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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溺斃的感覺從腳底蔓延上漲,快速邁過四肢百骸直達命門,沈夏時腦子轟然一炸,一片空白。

電話裏的說話聲和好友擔憂的問話仿佛都被拉扯到遙遠的地方,她耳邊靜得什麽都沒有,恍惚間,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沈夏時機械的拉開門朝外頭跑去,她神情冰冷肅然,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赤紅明顯,仿佛随時随地有可能哭出來似的,這模樣驚呆了無數過往的同事,蔚西洲覺得她不對勁,皺眉拉了一把:“你怎麽了?”

她沒說話,眼睛盯着窗外,努力掙開了蔚西洲的束縛,繼續往外跑。

突然一個低着頭的黑衣男人錯身她身旁,将她的身子撞得歪了一下,沈夏時手裏多了一張紙條。

她打開一看。

陸橋如果死了,你母親的骨灰也完了。

句尾末端還畫了一個笑臉。

惡劣,極端,無恥!

沈夏時将這張紙撕了個粉碎,再次往外跑去。

無論如何,她都想親自去墓地看一眼,也許是有人惡作劇,也許是仇家故意說謊騙她,抱着這個微小的期望,她越跑越快,像是不知疲倦…

寒風如刀寸寸刮來,沈夏時身體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顫栗着,淚水不知何時落下的,随着她奔跑的速度被甩在風裏,精致的妝容變得髒亂,眼尾處的眼線暈得一團黑,她看起來像是哪裏跑出來的瘋婆子,倔強且執拗的在街上狂奔。

沈夏時只知道跑,只知道往前跑,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手機鈴聲不知道響起了多少次,沒有一次拉回她的神志。

終于,她累得喘氣都喘不上的時候,總算慢慢停了下來,扶着牆彎下腰去。

渾身是汗,呼吸燥熱,喉間還有惺熱的甜味,一股一股的氣血往上翻湧,直達腦門兒,讓她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趕緊的坐下來調整呼吸。

淚水和汗水早已經弄花了整張臉,她像是從泥潭裏爬起來的人,雙眼有些空洞,頭發亂糟糟,身穿一身檢察官袍子蹲坐在牆角,像個小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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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疾馳而過一輛車,風馳電掣停在沈夏時面前,因為速度太快,揚起的塵嚣讓人不得不閉起眼睛,沈夏時耳邊響起姜昕欲言又止的聲音:“夏夏…”

沈夏時心裏淡淡的失落,不是沐則…

她并不言語,只是沉默的喘着氣,楊謹趕緊從車上拿了一個保溫杯遞給她,低着聲音:“喝吧,熱的。”

沈夏時的手機鈴聲又響了,是部長打來的,她按下接聽鍵,啞着嗓子:“周叔。”

沈夏時一般不在上班時間這麽稱呼,這麽一來,部長也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握着手機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最好只有嘆聲:“我都知道了,去吧,別有什麽後顧之憂,庭審我會安排好的。”

沈夏時許久沒吱聲,部長囑咐了她幾句之後挂斷了電話,手機裏一陣忙音,沈夏時就這麽僵硬的舉着手機發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

她翻了一下通話記錄,十多通未接電話,幾個是好友的,幾個是周叔的,還是沒有沐則…

他去哪裏了?

沈夏時嗫嚅着嘴唇,幹啞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沐則呢?”

姜昕和楊謹過來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電話打過了,打不通,其他人的也是,不知道怎麽了。”

把她弄上車,姜昕開車驅往墓地,沈夏時突然出聲:“不去了。”

“不去了!?”

“嗯。”她掏出鏡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今天庭審,暫時去不了。”

“夏夏,今天審不了就改天,反正陸橋那個變态遲早死,你別這麽為難自個兒,想去就去。”

“去了又能怎麽樣?”說完這一句,像是無數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眼裏迅速又開始模糊,眼淚成串兒的落,沈夏時趕緊用手背擦幹淨:“我絕不放過挖我媽墓地的人,也絕不放過陸橋,想用這個威脅我,門兒都沒有!對方真要是把我媽骨灰怎麽着了,我沈夏時天涯海角都要弄死他!”

