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胡鬧到此為止
雪地中的這個吻熾熱卻又溫柔。
埃文瞳孔收縮,劇烈運動過後仍帶着些許喘息,修伊特按在他胸膛上的手能感覺到他沉緩有力的呼吸。
“兩個月沒見……”修伊特終于擡起頭,唇分後他直視着埃文的面容,低低地說道。
埃文略一使力,翻身而上,将修伊特反壓進雪地當中。這回輪到他低頭看着對方,哼笑道:“這就是你久別重逢的禮物?”
沾在他身上的白雪在動作當中紛紛抖落,從他鉑金色的發梢上滴落下的水珠不慎落在了修伊特淺紫色的眼眸裏——修伊特微微眯了眯眼,卻沒有閉上。
法師擡起手,輕緩地撫上埃文的碎發,繼而說道:“長得很快……”
他們彼此凝望了一會兒,埃文嘴角微微上翹,低頭在修伊特唇上啄吻兩下,繼而站起身,向他遞出了手:“胡鬧到此為止,還不起來?”
法師穿着一件厚重的大衣。那雪白的皮毛或許就出自這片雪原上的物種,它們點綴在剪裁得體的外衣上時,顯得雍容而又優雅。
而且大抵是為了迎合修伊特的習慣,這件大衣的袍袖略寬,剛剛好足夠讓他将兩手舒服地攏在袖子裏。
他穿得很厚,埃文不由凝視了他一會兒,低聲道:“你有這麽怕冷嗎?真應該給你戴上一個兔子耳套……”
修伊特還沒有答話,從他肩上顫巍巍冒出來了一個毛絨球,繞着埃文轉了兩圈。
埃文盯着這球,想說的話不知不覺又咽了回去。他心裏隐隐有不祥的預感,抓起這個毛絨球,放在掌心裏仔細一看。
果然是路易斯。
魔靈渾身都被包裹在雪白的毛皮裏面,本身又黑得發亮,像是被揉進白糯米裏的黑色皮球一樣,在埃文手裏極有彈性地跳了兩下,叽叽直叫——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麽。
埃文:“……”真的有這麽冷嗎?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埃文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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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伊特看了一眼天空,說道:“先找到別的地方去說。這裏有來自高空的眼睛盯着……像你剛才那樣,爬到崖頂之前就會觸發警報。”
埃文愕然道:“魔法監視?”
修伊特點了點頭。
兩人沿着山崖行走,在一個隐蔽的凹槽處停下,略作休整後,埃文重新審視着這座雪風教派的小型要塞——地面上的崗哨現在看來仍比較薄弱,但如果搭配以天空上的魔法監視,想要無聲無息地潛入進去就成了一件不那麽簡單的任務。
“雪風教派看起來得到了某位法師的幫助,他在天空上布置了二十來枚‘法師之眼’,一直在飛行監視着這片山谷。”修伊特一邊解釋,一邊以一支附魔筆在埃文的外衣上寫下臨時的文字,“小心一些,我正準備破壞一到三枚眼睛,好清空出一條能夠進去的道路。”
埃文看着他低頭專注的表情,片刻後問道:“你也準備潛入進去?”
“嗯,我不想引起沖突,但這裏不允許進入,只能暫作觀察。”修伊特說道,“我來這裏确認一些事情,最近雪風教派的活動不太尋常。占星師的預測逐漸在向不祥的方向偏移,瑪瑙河的數據也産生了變化,如果奈斯特的上游出了事,勢必會影響到東比爾倫斯……”
“我來這裏是為了一個預言。自然守護者告訴我,我的鳳凰和這裏的雪風教派将會釀成大禍。”埃文若有所思道,“現在看來,我們應該是為同一件事而來。”
風雪漸漸小了一些,埃文向着天空望去,即便以他的視力也僅僅能隐約看到幾個渺小的綠點,在漫天大雪的掩蓋下顯得毫不起眼。
那是法師之眼,以魔法力量監視着這片地區,并不是普通的肉眼。
兩人沿着山崖慢慢行走,修伊特說道:“我在這裏觀察了一段時間,這座要塞看守嚴密,很難在不驚動高處崗哨的情況下解決天空上的眼睛。不過既然你在這裏,這個問題就有辦法解決了。”
埃文明白他的意思,當下點頭道:“我負責解決崗哨,你解除你們法師的東西。”
再沒有比聽到埃文的保證更輕松的事了,修伊特點了點頭,緩緩道:“你可以從高處尋找進去的路線。”
與他如出一轍,埃文也感到一陣放松:既然修伊特如此放心,那就沒有什麽我需要擔心的事了。
飛雪連天,埃文在雪地中小心地前行,在哨樓底下等待了片刻。
修伊特向他比了一個手勢,精靈便立刻翻身上樓,在樓梯上攀爬一陣後聽到頭頂有人巡邏的動靜,便又翻出樓外,在外面輕巧地攀爬,繞到巡邏的哨兵背後,輕松将他擊暈。
這座哨樓至少有三個這樣的樓層,埃文謹慎地向上攀爬,直到一個白影從他身邊掠過,靜靜停了一停——
