是在那裏等着的，安亦城也不主動說什麽，因為他看出了程家棟一直很局促，握着咖啡杯的姿勢竟然都換了好幾個。
程家棟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他自然是已經查過安亦城的信息，哪怕只是在網上，卻也能知道一個事實，現在的安亦城多有勢力，以及多有地位。而程家棟自然沒有忘記自己母親當年形容安亦城的詞彙，他的母親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後，安亦城會成為如今這般的人上人，而他和姐姐會變成……
那種感覺，的确很不好受。
“安先生，很冒昧打擾你了，只是有些事我很困擾……”程家棟甚至有點緊張，因為坐在對面的男人慵懶的睨着自己，那種感覺就像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想請安先生為我解惑。”
安亦城笑了下，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憑什麽？”
“作為交換，我可以為安先生講一個故事。”
安亦城眯了眯眼，“你确定我想聽？”
“我确定。”
有一個少女，她一直暗戀着一個少年，她跟蹤過那個少年，也曾為了那個少年的母親能多撿幾個礦泉水瓶一次又一次的喝水，但她很開心，因為她是在為那個少年做事。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少女對少年的愛戀沒有一點減少，可少女還是沒有表白，一直到高考結束，少女待在家裏，就像失了魂似的，大半時候沉默，偶爾傻笑着。
少女的父母讓她出去旅游，她也不去，只待在家裏。
她哪裏都不去，這樣的行為雖然讓父母感到奇怪，卻也沒有多想。然後少女變得越來越愛穿裙子了，越了越不愛走出房間了，她這時候才引起了父母的注意，要帶她去醫院，但她不去，非常驚恐的不去，于是又過了一個月，少女變胖了，她的父母更是感到意外了。
終于少女的母親發現了少女的不妥，她竟然懷孕了，她的母親強制的要求她去醫院，把那個孩子打掉，她不去，手死死的抓着門，一步都不離開。她說她要生下這個孩子，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少女的母親氣到了極點，想偷偷送她去醫院。少女察覺到他們的意圖之後，竟然撞向了牆，她告訴他們，如果要讓她打掉孩子，除非她死。
少女的父母，終于不敢再逼她了。
少女一直不是個倔強的人，甚至也不是個固執的人，她即使想吃的是荔枝，也會買梨，因為她弟弟喜歡吃，對于父母的要求，她也幾乎不會反駁，可為了那個孩子，他堅持又固執，無論她的母親如何勸說她，她都不肯放棄那個孩子，就像中了詛咒似的。
然後一天一天，少女的肚子越來越大，她的父母已經為她申請了休學一年，對外就稱她生病了，需要在家靜養，那一年，家裏幾乎沒有進過一個陌生人。
少女快到産期了，少女的母親沒有打算送她去醫院，怕別人知道了她的事，而是直接讓接生員在家裏，直接自然生産，因為母親說不能在肚子上留下傷口。母親說，那也是在懲罰她，既然她要生下這個孩子，那麽自己就去接受後果，感受一下到底有多痛……
也是那一天，少女的弟弟知道，原來電視上演的女人生孩子都不是假象，他聽到姐姐痛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那麽痛那麽痛，痛到她以為自己都快死了，然後直接痛暈了過去。
母親堅持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女兒和人還有婚約，如果這種事傳出去，那婚約肯定保不住，于是雖然痛了，卻可以不再肚子上留下傷痕。
孩子出生了，可剛出生，母親就命令人抱遠一些，幸好少女昏了過去，否則母親也許會直接捂住孩子的嘴不準他哭泣。
母親抱着孩子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她去哪裏。
然後少女醒了，母親告訴她，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在肚子裏就是個死胎，甚至以此責怪少女的自作主張，孩子也沒有保住，自己也遭罪。
少女不肯相信，日日哭泣，但家裏所有人在母親的勸說下，都一致口徑孩子死了，樣子太過凄慘，于是自行處理了，沒有讓她看，怕她受到打擊。
少女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裏快速消瘦下來，母親卻說很好，這樣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那之後，少女變得很安靜，仿佛是真相信命似的，以為是她自己太強求了，所以才沒有保住那個孩子，那是她的傷痛，誰也不敢提起……