擦了淚,沈夏時低着頭嘟囔一聲:“回去。”

她不是沖動的人,那股勁兒過了之後就冷靜下來了,陸橋的庭審馬上就開始了,媒體和讨伐的人都等在法院外頭,今天不審還不知道會鬧出怎樣的血雨腥風,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讓檢察院陷入風波之中。

最讓她動容的是部長,猶記得剛進檢察院的第一天,他曾對沈夏時說過這樣一句話:你首先是檢察官,然後才是你自己。

然而現在,部長卻縱容着她的沖動,願意一力承擔後果,沈夏時靜下心來,當然不會再這麽做,她這個人活得明白,該她承擔的事,她向來不會逃,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就算,母親的骨灰真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沈夏時也只有接受的份兒,只是之後漫長的人生會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報仇!

姜昕打了個方向盤,踩下油門往檢察院開過去,下車之後,沈夏時直沖洗手間,把臉上的妝容全部卸得幹幹淨淨。

冰涼的水被她反複拍在臉上,她刻意用了一點力道,讓自己清醒一些。

擡頭,鏡子裏是幹淨的一張臉,眼睛無神,唇色慘白,臉上挂滿了水珠,水漬順着下颌滴落在袍子上,前胸濕了一片,沈夏時呆呆的看着,好一會兒回神,趕緊扯出旁邊的紙巾擦幹淨臉。

吸氣,呼氣…

反複三次之後。

冰涼的手指突然緊緊叩在洗漱臺上,低着頭在猶豫…

出了檢察院的門,她是不義。

進了法庭的門,她是不孝。

該怎麽做?

到底該怎麽做?

姜昕擔心她,進來看了一眼後又無聲的出去。

沈夏時最終還是直起腰,挺直了背脊往法庭的方向而去。

身後,姜昕問:“不會後悔嗎,如果陸橋真的死了,你媽媽…”

“不後悔!”她眼睛赤紅,答的利落,只是嗓音明顯是顫抖的。

“夏夏…”

“別說了!”

她今天哭的次數太多了,也不知道挑動到哪根神經,每往前走一步都想蹲下去失聲痛哭,奈何她忍功了得,除了臉色不好之外,還真看不出什麽不一樣。

站在法庭外,一切準備就緒,姜昕替她推開門,乍然而起的開門聲讓衆多人回頭看去,女檢察官神色淡然的站在那裏,筆挺,纖瘦,眼中堅定,氣吞山河。

沈夏時在這衆多目光中淡淡勾唇,冷靜的走進去。

二四舉着手機滿山的找信號,從這個山包飛奔到另一個山包,手機右上角的信號格依舊是空的:“卧槽這是什麽破手機,一天一夜了都!”

除了他,不少兄弟都高舉着手機,時不時放低了看一眼,還是沒有信號,皺着眉罵一聲操,認命的再滿山坡的跑。

沐則從昨晚到現在抽了不少的煙,心裏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沈夏時,他昨晚接到消息,說有人挖了沈潤秋的陵墓把骨灰盜走了,他當晚立刻召集了人出發。

那時候沈夏時還睡着,他也沒忍心吵醒她,更不忍心把這事兒告訴她,原想着趁着天亮之前把骨灰找回來放回陵墓,這事兒當做沒發生過,沈夏時不知道的話也不會傷心。

可是對方完全沒有蹤跡可循,一看就是那個人的手段,也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除了他還能是誰?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陵墓的人一準已經通知了沈夏時,她知道後一定得崩潰,沐則現在人在城區外面,趕回去也得一天的時間,偏偏手機還沒信號,急得他心煩氣躁。

他掏出手機,點開電話薄裏唯一的電話號碼,頭像是沈夏時的照片,備注名:寶貝。

嘴裏叼的煙霧氣缭繞,暈得他看不清沈夏時的臉龐,沐則趕緊把煙舉開一些,沈夏時的笑臉映入眼簾,男人粗砺的指腹輕輕撫過姑娘的面容,有些出了神。

許岑在外頭喊:“頭兒,怎麽辦啊,咱們還追嗎?”

沐則收回目光,眯起眼睛猛吸了一口煙:“你們都回去,我一個人去。”

“去哪兒啊,兄弟們都跟您去。”

沐則扭動車鑰匙,調轉方向盤挪動車身:“你們跟着去只有死的份,在部裏等我消息,保護好沈夏時,千萬別讓她離開別墅,趕緊回去找她。”

山裏的路不好走,凹凸不平滿是細石子,沐則的裝甲車開在這上頭卻十分的平穩,車子開的快,車尾塵煙揚起,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斬春看着前方荒涼的山頭嘀咕:“幹啥呢這是?”

