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欠她的永遠都補償不了！
突然間，淩無雙似是觸到電一般，将手快速收了回。
一雙美眸，帶着無盡的冷然直視着靖安侯，“這是我娘親我自是知道，用不着你多做解釋？”
“雙兒，你……？”靖安侯一雙染有血絲的虎目中，盡是疑惑，他從來沒有給眼前嫡女看過妻子的畫像，她是如何知曉的？僅從她們二人相貌相似來斷定的嗎？
為何看到她目光中釋放出的冷然與疏離，他的心還是會隐隐作痛？
後悔了嗎？後悔不該對眼前的孩子十多年不聞不問嗎？他是後悔了，早在孩子那次指責他這個爹爹的時候，他就後悔了！“雙兒，爹爹知道錯了，原諒爹爹好麽？”
原諒？多麽可笑的字眼？她原諒他，本尊就可以不用受人白眼，走投無路去尋短見嗎？她原諒他，娘親就可以不用多年在外漂泊嗎？星月宮是好，可一個女人身邊沒有摯愛的男子陪伴，何其孤單？
淩無雙美眸酸澀，眸光冰寒乍現，怒視着靖安侯，無不諷刺道：“偉大的侯爺，你覺得你值得我原諒嗎？”
靖安侯張了張嘴，虎目裏的光芒，甚是暗淡，他語聲艱澀的對淩無雙道：“雙兒，往後的日子裏，爹爹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你，補償這些年對你的虧欠。并且爹爹答應你，将會盡快找回你的娘親。”
“找回娘親，你覺得你能嗎？補償？你覺得你能補償什麽？”淩無雙譏诮着連問靖安侯，“我今個就明白的告訴你，你永遠都補償不了淩無雙什麽？”
“雙兒……”
“別叫我！記住，你欠她的永遠都補償不了！”淩無雙說着，從袖中取出娘親讓她轉交給靖安侯的那張染血紙張，“這是給你的，你看看吧！娘親說，她原諒你了。”
看到淩無雙遞過來的染血紙張，靖安侯神色變得緊張起來，他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豈知，伴着這不好的預感，他心口位置又絞痛了起來，說其是蝕骨之痛都不為過。一波一波的劇烈痛感，使得靖安侯伸向前的手，不停的顫抖着。
待他費力的接過那染有血色的紙張，視線觸到紙張上面的娟秀字跡時，靖安侯哭了，是她，是他的青兒親筆寫給他的。
怎料，當靖安侯剛識清紙張上面，第一行字的一剎那間，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嘴中不可抑制的溢了出。
緊接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子，沉重地癱坐到了書案後的椅上。
他不信，不信這是真的。
他的青兒，醫術，武功都不是常人可比拟的，怎會好端端的就受了重傷？
忍住心底生出的蝕骨之痛，靖安侯吃力的拿起剛才被他手一松，飄落到書案上的紙張，重新看了起來。
“雙兒，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娘親她沒有受傷，是不是？她還好好的，對吧？這麽多年，她還沒有原諒為父，她還沒有……。她想用這個方法讓為父休了她嗎？不，即便她一輩子不回到為父身邊，為父都不會休棄她！她永遠是這侯府的主母，永遠……”靖安侯神色間滿是痛苦，聲音由強到弱一遍遍的問着淩無雙，見淩無雙不作答，他虎目含淚，将他自個心底多年來一直未更改過的心念說了出。
靖安侯神色間的痛苦，及身體上的疲憊，淩無雙看得清楚，可她的嘴還是不受控制的說出了對靖安侯更為打擊的話，“娘親已經去了，且她的遺體已然火化！她說，她的執着對你來說，或許真的是一種錯，所以，她原諒你了。你以後想納幾房妾室，随你高興就是！”
