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快到了晚上。韓歸白看了一天劇本,而沈銜默沒啥緊要安排,再加上他宣傳行程基本和韓歸白綁定,也跟着看了兩本。
這本來沒什麽好說的。但兩人一起窩在房間裏那麽久,完全相安無事不說,背景氣氛似乎還全是米分紅小花滿天飛……
負責按時送飯的鐘微眼神都要不對了。韓歸白沒鬧得雞飛狗跳?沈銜默也完全能忍他?
哎喲,不錯哦,有戲!
做了多年随身助理,鐘微很了解韓歸白。乍一看,韓歸白性格一言難盡;再熟悉一點,就會覺得他刀子嘴豆腐心;而真到她這種程度後,所有人都會知道,雖然面上多變,但韓歸白本質裏是個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回頭的人。
在這方面,最有力的證據是他對演戲的熱愛,最模糊的部分是他對感情的态度。
雖然韓歸白的緋聞從沒消停過,但鐘微敢負責任地表示,她還真沒見韓歸白和誰談過戀愛。他走得近的幾個人都是好朋友,唯一一個例外是褚修。雖然她覺得兩人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但從韓歸白的表現來看,這估計是她自己想太多,他倆其實根本沒逾越的關系。
不管怎麽說,沈銜默絕對是第一個敢于吃螃蟹、且已經看到勝利曙光的人!
想到韓歸白有對象後就會消停下來(或者還是不消停、但不折騰她),鐘微就感動得淚流滿面。沈影帝,請務必繼續保持正确的攻略姿勢,我看好你哦!
韓歸白還不知道自家助理已經想到了多遠的地方,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人山人海的圍觀群衆上。“這都晚上十一點了,嘆息橋還這麽多人?”
“消息傳出去了。”沈銜默言簡意赅地解釋。
韓歸白當然知道只有這種理由。“看來以後不随身帶十個以上的保镖是不行了,”他無奈道,“不然連拍攝場地都進不去。”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個身材高大的白人向這邊擠過來開路,顯然雜志方面對此富有經驗。沈銜默顧慮着韓歸白的傷,愣是頂着一堆手機閃光燈和各種驚嘆的語言,執意半扶着人過去。
嘆息橋是座不長的全封閉石橋,邊上開有石質窗戶。現在臨時被攝制組借用,地上散落了一地器材,窗外活動的起降攝像機也準備好了。
“你果然男女通殺啊,”韓歸白一脫離人海就笑着道,“我剛才至少聽到三十個人叫着要嫁給你!”
“但絕大部分都是來看你的。”沈銜默實話實說。他有個戛納影帝,還有個奧斯卡提名,聽起來不錯,奈何這些獎項在韓歸白面前根本不夠看。巨星和新星的差別,就在這裏。“而且,”他又說,“裏面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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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歸白本來沒什麽話好反駁,但最後一句他實在按捺不住。“小沈!”他強烈抗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一定要是我嫁給你?”
“我嫁給你也可以。”沈銜默現在一點也不沉默了,接得無比流利。
鐘微和齊天文都在後頭默默捂住了臉。不要仗着周圍都是外國人就随便說話啊,還有他們兩個很懂中文的人在聽呢!
所幸導演已經來了,成功地用拍攝安排挽救了兩個助理被閃瞎的眼睛。
“……橋我們當然有,腳下站的這個。不過拍攝體現的部位是窗戶,畢竟窗戶才是溝通渠道,也能對應那個流傳下來的故事。而既然有窗戶,光也就容易了——今天正好圓月,月亮的光芒從水面反射,再取個角度,應該能打在窗前那個人的臉上。後面的人,我們盡量用補光和後期做到完美。至于水,肯定要濕一個,而且是濕透……”
“我可以。”沈銜默迎着導演的目光,毫不猶豫地攬下這個活計。
“別聽小沈的,”韓歸白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夜色,語氣卻不容質疑,“按照你說的,還有角色配置,窗前濕透的那個應該是我。”
可是……沈銜默很想說你傷口還沒好,但這話沒法說出口。
導演顯然已經知道了韓歸白膝蓋受傷的消息,因為他立刻接道:“噢,沈,我看到你剛才一直擋在韓身前……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韓只需要上半身濕透,包括頭發。”
沈銜默頓時松了口氣,但韓歸白問題還沒完。“對最終效果沒有影響嗎?”
韓歸白的敬業程度業界聞名,只要成片要求,叫他做什麽都沒疑問,是任何導演都最喜歡的那種演員。此時聽他這麽說,導演不由覺得,若他不拿出一個确實有說服力的理由,韓歸白說不定會自己給自己當頭一桶水,而且沈銜默還要搶着幹這事。
……演員都這麽敬業,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為防出現意外,導演立即指着方形石窗,又指着下面密不透風的牆。“不不,真不用。你看這窗戶,才多大?”他滿口保證,就差賭咒發誓了:“它完全可以擋住我們不想要觀衆看到的部分!”
