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迦娜不可能在西蒙不能使用魔法的時候離開他身邊，但拉斐爾王子好像也不能不管，西蒙似乎不怎麽希望他死掉。
左右為難了一下，迦娜果斷對守着她的小火龍說：“小哈，去把那個帥哥叼上來，給我展示一下你新學會的飛。”
小火龍嘎嘎叫了一聲，雄赳赳氣昂昂地低空飛行到拉斐爾所在的地方，迦娜緊盯着不遠處竊竊私語的矮人，催促道：“別磨蹭了，動作快點。”
拉斐爾王子已經絕望了，他根本顧不上自己的王子氣度皇家風範了，一臉菜色的被小火龍吊住了後衣領，使勁從坑裏面拉了出來。
“幹得漂亮！”迦娜驚喜地誇獎小火龍，就跟自己的兒子考上大學了一樣高興。
小火龍被她誇獎，也很高興，下意識想叫兩聲，但它這會兒正叼着人，一張口的話……
沒錯，拉斐爾王子被直接扔到了地上。
“嘎嘎！”小哈壓根沒理會他，噴了噴火，興奮地飛到迦娜身邊。
迦娜心虛地望了一眼被扔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拉斐爾，咳了一聲繼續面對矮人。
“你們最好不要靠近。”她緊握着勇士之劍，“否則我可不管矮人屬不屬于人類，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根本沒殺過人，只是攻擊過一些醜陋的怪物，那些東西都是反社會的存在，殺了也就殺了，但人的話……迦娜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矮人們雖然肮髒，個子矮，但也是人類模樣，真到了要刀劍相向的時候，迦娜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但不管心裏怎麽想，迦娜面上可是一點都沒慫，堅定的表情和銳利的眼神讓矮人們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要繼續進攻。
“他們可是來拿神聖寶石的。”
遠處飄來一個聲音，迦娜擡頭望過去，是之前襲擊了拉斐爾王子部隊的尖耳朵，為首的人穿着金色的長衫，側邊開叉，露出白皙修長的腿。
嗯，是個男的，穿高開叉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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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矮人，這些人要英俊華美的多，迦娜看了看他們的尖耳朵，問身邊一直沉默的西蒙：“那就是精靈？”
西蒙從頭到尾都被迦娜擋在身後，呈保護姿态，這會兒他才稍微推開她，走到了衆人的視線裏。
剛才說話的精靈瞧見西蒙，有些呆滞地睜大了眼睛，他本來自信滿滿一臉征服欲望的，但忽然就往後退了一步，輕咳一聲道：“你們要放他們過去嗎？”他在問矮人。
矮人好像對于可以跟精靈說話感到萬分榮幸，有些滑稽地行了個禮，對他說：“那位女戰士手握着勇士之劍……”
勇士之劍？
他們怕這個？
迦娜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劍，拉斐爾王子也望向了那把劍，目光沉重，帶着回憶。
這把劍還真是有歷史，看來他們都知道，就迦娜似乎蒙在鼓裏。
她記得西蒙給她這把劍的時候，說這是別人拿給他換其他東西的。
需要用勇士之劍來換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又是誰能夠用勇士之劍來換東西？
迦娜滿臉問號地望向西蒙，西蒙只是看着為首的精靈，終于開口說了句：“讓開。”
……這根本就不是談判的語氣吧！！
哪有上來就要人家讓開的，這些精靈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剛剛才殺光了拉斐爾王子的大部隊啊！迦娜擡手扶額，已經開始為局勢苦惱了，但是……事情好像沒她想得那麽難辦。
在西蒙命令的話音落下時，迦娜目瞪口呆地看見精靈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盡管他們自己也覺得有點尴尬，但還是很快挺起胸膛道：“那不是你該去觸碰的東西，我以為你知道。”精靈之首對西蒙這樣說。
