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由于是被臨時安排的任務,周弋事先沒有做任何準備。當他來到教室裏,也想不出要向這群年輕人說些什麽,于是便讓他們自由提問,将自己所知道的、所能夠說的問題都盡數說明。
他們一個個都很知趣,沒有人提到陸敖,但也可能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周弋和陸敖的關系。滿足好奇心和求知欲往往需要時間,一個小時的交流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周弋如釋重負地看到李立再次走進教室,自己終于能夠離開。
李立則做了一個挽留的動作,把他留在原地,又笑眯眯地問大家,“同學們,你們聊了一節課,知道周老師是什麽人嗎?”
馬上有人積極地舉手,同時回答道,“他是秋棠年代戲的首席編劇,寫過很多厲害的劇本,像是《骊山語》、《再續涼州》還有《字字生華》都是他寫的!”
“他還拿過兩屆金像獎的最佳編劇!”另一個學生興奮地舉手說。
李立聽完大家對周弋的評價,雙手握在一起,笑眯眯地說,“有一個,你們肯定都不知道。”他等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以後,才公布答案,“明年秋棠的歷史長篇,劇本就是由周老師和另外兩位編劇合寫的,前段時間已經完成了,目前正在選角階段。還有季聞初導演将要開拍的新電影也是請周老師寫的劇本,現在還在籌備階段。同學們好好努力,說不定就能拿到這兩部作品的片約哦!”
從來沒有在影視作品中有過展現機會的新生演員們聽到這兩則消息,紛紛都躍躍欲試,又按耐住雀躍,只是好奇地向周弋發問,想知道新劇和新電影需要怎樣的角色。
周弋和他們交流的時間已經結束,不想多做久留,只是敷衍回答,“這都是選角導演的事情,我只是編劇,做不了決定。大家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好好努力,都會有機會獲得片約,參加演出。”
“周老師說得對,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每個人都不能松懈。”李立說到這裏,又開始為明天的課程做出安排。
周弋看總算沒有自己的事了,便插嘴說了一句先走,轉身離開了教室。
這幢教室樓十分古老,并沒有配置電梯,周弋只能從樓梯走下去。還沒走到下一層,他便聽到身後有人叫住自己的聲音,回過頭看到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是剛才在教室裏的學生。
“周老師!”她扶着欄杆一路小跑而來,沖他燦爛微笑,問,“您好,我叫薛藍,是從大理過來的。”
周弋了然點頭,“你好。”
“我一直都好崇拜你,你寫的劇和電影我都看過,連話劇劇組到昆明巡演的時候,我還特意坐火車去看過!寫的超級好!”薛藍激動地說,“您能給我簽名嗎?求求您!”
說是求,其實并不給周弋拒絕的機會,她已經掏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和筆,攤開在周弋面前。周弋左手接過筆,在她攤開的筆記本上潦草地寫上自己的名字。
“哇!您是左撇子嗎?人家說,左撇子的人都特別聰明!”薛藍用會發光的大眼睛巴巴看着他。
周弋兩邊手都能夠流利書寫,不過此時右手拿着手杖才如此而已。看到她充滿的樣子,他只是淡淡笑了一笑,“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啊,周老師!”薛藍趕忙追上來,殷切地問,“剛才李老師說您寫完了秋棠年代巨制的劇本,叫什麽名字?是什麽內容呢?您看看我,裏面有沒有什麽适合我的角色?我什麽都可以演的,丫鬟啊、宮女啊,這些都演過,臺詞也不錯的!”
她的确很活潑,可周弋不喜歡聒噪。他低着頭往樓下走,淡漠地說,“我只過問男主角誰演,其他的我不知道。你不是娛記,真當自己是個演員,就不要跟上來了。”
薛藍恐怕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腔熱情到了周弋這裏,被毫不留情地潑了冷水,呆呆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樓上又有學生跑下來,要找周弋。周弋隐約聽到薛藍用怄氣的聲音說,“別找他了,他不管事的!”
聞言周弋也沒有回頭,反而要感謝這個小姑娘幫自己免去了麻煩。這想法才剛剛冒出心頭,周弋又聽到了有人叫自己。
“周弋哥!”這稱呼十分親切,一聽就是邱遙的聲音。
周弋停下腳步,轉身果然看到邱遙朝自己跑過來。
他開朗地笑着,充滿了陽光,“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了!”
“對,沒想到。”周弋原想着回去以後再私下找機會和邱遙聯系,問問是怎麽回事,沒想到他已經主動來找自己了。“看來,你在橫店表現得不錯。”
邱遙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笑得依舊單純,“上個月我在杜導的電影裏試戲。他說我還不錯,給我安排了一個男二號文替的角色。我每天都在研究那個劇本,拼命鑽研,演得特別努力。後來拍出來,杜導很滿意的,就把我推薦過來了。”
周弋在公司的導演裏面搜索了一番,問,“是杜世傑導演?”
他連連點頭,“對啊。他還說我筋骨不錯,練點身手演武打片有潛能。”
這位導演的風評,周弋聽說過一點。聽到邱遙這麽描述,周弋不禁懷疑他所說的這些當中,是否還有別的隐瞞。
“看來他挺喜歡你的。”周弋輕描淡寫地說,然後問,“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邱遙笑着說,“他人挺好的。我們幾個演員跟他一起吃過飯,他很照顧小輩。組裏的演員不管大不大牌,他都平等看待。”
“那挺好的,能來參加冬令營不容易,好好珍惜機會。”周弋聽罷微笑說。
他點頭,又好奇問,“周弋哥,剛才李老師說的那兩個劇本,都叫什麽名字啊?你覺得裏面有我能演的角色嗎?”
