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請君入甕】
吳朝再醒就是被那“叮叮當當”的敲打聲給吵醒的。
只不過客廳外那噪音剛響,麒妄和林翹就同時對施工小哥們猛擺手,示意輕點!
再翻個身,蹭了蹭柔軟的被子,吳朝下意識一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空空如也,不知怎麽,一時間還有點空落落的。又疑怪客廳的動靜,吳朝胡亂撥弄了幾下頭發,披衣起身,要去客廳看看。
這一眼看到外邊的構造差點沒把他晃瞎。
按理說林翹這小子跟了自己多年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審美品位,這暴發戶一樣的……等等這個沙發上怎麽還搭着獸皮裝飾?感情自己這是要把房子建山上,打算把寨立營了是嗎?
“幹什麽呢你們?”也不知是不是有起床氣,吳朝這話是帶着火氣說出口的。
只不過話剛出口,接觸到麒妄都略帶驚訝的眼神後,吳朝又忙壓了壓火。平靜了情緒後又覺得奇怪,幹嘛因他一個眼神自己就收斂些?
這是自己家!自己地盤!看不順眼誰都別住,滾滾滾!
麒妄此刻也尴尬地移開了目光,他現在恢複正常,就想起剛才清醒時……小心翼翼地拿開吳朝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最後覺得倆人肢體接觸未免太多,索性“嗖”一下動用術法,瞬移到床下了,這才蹑手蹑腳地穿好衣服踩上拖鞋,打算悄悄溜走。
要溜走那一刻又鬼使神差地回過頭來,就見着吳朝好像滿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胳膊也在空中亂搭了幾下。
麒妄想了會,又走回去将被子卷了卷,拱起了些,趁吳朝亂揮胳膊的瞬間塞進他懷裏,然後這人又安分下來,于是自己才放心離開。
只不過他們這邊是不該醒早的早醒了,那該醒早的還睡的深沉。
等着該醒早的頂着一頭戗戗毛來到客廳時……就見着那折疊沙發床已經送到了,只不過明顯現如今就是直接當床用的,而且……那床墊……
吳朝職業病的一眯眼,麒妄就看着吳朝垂在身側的左手動了動,好像用拇指和食指微比劃出了一個距離,然後在眼前那麽一衡量。初步預估,這墊子他媽得有20cm,軟成這樣……吳朝嘴角抽了抽,一臉不善地看着林翹——你得去當豌豆公主啊?!
林翹此刻也略一挑眉——大爺我本身就喜歡睡軟的!然後又一指那把被煥然一新搭配上了獸皮裝飾的沙發,沖一旁努嘴,示意這是那人的品味!
吳朝側目看去,就發現那有着20cm柔軟床墊上的一個小角落裏,有一個拱起的小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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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
吳朝環顧了一周,發現就只有顧師父不在了。
于是……那一團是顧師父?
卧槽,這招好高!怎麽把自己折吧折吧成一團的?!居家旅行方便易提是嗎?!
正當想着,就見麒妄忽然走近自己了,然後扯住手腕子就往回走。
欸?
吳朝還懵叨叨的,只不過林翹也巴不得他倆趕緊走,杵客廳裏幹啥?這裏他負責就好了,畢竟他也想睡好點——一看就看出來房間人員分配模式了,晚上麒妄跟吳朝麽!那自己跟顧師父外帶麒祚小正太麽!麟砂自己一間屋。
想着林翹又摸了摸下巴……麟砂小妹妹不會害怕吧?聽說小姑娘不都該是怕黑的嗎……而且小姑娘住着的房間應該很香吧……真想進去感受一下溫馨美好的味道啊……還有說不定能看見超級粉嫩的卡通小胖次和少女內衣……死庫水什麽的就更好了……不等等快住腦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林翹緩吸了一口氣,繼續幫着請來的員工改造客廳,倒是麒祚小正太眯着眼睛扯了扯他褲子,“林哥你剛一臉猥瑣的想啥呢?!”
……
放下客廳的事不提,就說吳朝這邊被麒妄一路拖回房間。
眼見着他現在越來越熟練的關門方式,吳朝心下還愣了幾愣,心說這是要做啥,反了他了!
