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舉報
金星國際，太白星港。
八寶典當行作為本土鋪店鋪，有些名氣，開了百八十年，借着太白港百年星港的地利，內裏深藏好貨，死當區如深海中的沉船，剝開綠繡，都是歷史奇珍。
這店鋪掌櫃為人尖酸刻薄，壓價手段一流，木子堰從典當行走出來時，心都在滴血，
“我的天啊。”
“大水星三號礦坑的s級柔金，市價15萬一兩。”
“他竟然給我壓到了7萬。”木子堰痛心疾首，看着70萬的支票，嘆氣。
格林東方推眼鏡：“這還是你抗争過的結果，不然，就是五萬了。”
木子堰心寬，點頭：“也對，我努力過了。”
“再說，本就是貨源不淨，沒加鋼印的特金，能賣得出去就算運氣好。”說完，她收起支票，嘩啦啦開始翻手中的書。
格林東方用餘光觀察爛書。
方才店中死當區，木子堰非要這本書，掌櫃的見奇貨可居，又訛了一筆錢，讓格林東方好奇不已。
這到底是個什麽寶貝疙瘩。
然而，細看，就是本爛書，賣相陳舊，書脊碎裂，封皮都要被扯掉了，裝幀樣式也不是現代流行的款。
看得出，書本有年頭了。
格林東方倒讀書皮上的題名。
“英雄百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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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木艦長喜歡看這種過時童話書。”東方在心中側寫水星逃犯人格畫像，嘴上客套。
百人傳是老書了，一百多年前就印過一批次，全九星不過兩千本，可惜彼時分裂勢頭初現，這種內容號召聯合團結、人物陳舊的故事書，賣的非常差。
要不是格林東方做新聞，都未必知道。
“你覺得是童話書？”
木子堰驚訝反問，沖等在門口的小助手揮手，她嘩啦啦翻書，指着介紹李伯勞的一頁，上面印刷的人像帶着莫名妖異的俊美感。
“這人都複活叛逃木星了，還覺得內容是瞎扯？”
“……”
格林東方敏銳察覺木子堰情緒反感，不做聲。
木子堰看他神情，一眼看穿內心，調侃道：“你們都不信這百人傳上面寫的啊。”
格林東方見躲不過這話題，便平淡說：
“确實不信。”
“其中描寫的內容，個人英雄主義太強太盛。”
“物種進化以百萬年為計數單位，區區四百年前的同類，我不認為能夠超越後人如此之多。”
“時代不同，烈火煉真金也有99k和18k的區別啊。”
木子堰開玩笑似的回答。
神神叨叨。
糾纏這個問題作甚麽？
格林東方心中蹙眉，她自己也是本時代人，何故埋汰自己，擡高別人？
“我助手借錢回來了。”他道，回絕剛才的話題。
木子堰心中搖頭，面上謝過助手，清點五百萬借款。
太陽幣的金黃色晃得人眼花。
格林東方：“……”這麽多現金！
他瞬間明白了，“你把星艦抵押了？”主持人滿臉驚懼外加不可置信。
木子堰點錢手速飛快，理所當然道：“是啊。”
“你憑什麽？”
格林東方不知為何氣的慌，後腦勺頭發都豎起來了：“明知道衛星級戰艦在金星的緊俏，為何還要抵押、放置在不能控制的銀行範圍……”金星國際搜刮走星艦輕而易舉，他倏忽面色一變，咬牙道：
“你果真是間諜，處處挑撥離間。”
“金星水星各有長短，萬一因為技術盜竊問題打起來了，你就稱心如意了！”
助手都聽呆了。
“我憑什麽？”
“憑我本事拿來的艦，我說抵押就抵押。”
木子堰摸摸鼻子，“還有，東方先生，做新聞的，都這麽會腦補嗎？”
“我放進銀行，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星艦啊。”
“難不成牽着狗似的，把星艦提溜在身後嗎？”