二四拍他肩膀:“過去的事總要做個了斷的,咱們哥幾個也別給老大拖後腿,回去準備着,随時應戰。”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最近的天氣越來越冷,風裏像是攙了刀子似的,吹在臉上生疼,沐則倒也不覺得冷,車窗大大的敞開着,随着車子奔馳的速度,時不時吹進些雨點,落在肌膚上,瞬時可以起一層雞皮疙瘩。

車子在這個方向開了一個小時,他憑着記憶,沒有繞多少彎路就找到了目的地,這個他呆了十八年的地方,時至今日,他仿佛還記得那濃郁的血腥味,每近一步,那些記憶就湧上了腦海。

無休無止的戰鬥,流血,槍聲四起,硝煙彌漫,好多種畫面,無數種聲音,一下子充斥沐則的腦海,險些炸開!

他把車停在不遠處,緩慢的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擡頭盯着這一排排的別墅。

全是歐洲哥特式風格,高聳入雲,天上烏雲蓋頂,看起來像是童話裏的城堡,神秘,暗黑,只從外面看,你以為裏頭住着的是美麗的公主,實則不然,裏頭是一頭真正的惡獸。

他習慣了追逐鬥毆,習慣了高高在上,更習慣玩弄人心。

雖隔得遠,但沐則還是可以一眼看見那個人站在鐘樓上看他,眼神大約還像以前那樣,嘲弄,睥睨,像是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逃離他的掌控。

沐則終究也沒點燃嘴裏的煙,将它別在了耳朵後面,打開車門下去,沒有片刻猶豫的往前走去。

庭審一個小時候後,陸橋的所有罪行公諸于衆,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女檢察官做最後的量刑。

沈夏時翻過一頁頁資料,聲音如冰:“陸橋,以極其殘忍惡劣的手段殺害兩名學生以及一位富豪,對受害人家屬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痛,對社會造成了巨大的反面影響,犯人嚴重且多次觸犯我國刑罰,藐視法律,輕視生命,理當判處…”

說到這裏,她突然打住了話,擡頭看向對面的陸橋,陸橋也看了過來,赤紅的眼裏滿是嘲弄,他嘴唇蠕動,用唇語說出三個字:你敢嗎?

沈夏時收回目光,将資料全部合上,直視着陸橋,字字如刀:“檢方建議量刑,判處陸橋死刑,立即執行!”

法官一錘定音,宣布了最後的判處結果。

沈夏時迅速起身離開法庭,姜昕和楊謹已經等在了外面:“我剛剛跟陵墓的人聯系了,他們還等着你過去看。”

“開始調查了嗎?”

“已經開始了,但是…沒有查到任何重要的信息,監控也被破壞了…”

沈夏時走得快,徑直沖進更衣室把袍子換下來,套上了自己的毛衣又出去,楊謹趕緊跟過去:“給沐則打了無數的電話,總是打不通。”

這話讓沈夏時突然頓住步伐。

陸橋,沐則…

骨灰的威脅…

沈夏時腦中的開關像是突然打開了似的:“沐則肯定已經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他…”

…肯定是去找那個人了!

“快!!”

沈夏時立即拉開車門進去,所有人上車,姜昕問:“去哪兒!?”

“先去沐則家,說不定給我留下什麽話了。”

姜昕油門一踩,車飙得飛快,從高架橋上下來後不久就進入了郊區,這地兒一直安靜,平時車輛也少,姜昕的車依舊開得飛快,路過轉角,前方一陣喇叭聲。

姜昕心裏卧槽一聲,急忙踩剎車。

!!!!

“我靠!!!”

“怎麽了?”

姜昕差點哭了:“剎車失靈了!!”

前方的貨車轉過彎直直駛來,司機看見前方這輛疾馳而來的小轎車,立刻渾身機靈,用最快的速度按動方向盤,但是對方的車速度太快了。一瞬間就直直撞上。

“砰!!”