後面一句話，是淩無雙自個補充的，她就是想氣氣靖安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實屬正常，可是娶了她淩無雙媽咪這樣好的女人，不知道珍惜，吃着碗裏瞧着鍋裏，被甩着實是活該！
淩無雙的話，真真是對靖安侯打擊不淺，待他聽完淩無雙的話後，氣血上湧“噗噗”噴出兩口鮮血到了書案上，好好的一副畫卷，讓他口中噴出的鮮血全染透了個徹底。
淩方聽到書房內動靜不對，擡手招來一名侍衛，将手中托盤往侍衛手中一放，推開書房門，便走了進來。
“侯爺！”望着癱倒在椅上，口中有血絲溢出的靖安侯，淩方慌神了。
“本，本候沒事，出去！”靖安侯朝淩方擺着手，責令其退下。
掃了眼畫卷上的斑斑血跡，淩方單膝跪地，抱拳道：“侯爺，讓奴才給您去請太醫吧！”
沒有靖安侯的命令及腰牌，淩方是請不來太醫院的太醫來侯府診病的。
“退下。”
靖安侯喘着粗氣，再次命令淩方退出書房。
抓起靖安侯垂在椅子扶手上的腕部，淩無雙為其號了一脈，然後看向淩方說道：“放心，你主子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把人給氣死，可不是她想要的。再怎麽說，這男人也是本尊的生父，是她媽咪在這個異世的丈夫。
放下靖安侯的手，淩無雙身形退回到她剛才站的位置，“明個我出嫁，聽說你的好妾室，為我準備了六擡嫁妝。我看嫁妝你就不必給我了，在我離開侯府之前，着人送十萬兩銀票到梅苑就行。否則，我不知道自個會做出什麽事來！”
灑然走止書房門口，淩無雙轉過頭，向靖安侯補充道：“記住，我能尋死一次，便能尋死第二次，你若是想讓整個侯府給我陪葬，就将我說的話，當耳旁風聽過忘了吧！”
“雙兒……”靖安侯雙臂撐着書案，吃力的站起身，喚了淩無雙一聲。怎奈淩無雙身形一閃，立時消失在了書房門口。
要侯府一世富貴嗎？那就下血本吧！因為這是你們欠本尊的，何況區區十萬兩銀票，怎抵得過本尊活生生的一條性命？
淩無雙唇角勾起，一臉閑淡的坐到了輪椅上。
由于她眸光沒有往四影臉上看，所以不知道四影這會子望着她的表情，有着說不來的愕然。
待回到梅苑，未等淩無雙從輪椅上起身，清影便咋呼起來，“小姐，你剛才從侯爺書房內走出，沒發現自個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淩無雙不解的看向清影，接着把眸光往其他三影身上一掃，“小姐我有什麽不同，你們倒是說叨說叨？”
淩無雙聲音裏流露出的淡淡戲谑，使得清影急得一跺腳，道：“小姐，你剛才正常走路來着，吓死奴婢幾個了！”
“呵呵，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淩無雙輕笑出聲，起身道：“我知道啊，這不明天咱們就要離開這兒了，小姐我想送他們一份大禮，不成麽？”
說起來，淩無雙走出靖安侯書房時，腳步聲到底是正常，還是深淺不一，靖安侯和淩方二人都未曾留意到。
“小姐真壞，也不提前與奴婢幾個說一聲，剛才真真是吓死奴婢幾個了呢！”清影用手撫着自己的小心肝，撅着小嘴，對淩無雙一臉後怕的說道。
雪影三人，亦是手撫胸口，做一臉怕怕狀。
“你們四個丫頭是四胞胎嗎？”
淩無雙見四影表情一致，動作一致在她面前耍寶，出聲打趣道。
主院書房中，淩無雙未搭理靖安侯的呼喚，轉身離去後，使得靖安侯剛剛用盡力氣站起的身形，猶如散了骨架一氣般，轟然趴伏在了書案上。
“侯爺……”淩方迅速起身奔到書案前，聲嘶力竭的喚了聲靖安侯。
