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什麽。”
“你想過嗎,你在大家心裏有多高的地位。”陳景宗眼裏好似閃爍點點星光,“如果連榜樣都破壞規定,以後還會有誰遵守?這樣下去,安全營遲早會完蛋。”
路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一直以來,他都是群體利益與上級命令高于一切,鐵面無私的性格也經常為人诟病。他堅信自己沒錯,但自跟家人分開、妻子死亡後,不由對自己的做法産生了質疑。
因為不管救多少人,也無法掩蓋喪妻之痛。
路肖本只打算通知白封一聲,陳景宗的話倒起了反效果。方越是兒子救命恩人,又多年相識。他不該浪費時間,而應直接帶他回來。
在白封突然出現在面前時,方越幾乎要跪下了。他發誓自己從沒如此期待過白封出現,也從沒如此錯覺這人背後長着一對天使翅膀。
“你打算在這裏過夜?”白封看了一眼被兩人吸引過來的喪屍,“好像挺有趣的。”
他可一點也不覺得。
方越撓了撓頭,煩躁道:“別提了,被擺了一道。你要是沒來,我今天肯定就挂這了。”
“哈哈,可不能讓你死。”方越還沒來得及感動,又聽白封繼續道,“死了還要找下一個,麻煩。”
“……”方越眉頭跳了跳。
這時,白封忽然聽見什麽動靜,扭頭看向大路。方越也順着視線看過去,濃濃的黑幕籠罩着泊油馬路,沒有任何東西。他看不出究竟,只清楚現在處境糟糕,拇指指向安全營:“你有辦法進去?”
白封回頭:“你當我怎麽出來的。”說罷,把方越胳膊架自己肩上,“走了。”
方越眼前一晃,什麽感覺也沒有,周遭景色就已經變了樣。喪屍被隔在鐵絲網另一側,那些拿槍巡邏的男人此時看起來令人無比安心。
他有些不可思議。這就是異能?雖然多次看見白封使用,親身體驗卻還是第一次。簡直爽翻了,怪不得那家夥面對異形也肆無忌憚,有這種能力在手,還有什麽可怕的。
他看向白封,卻見對方眼也不眨地盯着營區入口。不一會兒,外面傳來引擎的響動,幾輛汽車在外邊停下——來了新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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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進來的是一對相互攙扶的夫妻,接着是幾個年輕男女。但白封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他們,待幾人離開後仍然站在原地。
幾分鐘後,入口進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短發女孩,看氣場就跟別人不同,隐約和白封有些類似。她與守衛交談幾句,兩人一同離開。
方越下意識覺得她就是白封在等的人,正想求證,一看身旁——卻空無一人,只剩空曠的泥土地面與不遠處震顫的鐵絲網。
“這麽晚了,還在這亂晃什麽!”這時一巡邏員遠遠向他走來,厲聲呵斥。
方越怕被認出來,轉身匆匆離開現場。他得先去找路肖一趟,問清“尋人屋”的位置。
月色皎潔,雖然營內沒有路燈但仍能分辨方向。清冷的月光拂過地面,留下一道斑白。
經過小集市的時候,方越不由自主地往住宅區瞟了一眼。晚上走動的人很少,只能看見幾家棚子裏透出隐隐微光。
方越在這耗費一整天時間,現在乍一看見,被騙的記憶又清晰幾分,心情更加不好。他正想加快腳步,卻見今天呆過的那個棚子裏走出一對夫婦,緩步朝這邊走來。
大晚上的要去哪裏,該不會是散步吧。
方越沒有多想,又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卻發現那對夫婦始終跟在自己後邊。他有些奇怪,幹脆找了個地方藏身,看他們究竟只是順路還是在跟蹤自己。
夫婦倆一步步走近,路過方越躲藏之處時,腳步不停,徑直向一套租房走去,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算開門。
看來兩人并沒有發現他。可是方越更奇怪了,那對夫妻明明有更好的住處,怎麽會上大棚那兒呆着。
之前他去租房的時候,就被告知營區土地資源匮乏,一家人能且僅能擁有一戶。既然這對夫妻有這套房的鑰匙,證明這裏的确是他們的家。
那麽,大棚那兒肯定不是這對夫婦的所有物。小胡子騙人雖然毫無疑問,但那“尋人屋”卻不一定是假的。營區管理甚嚴,如此明目張膽的行騙不可能不被發現。
何況方越早就把東西給了小胡子,就算小胡子最後說沒有找到,他也不能拿這人如何。
既然沒有利益因素,難不成是單純看他不順眼,想要把他趕出去?