安靜的郊外響起尖銳的撞擊聲,冬季安靜蕭索,這聲音回蕩在上空,久久不散。

沐則覺得回到老地方的感覺有些說不上來,不是懷念,不是感慨,像是百蟲啃噬心髒,身體裏每根神經都發麻,每一滴血液都被冰凍,挺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再和這裏的人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別墅裏安靜,四處不見一個人,但沐則知道,這裏固若金湯,不容易進來,更不容易走出去,他今天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決心來的。

要不是怕沈夏時傷心,他興許永遠不會踏入這裏一步,但是現在來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光影處,有人走路的聲音傳來,步伐緩慢且沉定,吱呀的開門聲響起,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幹澀的聲音十分難聽,也讓沐則更加煩躁幾分。

那人出來,穿唐裝,戴眼鏡,胡子修理整齊,叼着雪茄,袍子一掀在沙發上坐下,AK和秦绛一左一右站立他身後。

他吐出一個圓煙圈,輕笑,似嘲弄的語氣:“沐則?你還知道回來啊?”

沐則站直身體,兩手垂直放在褲縫間,低沉的嗓音裏染上幾分尊敬:“父親。”

“呵。”

他冷笑:“還記得我是你父親?”

沐則沒吱聲,依舊站得筆直,挺如松,像是多年前被罰站時那般,從來都是堅定的,有韌勁兒。

中年人見他不說話,看起來還跟當年那個悶聲不響的性格一模一樣,眯了眯眼:“既然回來了,以後就別走了。”

“沈潤秋的骨灰呢?”沐則低問。

中年人抽着雪茄不答話,沐則擡頭與他平視,幾秒後,對方終究招了招手,沈潤秋的骨灰壇被擡了出來。

只是…

中年人突然淡聲命令:“摔了。”

沐則眯眼,沉聲:“馮爺!”

這一次,他沒有用父親這個詞。

是在警告他。

就像是對手之間的拉鋸賽,兩個人對視幾眼之後,馮爺再次沉聲:“摔了!”

抱着骨灰壇的人機械的松開手,骨灰壇直直往下落…

勁風刮過,沐則身形快速的蹬住了一張桌子跨過去,身體曲下滑過地面,穩穩接住骨灰壇。

掌聲響起,馮爺咬着雪茄感嘆:“不錯,身手比當年都進步了很多。”

他看向AK:“周祁,既然真正的AK回來了,你是不是要退位讓賢了?”

沒錯,沐則才是真正的AK。

他還跟着馮爺的時候就是夜莺的老大,也是人人懼怕的AK,當時的夜莺人才輩出,都是沐則一手調教出來的。

後來他翅膀硬了,不甘心再做馮爺的鷹爪,一夜之間銷聲匿跡,馮爺怕人心不穩,讓周祁假扮他的名號,反正除了內部的人知道AK的真實模樣,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也如此,才能瞞天過海許多年。

這些年,馮爺沒有沐則做左膀右臂,光輝的日子漸漸黯淡,近幾年盛起的槐江19部大有趕超之勢,馮爺了解沐則的實力,他帶出來的人,有血性,真漢子。

而夜莺早已名存實亡,周祁和秦绛實在不夠看,這麽一來,他就動起了沐則的歪腦筋。

至于那個陸橋,不過是抛磚引玉罷了。

接下來,馮爺要讓沐則再次臣服于自己,像多年前給他義子身份時那樣,讓他對自己感恩戴德。

不過,很多事總是事與願違的。

沐則抱起骨灰壇起身,随意的拍了一下手臂上沾上的灰:“不好意思,沒興趣。”

“年輕人,考慮清楚了再說。”

馮爺給秦绛丢過去一個眼神,後者打開了一旁的電視,裏面是通過監控錄像獲取到的畫面,沈夏時被綁在一張凳子上,腦門上的血弄花了半張臉,上半身和腿到處有重傷的痕跡,就連勒住她的繩子都被血跡打濕,她沒有意識,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這一幕的沐則,渾身的痛點都達到臨界值,從未有過的感覺激蕩在他四肢百骸,像是被挖鑿了整顆心,疼得幾乎穩不住身體,他眼睛迅速充血,拳頭握緊,轉頭瞪着馮爺,眼裏是發狂的殺意:“你對她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在他們車裏做了點手腳。”

沐則沖過來時——

“別急,你看。”馮爺意有所指,沐則立刻回頭看去,監控裏,有人往沈夏時身體裏推入一種針劑。

那是…

“沒錯。”馮爺證實了他的猜想,身體前躬,與沐則面對面:“給她注射的就是毒藥,不出十分鐘,你心愛的女人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沐則整張臉青筋畢露,咬着牙瞪着眼,起初是憤怒,慢慢的,那雙赤紅的眼睛裏滿是祈求,牙齒縫裏抖着幾個字:“父親,求求你…”

“求我?”馮爺笑:“你這是求…”

話沒說完

沐則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幹脆利落的磕頭:“求你,不要傷害她。”

要說不驚訝,那是假的,沐則這麽多年冷冷清清,從來沒什麽放在眼裏的東西,更別說能在心裏擱個人,他縱橫四海許多年,從沒在哪裏吃過虧,也沒為誰纡尊降貴。

今兒個,

他竟然為一個女人跪下去,磕了頭。

簡直驚世駭聞!