“又或者，壓在停機場？”
格林東方：“……”
格林東方啞口無言。
“冷靜點。”
木子堰笑話他：“你們木星的朱庇特銀行，不是號稱橫跨九星，劍指柯伊柏帶，安全系數十星級，發誓要開遍銀河系嗎？”
“我是把星艦抵押在它家了啊。”
“木星不會稀罕水星這點糟坑技術，卻也不會放任金星刮走星艦吧。”那是對銀行營銷的自打臉。
“一周時間，朱庇特銀行的地下金庫，讓銀行替我去抵擋水星空管的索骥追捕。”
“七天後，我再提着錢去銀行，連本帶利把星艦贖回來，不就行了。”
她撓撓頭，攤手：“這是我能想到目前最保險的方法了。”
格林東方：“……0-0”
果真是一通操作猛如虎。
她、她怎麽想到的？！
格林東方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要現場表演掉下巴。
木艦長見他愣神，便假意哭窮：
“唉你們光蹭新聞又不交船票錢，我吃穿用度都很緊張的。”
“太白港，金星第二大星港，停機坪一天多少錢知道嗎？”
“五萬太陽幣，一周夠買半斤黑市特金了。”
“朱庇特銀行呢，短期貸款利率才年百分之二十啊。”
“七天才多少錢，多劃算的買賣啊，便宜，還能享受最高級的安保。”
格林東方：“……”
心累，不想嗦話。
助手一臉崇拜地望着木艦長。
木子堰爽快拍兩人肩膀，輕松道：“年輕人，出門在外要學會省吃儉用。”
“過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雞毛蒜皮都要節省，懂嗎。”
“年輕人”格林東方：“……”
他冷笑，“多大點人，說這話沒說服力。”
木子堰：“你多大。”
東方：“二十六周歲。”
“你呢。”
木子堰算算原身年齡：“九月滿十八。”
格林東方、助手：“……”
格林東方和小助手齊齊看她，滿臉見鬼了似的。
片刻安靜。
這話題實在晦澀，尴尬的表面帶着深痛的內裏。
助手表情錯愕，沒忍住問出口：“你這……我們木星十八歲的孩子，大學還沒上呢。”
木子堰笑起來，“看不出來吧。”
“安樂的中星帶是想象不到我的少年生活的。”
“……”
格林東方望着她，神情複雜。
這麽小，就混跡星際手段娴熟，示弱美人計會，鬥狠坑人更是強中強，連環套坑的水星國際啞巴吃黃連。
結果，才，才十八歲？
冥王星到底是個多麽可怕的敵方？
忍心讓十幾歲的孩子出來磨練成資深間諜？！
媒體公知屬性發作，格林東方被冥王星的疑似虐/童暴行氣地肝疼。
“你剛在典當行露了相，現在再去全息競技場，很快就會有巡邏隊的人來抓你的。”看木子堰查找太白競技場路線，格林東方硬邦邦提醒道。
“金星的巡邏隊也會管水星的逃犯嗎？”木子堰漫不經心問。
跨星際協同追捕都不知道！
格林東方憋氣，将光腦頁面調出來：“你自己看吧。”
“看看你闖的禍！”
界面正是太陽系聯合通緝令總榜。
文字描述清楚：
【通緝犯：冥王星間諜木子堰】
【通緝級別：二星通緝（水星、木星）】
【通緝事件梗概：盜取水星國際情報、出逃水星戰犯營、綁架木星媒體人，造成嚴重公衆影響，罪大惡極】
【懸賞金：100萬太陽幣】
木子堰查看自己的詞條，饒有興味：
“哎，我漲價了。”
“剛開始才30萬的。”
格林東方：“……”
憨批的漲價！
賣豬肉嗎！
木子堰接着看二星通緝其他通緝犯價位。
有高有低，低的二十萬，高的也有幾百萬。
随後，右側歷史紀錄提示格林東方剛剛查看過【李伯勞】的通緝記錄。
木子堰趕緊點開。
文字格式如出一轍：
【通緝犯：沉眠計劃李伯勞】
【通緝級別：一星通緝】
【通緝事件：脫離管制，出逃木星，罪大惡極】
【懸賞金：2000太陽幣】
2000？
木子堰感嘆：“好便宜的一顆人頭啊。”真是政治作秀。
“到底想不想抓住啊，懸賞金這麽低。”
