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鄉見老鄉
要問朱庇特最近最大的新聞是什麽?
答:艦院木子堰助教出名了。
連續三個月代課, 讓臨近退休消極怠工的安德森教授直接因為一場塞車,到現在都沒來上過課,回回實操課都是盤亮條順的木助教端着大部頭書過來, 堪稱全息室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蹭課的人越來越多。
最開始是木子堰帶的一年級,各個系組團過來蹭課。
後來發現她講的課程可挖掘內容很多, 發展到高年級也成群結隊過來蹭課。
那簡直是——
上課鈴一響, 轟隆隆一教室都站滿了真人,逃荒似的,擠不下的就亂排全息人影,一個疊一個,争先恐後競睹木助教的珍貴實戰全息模型。
現在, 朱庇特大學方圓二十公裏、朱庇特艦院幾十所兄弟院校都聽說了:
噢, 木星星立朱庇特招攬了一名資歷“海”厚、貌美毒舌的教授(存疑)。
她眼光毒辣, 實戰指導一擊必中, 手法崇拜流暢簡潔, 連個多餘的艦花都不想耍。
她坐擁300G“種子”,若以實操這一行模型多少來論資歷和家産的話,這位教師簡直富得流油。
最關鍵的是——
她和艦院老院長之前胡吹要招來的那個水星通緝犯重名。
但現在老院長平調走了, 鬼知道這個木子堰到底是不是去年水星空戰的始作俑者。
如果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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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院生:我敲,大佬親自講解打過的實戰, 要上天。
論壇輿論暗搓搓地戳這一點, 說木星朱庇特艦院膽大包天, 敢招來星際挂名的通緝犯, 氣地艦院生連夜反黑, 挂出大标題支援助教。
#抱走木老師,我們不約#
#我們木星美強不慘,罩一個木子堰不在話下#
#說老師是逃犯,有本事上實錘,光逼逼誰不會!#
……這到哪兒給你找證據去 →_→。
辦公室裏,木子堰正在調整下午實操課所需要的全息文件,争取讓對戰模型參數設定更精确些。
旁邊李伯勞倚着桌子蹙眉翻光腦,神情些微譏諷。
“恭喜啊,打入木星順利。”
他看完艦院學生激情反黑後,評價道。
木子堰:“……”
怎麽感覺陰陽怪氣的。
木子堰眼神都沒從修改的文件上轉開,“怎麽,祖宗你是想提醒我,別忘記解放沉眠者的計劃嗎?”
“我記得。”
李伯勞面上看不出異樣,言語卻幽幽:
“是嗎?”
“看你這麽上心教學,不說你前科搞情報,我還以為你是人民教師呢。”
人民教師梗。
木子堰失笑,“我什麽職業都幹過。”
“我早就說過。”
照往常,李伯勞定要嗤笑一聲,這次沒有,他譏诮盯着木子堰,問:“你倒是毫不避諱。”
“是篤定了沒人猜得出你的來歷,随便作妖了。”
木星光照充足,天光明媚,窗外還能聽到學生們嬉戲喊叫的聲音,木子堰聽在心裏,感嘆真是美好,同時賞賜給李伯勞一個眼神:
“我沒篤定什麽。”
“勞哥,我聽田從文說過你的複蘇問題——明知道自己的性格銳化了,還不收斂,這不是你的作風。”
我的作風?
都性格銳化了,還哪兒有固定作風?
李伯勞心中不屑,嘴上還是冷冷淡淡,猛來一記直球簡直能打斷脊梁骨:
“別打岔。”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認真回答——”他一刻都沒停頓。
“——未來怎麽樣,地球還好嗎?”
話音一落,木子堰頓時覺得窗外的歡笑聲聽不見了。
她端起茶杯喝口水,暗道還是木星人工培育的茶葉,味道怪怪的。
“你猜出來了?”
木艦長雙手交叉合攏,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她這樣子讓李伯勞微感不适,說不上來哪裏,就是不适。
也許是往常少見木子堰對他見外,這樣子總覺得代表着什麽疏離或者異常。
“我不是瞎。”
李伯勞冷聲說。
你遠超同代人的知識儲量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思維可以超越同輩人而只憑借個人的力量,但是科學技術不行,那是億萬次同時代人類的實驗迸發的靈光,除非你确确實實來自下一個時代,不然有些事情實在解釋不了。
木子堰:“……”
木艦長爽氣笑:“你不是瞎是什麽,義眼還是我出錢換的。”說完哈哈哈哈笑起來。
李伯勞:“……”膝蓋中箭。
片刻安靜。
李伯勞等着木子堰的回答,神态隐約胸有成竹。
木子堰望着他,神情欣賞又譏諷。
想來,像李伯勞這種人,心智超群卻能一直堅守情報這個苦逼行業,肯定是喜歡揣測人心的家夥,并能從中獲得快樂。
真是個死變态。
木子堰哂笑,“你猜的對也不對吧。”
“還問我母星怎麽樣?”
“我現在的行動還不足以證明嗎?”我做的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是為了母星的未來。
李伯勞不置可否:“宇宙間多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和人物。”
“你願意為了地球複興付出一切,也許只是不能接受隕滅的宿命。”
麻批,祖先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木子堰噓他:“慎言啊,勞哥。”
“我大地球永遠是太陽系不滅不死的旗幟,好嗎。”
李伯勞死盯着木子堰,似乎在判斷她說話的真僞。
木子堰攤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确實沒有,到目前為止。
但總覺得她這話說的,不嚴不實。
李伯勞思忖。
木子堰的話自然有保留,李伯勞頭腦猜破天去,能從牛頓研究所慘死的時空旅行者猜到木子堰的一半來歷,已是很不容易——
他哪裏能想得到,平行宇宙這回事?