馮爺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更有趣的想法。

他親自扶起沐則,給人打了個電話,監控裏有人給沈夏時注射了解藥,馮爺吩咐:“把人弄醒,帶過來。”

一根雪茄抽完,馮爺接着點了第二根:“你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有來無回,你要真想讓她活着,親自在我面前甩了她,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最好少跟那樣的女人牽扯,只要你照辦,父親可以保證,今後絕不為難她。”

平寂良久,無人答話。

但馮爺心裏清楚,沐則知道怎麽辦。

半小時之後,沈夏時被人從外面推進來,力道太大,她又渾身是傷,一時沒站穩摔在了地上,入眼是一雙男人的靴子,沈夏時認得,是沐則。

她擡頭,男人卻并不看她一眼。

沈夏時忙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狼狽的站起身,站在沐則面前,瘸着腿往前一步,把自己受傷的手腕放在他面前,柔聲:“老公,我好疼。”

沐則心裏也疼,止不住的疼。

他臉上冷冰冰,揮開沈夏時的手,力道很大,讓她晃了一下身體。

沈夏時愣了愣。

手上疼,她伸過去的時候都在發抖,好一會兒,她拉住沐則袖子,像以往撒嬌那樣輕輕晃兩下:“沐則,你怎麽了,我是夏夏。”

沐則再次揮開她的手,粗暴的擰起她下巴,啧了一聲後甩開:“你他媽煩不煩?”

“你在說什麽?”沈夏時眼裏迅速模糊了,母親的陵墓被挖,骨灰被盜,莫名其妙發生車禍,還莫名其妙生死關頭轉了一圈,回過頭,他卻說她煩?

沈夏時吸了一口氣,笑得溫柔,聲音也軟:“我們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瞧着她這樣,沐則也笑,只是那笑不達眼底,眸中全是嘲弄和諷刺,甚至還有幾分不屑:“你聽好了,我根本不愛你。”

男人冰冷的語氣讓沈夏時一愣,她盯着他的臉仔細分辨,企圖在他眼裏找出一絲一毫的謊言,可是沒有,根本沒有。

所有的委屈一瞬間都崩潰了,她的眼淚決堤而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麽多年來,無論經歷多大的風霜,沈夏時都不會哭得這麽狼狽,哪怕是母親陵墓被挖,她也強忍着,但是沐則對她說的這句話,無異于把她打入無底深淵,她一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抛棄她了。

她哭得哆嗦,還是不放棄,一遍一遍的去拉扯他的手和衣服,顫抖的身體,慌亂無措的神态,一遍遍的重複:“我是夏夏,我是夏夏啊…”

沐則猛然一推,沈夏時倒在了地上,男人煩躁的拿下耳背後面的煙點燃,兇狠的瞪着她:“情情愛愛的,老子早他媽玩膩了,抱着你媽的骨灰趕緊滾!”

沈夏時趴在地上呆愣半響,擡頭,水霧朦胧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你不要我了?”

因為這句話,沐則的眼眶都發了紅。

壓下心疼,忍着想抱她的沖動,冷聲:“老子自始至終,就他媽沒想要你。”

好。

沈夏時了然的點頭,她從地上爬起來,抱着沈潤秋的骨灰慢慢走出去,一瘸一拐的走得很慢,沐則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吼她:“滾快點!”