西蒙微微擡手，以前他做這個動作，手心會燃氣藍色的火焰，但是今天沒有火焰，因為他不能使用魔法，這次他手裏握着的，是一條項鏈。
很美很美的項鏈。
閃着金色的光，類似于珍珠一樣，但又不是珍珠。
迦娜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問他：“這是什麽？”
西蒙瞥了她一眼：“你喜歡？”
迦娜點點頭。
西蒙直接為她戴在了脖子上。
“給我了？”迦娜瞪大眼睛，她以為這是用來交涉的東西呢！
事實上，這的确是用來交涉的東西，但給她完全沒關系。
“那是用精靈的心骨串成的項鏈，我有很多，你回去可以随意挑選。”
他這話說完，精靈們臉色大變，争先恐後地往後跑，迦娜看傻了，好半晌才在他耳邊偷偷說：“他們不知道你不能使用魔法嗎？”
西蒙側過頭，近距離盯着她美麗的臉，說實話他很不喜歡拉斐爾看她的眼神，直接、欣賞又矛盾，哪怕他們有些淵源，他也有些挖出對方眼睛的沖動。
“他們知道。”西蒙語調低沉地回答迦娜，迦娜感覺他的呼吸飄過她耳邊，帶起癢癢的感覺。
是錯覺嗎？他會呼吸嗎？他需要呼吸嗎？
迦娜懵懵懂懂地立在那，又問他：“為什麽他們知道，還那麽怕你？”
這次西蒙回答之前莫名停頓了一下，迦娜以為他不會說了，但他又拉近了一點他們的距離，幾乎是唇瓣貼着她的耳郭在說話：“因為我做這些的時候，還沒學會魔法。”
……
不會魔法，就可以用精靈的心骨穿成項鏈，也難怪這些精靈看見他臉色大變。
“我們會離開，但你是在自尋死路，那是神聖寶石，邪惡是無法靠近它的！”為首的精靈生氣地高喊。
迦娜望過去道：“那我呢？”
精靈一怔，盯着她看了好長時間才不情不願道：“你倒是可以。你的氣息很神聖，你是個戰士？”問了，卻也不需要她回答，徑自道，“一個戰士，跟他在一起……這是不對的，你應該立刻轉身，用你的劍割下他的頭顱！”
用她的劍割下西蒙的頭顱？？
迦娜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直接提着勇士之劍往前走，朝着說話的精靈首領去。
那位露大腿的首領沒想到她會朝自己走過來，站在那問她：“你想幹什麽？”
迦娜說：“取頭顱啊。”
精靈睜大眼睛：“那你應該回身啊，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話音落下，迦娜已經和他只有幾步遠了。
迦娜笑了笑，毫無預兆地提起勇士之劍，跳了一下從精靈頭頂揮過去，精靈吃驚地立在原地，感覺到他的金發都被削鐵如泥的勇士之劍給削掉了幾縷。
這是真的。
幾縷發絲随着微風緩緩落地，精靈首領震驚地看看頭發，又看看迦娜，突然臉紅了。
“你不該那麽做。”一直沉默的拉斐爾王子此刻開口道，“誰能取下精靈的頭發，就是他們的妻子。”
“WTF？？？”迦娜回頭瞥了一眼拉斐爾，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西蒙，他好像也有點無語，一身黑色長衫立在那，偏開頭不與她對視。
吃醋了嗎？生氣了嗎？
迦娜緊張了，害怕了，慌張地蹲下去撿起地上的頭發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們這個習俗，雖然千萬不要履行承諾，我已經有愛人了。”
迦娜把頭發塞給精靈首領，幾乎是飛奔回了西蒙身邊，拉住他的手不準他掙脫，小聲說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可千萬別生氣，你才是我的愛人，我心裏就你一個。”
西蒙麻木道：“我不是你的愛人。”
迦娜不爽地說：“好吧好吧，你是我的敵人還不行嗎？但你也別現在拆穿我吧，難道你想看我娶一個精靈老婆回去嗎？”
西蒙額頭青筋直跳：“……是你嫁給他，不是他嫁給你。”
“那我也不願意啊！”迦娜大聲說完，舉起勇士之劍道，“好了，談判破裂了，請讓我們開打吧！”
勇士之劍因她血脈裏的戰意而發出懾人的寒光，矮人們一直都在當圍觀群衆，突然被這樣一出震撼到，都瑟縮了一下，一群小矮子對視了一下之後，好像土撥鼠一樣鑽進了地裏。
“……你們去哪？”迦娜不解道，“不是要開打嗎？”勇士之劍越發閃光。
那可是勇士之劍啊！曾經在翡翠女神手中，斬殺了無數邪惡的勇士之劍啊！并不算是純正良民的矮人們也曾經受到過這把劍的攻擊，所以才答應跟精靈族在塞馬沼澤一起守護神聖寶石。可現在勇士之劍再次現世，握在一位強大的女戰士手裏，他們怎麽敢上啊？