程家棟似乎還能記起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耳邊念着，“難道你想你姐姐被毀掉一輩子嗎？未婚生子，別人會如何看待她，她要如何面對今後的人生？她自己犯蠢，但我不能看着她蠢得毀了自己，你相信媽媽，媽媽做的一切，都只會是為了你們姐弟想，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害你們的人。”
于是程家棟從那天起，也認定那個孩子死去了，他的姐姐沒有孩子，那一切都不曾發生，而他姐姐也沒有任何污點。
程家棟說完，看着對面的男人，他的表情十分虔誠，他知道安亦城的家庭條件很不好，如果母親是把孩子帶去了安家，對于安家來說，無疑都是雪上加霜。他清楚安亦城的家境，那是他去陪着姐姐，他不明白，一向溫順的姐姐，怎麽會如此叛逆，如此違背父母的話。
姐姐說，“我只想為自己争取一次，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她太清楚了，也許這是最後的可能，讓她和他有關系，然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回憶罷了。
程家棟陪着姐姐說話，慢慢的從姐姐口中了解了那個少年，也在了解中知道姐姐究竟為她的暗戀做了多少事，否則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
安亦城閉了閉眼，是那樣嗎？他曾恨過她，既然不會養小嘉，為何要生下他，生下後，丢給他，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程家棟的聲音有些哽咽，“安先生，對于這個故事，你還滿意嗎？”
“你希望我滿意嗎？”安亦城笑了一下，“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麽？”
“小嘉……是不是我姐姐的孩子？”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們全家都認定那個孩子已經死了，而我的小嘉還活着，你以為呢？”
“安先生。”程家棟突然激動起來，“我父母的做法的确給你帶去了傷害，甚至影響了你的生活，但我姐姐也遭受到了痛苦，甚至因此有着心結。我的父母也許對不起你，但我姐姐沒有……她對你的喜歡，幾乎超越了一切，所以我請你，不要傷害她。”
安亦城安靜的坐着，沒有說話。
程家棟痛苦的低下頭，“安先生，如果你對我家人不滿，想要做點什麽來讓你發洩，上天不是已經偏向你了嗎，我父親自殺，母親沒有過多久也死了。我和姐姐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她過得并不好。被未婚夫抛棄，還得面臨各種閑言碎語……如果說她年少的時候真做錯了什麽，她也已經受到了懲罰了，不是嗎？”
安亦城捏緊自己的手，是這樣嗎，上天已經偏向了他？
可他失去的呢，也是一種懲罰？
真是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個文的擠牙膏悲慘歷史……
小記者：請問這個文你棄了多少次？
綠綠：無數次，看看我寫這個文之前的文就知道了……
小記者扳起手指頭數：《愛不過徒有虛名》《那麽愛，那麽恨》《很愛很愛你》《婚眠》……哇，是夠久的……
綠綠糾正：不，還有一個文……
小記者睜大眼睛：哪一個？
綠綠：《若你愛着我》，我能說我寧願寫那個文，然後全文存稿完了一個多月後，才這個文也沒有寫完嗎？
小記者一口血吐出來：你到底多讨厭這個文啊。
綠綠：我是愛得深沉，君不見我寫完的文都沒有加以理會嗎，可這個文常常惦記，棄一回都得想一回……
小記者：你好辛苦，這麽痛苦，為什麽還是繼續寫了呢？
綠綠想了又想：第一次想寫，是一個讀者在文下面批評我寫文速度越來越不怎麽樣，還說話不算數，說了要更新這個文，結果沒有更新……當時特愧疚，因為對方語氣好嚴厲……後來又有人問為什麽要鎖，于是又各種為要不要繼續寫無限糾結。
小記者：那在決定寫這個文前，心理活動是？
綠綠：室友正在做畢業設計，說畫圖畫得想吐……我回她我一樣，我正在複習這個文的前面，複習得也想吐……
小記者：你這麽說你的文，合适嗎？
綠綠：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我只想說我淩晨在擠這個文，已經擠得內傷了……再不吐槽，我會崩潰而亡……
小記者：……
綠綠：不用感動，我會內傷的完成這個文的……
真的內傷了，記錄下現在的時間——2014年六月八日，淩晨一點四十，萬籁寂靜，我在寫一篇叫《最美不過我愛你》的文……
第三十七頁