而且,木子堰的話是留有明顯餘地的。
她言說自己做過多種職業。
來自未來這個解釋,不能作為“多種職業背景”的充分論據。
但,此刻,李伯勞心中激蕩的都是不滅的旗幟,一時沒想起來挑錯,被木子堰蒙混過關。
木助教又開始端起茶杯喝茶,一場驚心動魄的交底,看起來還沒她解渴來得重要。
李伯勞見她神态如此,不知為何,有些微的挫敗感。
猜她來自未來是早有的事情了。
厄斯號從冥王星返航路上,他就有了大概想法。
但……見這人絲毫不拿這種事情當回事,還真是,一點成功感都沒有。
“唉,我想念普洱了,田從文呢?”木子堰放下茶杯,問道。
李伯勞神色未明,片刻後才慢吞吞回答:
“尊敬的遺跡所醫療人員去朱庇特校園獻血去了。”
木子堰:“……噗。”
“從文哥真是醫者仁心,什麽時候都不忘老本行。”
李伯勞敷衍:“随他吧,我倆聘到遺跡所明為職員實為放羊,他想多見識見識九星時代的醫療發展就讓他去吧。”
木子堰點頭:“遺跡所怎麽樣?”
“地球史料多嗎?”
李伯勞神色難地泛起一點懷念:“很多。”
多到走進遺跡所,你會覺得回到了搖籃時代。
木子堰神來一句:“能拷貝嗎?”
李伯勞睨她。
木子堰笑眯眯回視。
李伯勞先開口:“你先別想着借遺跡所的資料幫助地球恢複文明奇觀了,先考慮考慮你的人身安全吧。”
“剛才論壇我也看到了——”他指指光腦,“艦院老院長留的爛攤子讓你因禍得福,逃犯的身份沒有立刻曝光。”
“但你知道的,重點不是明面上有沒有坐實,而是,你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
他手指叩擊桌面,“現在說不準全朱庇特市都知道,艦院實操助教疑似水星逃犯,而這逃犯是四星通緝,人頭起價,1000萬。”
木子堰眨巴眼睛。
李伯勞:“你真是太小看真金白銀對非常規就業人員的吸引力了。”
木子堰笑起來:“老哥您不是說要幫我料理地球來的賞金獵手嗎?”
李伯勞:“……”
李伯勞沒忍住翻個白眼,“我不救沒救的人。”
“你收斂點吧,名氣越大禍害越多。”
校園獻血長隊烏泱烏泱,學生們朝氣蓬勃,在采血針的強壓下,個個龇牙咧嘴。
田從文被練手的護理學生抽的哎呦叫:
“哎、哎呦、哎呦喂喂喂,疼啊妹妹、妹。”
連喊疼都是結結巴巴的。
學生都被逗笑了。
捂着胳膊出來,就看到醫療帳篷外李伯勞抽煙等着他。
田從文:“……”
“吸煙、有害害健康。”醫生義正言辭.結巴說。
李伯勞沒搭理他。
田從文習慣了他的爛脾氣,拿小黑板寫字:
【怎麽樣,給小木子說清利害關系了嗎?】
【最近矽酸鐵星港登陸的地球人很多】
【朱庇特大學學風開放,安保實在不太行】
【她還是要加小心啊】
李伯勞敷衍點點頭。
田從文無語對視他。
【你不會又和她怼起來了吧】
【兄弟啊,明知道自己性格銳化了,就收斂些嘛,小木子确實性格開朗為人大度,到這不是包容你随便作妖的理由噢】
李.全程怼木子堰.最後一分鐘才點題安全警告.伯勞:“……”
“田文,你站哪邊的?”
田從文板板正正寫:
【我站有理的這邊】
【你對她可比對我惡劣多了】
【人家幫你這麽多,要團結】
李伯勞心中心不心虛不知道,嘴上倒是很硬:
“萍水相逢的人,哪有我們同生共死來的情比金堅。”
田從文費解地瞪他:
【冥王星的事情我後來也了解了,那還不算同生共死?】
【适可而止啊,伯勞】
與此同時,艦院助教辦公室的大門被叩響了。
木子堰應聲:“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學生走進來,恭恭敬敬鞠躬,像木子堰請教:
“老師下午好。”
“我不是艦院生,是旁邊學校的,想來找木子堰老師。”
這學生黑瘦高個,眼神賊亮,看上去家境平平的樣子。
木子堰停下手邊工作,大眼掃一下這學生,笑眯眯說:“我就是木子堰。”
“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學生低頭送上來自己畫的艦隊陣型:“之前聽過老師的公開課,想來請教一個問題。”
“我寫在紙板上了。”
木子堰:“……”?
我聽到了什麽?
第一我沒開過公開課(雖然每節課都和公開課差不過吧,擠爆棚……
第二如果他來上過我的課,怎麽會認不出我的臉?
木子堰挑眉,心中好笑,接過紙板。
艦隊陣型畫的還真是挺不錯的。
提的問題也不是無的放矢。
她低頭研讀思考,往上寫答案。
而面前的假笑學生,則無聲無息地後退幾步,将辦公室的門鎖上了。
咔嗒一聲。
等木子堰擡起頭來時,染着幹涸血跡的絞繩已經懸在了她臉前。
它晃晃悠悠。
木子堰:“……”
哇哦,真是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呢。
老鄉你好。
老鄉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