女人扭轉鑰匙的手被人抓住。她驚訝地望向來人,見是傍晚見過的青年。
“不好意思,我們能談談嗎。”
陳景宗沒想到自己不但沒能勸服路肖,反而讓對方更加堅定了去救方越的想法。
“等一下,路肖!”他一把拉住男人,神情懇切,“你真的想好了嗎。要是事情敗露,你一定會被革職,說不定還會被趕走……而且然然也在,你想抛下他不管嗎!”
路肖方才還神色淡淡,聽見孩子名字的一瞬間,似乎有些動容。陳景宗看在眼裏,心知自己賭對了。
他擔心路肖是一部分,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不能讓方越回來。自己好不容易才将那家夥趕走,怎麽能半途而廢。
不過方越還真是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啊,跟以前一樣沖動,不過一個小把戲就能将他耍的團團轉。
陳景宗也沒有想到計劃竟能進行地如此順利。
所謂借刀殺人,既然不能親自對方越動手,就只能借助他人力量,而且最好不會讓人懷疑到自己身上。
偶然從路肖那裏得知方越在找人,陳景宗心裏有了計較,決定利用這點将他趕出去——沒有武器與交通工具,周圍又盡是異形,那家夥再福大命大也不可能逃過一劫。
只是去找尋人屋時晚了一步,那裏的老板已将地址告知了方越。他于是将計就計,先賄賂老板裝傻充愣無視方越,再去找到吳江父母,将他們送去其他住處。
方越不知道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既然無法冒險去營外獲取物資,那麽為了生存,就只能在營內找活幹,白天是不會在家裏閑着的。
陳景宗很快調查清楚了那對夫妻的工作地點,并為他們安排了更好的住處——沒有人會拒絕天上掉餡餅的事。不過兩人說有重要的東西落在原來的地方,需要回去拿。
為防他們跟方越碰見,陳景宗只好在兩人幹完活之前,臨時找了另一對夫婦,承諾給一些吃的,讓其去棚子裏呆一會兒。
然後順理成章的,誤以為自己被騙的方越去找尋人屋老板算賬。那人幹得也不錯,故意激怒方越,鬧出了很大動靜。
想必過不了多久,那家夥就會成為喪屍群中的一員,被撕扯,被咀嚼,呼喊求救卻無人應答,孤苦伶仃地慘死,飽嘗自己上輩子所受之苦!
陳景宗心裏一面想着,面上卻是情深意切。他抓住路肖的手輕輕松開,順着那健壯的手臂滑至指尖,眼簾垂下,只見濃密的睫毛:“你罵我自私也可以,但是我不想讓你冒險。再怎麽樣……你也得為孩子着想。你不在了,誰能照顧他?還是想帶他一起去外面嗎?”
路肖愣了愣,側過頭去,有些不敢看陳景宗的臉。之前只覺得這人長了一張清秀面孔,現在再看,卻顯得陰柔動人,不像個男人。
他由于工作關系,接觸過許多類型的人群,因此對同性戀并無惡感,但也覺得離自己很遠,不會深交。然而不知是不是他錯覺,這人好像總有意無意對自己進行身體接觸。
以前也沒多想,但得知陳景宗是那邊世界的人後,也怨不得他多心了。
陳景宗見路肖似乎對自己産生了動搖,邁前一步,離他更近一點:“路肖……”
“陳景宗!”
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一道隐含愠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兩人紛紛看去,卻見本來應該被趕出去的方越堂而皇之地站在那裏。
路肖一怔,又是一喜,心下微松一口氣:“方越,你怎麽回來的。”
陳景宗更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怎麽會這樣,他明明親眼看見那些守衛趕這人出去,怎麽沒過多久竟然毫發無傷的回來了?
這不可能,安全營入口僅僅一處,又是重兵把守,他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溜回來。
方越快步走近兩人,拽住陳景宗胳膊往旁一拉:“抱歉,待會兒再說,這家夥借我一下。”
陳景宗哪裏肯,拼命想要推開男人:“放開我!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但方越充耳不聞,只死死拖住他往前走。
“不要碰我!你這混蛋!”陳景宗死命掙紮,卻争不過正在怒頭上的方越,只好朝路肖投去求助的目光。
路肖看着那無辜的水靈靈的大眼睛,心裏一顫,別過頭——情侶吵架,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