退路只有一個，那當然就是——跑啊！
矮人們争先恐後地土遁了，迦娜看得一愣一愣的，拉斐爾王子面色難看地別開頭，似乎有點無語。
西蒙微微擡起眼，盯着森林裏投射下來的光線，輕聲道：“時間到了。”
迦娜還想問什麽時間到了，就感覺精靈們也都後撤了，她瞧見精靈首領手裏攥着他自己的發絲，強忍着心裏的崩潰和絕望道：“我是朱利安。”
迦娜眨巴着藍眼睛，沒說話。
“我會去找你的！記住！”朱利安很兇悍地瞪了瞪眼，雖然因為長相，他瞪眼也很溫柔，但他還是努力在假扮兇悍就對了。
現場忽然就空下來了，除了迦娜、西蒙和拉斐爾之外，再沒有別人了。
風吹起地上的落葉，迦娜恍惚地收起劍：“這就結束了？”
西蒙直接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往前走，迦娜被他牽着，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一根一根手指地強行和他十指緊扣。
西蒙不适應地皺着眉，幾次抗拒，但都沒成功，反而是迦娜，心滿意足地和他十指緊扣了。
拉斐爾王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随着他們的腳步往前，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少了，漸漸的，天色也暗了下來。
“天怎麽這麽快就黑了？”迦娜注意到他們快走到森林出口了，因為樹木越來越少，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沼澤漸漸展露全貌。
“塞馬沼澤的時間和正常時間不同。”回答她的是拉斐爾王子，他已經走到了她旁邊，瞥了一眼她和西蒙十指交握的手，忍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你們真是夫妻？”他說出自己的猜測，“據我剛才的觀察，你身邊的男人恐怕不是什麽好人，我好像還聽到你叫他西……”
“西邊有光。”迦娜打斷他的話，指着西的方向道，“我們是要從那條路上山嗎？”
在遙遠的沼澤的盡頭，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遠遠的，似乎能看見山腳下閃着綠色的火焰。
“是。”西蒙惜字如金，剛才還不想迦娜握他的手握那麽緊，這會兒卻自己抓緊了。
迦娜疑惑地看向他，西蒙對她說：“敢走下去嗎。”
迦娜掃了一眼沼澤地說：“下去就沉下去了吧。”
“也許。”西蒙黑色的眸子在暗下來的天色裏晦暗不明，“我沒有走過。我只是聽說，內心神聖的人不會陷入沼澤。”
迦娜愣了愣：“你聽誰說的？”
翡翠女神。
西蒙沒說出來，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沼澤地，沼澤地很長很長，要想上山，就必須通過這裏。
但是，他的內心可一點都不神聖。
緩緩松開迦娜的手，西蒙沒說什麽，但她能猜到他想做什麽。
他直接就要進入沼澤，但迦娜拉住了他。
“別動。”迦娜說，“我有辦法。”
西蒙黑玉般的眸子望着她，迦娜空着的手招了招，小哈便飛了起來。
“把你爸爸帶過去，小哈，讓他坐在你身上，不要用你的嘴。”迦娜一本正經吩咐道。
小火龍嘎嘎叫了一下，張開巨大的翅膀，趴在西蒙腳邊。
拉斐爾王子癡癡地望着，翡翠女神在上，他活了二十年，這是第一次被這樣區別對待。
他明明是被叼起來的，為什麽到了那個男人那裏就可以騎着！
好吧……也許因為他是父親？
“我……”西蒙似乎不想按照迦娜的安排，又或者不夠信任小火龍，但迦娜和他自己都很清楚，他不可能有神聖的心，所以……
“你必須這樣過去。相信它。”迦娜認真地說完，蹲下來在小哈耳邊道，“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掉下來，知道嗎？”
小火龍點點頭，她靠得近，它沒說話，怕噴火。
“好了。”迦娜直接按着西蒙，強行把他推到了火龍身上，火龍到底是火龍，哪怕年紀還小，還是馱着西蒙那麽高大一個男人，但它也只是稍微有些吃力，仍然非常可靠地飛得很高。
“嘎嘎！”
小火龍馱着西蒙飛上天空，一點點朝山脈的方向飛去，迦娜舒了口氣，瞥了拉斐爾王子一眼，道：“您先請？”