關好了門麒妄倒先沒說話,臉卻有些紅。
支吾了半晌,從衣兜裏掏出一張比他臉還紅的符咒來。
這一掏出來還把吳朝吓了一跳,不仔細看就跟他手裏握了一把火似的,這吓人的勁兒!
——其實他第一眼還以為是麒妄一手鮮血,不過看他手腕依舊白白的,便想着應該是自己想錯了。
“怎麽?”
吳朝挑眉。
“我師父的陽火咒,很厲害的。今夜……我若是再……嗯,你就……照我額前貼。用鏡子聚光煞的法子可能對付不了現在夜裏的我了。上次那些碎片我也都收拾幹淨了,你不用擔心被紮到。”
“哦。”吳朝面無表情地伸手過去,将這符咒收好。一邊收一邊想起那天夜裏,自己一回頭瞧見光鏡陣中的他時,那種被震撼的感覺。
自然也想起他跟只水母似的瘋狂上蹿下跳,也憶起他看見自己回頭時那種近乎于求救的目光。
是個人都還想追求自由呢……
被困住的話,誰都會煩躁吧,不會覺得痛苦嗎?
想着也不知道怎麽了,吳朝擡頭有些癡茫的問他,“不會疼嗎?”
麒妄一愣,“什麽?”
可能是因為發現自己在清醒狀态下也無法明白吳朝的話了,麒妄一時間有點着急,眸光也愈發認真的看着吳朝,可對上吳朝那一雙圓潤又清澈的眼瞳,麒妄就覺得自己更不會思考了。
這雙眼睛很黑很亮,其實平日的時候倒沒有現今這麽圓,也可能是因為吳朝笑起來的時候總有點痞痞的,那雙眼就顯得太靈動太狡黠了,現今能睜這麽圓無非是他在疑慮着什麽,瞳孔中又有些失了焦距,好像還在神游,所以一時間顯得他那雙黑如晶淵的眼瞳滿是清風拂水面才能攪起的微瀾。
麒妄看得不由喉間一緊,不知怎麽了,他忽然很想伸出舌尖去舔舔,好像能舔挑起一勾水來。
吳朝這人面相很善,但大概是常年熬夜又宅,所以顯得他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有種失了血色的蒼白。
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魂魄将他最純粹的地方顯現出來。
面相上有一種很好的說法,講的是觀人面善,眼角眉梢處可見清風明月,舉手投足中賞心悅目,這是一種剝離外表後的優雅素養,是足可放在浩瀚的人群中也能一眼分辨出的氣場。
之所以他們術士将人間稱為“五濁惡世”,便是因五濁包括劫濁、衆生濁、命濁、煩惱濁、見濁。
統歸“法不淨”,也就是說他們術士靠修行不斷擺脫這些不淨,才能漸有次靈魂面相,就更別提人間還能有了。
麒妄自覺活的這六百年多裏,只觀此靈魂面相僅有一次——在他師兄麒昀身上。
那人笑起來的時候便如朗月照清風,一身月白華服更是襯得他如得道聖者,所過處皆是安寧閑然。
這種感覺……很令人舒服。
今遭沒想到在一個人類身上也能見到。
又憶起自己剛才竟想對着有如此純粹善容的人做出那種亵渎舉動……
麒妄一邊垂眼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眉心。
——他覺得他該去把清心法門的東西抄上個千百遍,再找個安靜的地方靜心小修個幾百年。
吳朝打了個哈欠,順道揩掉眼中哈欠淚回神時,擡頭就見着麒妄正好低眉的模樣,啧啧……那雙鳳眼挑的更加邪……豔了!
對,這妖孽身上豔氣滿滿!
想着吳朝就一伸手,捏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給他撩到了身後,沒了頭發遮掩,那一截白皙的鎖骨就很明顯的露了出來。
吳朝挑眉——好看!大爺喜歡!
嘴上卻漫不經心地問着,“你師父也不能将這惡魄直接從你身上除掉麽?”
麒妄眉心蹙的更厲害,頗有點自嘲,“師父說法子有是有,不過我太沒用了……師父說那樣子我受傷會較重,甚至可能丢命。所以他得想個法子慢慢逼它走。”
“哦?你很沒用?”
吳朝說這話時特意将聲音壓得低低的,麒妄聞聲去看他,果不其然就見這人笑的促狹……又……暧昧?!