話說到這份上,韓歸白也不會上趕着要求多潑水。“那行,”他說,開始解袖扣,“要什麽感覺?”
兩個主角,一個入戲飛快,另一個同樣敬業,效率想低都難。韓歸白的表情和肢體要求是“似痛苦又似歡愉、想掙脫卻沉迷”,而沈銜默則是“強硬的溫柔”。
這些形容聽起來都是矛盾的,不過對韓歸白來說小菜一碟。導演挑不出任何問題,幾張照片後連連稱好,覺得攝制組肯定能提前完成任務回去睡覺。
“……韓就不用說了,你總是最棒的!”他贊不絕口,“同時沈也非常好——就是那種對最心愛的玻璃制品的感覺!”
韓沈銜默最心愛的玻璃制品歸白可不認同這種表述。在去預言室的路上,他一臉似笑非笑地問沈銜默:“玻璃制品?你拍的時候真那麽想?不管是雷輕騰對莊鵬還是你對我,都套不上吧?”
沈銜默嚴肅地搖頭。“他怎麽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是在聞你頭發的味道……”他頓了頓,強調:“很好聞。”
這回答再次劍走偏鋒,誰想繼續挑刺都很難。“小沈啊,”韓歸白慢悠悠地拖長音,他依舊有辦法,“你這樣的表現有點像癡漢……再考慮到你可能一早就喜歡我……”
“确實是。”沈銜默幹脆利落地承認了。
“……那麽,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收集了一大堆與我有關的東西,然後沒事兒聞聞味道?”韓歸白瞥他一眼,從善如流地把話說完了。
沈銜默頓時做眼觀鼻鼻觀心狀。他确實有一大堆和韓歸白相關的東西,從藍光碟到表情包,不一而足。當然,這些東西并沒什麽好聞的。可鑒于他确實聞過韓歸白睡過的被窩,就算是間接的,也……
沉默等同默認,韓歸白大為驚訝。“……不是吧,你真幹過?”然後他回憶起自己曾經在沈銜默公寓裏留宿,頓時就明白了:“怎麽說你好啊,小沈?這種事情你就不能稍微掩飾一下嗎?”反正不說也沒人知道,而說出來就和羞恥play一樣嘛!
沈銜默果斷搖頭。開玩笑,他喜歡韓歸白這種心情他不傳遞給韓歸白本人,還能給誰看?
“不是說你不該表白,但這種尺度……”韓歸白不由扶額,想到了之前困擾他的問題——沈銜默一個要錢有錢要臉有臉要才有才的三好青年,憑什麽就吊死在他這一棵樹上?“不行,我還是得問問你,雖然這問題很白癡——”他難得嚴肅,“你為什麽喜歡我?”
與韓歸白預料中的沉吟半晌相反,沈銜默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我不知道。”
韓歸白一邊眉毛不由高高地揚了起來。
“過程如何,我确實不知道。但我知道結果——”沈銜默說,語調快速而清楚,“想離你近一點,想看見你多一點,想親耳聽到你對我說話,對我笑就更好了……”
都是很普通的情話,韓歸白不知背過多少類似臺詞。但真攤到自己身上,也不免聽得老臉發熱。“行行行,別說了。哥一把年紀,有點扛不住。”竟然被小年輕的直球打得無路可逃,真是鴨梨山大!
沈銜默停頓了一秒,眼睛亮得和天邊的晨星一樣。“可我還沒說完。”
韓歸白正用力地揉臉,聞言從指縫間瞪了對方一眼。“你的意思不就是,自己入行才能接近我嗎?我已經知道了。”
“不僅如此。”沈銜默毫不猶豫地接下去——他看得出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不趁熱打鐵才是真傻——“确實,我入了行,也如願見到了你。可我發現,每離你更近一點,我就會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和你并肩而立,更想要你眼裏只有我……”
“……我覺得我完了,很早的時候就是這樣。”沈銜默最後給自己的發言做了個這樣的總結。但他語氣裏非但沒有一絲一毫要完的沮喪,反而全是以此為榮的自豪。
一字不漏地聽到耳朵裏的韓歸白忍不住無聲呻吟起來。
沈銜默就差明說“我非你不可”了……不不,之前的話已經夠狗血,這種狗血度爆表的臺詞可絕對不能用在他身上!而且,擺出那種“我早就想說、而你終于問了”的慶幸表情是想讓誰動搖啊!給他敬業一點,拿出配得上影帝稱號的技巧好嗎!
可這種吐槽,也就是随便想想,因為他竟然完全不想反駁,從心底裏。
“好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韓歸白把手放下,攤開在膝蓋上,語氣一如既往地帶着懶散而欠扁的笑意:“你完了就算了……我要是被你帶着完了,誰負責?”
沈銜默眼裏迸裂出一道極亮極璀璨的光。它照亮了他的臉,也照亮了韓歸白的心。“當然我……”說完,他緊扣着韓歸白的手,傾身深深吻了下去。“全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