格林東方奪回光腦，冷笑：“人命不能用金錢衡量。”
木子堰攤手，自嘲道：“我還不如假死，換錢去呢。”
格林東方被這話怼的沒話接，反問：“明知道如此，你還要去全息競技場這種公衆場合？”
木子堰點頭：“當然。”
“手頭這點錢，不夠改艦一半。”剛還去典當行拿了星際路引，更缺錢了。
“我們得去競技場，賭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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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時代，人類生活環境中物種大範圍滅絕。
浩瀚太陽系，原始環境中除了地球，沒誰能孕育出真正詭秘絢爛的自然界百萬生命。
于是，移居九星後，發展完備的全息技術便首要供給人類“複盤”地球生物史，打造虛拟現實，制作智能仿生，讓人類占領陸地的同時，能夠得到豐富的精神涵養。
後期，全息技術逐漸走向商用、軍用，現已成為星際時代的标志性技術之一。
露天的競技場被籠罩在一層全系數據層下，數據層外浩瀚星海，數據層內人群冗雜，叫嚷紛紛，空氣中到處都是虛拟數據影像，兇狠碰撞，活人在邊上吶喊助威，模拟的金屬碰撞铿锵聲不絕于耳。
一路走來，格林東方看見了機甲、古武、星戰等等熱門競技類型，眼花缭亂。
助手驚嘆：“金星的娛樂業，真是發達。”
格林東方點頭：“金星自古都是愛重美麗之名的啓明星，對浮華享受的追求，歷史很久遠。”
星戰區邊上，木子堰撸胳膊挽袖子往裏擠。
【觀棋不語真君子】
七個字結結實實刻在競技場牆壁上。
然而，事實完全相反——
湊近，格林東方還聽到木子堰高調指點：
“這不行，前哨要尖銳隐瞞突進！”
“……你的主力要跟上啊兄弟！”
“甩什麽尾啊！敵軍主力削弱才三分之一，是耍帥的時候嗎！啊？”
格林東方：“……”
她到底是間諜還是建航員？
賽手03被木子堰喊得耳膜疼，滿心氣氛，錘了一把桌子：
“喊個屁！有本事你來！”
“這是水星大神的甩尾切艦，大家都學的，你懂個啥！”
木子堰一怔：“誰？”
03頓時得意了，口吻嫌棄道：“辣雞，就你這還看星戰呢。”
“水星逃殺的精彩空戰不知道嗎，就前幾天啊！你這辣雞都不知道嗎！”
“跟上時代吧土鼈！”
土鼈木艦長：“……噢多謝提醒。”
背後，格林東方和助手同時發笑，互相相視一眼。
很快，一局入困境，大龍主力被困。
不得不說，木艦長剛才的提醒都是正确的，03這會也沒辦法，他眼神溜到獎池裏，看着自己的三千幣肉痛不已。
注意到對手不明顯的退縮，對陣的20號沖他得意一笑，牙花子雪白。
03號：“……”卧槽！
“來來來，”03撒潑甩手，沖身後閉口不言的木子堰吹胡子瞪眼：“你不是要上嗎，給你給你！”
“贏了咱們對兒劈，輸了你賠！”喊完他啐一口，不理會圍觀者的噓聲。
這行徑，可真是輸急眼了，不要臉了。
誰知，木子堰爽快一口應下:
“好啊！”
“大家作證，你別賴賬噢。”說完，一把扯下03的全息手套，自己帶上。
機械音提示：【03號參戰人更改，請輸入昵稱】
木子堰摩挲手套，伸張手掌幾下後，沉聲應答：“鳳凰河。”
名字一報出來，周圍一幫人嘲笑：
“哈，這土鼈剛還不知道水星大神呢，現在還敢用大神的代號？”
“辣雞！20打爆她！小娘們還敢來玩男人的游戲！”
“你滾!還沒老娘打得好，比比什麽！小姑娘我支持你，好好幹！”
“哎這鳳凰河的名字，這幾天我已經聽到十幾次了，又來一次抄襲的！”
對面20號神情倨傲，對木子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女士優先。”他笑嘻嘻說。