沈夏時被他吓得一哆嗦,負氣的加快了腳步,可是行走不利索,這麽一來整個身體都有些扭曲,看起來十分可憐。

接下來的日子恢複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車禍中的三人并沒有生命危險,在醫院養了幾天後也慢慢痊愈了。

沈夏時沒有把母親的骨灰送回陵墓,心裏有了陰影,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卧室,夜深人靜的時候就陪她說說話。

那日和沐則分開後,沈夏時就沒怎麽睡過覺,白天過得沒事人一樣的,到了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有時候從噩夢裏驚醒,以往這時候,沐則總會抱着她一遍遍的哄,可現在醒來只有無邊的靜夜和她急促的呼吸。

開始的幾天她哭得不能自己,後來漸漸不那麽哭了,可話卻少了,笑容也逐漸沒有了。

雖然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改變,但好友知道,沈夏時或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麽開心了,因為那個給她歡樂幸福的人,現在已經走得幹幹脆脆了。

新年那天晚上,沈夏時拒絕了所有的邀請,一個人在檢察院加班到深夜,直到趕完了所有的報告才熄了燈離開。

從檢察院到公寓沒多久的路程,沈夏時走得十分慢,靠近公寓就能聽到街坊鄰居們圍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歡笑聲。

此刻萬家燈火。

沐則,你在做什麽?

她上樓,開門,蹬掉鞋子打開燈,赤着腳進卧室,軟軟的倒在床上。

翻了個身,沈夏時看見桌上多了一個做工精細的盒子,她伸手拿過來,打開。

一枚21克拉定制鑽戒靜靜躺在裏頭。

21克拉,人死後靈魂的重量…

戒指是LR的,一生僅能定制一枚。

寓意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這枚戒指就是他的心意。

我愛你,以我全部的靈魂和生命。

樓下,沐則看着那盞亮起的窗戶發呆,手指間點燃的煙沒有抽一口,星火逐漸往上爬,燒到他手指,燙得他回了神。

他轉身,往黑夜裏行去。

今天下了很大的雪,地上積了一層又一層,很厚,踩在腳下嘎吱做響,沐則想起沈夏時曾說過她是南方人,很少見雪,今天見到了,也不知道她開不開心。

可惜,他沒能陪在她身邊。

越往前走,越接近鬧市,城市寫字樓上的電視牆直播着今年的晚會盛況,零點高潮時,所有人一起倒數。

3——2——1——

新年快樂!

沐則點燃煙,深吸。

夏夏,新年了。

想跟你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呢。

他仰頭,迎着急落的霜雪,

溫柔低語:“你願不願意…”

“沐則!!”

身後傳來沈夏時緊追而來的聲音。

沐則回頭看去。

天上煙花在她身後的夜空轟然一炸。

煙花美,姑娘人更美。

她站在那裏,靜靜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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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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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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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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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的前半生

    我的前半生

    我和她的愛情起源于一個難以啓齒的交易……【每天更新2章,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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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他過生日,她本想定做一個真人抱枕給他,沒想到卻誤買成了那什麽娃娃。
    某人一怒之下,将她壓在身下,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教育了一番以後,悠然道:“沒事的,就算你沒買錯,我也打算吃了你,所以,你不用內疚。”
    “哦……”她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她到底為什麽要內疚啊!!
    作品标簽: 寵文、傲嬌、歡喜冤家

  11.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她18歲誤打誤撞成了帝國內年輕權貴的禮物,事後,逃之夭夭。
    數年後,她惡名狼藉,無人敢娶。
    兩只萌寶從天而降,說是她的種。她憤怒的反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先生,你搭讪的手法爛爆了。”男人邪佞:“爛不爛試過我的好,你才知道,爆不爆,看我心情。”人前他是‘一窮二白’的苦逼男,人後他是矜持腹黑,寵她入懷的總統大人……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74.0萬字
  12. 分手偏偏愛上你

    分手偏偏愛上你

    豪華的大房間,一張雙人床,這是什麽情況?她揉着腰肢站起來,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張大紅的結婚證。一夜醉酒而已,難道就這麽從少女變成少婦?是誰經手的?當外表倜傥儒雅的男人推門進來,一步步靠近她,她驚慌失措:“我們什麽關系?你想做什麽?“”...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30.1萬字
  13.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五年前,她遭人陷害導致未婚先孕,又衆叛親離,剛出生的孩子慘遭毒手,五年後,她強勢蛻變,還被個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忽悠回家,但小包子的家裏竟有一個大魔王。
    她嚴肅道:“不準幹涉我戀愛,不準誘惑我,給我自由!”
    大魔王信誓旦旦地點頭:“可以。”
    然鵝……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收拾包袱準備偷偷溜走,卻被大魔王現場抓包!
    她怒氣沖沖的質問:“你不是說我想走随時都可以離開嗎?”
    某只不要臉的大魔王:“寶貝,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萌寶可愛神助攻,大魔王寵妻無節操!
    确認過眼神,這是篇甜的發齁的文!
    1V1,身心幹淨。
    作者自定義标簽:媽咪 一夜|情緣 言情 現代豪門 首席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4.3萬字
  14. 裴太太,你已婚!