程家棟走出咖啡廳,他突然想起了關于自己名字的含義,家棟,家裏的頂梁柱，他笑着搖搖頭,他發現自己連自己這個名字都不怎麽配擁有。天氣很冷,街上的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無形的顯得人笨重了些許,只是更多的也許是心理作用。
手機在響,他卻覺得很煩躁,因為他不清楚安亦城究竟是什麽意思。如果安亦城是想和姐姐重歸于好，不會這麽久不告訴她小嘉是她的孩子,那安亦城是想做什麽，想到母親當年對安亦城的态度，他只希望事情不要向最糟糕的方向發生。
他在猶豫，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姐姐？當年他和父母一同欺騙了她，說着是為了她好，卻逼迫着她過他們認定的生活，把她的行為視為不懂事和年輕時候的犯傻，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罪魁禍首之一了。
他掏出手機，來電人是姐姐，這讓他有點不想接電話，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和姐姐說。
他不想接，但手機一直不停的響。
他只好按下了通話鍵。
“你現在是在哪裏？”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着急，程家棟皺皺眉頭，“怎麽了？出事什麽事了？”
程羽菲輕輕嘆一口氣，“你實習的公司打來電話，說你沒有回公司，你昨天不是都回去了嗎？你是做什麽去了？”
“……”
他這才想起，公司裏的緊急聯系人是姐姐，之前他為了和安亦城談話，主動關上了手機，才開機姐姐就打了電話過來。
“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公司了。”
程羽菲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理由，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程家棟沒有回公司，而是準備回家，他坐在公交車上，心裏煩躁難安，不明白當年的自己為何會聽從母親的說法，并且還認為母親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母親說她經歷了太多，自然知道怎樣才能過好。但事實上呢，父母出事後，那位一直說着非姐姐不娶的男人，轉眼就娶了別人。那時的他竟然很慶幸，幸好姐姐不喜歡黎宏耀，否則得多難受。
他一路上把這麽多年發生過的一切全都回想了一遍，只覺更加煩苦，下了車，他還是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回到家之後，姐姐就安靜的坐着，看到他回來後，才轉過身看着他。
“在公司遇到不愉快的事了？”
他沉默。
“覺得不舒服，就去休息吧！”
她是還想勸說他，但想到他現在也這麽大了，她勸說得越厲害，越顯得唠叨，他不止聽不進去，還會覺得厭煩。
程家棟卻沒有動，他看着自己的姐姐，腦海中有很多個念頭，告訴她，不告訴她……他查過安亦城的事，知道他有孩子，但他沒有結婚，傳言中他和夏孜孜走得近，但他總覺得安亦城和夏孜孜不像是傳言中那樣。一個男人，帶着一個孩子，沒有想過結婚，并且出現在姐姐的生活當中……
他确實不知道該如何去想了。
他想回房間，認真思考這件事，如果安亦城是想報複他們，他還可以想辦法，他可以帶着姐姐走……但他沒有，多年前母親的自以為是已經給他留下慘重的教訓了，姐姐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做主才對，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她都有資格去決定未來的方向。旁人決定的人生，就算是正确的，又怎麽能保證，那就是她想要的？
他打定了主意，再看向姐姐的眼神就無比堅定了。
“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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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嘉小朋友正在做作業，他發現自己剛回來的爸爸有那麽點心不在焉，即使是坐在自己身邊，也像完全看不見自己，這種感覺好奇怪好奇怪，但他還是低頭做作業，做寒假作業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那麽厚的一本本作業，每想到翻一頁就少一頁，就有種成就感，尤其是手上的這一本，就差兩三頁就完成了。
手機在響，小嘉沒有理會，那是爸爸的手機……
結果，手機還在響，小嘉終于擡起頭了，結果看到爸爸正拿着手機，但卻不接。