麒妄有點不自在地退後一步,讓開一點他和吳朝的距離,總覺得被他這麽一笑,自己有點熱,也說不上來熱在哪裏,反正就是蠻焦躁的。
最後索性錯開他的目光,答道,“我的術法是麒麟世家裏算作出類拔萃的了,除開麒昀師兄我沒交過手,其他的……應不比我厲害到哪兒去。”
“哦,這麽說在你師父眼裏,估計你們一整個麒麟世家的都是辣雞了?”
麒妄聞言有些微愠,心說自己那句話在師父面前只不過算作自謙,怎麽可能真就沒用了,改天讓你見識見識麒麟世家的純正法術,保管讓你吓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吳朝一看好像有點把麒妄惹毛了,也不再繼續逗他。
畢竟白天這個清醒的不如晚上那個好玩嚒,于是立即扯開話題,往自己和林翹的心下推測上引去,“那你沒問過你師父這惡魄是怎麽纏上你的?”
麒妄聞言眸光更為困惑了,“師父說是造化。”
顧師父這話沒說假,确實是造化麽。
想當年動用禁術是在冥主的輔助下,為了将他屍魄分家,這抽魂之術完成後,冥主休息了近百年,自己則是躺了近五百年,反噬的痛很難熬,若沒冥主醒來後天天念叨的那“婆媽經”洗腦,顧師父估摸着自己沉睡個千年起不來也不是不可能的——最後起來是沒辦法的,他一定要起來抽死冥主!拍扁了挂冥府門口燈籠上,以儆效尤!讓你再這麽婆媽碎碎念!讓你再天天念經!作為冥府之主,你這麽潛心求佛還有沒有做一個冥主的自覺啊?!
而且麒妄被屍魄分家後明明藏得好好的,連惡魄都是拘在地府最最最深層,壓根沒活物敢靠過去的,他連個搭話的都沒有……即便是有,也不可能突破層層陣術去到那裏,即便去到那裏,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囚鎖給他解開……
所以吳朝輕輕松松不破吹灰之力就出現在結界裏,這就算了,還輕輕松松勾引……哦不……是引誘……欸,總之就是喊了他一嗓子就把他惡魄給喚醒了。
這不是造化是什麽?!
吳朝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緣由,聽了麒妄複述的他師父這老和尚一般欠抽的回答,嘴角一抽——得,感情這鍋“造化”背了。
但吳朝還是很不解,“那你幹嗎事事都這麽聽你師父的?他說什麽你就覺得是什麽?你就從未想過你師父可能會騙你嗎?”
麒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聲色也冷漠,“師父不會騙我的。”
吳朝點頭,得,感情林翹那揣測也有極大可能是對的——白日裏這個麒妄若說也是正常的,那夜裏頭那個也該是正常的!
因為他白天和夜晚都是一個“極”面,極善符合善魄操控,極惡符合惡魄操控。
但是就沒有正常的那個歸屬于自己的善魄和惡魄結合起來的層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環節,是顧師父隐下不跟他們講的。
嗯,看來得靠他們自己想個法子套話了。
于是吳朝打發麒妄回廚房忙活了,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回書桌前,準備思忖對策。
不過手剛搭上桌面,他就愣住了。
桌面上鋪着一層細細碎碎的顆粒,晶瑩剔透的,帶着些微的白。
問題是這特別細碎的白沙似乎還帶着輕淡的香氣……
吳朝又下意識一拉鍵盤,果不其然,很多砂礫都已經傾到鍵盤中來了。
額頭的青筋一瞬間暴起,吳朝沉着氣從一堆桌案上的廢紙裏,摸到了臺燈開關,然後開始就着光亮,挨個翻桌面上的東西。
最後終于在桌角處,尋到了那個可憐兮兮被打翻的禪宗石。
這是他近來還蠻滿意的一個玩具——一個無蓋長方體,裏頭盛着白茶細沙,裏頭擺放了幾塊小禪宗石,還有一個像豬八戒釘耙那樣的超迷你純黑小工具擱置在一旁。
吳朝以前想心事的時候,就喜歡把它拖到跟前來,然後拿着釘耙……不是,拿着這工具輕輕扒拉沙子,些許白茶香就似能在空中翻滾一樣,一波又一波緩送傾心的香韻來,很令他舒心。