    裴太太,你已婚!

    ☆全本完,新書已開,書名《郁太太又在裝嬌弱》☆傅家大小姐傅芊芊是個廢柴學渣,一場蓄意的綁架,體內的靈魂變成了擁有第六感的黑鷹突擊隊隊長。惡毒繼母搶她母家的家産?送你去黃泉陪閻羅喝茶。閨蜜要搶她的渣男未婚夫?打包踹走,收好不送。☆☆強與強的對決,拼的是段數和演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0.0萬字
  15.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姓名:沐心
    性別:女
    職業:兼職燕西大學考古系老師。
    學生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位熱衷于把古人挖出來的老師,更擅長把活人埋進去。
    麻煩來自于一次營救行動,真是天将災星,讓她認識了談昕
    作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談昕一直對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掌握着生殺大權,人們只知道東林集團第一繼承人,清冷寡情,不近女色。
    可自從認識沐心後,各種撒嬌賣萌求抱抱的男人是誰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87.9萬字
  16. 商戰教父

    商戰教父

    陳銘,标準的大纨绔,大衙內,家族實力堪稱彪悍。這樣的環境并沒有帶給他坐享其成的優越感,而是在家族的熏陶下,智商和武力值臨近妖孽化,并且從小就樹立了溫香軟玉抱滿懷,以及攻略整個華夏的宏大目标。麻衣如雪,江山如畫。我的女人,天下為聘!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43.0萬字
  17. 黑化萌妻,套路深!

    黑化萌妻,套路深!

    誰和你結婚都無所謂嗎?”“無所謂。”“那和我結婚吧,我家網速快。”跺跺腳都能令帝都抖三抖的閻王用網速把萌妻騙回家,本以為是個身嬌體弱易推倒的小蘿莉,誰知卻是坑人套路深的黑化老司機。“BOSS,夫人一言不合就把整個帝都的網黑癱瘓,公司資料全被夫人拿走了。”男人眉梢一挑,眸光潋滟萬千風華,“派黑客去給夫人打掩護,再把我的私人賬號給夫人,想要什麽資料随便拿。”“可夫人說那樣太沒挑戰性,輕易得到的東西不喜歡。”“所以,她才放着我不撩,去撩外面的野男人?”男人臉色一黑,當晚便把某個出去浪的小女人抓回房。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38.1萬字
  18. 鮮妻有毒:顧少,寵上天

    鮮妻有毒:顧少,寵上天

    【新文:竹馬專屬寵:萌貨小青梅已發】(雙向暗戀)洛靈從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顧決西,當年他不辭而別讓她以為他們兩個人已經永遠都不會再見面。更何況,這個她喜歡那麽久的男人,卻突然對她表露真心。

  19. 離婚後前妻一直掉馬甲

    離婚後前妻一直掉馬甲

    南頌乖乖巧巧當了三年賢妻,也冇能讓喻晉文愛上她,還為了個綠茶要跟她離婚。
    算了算了,離就離吧,姐姐不伺候了。
    她抹掉了所有關於自己的痕跡,從他的世界消失的乾乾淨淨,然後華麗轉身,成了他夢寐以求的合作夥伴。
    南頌冷眼睥睨着前夫,“想跟我合作?
    你哪位?”要男人有什麽用,姐要獨自美麗。
    後來喻晉文在追妻路上發現——黑客大佬是她;超級大廚是她;國際名醫是她;玉雕大師是她;地下車神是她……都是她!
    眼看追妻...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92.8萬字
  20.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成為亞洲首富的小新娘,整個A市橫着走。
    渣男回頭求原諒?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舊同學取笑她?甩你們一臉高富帥,360度秀恩愛。
    “這房子好美。”房産瞬間多了一車庫。“這明星好帥!”小鮮肉當晚宣布隐退。
    “老公,分手吧!”“99億,嫁給我!”“不嫁!”
    第一天,跟她告白的男人失蹤了。第二天,向她求婚的男人娶別人了。第三天,公司男同事全部離職了。第n天,她跪地求婚,“老公,娶我!”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8.8萬字