小嘉聳聳眉，再聳聳眉，爸爸的表情……根本沒有表情，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爸爸，怎麽不接電話？”
安亦城看了兒子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把手機放下。
可手機還在響。
小嘉覺得很奇怪，拿着的筆撐在下巴上，往手機的方向偏了偏，是程阿姨來的電話，但爸爸沒有接的意思。
“爸爸，手機在響。”
安亦城沒有理會兒子的話，又伸手準備去拿手機。
小嘉卻快速的搶過手機，“爸爸，我幫你接吧？”
小嘉這麽說，卻并沒有接電話，他只是覺得奇怪，爸爸不想接電話，怎麽又不挂？感覺像是在猶豫，就跟他前幾天一直猶豫要不要理爸爸時差不多的那種猶豫。
安亦城伸出的手頓了頓，對于兒子的話，沒有同意，卻也沒有否定，然後他站起身，去二樓了……他突然不想去理會，有點想放任，尤其是在聽了程家棟說的那個故事。開車回來的時候，他甚至有着很奇葩的想法，他被母親用着各種工具毆打，他的母親去世他獨自照顧小嘉，那是真正的朝不保夕的日子，真正的絕望，他是用着一股兒我以後一定要活得很好的信念活下去的，那股兒信念讓他如今不能平靜的對待他過去的事。但是，她呢，她努力瞞着別人不讓人知道她懷孕，那時忐忑的心情，然後被發現，死死的留住這個孩子，叛逆的行為，忤逆父母的要求，然後生下了小嘉，她的人生并沒有因隐瞞而變好，她的父母雙亡，然後還得照顧她的弟弟。
他在回來的路上，竟然一直在想這些，然後他告訴自己，也許他們很公平，他遭受的痛苦，她也遭受過——這樣的念頭，讓他覺得自己瘋了一般，他竟然這麽安慰自己，然後放棄他心中那些根深蒂固的恨，他是在找理由說服自己。
然後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了，究竟只是在給自己一個理由說服自己，還是其實沒有這個理由，他也不會做出什麽來……
這種感覺，讓他無力，讓他甚至覺得荒唐。
他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究竟都是在幹些什麽？他的恨呢，難道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行為？
他轉身上樓，心口壓抑得疼痛。
小嘉看着爸爸的背影，沒有接電話，因為這時鈴聲停了，他放下手機，想着如果程阿姨再打電話過來，他就接。
他只是這麽想而已，念頭剛起，手機就又響了。
小嘉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筆，還是拿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程阿姨……”
程羽菲滿腔的話語，在聽到小嘉的聲音後，又想話語太多被堵住了一般，她的身體在發抖，抖得她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她已經很多年不曾這樣了，以前在群裏，同學們提前安亦城三個字時，她會因為看到那三個字而緊張得發抖，但現在的情況比那時要嚴重很多很多……
“小……小嘉？”
“嗯，我爸爸沒有在這裏，你是找我爸爸嗎？”小嘉想了想爸爸不接電話的樣子，“程阿姨有什麽事就告訴我吧，我會轉告爸爸的。”
“小嘉……”
“嗯，我在聽。”
程羽菲握着手機，只覺得自己快拿不穩似的，“小嘉……”
小嘉皺起小眉頭，只覺得程阿姨好奇怪。
“小嘉，你在哪裏，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家啊。”
“你是……在什麽地方，你告訴我……”
小嘉想了想，還是說了地點，但他說完了，程阿姨也沒有挂電話的打算，而且他似乎察覺到程阿姨在哭……還是他主動挂斷了電話，挂斷了又有點愧疚，程阿姨該不會覺得他不喜歡她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點也不擅長是父子相見母子相見的場景……原諒我，我想象不出那種激動的場面，所以應該都是側面描寫吧……
碼不出來了，抱歉，真的抱歉……
第三十八頁
小嘉看了看挂了的手機,又看向爸爸離去的方向,爸爸剛剛的态度有點奇怪,他想不明白,于是不去想了，大人的事太過複雜了。他低下頭，把作業收起來，規規矩矩的放好,把筆也放進筆筒裏,這才沖出了門。程阿姨的意思是她馬上就要過來？大伯來過這裏,七叔八叔來過這裏,夏阿姨來過這裏,但程阿姨的确沒有來過這裏，程阿姨想來這裏做什麽？看他還是看爸爸？
小嘉圓圓的眼睛轉了又轉，當然沒有任何結論，但他是這裏的小主人，程阿姨來了，他不介意帶她到處走走，他想通了，程阿姨真有可能成為他的媽媽，不管他是不是她生的……