魔靈路易斯告訴他在這裏稍作等待。
埃文的長耳微微一抖,聽到有人走來的動靜,立刻從旁跳下,反手攀住樓層,将自己吊在半空當中。
他在風雪中有些晃動,謹慎地将自己發出獵獵響動的鬥篷收攏起來,躲避着巡邏者的同時向上空看去:半透明的魔靈如同幽靈一般筆直地上升,繼而徑直撞向了一個不起眼的綠點——
一切依然無聲無息,黯淡的綠色光芒一閃而逝,魔靈很快逡巡着飛回埃文的身邊。
那綠點靜靜燃燒起來,從半空中墜落而下,如同渺小的流星,向着某個方向飛快掠去,接着被地面上的法師輕輕伸手,禁锢在掌心之中動彈不得;修伊特翻過手掌,将其如焰火一般掐滅。
埃文遙遙看見這一幕後,又一收身從哨樓外部跳了回來,剛剛好躲過守衛的視線後繼續攀爬而上,此時天空上已經沒有監視着這片區域的眼睛,但其他眼睛仍在不斷飛行。
時間非常緊張,修伊特不斷使用力場法術幫助埃文尋找落腳點,埃文靈敏的身影更像是一道白色的幻影,幾乎如履平地一般來到頂樓,繼而抓住那上面站崗的哨兵的腳踝,将他撤下後立刻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擊暈并輕輕放在樓頂。
埃文站在哨樓頂部向內看去,這座要塞不算寬闊,但最深處竟又挖掘出了一個不知多深的洞穴,洞穴外同樣守備森嚴,木質的閣樓和懸梯支撐着上百名士兵的巡邏路線,乍一眼看過去更是什麽堡壘的內部。
這些士兵身穿着貼身的皮衣——多數是鹿皮,但似乎并不感到寒冷;他們都是高地人,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後各背着一把雙手重斧和一柄長劍,哨兵則帶着短弓。
埃文掃視了一眼其中,魔靈路易斯飛行到他的肩上,半透明的表面浮現一層微光後,傳出了修伊特的聲音:“你有把握繼續潛入嗎?”
“很難。”埃文搖了搖頭,“守衛太多了,我可沒有刺客的潛行技巧,最多只能多清理兩個外圍崗哨,恐怕進不到那個洞穴裏去。”
修伊特沉吟道:“我明白了。我會試着控制法師之眼,這裏的法師似乎現在并不在場……你退開一點。”
埃文聞言後退兩步,站在哨樓的邊緣上,此時就看見修伊特留在自己外袍上的魔法符咒微微亮起。
在等待了一小段時間之後,這符咒終于緩慢成型,在地面上組成了一個小型的傳送出口,修伊特的身影從裏面閃現而出。
埃文身上的定位法術在一閃之後消失無蹤。這個短距離傳送法術并不困難,但要想在不被法師之眼察覺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仍是耗費了一些功夫。
修伊特在哨樓上剛剛站定,忽然被埃文傾身過來,按在了牆邊。
兩人在牆後躲藏片刻,埃文向外窺看一眼,低聲說道:“對面的哨兵有些不安,一直在往這邊看,我得過去解決他。”
修伊特眼中透着淡淡光芒,他的視線毫無阻礙地穿過牆壁向外看去,見到兩三枚法師之眼正在向這裏飛來,便說道:“盡快解決。我在這裏控制其中一枚眼睛,期間可能對外界沒有知覺——掩護我。”
埃文沉聲應了,謹慎地探身出去觀察對面哨樓上的哨兵,片刻後觑準時機,縱身從這座樓上跳了下去,接着在修伊特支起的力場上借力一躍,在風雪當中無聲無息地滾入了對面哨樓中。
修伊特的嘴唇無聲蠕動,片刻後魔靈路易斯從埃文肩上飛射而出,立刻吸引了法師之眼的矚目。
修伊特張開雙手,猛然一握,将那枚法師之眼淩空捏碎,接着在另一枚法師之眼發出警報之前,強行将它制住。
精神力的交鋒只在一瞬之間!
修伊特眼神立刻從茫然中恢複清醒,繼而直視着半空中停滞住的法師之眼……幾秒之後,修伊特取得了這枚眼睛都控制權,他的視野天旋地轉,從凡人的視線切換到了全無死角的魔法視野。
他能從任何角度向外觀察,眼前一切畫面連接成了一個球面,半公裏外的飛鳥飛行的軌跡是一道玄妙的曲線。
修伊特略作适應,很快通過法師之眼看到了埃文,精靈已經解決了對面的崗哨,向修伊特比了一個手勢,大約很快就将折返。
綠色的法師之眼在半空中旋轉一圈,繼而向着那座守衛嚴密的洞穴中飛去,守衛們對它司空見慣,并沒有什麽反應;這枚魔法眼睛無聲地進入洞穴深處,看見高地人們将裏面挖掘出了一個偌大的空間,向下大約延伸出三十多米的深度。
在那最底下則是一個三角形的祭壇,其上站立着一名女性,她正直直看着前方——她面前是數條有兩人合抱粗細的銀色鎖鏈,一直嵌入到洞壁中,另一頭則延伸進更深處,似乎是在囚禁什麽大型野獸。
法師之眼在數米外處停留了短短片刻功夫,這名女性不斷在說話,修伊特凝神觀察,從她的口型中看出了她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