擡了擡頭，靖安侯虛弱的對淩方說道：“本候沒事，沒事，扶本候回寝室躺會就好。”
“侯爺，你，你的頭發……”靖安侯剛四十出頭，頭上發絲原本烏黑如墨，可就在這會，他那如墨的發絲，變得灰白一片，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都不止。
“無礙。”靖安侯無力的擺了下手，在淩方攙扶下，出了書房。
“侯爺，還是讓奴才去給您請太醫過來看看吧！”服侍靖安侯到床上躺好，淩方單膝跪地，抱拳再次懇求道。他不能任着自家侯爺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大小姐與侯爺之間産生的隔閡，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化解的，若是由着侯爺的性子拖延下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來。
淩方想的有些遠，這也不怪他，畢竟靖安侯是這侯府的頂梁柱，一旦靖安侯倒了，靖安侯府豈不是瞬間就垮塌了個徹底。
至于柳氏生的小少爺，此刻就是個少不經事的稚兒，他能把侯府支撐起嗎？還有掌控在他家侯爺手中的近二十萬兵力，到時皇上又會交到朝堂哪位大臣手中？
自此，靖安侯府走向沒落，怕就指日可待了！
他不能等了，他必須得說服主子去宮裏請太醫，前來侯府為其診治病症。思量到這，淩方目光中的神色，變得甚是堅定起來。
靖安侯躺在床上，輕擺手，聲音羸弱的說道：“雙兒不是說了麽，本候身子沒事。”說完這句，靖安侯抿唇歇了會，問淩方，“你說本候作為一個父親，是不是做的很失敗？” 淩方搖頭，靖安侯見狀，苦笑出聲，“本候怎麽還問你呢？自從被雙兒那天指責後，本候自個心裏，便如同明鏡一般，深覺愧為人父啊！”
“侯爺千萬不要這麽說，您是，您是忙于軍務，才有所疏忽了大小姐。不過，侯爺還請放心，大小姐是個曉事的，等她這段時間心氣過後，會向以前一樣敬重侯爺您的。”
靖安侯躺在枕上的頭，輕搖了兩下，“不，雙兒怕是不會了。她恨本候，恨本候多年對她不管不問，更恨本候睜眼看着寧氏苛待于她。”“咳咳……”話說到這，靖安侯連咳了數聲，隐約間又有少許血絲從他唇角流出，淩方見狀，跪挪到靖安侯床前，用布巾為其擦拭了下嘴角的血漬，“到現在，本候都不敢相信夫人就這樣離開本候了！”鹹澀冰涼的淚，順着靖安侯眼角，滑了下來。
“侯爺……”
知道淩方為了自個身體好，不想他這個主子再多說話。怎奈心底之語，不吐不快啊！靖安侯放在身側的手，輕擡起制止淩方，讓其不用多勸于他，“一步錯，步步皆錯啊！本候當年怎會就做出對不起夫人的事呢？以致她絕然離開本候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兒。”
淩無雙和靖安侯在書房內的談話，淩方身懷武功，自是全聽了見，想到那個絕美似仙，溫婉娴雅的夫人就這麽的去了，他當時心下“哐當”一下，接着便是無限惋惜湧上心頭。侯爺與夫人本是伉俪情深，一輩子可以過着你侬我侬的幸福生活，奈何天不遂人願，因一無關緊要的女人，致使兩人生生分道揚镳。
直至現在陰陽相隔。
不想讓靖安侯再活在悔恨中，淩方這個極少多言的漢子，違着靖安侯的意，接着勸道：“侯爺，夫人她已然原諒您了。”
“不，夫人她若是真的原諒了本候，又為何在臨去前，不讓本候見她一面。”靖安侯搖頭否決淩方說的話。
“侯爺多想了，當務之急侯爺先養好身體，多護着大小姐一點，這樣一來夫人在天上也可以放心不是。”