這玩意其實就算是無火香薰了,跟他車裏頭擺着的淡紫觀音蓮是一起買的。
話說他一大老爺們對這些東西其實也不是多上心,一開始買都是因為被其外觀設計給吸引的,這禪宗石十分簡潔,而且那白茶細沙也确實美,看着就令人賞心悅目,再加上黑白極簡的風格一搭,十分讓人安寧。
那觀音蓮是個由純白淡粉轉中紫色系的,按理說這色系他拿手裏頭有點娘們唧唧的,但問題是設計的十分有禪意,香味又正好合他心意——不濃不淡,湊近些那觀音蓮便像是在面前層層緩綻,那香味便能稍濃厚些,擺放在車裏,位置則剛好,跟自己駕駛位有些許距離,這香味便很“間”了。
“間”其實是日本文化中一個很重要的概念,中國文化裏大概可用“留白”來形容。
就是虛無中的一種豐富意蘊,富有禪思意味的空白,反而能成一種意義豐饒的體現。
但“間”這個概念是很難解釋清楚的,它需要人有着敏銳的感受性,才能體會這種美學的妙處。
就像是“閑寂古池蛙聲鳴,一波驟起一波平”,這是著名徘人松尾芭蕉的享世俳句,這首俳句傳入中國後近百年時間,至少已産生了幾十條相應的中文譯文,但俳句其實是很難翻譯的,它遵守由“五-七-五”,共十七字音組成;以三句十七音為一首,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要求嚴格,受“季語”限制,所以較流傳的版本是,“閑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
盡管這跟第一句翻譯有所不同,但這也是它“間”的魅力,這首俳句其中的微妙意境也如同古池中泛起的波瀾一樣,但無論如何的泛驟波,它們都是圍繞着一個并非真實存在的點,點到即止,引人去在這無限的空白裏延伸無數的可能和遐想。
所以吳朝對這兩件物什真是愛不釋手,畢竟他性子略有些怪,能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東西也是少之又少。
但至于為什麽愛不釋手還能将他們随之棄在車中和書桌上就是兩說了,他覺得他應該在一開始見到這兩個物什時就已經和它們一見鐘情,産生一種共鳴了,也就像是該有“間”的意蘊一樣,知道它們在就好了,不必刻意去拿出來把玩或者将其打擾。
可現在!
看到這禪宗石沒被自己好好保護着,反而被破壞掉又有點唾棄自己大意了,早知道擺在顯眼的地方,或者單獨在桌面上為其開辟一方空地,不被桌面上雜亂的文件給不小心碰灑或者碰掉啊!
呃……
不過……
吳朝又觀量了一眼桌子,怎麽他那大胸女帝的手辦也倒了?
咦,好像桌面亂的有點離譜啊,自己就算沒譜也不能讓桌面亂成被打劫過一樣啊……吳朝的眸光又詭異地眯在了那女帝胸前,啧……有一道很淺很淺的劃痕啊,像是被利爪撓過的痕跡。
又低下頭來想了會,吳朝的嘴角忽然挑了起來,将房門半扭開,輕聲對着廚房喊了句,“麒妄。”
麒妄圍着師父特意給他穿上的廚兜,滿臉不解走進時,正看見吳朝雙手抱臂臉色很臭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怎麽了?”
吳朝擡頭,二郎腿一架,眉頭再一挑,莫名便在這幅寫滿了“我不爽”的臉上又多添了幾分痞氣。
麒妄心下詫異更甚,想了半天,繞回……他難道是因為昨晚之事在跟自己生氣?可自己都還沒跟他生氣呢……莫名其妙被他抱着睡了一晚……惡狀态下的自己又不是真正的自己,如果有的選擇他才不會這麽纏着這個人。再說了今天還特意跟師父求了他的符咒給吳朝,寧肯自己受煎熬被陽火灼着,也不願再發生那麽失态的事情了。
“你把我喜歡的東西都弄壞了,幾個意思啊?”
“啊?”
麒妄順着吳朝的目光往桌面看去,就見桌面上一層熒熒的細沙,旁側好像還有個姑娘形狀的玩偶,不過他手掌大,只不過現下肢體分家的……
吳朝一邊注意觀察着麒妄的臉色,一邊心下默念着:女帝大人你不要生氣,等這傻子一被忽悠着上了勾我就再把您給拼回去哈……
麒妄的臉色一白,想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惡化時造的孽麽!