聽到他提出的問題跟剛才那個女演員差不多,周弋心裏不禁掠過了一絲失望。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有必要對他抱有什麽希望。看在他哥哥的份上,周弋說,“看你想演什麽角色了。”
“我知道自己什麽水平,哪裏敢想?”邱遙慚愧地笑笑,又說,“不過,哥,要是有試鏡的機會,能不能跟我說一聲?我知道秋棠選演員,再大的腕兒都得試鏡的。我也想有機會搏一把,說不定就成了呢!”
好在他并沒有說讓周弋安插一個角色這樣的荒唐話。周弋又對他刮目相看了,說,“沒問題,等到需要演員試鏡的時候,我會提前告訴你,讓你有機會報名。”
“謝謝哥!”邱遙摸出手機一看,一拍腦門,笑道,“周弋哥,我得回去了。改天請你吃飯啊!”
還請他吃飯?周弋看他說完,揮揮手就跑掉了,心裏不由得好笑,覺得這孩子雖然急功近利了一點,但人還是可愛的。
不止是周弋,幾乎每一個去冬令營給學生講課的人,都多少被迫切要得到角色的學生騷擾了。周末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到酒吧裏喝酒,說起這件事,都找到了幾個典型來說。
“現在的風氣都是這樣啦,沒辦法的事。”楊越懶洋洋地說着,給周弋倒酒,“說什麽都是迫不得已。呵呵,哪裏來的壓迫?都是投懷送抱的多。我從來不信有哪一種投懷送抱是被迫的,逼急了自殺呀!婊子還立牌坊,要點臉不要?”
知道楊越到底是什麽德行,劉羨聽他說完,哂笑道,“是了是了。你這婊子從來不立牌坊,是真要臉!”
“喂,這話怎麽說的?”楊越瞪他,看看周弋,又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睡了,怎麽的?可我哪次睡完,沒創造收視紀錄和票房紀錄?你說!”
劉羨哭笑不得,拱手佩服道,“行行行,你厲害,我無力反駁。”
楊越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哼了一聲,拿起酒杯,“你要是能像周弋那樣,稍微同情同情我的辛苦,也給我寫戲,我犯得着這麽奔波嗎?唉,人老珠黃,再過兩年連睡都睡不出個男二號了。”
“怎麽你們沒睡過?”劉羨詫異無比。
周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管拿起酒來喝。
“我這輩子也沒交幾個有用的朋友,周弋算是一個了。”楊越說完,委屈地撇撇嘴,“入行快二十年,只演過一次男主角,還是周弋友情贊助寫出來的。你們說我怎麽這麽可憐?觀衆的審美變了不知道幾輪,還輪不到我這一款。”
劉羨樂道,“不如你先到韓國旅個游呗。”
“我不要,審美這東西和流行一樣,不能随便追。再說,難道我還不夠帥嗎?”楊越悶哼了一聲,嘟哝道,“就是命不好,只能給他人做嫁衣。”
周弋依靠在柔軟的沙發裏,漫不經心地喝着酒,對愁眉苦臉的劉羨說,“你再不幫他寫個男主角,他能唠叨你一晚上。”
“我不介意跟你睡哦~”楊越湊近劉羨,笑眯眯地說。
劉羨一臉厭惡地推開他,“走走走,老子是宇宙直男,不好你這一口。”
“直男睡男人的還少嗎?別搞得你不在圈內混似的。”楊越努了一下嘴巴,感慨道,“我就是不會炒作,才淪落到這個地步。诶,夏星辰和小景那事兒,可真是絕了!年底肯定能上年度熱門前十!唉,沒想到那麽癡情專一的夏星辰,也為小景動心了,暖男的魅力真大。你們說,她知道小景被秋棠大股東包養的事嗎?”
劉羨冷笑道,“呵,她知道又怎麽樣?又不是第一次了。要我說,小景才是真聰明,迅速幹脆撇清關系了。——你就往上倒貼吧,老子壓根看不上你,是彎是直都看不上你,看你還裝聖母!”
三年前那件事,知道始末的人都對夏星辰感到不可思議。她好像永遠有讓他們驚訝不已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做出令他們瞠目結舌的作為。
這次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到最後會以怎樣的方式水落石出、塵埃落定,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夏星辰終于不是一個無緋聞的女星。她同樣不甘寂寞,是真是假,她在記者的底片裏和男人牽手了。
“連夏星辰都要不畏人言談戀愛了,你打算怎麽辦啊?兄弟。”劉羨往周弋的酒杯裏添酒,“可以談戀愛啦!等有什麽用?”
楊越也說,“對啊,人就算醒過來,也過不了正常日子了。”
“你們說的都對。”周弋同意點頭,卻說,“這次冬令營的學生裏面,你們有沒有覺得不錯的?”
二人看他開口又轉到了別的話題,對視了一眼,用眼神交換了意見,确定周弋是無藥可救了。
“光說外貌,有個叫做邱遙的孩子,長得是真不錯,身形也好,一看就是文戲武戲都能用。”楊越品着杯子裏的威士忌,抿了抿嘴唇,又遺憾道,“不過聽說是杜世傑推薦過來的,搞不好已經不新鮮了。”
果然了解杜世傑的人都會對此給出這樣的反應。周弋不是其中之一,楊越也不是最後一個。
不知道邱杪最近有沒有和他的弟弟聯系,他是否知道自己原本以為不能靠演戲出人頭地的弟弟已經來了秋棠。進了秋棠的冬令營,離出人頭地就只剩下一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