“……”這又不是吃飯，還先請什麽。
拉斐爾王子絲毫不懷疑自己的內心，所以下去得很果斷，事實也證明他的确內心神聖，他踩在沼澤上如履平地，迦娜看着，露出羨慕的神色。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內心神聖。
在她看來，如果有人要傷害西蒙，那她可能會把他們都殺了，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這樣的她，稱得上是神聖嗎？
當拉斐爾都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迦娜才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腦子嗡嗡作響，眼睛緊緊盯着腳下松軟的泥土，幾乎以為下一秒自己就要陷進去了。
但是沒有。
不過情況也沒好多少。
迦娜踩下去第一步，并沒有拉斐爾踩下去的時候那麽堅固，好像平地一樣。
她感覺到地面是軟的，腳一點點往下沉，但只沉了一點，并沒有真的被沼澤陷住。
迦娜松了口氣，試着往前走了一步，還是一樣的感覺。
好像沒事。
迦娜有些欣喜，加快速度往前走，也不再繼續看着腳底下，她擡起頭望向沼澤對面，西蒙早就到了，他立在綠色的光芒處，颀長挺拔的身形那麽顯眼，即便在夜幕裏，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我馬上就到！”
迦娜高聲說了一句，提着裙子一步步往前走，小火龍因為等不及已經飛過來想接她，迦娜擺擺手表示不需要，但很快她就發現……
也許她需要。
岸邊已經近在咫尺了，但迦娜下一秒卻踩空了，泥土幾乎沒到她的小腿，迦娜僵在那，朝小火龍伸手：“拉我上去！”
小火龍立刻降下來，将爪子遞給迦娜，迦娜緊緊握着，小火龍使勁往上飛，但效果并不好。
拉斐爾王子立在夜幕裏，藍色的眸子注視着這一幕，似乎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再次走到了沼澤裏。
他依然走得特別平穩，很快到達了迦娜身邊。
迦娜愣了一下，見他朝自己伸出手，拉住了她兩條手臂，相當守禮地将她從沼澤裏拯救了出來。
迦娜一觸碰到他就感覺不那麽往下陷了，但還是有點下陷。她臉色蒼白，拉斐爾王子猶豫半晌，還是将她抱了起來，快步往對岸走。
迦娜就這麽被他抱上了岸。
她還有點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等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視線時，才後知後覺地從他懷裏跳了下來。
“那個，我……”迦娜尴尬地背着手立在那，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抿唇道，“好髒。”
西蒙：“……”
他本來有點生氣的。
他發現他受不了迦娜和別人有肢體接觸。
但他知道不應該阻撓這件事。
他現在不能使用魔法，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來拯救她。
垂下視線，望着迦娜被沼澤泥土弄髒的鞋子，西蒙安靜了一會，緩緩蹲下來，不知道從哪個次元拿出一條幹淨的黑色手帕，低着頭一點點幫她擦拭鞋子。
迦娜驚呆了，震驚地望着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強大自負如西蒙，那個連用魔法幫她獵豬都不肯的亡靈法師，會蹲下來為她擦鞋。
拉斐爾王子也沒想到。
他猜測過眼前這個被迦娜稱呼為西蒙的人，就是那天在薩拉維多帶走她的西蒙戴斯。
可不管怎麽看，他鮮活的屬于人的臉，有血液存在的手，都不像是個死人。
他困惑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猜想，直到……
直到那個男人蹲下來，給迦娜擦鞋子。
西蒙戴斯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絕對不可能。
所以……
難道他真的不是？
拉斐爾王子面容呆滞，覺得自己的三觀被推翻重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