只不過第二天醒來就忘了這茬,再說了上次吳朝發那麽大火不讓自己給他收拾東西,麒妄每次都争取在白天,自己清醒時不進他屋子,進來了也絕不看桌面;而晚上進來時就已經傻了吧唧的,所以壓根也不會想到幫他收拾啥。
這麽一推二二推三的就把這事給真撩下了。
現今想起來了,便打算給他上前去收拾下。
吳朝一擡腿踩在床邊,橫在他跟前,“誰讓你收拾了,賠錢。”
說着特大爺的一伸手。
麒妄眨眨眼,吳朝的意思……是讓他賠人間的銀子?
這一下他有點局促,他,他現在身上哪裏有錢……
吳朝也料定了他不可能因此去求顧師父借錢給他,此刻見他沉默了能有一會,才悠悠開了口,“你身上沒錢是吧?也不可能出去掙錢是吧?”
麒妄愣了愣,想了下,反正自己現在術法恢複,出去遇見了同類也好,妖怪也罷,都不怕,所以出乎吳朝意料道,“你想讓我做什麽你直說,我可以出去給你掙的。”
這句話剛說完,他就見着吳朝明明沒笑,但眼睛裏确實湧出了些笑意似的,可……又好像是自己的錯覺。
嗯,簡單來說,這個笑陰森森的。
麒妄完全還沒意識到自己上當,因為他就見着吳朝一仰臉,這次是真笑開了,不過笑的真好看,就是那種讓人特別舒服的笑意,眉梢眼角皆是月朗清風般的寧和清淨,“欸,你出去不是不方便麽,再說了你這頭長發這身材出去了多招眼呢是吧,所以,你不如直接給我在家裏打工吧?”
麒妄一想,也是,他還不想離開麒祚和麟砂,畢竟師父也不會照顧人,所以很順從地點頭道,“那你要我為你做什麽才能抵得過那些東西的價值?”
聞言吳朝又立即臉一拉,神色裏也湧出些郁悶之色,“欸你不知道,我喜歡買的東西一般都是絕版……”
正好想去廚房吃點東西的林翹不小心聽見了,心說,絕版?什麽絕版?吳朝除了對游戲能搜集絕版的東西,其他一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啊,別看他這個人高雅的喜歡閑着沒事買字畫啊香薰啊之類看起來高潔的東西,其實骨子裏可騷包了。
對……悶騷!
比起啥字畫古典之類的玩意,林翹更偏向于他有一框專門收藏抖s專用器具的玩具箱……
裏屋的吳朝卻越說越低落,臉上失望神色更甚,“其實你就算賺夠錢賠給我,我也再買不到那些我那麽喜歡的東西了。”吳朝越說頭越低,看樣子真是失落的不得了,“你知不知道能讓我鐘意的東西很少的?你就那麽把它們破壞了……”
麒妄聽着心裏頭也不是滋味,他明白這種心情,就像是自己有好幾本術法珍藏書,封箱底壓着,可寶貝了,結果在流靈界那場戰火裏都付之一炬了。說不上有多好,但自己珍惜的卻沒了,就很難過。這麽想着自責更甚,都怪他不好,要是當時在地府那裏稍微争氣點,不被奇怪的東西附身不就不會惹出這麽多事了嗎?
吳朝說着又疲憊地擡起頭來,閉起眼睛一臉惋惜,“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麽……而且我也不能損失太多,畢竟我攢個錢也不容易。”
拿着一盤炸鱿魚圈的林翹又溜達過去了,聽到這話不屑地嗤了聲——吳朝這混蛋是不是坑麒妄呢?啥就攢個錢不容易了?他吳朝手裏頭何時攢過錢了?!
想着又憶起昨晚吳朝看麒妄的那個眼神……
林翹端着盤子跟剛剛睡醒的顧師父分享美食,心下默默想道——果然欸,真比較來說的話,昨晚怪物化的麒妄才不可怕,可怕的是莫名有點抖s氣場全開的吳朝!那個眼神已經像是盯上獵物的餓狼了!
麒妄這邊被吳朝三言兩語說的不舒服極了,畢竟都怪自己,而吳朝确實人不錯,自己損壞了他很在意的東西,他還能替自己失控時着想不怪自己。
“……所以,你就當我人體模特一陣子抵過吧?”