“多謝啊，大哥。”
木子堰微笑謝過，将手伸進全系數據層中。
暫停的數據被重新啓動，剛剛甩尾失敗的主力艦頓時控制不住頹勢，在模拟星空中搖搖晃晃。
20號自得盯着‘鳳凰河’。
我看你怎麽活。
随後，他眼見鳳凰河手掌拂動，用一種沒見過的手法，詭異翻轉，星艦在她手中聽話至極，從一個突破想象力的角度，完成了剛才失敗的甩尾操作——！
接着，主力艦借着甩尾的慣性，大力轉圈，将圍攏一圈的敵艦盡數切碎！悉悉索索，模拟的金屬破碎聲尖銳鑿擊耳膜。
宛如鈍刀切豆腐的快感，金屬柳葉閃爍銀光滿天飛，潇灑又美麗。
木子堰心中點頭，很好，救回來了。
只一下，土鼈鳳凰河就挽救了03艦隊。
情勢頃刻倒轉。
20號：“……”
圍觀看客：“……”
大家齊齊驚訝：“這不可能！”
木子堰低頭控制主力推進，同時将前鋒與之緊密銜接，“為什麽不可能？”
“這只是游戲，看微操不是很正常嗎？”
“真正的星戰除了這點東西，更多的是戰略和時間把控。”
20號眼睛發紅，3000幣他不在乎，只顧盯着木子堰使勁回想剛才的操作：
“你，你的微操，剛才的微操！”
“謝了，兄弟。”
木子堰脫下手套，自動提走了一半獎池，“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水星大神是誰。”
“但是，既然你們想看甩尾切艦，我這個，應該也能勉強看過眼。”
“等等別走！”
她剛打算轉身，訛詐下一局蹭錢，就被20號喊著:
“大佬！求教教我啊！”
“您剛剛太帥了！”
20號是甩尾切艦的忠粉，剛才木子堰的一手，他仿佛看到了水星逃殺的靈魂！
“……”
木子堰沒回頭。
格林東方和她對視。
兩人同時挑起眉。
不同的是，格林東方是看不慣這種行為的不悅，木艦長則是耗子偷着燈油般的竊喜。
木子堰轉過頭來，笑眯眯：“沒問題啊，讓我做你的代打，四六分成。”
“我保證，給你演示二十遍甩尾，怎麽樣？”
她自認為獅子大開口，坐等還價——
誰知20號是個揮舞錢袋子的小天使，激動道：
“行行行，別說四六，二八也行啊。”
“多謝您了！”
“我就想看看，學學！”
木子堰：“……”
那，要不再商量商量，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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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八寶典當行。
巡邏隊土豪金色的制服在晝夜不息的星港燈光下，刺得人眼盲。
對面人喝茶，掌櫃坐立不安。
“沒，沒這回事……”他嗫喏道。
“店小，哪敢收水星走/私貨啊。”
隊長薩菲羅斯冷哼一聲。
在座八名隊員得到指令似的，齊齊砸碎茶杯。
掌櫃：“……”
掌櫃痛心疾首：“啊我的仿景德鎮陶瓷！”
仿的。
薩菲羅斯心中翻白眼。
“老實交代。”
“作為金星公民，你有協同抓捕星際逃犯的義務。”薩菲羅斯威嚴道。
“星際逃犯？”掌櫃驚訝，心中狂叫怕什麽來什麽。
“是啊，二星通緝，100萬的人頭。”薩菲羅斯一口喝幹茶水。
掌櫃：“……”
掌櫃賊兮兮：“那我舉報，能得錢嗎？”
“十萬也行啊。”
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心中一擰。
他厭惡犯罪，更厭惡商人的寡義鮮恥。
掌櫃見隊長臉色難看，趕緊縮頭：
“确實來過。”
“啥也沒當就走了……門口她當時和同夥說話我偷摸聽到了幾句。”
“好像、好像是在找競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