七叔可告訴他了，爸爸身邊的異性少之又少，只有個夏阿姨，并且夏阿姨和爸爸還不是情侶關系，而程阿姨是爸爸唯一的伴侶……七叔說這話時，用行動暗示加明示告訴他，他可以提前去讨好這個後媽，也許後媽就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麽惡毒了。小嘉只覺得七叔出去了一趟，變笨了，爸爸對他那麽好，誰會打他罵他呢！
小嘉胡思亂想着，外邊冷，他沒有戴手套，戴上手套後拿筆不舒服，現在他使勁兒搓搓手，又有點擔心程阿姨不來了，那他不但白等了還白冷了，他搓搓手，又跺跺腳，穿着藍色羽絨服的他，像一只胖胖的藍色小熊，整個身子似乎都被籠着，只有一張小臉蛋。
出租車是不允許開進來的，程羽菲是下車後跑過來的，她跑了一會兒，不停的喘氣，然後停了下來，冷風讓她清醒了幾分，于是不再跑得那麽狼狽，而是急步走進安家。
小嘉看到程羽菲的身影後，眼光一閃，就向程羽菲小跑了過去，他原本想撲進程羽菲懷裏，可又想到自己不該做那麽親密的動作，于是在程羽菲面前停下，“程阿姨……你……”他原本要說的話說不出口了，因為他看到程阿姨臉色似乎很奇怪，“你怎麽了？很難受嗎？是不是發燒了？”
他記得他生病的時候，就是這樣，臉色不正常的紅。
程羽菲看着他，嘴角不停的抖動，卻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兒子，是這個模樣，他有一雙純真機靈的眼睛，鼻子挺挺的，嘴唇有點薄，耳朵也是小小的……她的兒子，原來是這個樣子，她無數次幻想那個孩子如果長大，會是什麽樣子，會有什麽樣的性格，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後來麻木了，于是勸自己別想了，漸漸在俗氣的生活中摸爬打滾，似乎真就忘記了。
可那股兒有什麽從自己身體脫落的痛苦和解脫感，卻牢牢記住了，那麽痛，痛得她覺得自己會死掉，尤其是母親說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死亡時，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立即進入了一個黑暗的洞裏，而她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那時，她問自己，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還會不會那麽堅持，和父母作對，放棄去大學報道，不敢去想未來自己帶着一個孩子的恐懼，這些種種如果她早就知道，那會不會後悔想生下那個孩子？如果早知道一切成空，會不會後悔自己的行為？
答案是，不會。
她用最誠實的态度，捍衛着她認定的感情，拼命守護着她想要留下的與那個男人唯一的牽絆。這麽多年過去，她不知道自己當年的做法對與錯，甚至在身邊的人如果發生那樣的情況，她也會勸說着打掉那個孩子，她最正确的不是她的行為，年少失貞，未婚先孕，僅僅是她幸運的遇上那個叫安亦城的男子，他值得她如此疼痛的去保住這個孩子。
而現在，現實生活，給予了她最完美的果實，上帝終究對于她做過的種種敞開了一道希望之門，她沒有後悔過，而現在她終于可以為自己沒有後悔過而感到驕傲，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小嘉，這個可愛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的兒子……
她顫抖的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的很像安亦城，但感覺卻不像，小嘉的眼睛有着清澈之氣，安亦城的眼眸卻像有着層層濃霧，并且無法散開，他的鼻子，家棟說像她，他們是母子，當然像了……
小嘉專注的看着她，沒有動一下，他感覺到程阿姨一直在摸着自己，這種感覺并不會讓他不舒服，反而讓他覺得自己被珍視，哪怕程阿姨看着自己的表情很奇怪。
她的手不停的摸着他的臉，似乎摸不夠，也看不夠。
小嘉，她的孩子，這是她的孩子……
“程阿姨……”
小嘉試探的喊出了一聲，想問問她，是不是來找爸爸的，如果是，他可以幫她去喊爸爸，爸爸應該是在書房，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喊出爸爸來。那程阿姨來這裏，是因為和爸爸吵了架嗎，難怪爸爸不肯接程阿姨的電話號碼。
程阿姨……阿姨？
程羽菲停下了手，幾乎有點驚慌的看着小嘉她搖搖頭，“不是，不是阿姨……小嘉，別喊我阿姨，別喊我阿姨……”
她搖着頭，眼眶卻微微發紅。
小嘉突然就感覺自己很難受，他聽說大人都很少哭的，他問爸爸那是為什麽，爸爸說那是因為大人更加堅強，不會為一點小事哭，他問爸爸，那麽為什麽還是會有大人哭，爸爸說大人哭那就代表真傷心了……
堅強的大人哭了，那就真的遇到了傷心事了，連堅強的人也哭了。
“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