“雙兒她不會接受本候示好的，她說的對，本候永遠都償還不了對她的虧欠！”說了這麽多話，靖安侯的氣力已經耗費到了極致，他緩了緩氣，對淩方吩咐道：“你去賬房，無論如何都要湊足十萬兩銀票，給大小姐送到梅苑去。”
“侯爺，這……”據淩方所知，自家主子向來廉潔，府中賬房怎可能一下子拿出十萬兩銀票出來，淩方為難了。
淩方臉上的難色，靖安侯翻轉了下思緒，便明白了過來，他道：“你去本候書房，取上一卷本候早期做的畫，賣到‘雲墨居’吧！”
靖安侯年輕時畫技尤為精湛，他以別名‘嵩陽山人’之稱，在市面上出過不少字畫，當時換得的銀票，皆通過淩方暗地裏資助給了窮苦百姓。所以除了淩方和淩無雙已逝的母親，怕是再沒人知道靖安侯便是‘嵩陽山人’本人。
淩無雙母親能知道，也是在靖安侯得知她有身孕時，一時高興，沒想太多，在他們卧房之中，提筆為其畫了那副生動逼真的畫像。
二十年前，市面上關于‘嵩陽山人’的畫，叫價極高。可以說，‘嵩陽山人’的一副畫，若是經過裝裱，在‘雲墨居’标出七萬兩銀子，都有人搶着買。
然而，在靖安侯有了家室後，他便很少作畫，以致現在市面上早都沒有了他的畫作售賣。
到了淩無雙母親絕然離開侯府那年，靖安侯一怒之下，失了閑情雅致，徹底封筆，不再有畫作問世。
“去辦吧！本候不想再看到雙兒出個什麽岔子了。”瞧淩方跪在他床前，紋絲未動，靖安侯出聲吩咐道。
淩方起身，抱拳道：“奴才這就去！”
大約一個多時辰，淩方由外面回到主院，向靖安侯回禀他剛才出去辦得差事。
“侯爺，侯爺！”進到靖安侯寝室，淩方望着床上處于熟睡中的靖安侯，輕喚了兩聲。
翻了個身，靖安侯一雙虎目慢慢睜了開，其眼神中往日裏蘊藏着的威儀，消失了不少，他看向淩方，“妥了？可有人認出你來？”靖安侯不想因為他今天問世的一副畫作，讓世人再次惦記上‘他’。
因此，他才會多問了淩方一句。
淩方抱拳回道：“回侯爺，奴才經過喬裝後去的‘雲墨居’，那裏的老掌櫃還在，他驗過您的畫作後，二話沒說，就給了奴才五萬兩銀票。”
“嗯，這就好。”
“那奴才這就給大小姐将銀票送過去？”淩方征求着靖安侯的意思。
回主院前，淩方提前到侯府賬房，以靖安侯給他的貼身玉牌，從賬房處取了五萬兩銀票出來。
“銀票金額可夠了？”
“夠了。”
“嗯”靖安侯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接着輕擺手道：“給大小姐送過去吧！”
“是，侯爺！”
淩方抱拳，然後退出靖安侯寝室，提步出了主院，直奔梅苑方向而去。
“清影，我吩咐你前幾天出去辦的事，怎樣了？”梅苑這邊，淩無雙打趣了四影一句後，轉身回到屋，坐在椅上問清影。
清影一拍腦門，回道：“昨個下午奴婢就取回來了。”發現自家小姐挑眉，清影接着說道：“奴婢手上一忙，加上昨晚老宮主的事，就忘了及時給小姐回禀了！”
“沒事，你取過來打開，讓我看看。”
淩無雙輕淺一笑，對清影吩咐道。
“是。”
出嫁怎麽可能沒有嫁衣？然，寧氏偏就沒有給淩無雙準備，至于淩無雙自己，女紅是壓根就不會，一番尋思下，淩無雙用筆在紙上畫了男女各一款婚嫁禮服樣式，着清影去城中最好的繡樓趕制出來。
別出心裁的樣式設計，令清影當時下看了之後，甚是咋舌，她沒想到自家小姐還有這般能耐，于是雙眼冒着星光，懷揣圖紙，匆匆出了侯府，找京中最知名的‘雲錦繡樓’去為淩無雙趕制婚服。
清影從櫃中取出一個大包裹，樂呵呵的放到了淩無雙床上，“你們三個過來幫忙呀，愣着幹嘛？”打開包裹，清影嘴角帶笑，喊雪影三人過來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