“人體模特?”麒妄愣了下,“那是什麽?”
“就是……我搞游戲開發有時候要設計游戲角色麽,然後你看到我桌上小人了沒……”說着吳朝又回頭胡亂扒拉,終于從一堆廢稿裏頭扒拉出了那個好幾個圈拼接成的光頭小人,不過是木頭色的了!
麒妄心下一顫,一下子聯想到看到過吳朝的那個畫本。
吳朝還奇怪呢,心說怎麽了,他臉色一瞬間難看了起來?莫非這小人有啥附靈啥的?!
可麒妄不提出異議,吳朝又趕緊趁熱打鐵,“我因為不是學美術出身的,有時候設計部分角色面部表情啊,骨骼框架啥的這方面挺缺陷的。你身材比例比較完美麽,到時候借我試試。”
借你試試?!
麒妄倒吸了口涼氣,心說是自己多想了,還是吳朝……
等等,他這意思就是拿自己畫個畫,應該不會把自己脫光了跟他那個畫本上一樣……做出什麽奇怪的動作和姿勢吧?!
吳朝也詫異,心說怎麽自己拿出這個小比例人偶後,麒妄整個人都變了些,莫非跟這玩意有仇?
想着也覺得自己別玩太過,老實人被逼急了才可怕麽,有些事是需要循序漸進的,所以也很知趣的做出讓步,“你不必多擔心什麽,我就是借你身體用用,可能給你換上些游戲角色的衣服,然後讓你擺一些劍招定格啊之類的,找找靈感。”
說着吳朝又開電腦,調出自己原先設計修真游時那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不得了的角色給麒妄看,麒妄就看着吳朝不知道按了個什麽東西,“啪嗒”一聲,那人物突然就在屏幕上動作起來,穿着一身道袍帥氣得嘞,也是滿頭長發,還白紫色的。
吳朝拍拍麒妄的肩,“你別害怕麽。我也是就這麽跟你一說,你要是不樂意那就算了。”
說着自己倒先悶悶不樂地側開頭去,顯然失落極了。
麒妄猶豫了會,覺得就要自己幫忙這個……那也沒什麽大不了,于是應了。
吳朝忍住心下湧起的惡劣笑意,面上依舊一片純真,擡起頭來眨着眼睛認真道,“真的?你願意?”
麒妄點點頭,又很快錯開吳朝眸子。
受不了他這麽認真的看着自己,好像問的不是你願意,問的是更奇怪的話。
又覺得自己多想了,不及想找借口離開屋子,就聽吳朝道,“那你繼續去忙吧,我用到你的時候叫你。”
麒妄松了口氣,快步離開房間。
等着麒妄回了廚房,傳來了叮叮當當洗鍋碗瓢盆的聲音時,吳朝這邊微信就被林翹找了。
[林臭腳:]你剛是不是欺負老實人了。啥絕版啊?還攢錢。(不屑臉)
吳朝沒回複,直接蹿去客廳叫了林翹,讓他幫忙從樓下倉庫裏搬箱子上來。
等到卧室後一打開箱子,林翹就倒抽了口涼氣。
畢竟吳朝剛才在樓下都跟林翹講了,他之前跟麒妄談判什麽。
此刻見着這些衣服道具……
小王子林翹默默替麒妄掬了把辛酸淚,可同時也替吳朝擔心,“你萬一真把他惹毛了怎麽辦?你确定他願意穿?還願意……被你這麽‘用’?我告訴你是我我早大嘴巴子抽你了。”
吳朝眼睛微眯,“我會把握分寸麽。再說了,這樣也正好可以試試你對他的‘善魂’猜測是不是為真。”
說着,又不自覺将兩邊嘴角慢慢,慢慢地挑了起來。
這個笑容配上吳朝的這張臉真是溫和無比,但只有林翹看的渾身發毛——抖s變身前兆!
想了半天,林翹還是忍不住一抓吳朝領子,“卧槽,朝,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這是真的想玩?還是玩真的?!”
吳朝又一臉無辜,好像聽不懂林翹這句話的意思,“什麽玩不玩的?”
林翹着急,“你這是純粹玩性大發了,還是認真想把他搞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